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以來,溫馨破天荒地無法起身為兒子做早餐。
原以為“茂遠”的工作會一帆風順的,豈知第一天上班開始,繁重的工作量、嚴稼興近乎雞蛋里挑骨頭的“指導”,以及同仁們明顯的冷漠態度,時常令她興起辭職的念頭。但礙于試用合同的約束,溫馨只得咬緊牙關忍耐下去。
以前在“華美”時,總裁的女兒倪映珂即使老拿她出氣,至少有程予歡患難與共,而且同事們甚好相處,哪像“茂遠”一點人情味也沒有。雖然齊維邦常會問起她適應得如何,溫馨總不好意思向提攜人大吐苦水。
“溫馨,我看你最近精神不佳,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出國玩了一趟的朱阿姨,一回來即發現她明顯的憔悴。
“朱阿姨……”三明治半口未動的溫馨,忍不住眼眶一紅,“對不起,我想……我可能要辜負你的好意了。”
“是不是在‘茂遠’做不習慣?”企劃部助理的工作應該很輕松呀!
溫馨無言地搖頭,濕熱的液體卻滴落下來。予歡去南部另謀發展了,而她在這里除了晴姑姑,也沒什么親戚能依靠,加上不敢向家人吐露都市生活的辛酸,以致遇到像朱阿姨這樣關心她的人,便難以控制飽受委屈的淚水了。
“好孩子,公司里有人欺負你是不?”維邦不是說要好好照顧她嗎?“朱奶奶,媽媽每天上班到十一二點,我都快成為鑰匙兒童了!睖貪櫲滩蛔”г梗拔医兴纱鄤e做了,大不了我去當童工還‘違約金’嘛!”
“你每天上班到那么晚?”朱阿姨臉色一凜,“什么違約金?我怎么沒聽過?”
“不關齊經理的事!”溫馨擔心他知道后,會為了自己而和嚴稼興鬧得不愉快,“其實我沒有在企劃部當助理,而是被調任到秘書室……”
她大略提了一下工作上遇到的挫折。
“咦?那倒是奇怪了。老嚴怎么會這樣對待一個新人的?”
“朱阿姨?”溫馨聽不見她在咕噥什么,擦了擦眼淚說,你別為我擔心了,反正只要挨過這個月,我重獲自由后就可以再找別的工作了!
“這怎么行?瞧你至少瘦三四公斤了,”朱阿姨拍拍她的肩,“如果你在公司的壓力還是這么大,盡管告訴朱阿姨,放心,那二十萬塊我絕對出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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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溫馨在心中為自己默喊了幾遍“加油”,才有勇氣跨進秘書室。
“溫小姐,早!”不茍言笑的嚴秘書居然主動對她打招呼。
“您早……”瞥見他拿起桌上的一疊資料,溫馨趕緊沖過去,“嚴秘書!這份文件還沒整理妥當,我今天一定趕出來給……”
“這些原本是財務部該做的事,你幫他們完成一大半,已經算不錯了。”嚴稼興揮手拒絕,“對了,董事長找各部門主管開會,我得去做會議記錄,晚點才會進來。”
“董事長來公司了?”她嚇了一跳,“那……需不需要我幫什么忙?”
雖然身為秘書室的一員,但她一進來就被成堆的稽核資料壓得喘不過氣,甚至從各部門主管到董事長的大名都不清楚,若是傳出去的話,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她混得多兇哩!
“不用了。你這陣子辛苦了,趁著這段空檔好好休息一下吧!”無視于她的一臉錯愕,嚴秘書已經推門出去了。
嚴稼興不僅對她笑,還要她好好休息?溫馨第一個反應便是捏捏臉頰以確定并非做夢,然后坐下來思考方才的轉變背后所隱藏的“危機”--他不會是要自己提早滾蛋吧?
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中趴在桌上睡著了。一醒來,嚴秘書已坐在位子上寫資料了。
“對不起!我睡著了……”墻上的指針剛滑過十一點,她想:完蛋了!嚴秘書不曉得又要用什么話來挖苦我了。
“沒關系!”然而預期的撲克臉并未出現,嚴稼興依然掛著笑容,“我正在重新安排你的工作。相信以你的資質,應該不出一個月就能了解秘書室的運作情況了!
