雖然他不想承認,可是他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崔齊對他的妻子深有好感,若是他真心為她未來的幸福著想,他就應該把她讓給崔齊,可是,一想到她和崔齊成雙成對,他就覺得胸口很悶很難受……
這究竟怎么一回事?為何她和崔齊會如此熟絡?他們何時開始碰在一塊?在她眼中,崔齊是什么樣的人?他從小就很懂得討人家歡心,待人親切,沒有一絲絲的驕氣,若是他有意搶人,他就一定辦得到……不,崔齊不是那種沒有倫理羞恥之心的人,他不可能對嫂子起非份之想。
甩了甩頭,不想了,他已經太在乎她了,看到她對崔齊那么熱絡,他就酸得好像打翻醋壇子,如果再繼續放任她擾亂他的思緒,他就完全任她宰割了。
從今爾后,他不會再答應她任何請求,而且最好別太靠近她,免得她又有機會擾亂他。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試著調整自己的心情,許久,當他覺得平靜下來了,他再度拿起畫筆,可是卻在此時……
叩叩叩──
裕兒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我有一事相求!
可惡!他的心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又來了,她真的是陰魂不散!「妳又有何貴干?」
「我們為何要隔著門說話?你不覺得這樣子很辛苦嗎?」
須臾,書齋的門打了開來,崔浚懊惱的瞪著她,「妳又想找我麻煩嗎?」
「我都還沒說呢。」她嬌嗔的對他皺了皺眉頭。
「妳說啊!
嘻!她對他展露最天真燦爛的笑容,「我想看看揚州的風光,你能陪我嗎?」
他就知道,她找他絕不會有好事!「妳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
「你都可以陪我上花園賞花,當然也可以陪我上街轉轉啊!
「這是兩回事,妳別相提并論。」
「在我看來,這兩者根本沒什么差別啊!
「妳別以為我處處退讓,妳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可不想再陪著妳瞎起哄!
「上街很有意思,街上有好多好玩的東西,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你只要嘗試一次,以后你就會老想著往街上跑!
「我就是不喜歡上街!
眨了眨眼睛,她匪夷所思的道:「你為何不喜歡上街?」
「妳怎么如此啰唆?」他一臉不悅的皺著眉。
撇了撇嘴,她覺得很委屈,「我就是想不明白嘛,上街那么好玩,你為何不喜歡上街呢?」
「我求求妳,妳別再來煩我了好不好?」
瞪著他半晌,她難掩沮喪的心情,「你真的一點也不懂我的心意!
微微撇開臉,他很冷淡的說:「妳別自作多情了,我不想懂任何人的心意。」
身子輕輕一顫,她可憐兮兮的說:「你很殘酷!
一個冷笑,他沒什么大不了的說:「我這個人不但身子不好,我的心也很壞,妳最好早一點認清現實!
「你不想陪我上街就算了,何必故意詆毀自己?」
「妳只要記得一件事,別再為我白費心思了!
咬了咬下唇,她幽幽一嘆,「你知道嗎?我真希望你能夠試著打開自己的心,你會發現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你眷戀。」
這一次他不發一語,他沒辦法回應她。
見他什么話也不說,她也只能落寞的走人,「我不打擾你了。」
。
想著崔浚,裕兒像個游魂似的到處飄蕩,走著走著,她就來到花園。
坐在涼亭邊的石椅子上,她兩眼無神的隔著護欄看著荷池。
「嫂子怎么一個人在這兒發呆?」崔齊遠遠的就看見她悶悶不樂的坐在涼亭,原本,他是因為心煩,所以刻意退下小六一個人來到這兒吹吹風透透氣,沒想到會因此遇見她。
匆匆收回視線,裕兒斂住思緒起身迎向崔齊,「屋子里面太悶了,我想來這兒看看花,呼吸些新鮮的空氣!
凝視著她半晌,他關心的問:「嫂子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干笑了幾聲,她不自在的道:「我怎么會有心事呢?」
「妳不太擅于隱藏喜怒哀樂!
「是嗎?」曾經經歷那么多苦難,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學會喜怒哀樂不形于色,如今方知她的功夫還不到家,這都是因為崔浚,一碰到他,她就管不住自個兒的心情,就像那個在濟南的梅裕兒,率直的認為這世上沒有不可為的事。
「妳有心事可以說出來,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略一思忖,也許,他真的可以幫她的忙,「我真的沒心事,不過,我倒是有些事情想請教。」
「直說無妨!
「你可以告訴我關于你大哥的事嗎?」
眼中閃過一瞬的失落,他泰然自若的反問:「妳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想了想,他娓娓道來,「大哥從小身子就不好,可是大娘對他期待很高,也不問他是否承擔得了,大娘還特地請了師傅教導他,要求師傅對他嚴格管教,直到有一年大哥淋了雨,生了一場大病,差一點就一命嗚呼,從此,大娘才不敢太苛求他,而他也變得不愛與人說話,誰也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不對!她滿腹疑惑的輕聲嘀咕,「差一點就死掉了,不是應該更明白生命的可貴嗎?」
「怎么了?」
搖了搖頭,她若無其事的一笑,「你能否多說一點他小時候的事情?」
「大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觀察周遭的事物,他可以為了一只鳥兒在草叢里面窩上大半天,而且動也不動一下,最后害大伙兒為了找他鬧得雞飛狗跳,當然,免不了因此挨上一頓罵,不過,他就是記不得教訓,總是三天兩頭就來一次!
幽幽一嘆,她有感而發的說:「他就是這么任性的人,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從來也不想人家有多為他牽掛。」
伸出手,又急促的縮了回來,他差一點就犯糊涂了,她可是他的嫂子!
正了正自己,他安慰道:「妳也知道大哥的性子,若是大哥說錯了什么惹妳不開心,妳可別跟他計較!
「是啊,我又不能不管他的死活,我跟他計較不過是自討苦吃,可是……」她不由得自嘲的苦笑。
見她難過,他實在不忍心,忍不住說:「其實,大哥小時候也有過一些有趣的事情,妳想聽嗎?」
沮喪的心情馬上拋到腦后,她用力的點點頭。
「大哥因為喜歡觀察,所以很擅于模仿,有一回他拿把扇子,翹臀扭腰,擠眉弄眼的學起媒婆的樣子,妳不難想象那樣子有多好笑……」
聽著他說的趣事,她不時揚起笑聲,很不巧,這一幕正好教翠花給瞧見了。
翠花對裕兒的恨意更深了,為何這個丫頭走到哪兒都會贏得人家的疼愛?真是可惡,她絕對不會讓這個丫頭太得意的!
。
想到她從他面前走開的神情,崔浚的心情一刻也沒法子平靜下來,其實,他何必為了那么點小事跟她計較呢?不過是上街,又不是要上戰場殺敵,他又不是做不來,他惹她不開心,而他自個兒也不好受,兩邊都討不到好處,他這是何苦呢?
念頭一閃過腦海,他就不知不覺的起身走出書齋,回到了寢房,他卻見不到她的身影,難道她一氣之下自個兒上街嗎?
心神不寧的走出寢房,他正好跟翠花迎面碰上。
「姑爺!」她一看到崔浚就心虛得像是做賊似的,別看姑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她聽說他脾氣不好,又難伺候,一旦惹他不開心,他會瘋狂的把人嚇到哭了,而且他看起來就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
「妳家小姐呢?」
「小姐……她……」欲言又止,她看起來好像難以啟齒。
這會兒他可慌了,「小姐怎么了?」
略微一頓,翠花顯得猶豫不決的說:「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
眼神變得好冷,他語帶不悅的說:「妳家小姐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
她慌張的搖搖頭,「當然不是,奴婢只是,只是怕姑爺誤解了!
「若沒有做虧心事,何必怕人家誤解?」
「姑爺教訓的是,奴婢想太多了。」
「說吧!
抿了抿嘴,她故作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剛剛看到小姐坐在花園的涼亭里,一旁還有二少爺,他們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兩個人有說有笑。」
「兩個人有說有笑?」
點了點頭,翠花一副很心虛的補上一句,「也許他們是在聊詩詞書畫吧!
「二少爺對詩詞書畫不感興趣!
「是嗎?」事實上,她早就聽府里的奴婢們談論過兩位少爺的差異,大少爺能文,二少爺善武,兩個可以說是南轅北轍,所以她當然很清楚二少爺對詩詞書畫沒什么研究。
「沒妳的事了,妳去忙吧!
「姑爺,您需要我去請小姐過來嗎?」
「沒什么重要的事,不用了!顾S即又轉身前去書齋。
得意的一笑,翠花的心情又變好了,這下子,她不相信那個丫頭還笑得出來。
。
因為下午兩個人鬧得不太愉快,裕兒不由得擔心崔浚耍賴不服用湯藥,她真的很不喜歡老是隔著書齋的門跟他對話,沒想到他卻一副沒事兒的回房服用湯藥,她覺得自己更迷惑了,這個男人怎么老教人摸不著頭緒?
放下盛湯藥的碗,崔浚突然一把拉過裕兒坐在他的腿上,這個舉動把她嚇了一跳,他戲謔的挑了挑眉,「妳怎么一副見到鬼似的?」
「……你,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她差一點擠不出話來。
「我已經習慣自個兒的破身子了,就是不舒服,我也沒什么感覺。」
「我,我坐在你腿上會不會造成你的負擔?」
「妳很輕!
舔了舔唇瓣,她越來越不自在了,「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手指輕輕柔柔的撫著鬢發,他的眼神轉為深沉,「從成親到現在,妳可記得我們有一件事情一直還沒有完成。」
「……什么事情?」她不覺心慌的咽口口水,她有一種預感,他指得是……
「我們是不是應該洞房了?」
緋紅浮上雙頰,她羞答答的垂下螓首,「這種事又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若是妳不愿意,我不會勉強妳!故碌脚R頭,他怎么還說出這種話?他恨不得趕快跟她洞房,他不容許崔齊有任何機會貪圖她,可是看著她,他的心就搖擺不定,他不忍心為難她,也實在不愿意看見她的幸福葬送在自己的手上……他的心情真的很亂。
「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了,我是你的妻子。」
「連我都不清楚自個兒還有多少歲月!
微微仰起頭,她堅定的看著他,柔情似水的說:「你活著一天,我當你一天的妻子,你活著一年,我當你一年的妻子,你活著十年,我當你十年的妻子,不管有多少歲月,我都會守著你。」
「這不是太傻了嗎?」
搖了搖頭,她像個小媳婦似的說:「若說,我令你感到厭惡,你連一眼也別瞧我,否則,你不要拒絕我的關心!
「我不會再拒絕妳的關心!
怔怔的看著他,她是不是聽錯了?
「這是真的。」若不是因為翠花的那席話不斷的在他心里折磨,教他感受到不曾有過的惶恐和不安,他也不會看清楚自個兒有多害怕失去她,為了她,他愿意試著打開自己的心,也許,這對他來說并不容易。
半晌,她輕輕的吐出話來,「這不是作夢對嗎?」
「什么都別說了,妳只要用心感覺。」他的唇緩緩向她靠近,四片唇瓣終于貼在一起,輕輕柔柔,有著期待,有著心慌,在渴望的驅使下,雙唇自然而然的開啟,唇舌纏纏綿綿忘情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