安排?就說嘛!他的笑容準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壞兆頭。溫馨壓下咋舌的沖動,硬著頭皮走到他身旁。
“身為茂遠人,你必須對公司的產品及經營方向有個概念……”不過嚴稼興倒是挺認真地為她解說,“其實當一個好秘書,秘訣無他,只是多觀察細瑣的事項,以備老板不時之需。這些資料載明了各部門所司的職責、公司往來廠商的名單、每個月要稽核的事項等……你有空時再慢慢背。”
慢慢背?誰曉得他明天會不會來個“臨時抽考”?
“溫小姐,你放心吧!”見她仍苦著一張臉,嚴稼興解釋,“其實我之前對你那么嚴苛是有原因的。由于歷任的助理大多徒有漂亮的外表,卻毫無認真的工作態度,所以我才用魔鬼般的訓練來考驗你的意志,無非想測試你的適應能力多強罷了!”
“測試?”溫馨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
“事實證明你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優秀員工,現在我可以鄭重向你宣布--解嚴了!”嚴稼興自己也打從心底歡呼,他終于可以不用當“壞人”了,“等總經理一回國,我馬上向他提出加薪的提議。”
“謝謝您,嚴秘書!”溫馨如獲大赦般,高興得差點掉下眼淚。
“別謝我,這單位只有你跟我兩人,我不為你爭取,還有誰能幫你爭取?”嚴稼興看看手表,“已經超過十二點了?走吧!我請你去樓下的餐廳吃飯!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有帶便當!睖剀柏M敢讓人家破費。
“難得呀,現在會做便當的女孩子少羅!”他欣賞地點點頭,說:“不過我堅持請客,算是慰勞你半個月來的辛苦。況且身為秘書室的一員,你該多利用機會和其他同仁認識,才有助于日后工作上的協調。”
“您說得是。那……我就不客氣了。”溫馨終于綻出苦盡甘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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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著桌上那個被紅筆圈起來的日期,溫馨的嘴角不自覺泛出笑意。嚴稼興找她懇談的那天起,千斤 壓力消失了,而他逢人一句“請多關照溫秘書”的口頭禪,更令那些態度冷漠的同仁們爭相與溫馨攀起關系來。
“溫秘書,麻煩這份公文幫我擺放在最上層。”連一級主管也開始有求于她了。
“這對表是廠商送的,你和嚴秘書一人一只剛剛好……”甚至有人偶爾送上薄禮。
“我騙他們說,你是我一位遠房表妹。”齊維邦事后曾向她解釋,“免得大家對你我之間的關系胡亂猜測,同時也不敢再欺負你!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睖剀耙恢币詾橥碌霓D變全靠他背后“罩”著。
“請別這么說,往后若在公事上遇到困難,記得要跟我說哦!我想他們應該不敢不買我‘靠山’的賬吧!”若非那天姨媽突然召集主管開會,并當面質問嚴秘書是如何照顧“人”的,大伙兒哪曉得原來溫馨的“來頭”不小?
“其實嚴秘書對我很好,真的!”她以為齊維邦的“靠山”是指他的總經理表弟,“對了!最近都沒看到朱阿姨去公園,她的身體還好吧?我一直想跟她說工作很順得,請她別擔心……”
“她很好,可能太忙而沒時間運動,我會代為傳達你的話的!
齊維邦始終想不透姨媽怎會如此大力幫一個在公園認識的陌生人,甚至不準泄露她與公司的關系。不過憑著這一個月來對溫馨的觀察,發現她除了長相比較吃虧,其實她滿有親和力的,處事、接物也相當稱職,連嚴稼興都夸贊不已,足見姨媽的眼光獨到。聽說--她還獨立撫養了個私生子?嗯!關于這點,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嚴秘書說,總經理可能會晚點回國?”齊維邦倒想看看當表弟得知他要逼走的人居然還留在公司時的表情。
“嗯!”聽說這對表兄弟經常為了公事起爭執,可是齊維邦依然十分受器重,她不禁好奇,那位未曾謀面的上司是個什么樣的人!安粫缘谩偨浝砗貌缓孟嗵?”
“那并不重要!”齊維邦語帶玄機地說,“反正只要不出大錯,他絕對不敢隨便開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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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飛機,郝勁波原本要直奔家里的,不過想起公事包里的重要資料,他便叫司機先拐回公司。
六點半,此時員工們應該都下班了,惟獨秘書室的燈仍亮著。太好了,那么他便可將明日的事先行交代嚴稼興,然后好好在家休息補眠。
“嚴--”才推開門,桌旁晃動的人影也剛好轉過頭來。
“啊--”不過對方卻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嘯,然后身子一軟--暈厥了。
“你……”郝勁波沖了過去,輕拍那張慘白的臉,“喂!你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嚴秘書聞聲立即從總經理室跑過來,“總經理您回……咦?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才想問你咧!”郝勁波半扶著那位女子,“這個女人是誰,怎么會在我公司的秘書室鬼鬼祟祟?”
這女人若非嚴稼興約來公司大搞婚外情的情婦,便是個賊--當然,第一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啦,因為嚴秘書品味應該不至于這么低!
“總經理,你忘了?她是您指定要我‘好好訓練’的助理秘書耶!”嚴稼興提醒。
“助理……”郝勁波好半晌才想起,“那個叫溫什么的丑八怪?你居然讓她留到現在?”他以為她頂多熬一個月的!
“她叫溫馨!”嚴稼興補充,“這全是董事長的意思。如果總經理有任何疑慮的話,可以向董事長問個明白。”
“我媽到底在搞什么鬼?公司員工的去留,她一向不過問的,怎么……”
“嗯……”昏厥的溫馨終于在嘈雜聲中幽幽醒來。一睜眼,眼前高大壯碩的男子再度嚇得她顫聲大叫:“你是--”
“你別害怕,他是我們的總經理郝勁波呀!”瞧溫所書一臉的余悸猶存,嗯!一定是老板進來時兇惡的模樣嚇壞她了。
“總、總經理?”溫馨睜大了眼--雖然在厚重的鏡片下,看不出與平日的SIZE有何差別,“原來我們總經理是那個玩世不恭、專門玩弄女人的‘大色狼’?”
她曾在報章上看過這們“郝氏集團”繼承人的報道。每次郝勁波回來“探親”,總會鬧上幾段花邊新聞。聽說他的女友不僅遍及全世界,還不分種族呢!且不論記者們是否有宣染之嫌,這種好色之徒怎可能會是個好上司?萬萬想不到,“茂遠”竟是“郝氏”的一分子,而她還糊里糊涂成了他的助理!
“溫秘書!”嚴稼興為她的“坦白”捏了把冷汗。
“溫秘書,你倒是把我‘形容’得很透徹嘛!”郝勁波冷哼著站了起來,反問:“所以你一看到我就嚇暈了?請問,我有長得一副要將你‘生吞活剝’的模樣嗎?”
“不是……”她想力持鎮靜,雙腿卻忍不住微抖,“那是因為我沒想到你是這家公司的總--我是說,我的直屬上司!”
“嚴秘書,這位新人在秘書室待了一個月,居然不曉得老板是誰,請問你是怎么教的?”郝勁波交叉著雙臂,深不可測的銳眸閃著兩團怒焰。
“總經理,我……”嚴稼興結巴了起來。
唉!這都怪自己,當初以為溫馨待不了多久,所以對于公司的歷史、董事們與總經理的大名只字未提。而后的期間,他凈忙著教她各項工作,早把這檔事忘了,現在搞出這么大的烏龍--慘了,明年的年終獎金鐵定泡湯了!
“不關嚴秘書的事,是我自己弄不清楚狀況!”溫馨抄起手提包便要沖出去,“我現在就離開‘茂遠’!”“等等!”郝勁波橫手一攔,“我有說要立即開除你嗎?”
差點撞入他懷里的溫馨急急跳開的驚嚇動作令郝勁波生氣。憑他這張連“修女也瘋狂”的費司,哪個女人見了不產生非分之想?而溫馨不僅毫無崇拜之色,甚至視他如毒蛇猛獸般避之惟恐不及的態度,簡直大刺傷了他的男性自尊。SHIT!她是瞎了狗眼嗎?
“縱使你不開除我,我也不想在這里工作了!”她沖口而出。
一旁的嚴稼興可傻眼了。溫馨的腦筋是怎么了,既然總經理無意要她走,她怎么不趕緊順著臺階下?“為什么?”多少人想擠進“茂遠”,而她毫不考慮就放棄?連郝勁波也不解。
“因為你……”她頓了頓,決定說出實話,“你讓人很沒安全感!
“你以為我會對你性騷擾?”只有在荒島關了幾十年的男人才會哩!郝勁波又好氣又好笑地諷刺:“要不要我出示驗光結果,證明我的視力絕對正常到能分辨美丑?”
“你--”嫌我丑?
“好了!我今天已經很累了,懶得再跟你們耗下去!焙聞挪ㄈ嗳嚯[隱作痛的太陽穴,“嚴秘書,這件事等我回去問清楚再做定奪。至于你,溫小姐,就算你不屑待在敝公司的話,也不能說走就走,起碼該把工作做一個交代吧!”
“我……”
“總經理說得是!”嚴稼興急忙打斷溫馨,“溫秘書,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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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奶奶,好久不見了!”難得朱奶奶今天又出現在公園,溫潤高興地招手。
“是呀!這陣子工作忙,比較沒時間來運動。潤潤,朱奶奶還沒吃早餐,你可不可以幫我到前面的攤子買杯豆漿和三明治?”朱阿姨等他跑開后,才問溫馨:“聽維邦說,你又不想干了?”
“你知道了?”想不到消息傳得這么快,可能昨天總經理問過他表哥后,又輾轉傳到朱阿姨耳里吧!“不是做得好好的?”朱阿姨一臉的疑惑,“或者……你覺得薪水太低?”
“不是的,朱阿姨,我……”溫馨欲言又止,“我只是沒想到,我的上司是那個緋聞累累的郝勁波!薄澳怯衷鯓?”她昨天就聽過兒子描述溫馨乍見他時的反應了。
“我生平最痛恨這種視女人為玩物的臭男人了,”溫馨激昂的聲音驟轉為軟弱,“尤其是……名字里有個‘波’字的。”
“為什么?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朱阿姨小心翼翼地探問。
“這……”溫馨連忙低下頭。
“對不起,我并非有意挖掘你的過去,只是因為和你們母子投緣,所以忍不住關心!敝彀⒁檀认榈貓唐鹚氖。
“我明白。”溫馨眼眶微微一濕。
“聽朱阿姨一句話--一樣米養百種人。雖然‘物以類聚’,但不可能所有同事上司都符合你欣賞的類型,如果因為討厭某些人而辭掉一份好工作,那就太不值了。何況現在的景氣并不佳,而你又有兒子要養,辭職的事……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溫馨的沖動被她的一番話緩和了下來。辭掉“茂遠”這份高薪的工作的確可惜,而且潤潤的老之前還說,想推薦他參加暑期“交換學生”活動,光他在外國兩個月下來的開銷也要不少錢吧!如果現在不努力存這筆經費的話……
“只以傳聞來評判某人價值的話,對當事者是很不公平的。你們總經理雖然花名遠播,應該不至于一無是處,否則如何凝聚員工向心力?暫且先別以你的標準來衡量這個男人好壞吧!也許相處一陣子后,你會發現他別的優點呢!”
“朱阿姨,聽你的口氣好像很了解我們總經理?”溫馨疑惑地瞥了眼這位說得頭頭是道的長輩。“哈……有嗎?”朱阿姨不自然地笑了笑,“可以我社會歷練多,男人也看多了。而且說實在的,維邦口中偶爾提起的總經理,個性還跟我那兒子有幾分相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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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也真雞婆,不過是個在公園認識的女人罷了,居然問也不問他的意見,就把人弄進秘書室。什么身世堪憐?天底下可憐的人數不勝數,公司若老干這種“日行一善”的事,那干脆改行開“難民收容所”算了!
“人家溫馨能干得很哩!”提起那女人,朱鳳儀稱許的語氣好似他這親生的多不堪,“尤其她的兒子乖巧又聰明,就算是你呀,我都不敢保證能生出那么可愛的孩子……”
“你要孫子早說嘛,何必為了一對來歷不明的母子搞得我無寧日可過?”郝勁波忍不住回嘴。
“比起你那些攀附權貴才巴結我的女友,溫馨在不知我身份的情況下還如此敬重一位老人家,更顯難能可貴!彼龂@口氣:“唉!偏偏你又不喜歡這類型的賢慧女子……”
噗--郝勁波嚇得當場把剛入喉的酒飛噴出來。
“媽,原來你……”居心不良?“哼!別以為所有女人都像蒼蠅見著屎一樣--黏著你!”老媽的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溫馨不是等閑女子,她才看你不上呢!也就因為這樣,我才為讓她待在秘書室磨練。我可先警告你喔!她在公司若再受到半點委屈,你往后也別叫我媽了!”
狠!真狠!明知道全天下他最在乎的女人就老媽一個了,她偏偏用這招來堵兒子抗議的嘴。
現在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再對照員工檔案上的個人資料,溫馨的年紀明明只有二十六,居然老得像三十幾歲,她可真會“保養”!瞧她那副深恐被吞掉而猛絞手帕的戒懼模樣,郝勁波不禁揣測:她的孩子絕不可能是她跟人家生的,而是從“精子銀行”弄來的種,否則有哪個男人愿意“自甘墮落”?
“雖然嚴秘書直夸你能力不錯,不過秘書室處理的全是機密級以上的資料,稍有差池的話……”他故意拖長語調,等待她的回應。
“我明白。如果總經理有何不滿之處,可以隨時開除我……”早上和朱阿姨懇談后,她離開的念頭頓減--即使要走,也得熬到籌足兒子的經費再說。
真是可惡,她怎么不再堅持辭職了?郝勁波懊惱地以食指輕敲桌面。
“還有,秘書室與總經理室雖只有一門之隔,不過沒有我傳喚的話,是不準隨便進來的。”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劃清楚河漢界!
“是!”姿態擺得這么高,難怪嚴秘書在試用期間不敢讓她跨入總經理室半步了。
“下去吧!我要處理公事了……”郝勁波厭煩地揮揮手。
溫馨轉身步回秘書室,等待結果的嚴稼興立即追問:“總經理慰留你了嗎?”
“是的!彼龎阂衷谛厍恢械拇髿膺@才釋出,“而且我也決定要留下來了!
“太好了,我以為會出現像昨晚那火爆的場面呢!”但見她毫無喜色可言,他不禁奇怪,“溫秘書,難道總經理真的那么令你討厭?”
“我……我說不上來!彼嘈Γ胺凑覀兪窍嗫磧刹豁樠。他因為人情壓力不得不雇用我,而我,暫時也少不了這份工作。”
“別想太多了。其實總經理人很好的,除了花心一點,對屬下、朋友卻有情有義……”見溫馨似乎無意聽下去,他便轉了話題:“差點忘了告訴你,下星期我要去做身體檢查,公事方面就麻煩你多幫忙了!
“嚴秘書,你哪兒不舒服?”一想到自己得獨自面對郝勁波,她的壓力又來了。
“人老了,毛病就一堆了!眹兰谂d捶捶酸痛的背,“早想找個機會去做全身健康檢查,好不容易來個能干的助理……有你在,相信不會誤了總經理的事!
“可是我……才剛來沒多久!”
“你不是已經大致知道檔案室文件歸檔的位置?”嚴稼興頓了頓,補充說:“別擔心,其他的工作都不難進入狀況的。不過你要謹記一件事,就是當總經理室一掛上‘會議中’的牌子時,可千萬別擅自闖入打擾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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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稼興不在的這幾天,郝勁波好像少了左右手似的,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尤其是在不想借助溫馨的情形下,每次找個東西都得耗費不少時間。
“該死的,到底放哪兒去了?”窩在沒有空調的檔案室,熱出一身大汗的他,忍不住高喊:“溫秘書,你過來一下。”
“總經理,請問有何吩咐?”站在門口的溫馨輕聲問,她總是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你曉不曉得嚴秘書把‘仲聚’的檔案擱在哪兒了?”他拭了拭額前的汗。
“是不是這一份?”溫馨想也不想,即抽出一個藍色檔案夾。
郝勁波訝異極了。檔案室存放的十幾個大公文柜中,林林總總也有近千份卷宗,除非經常調閱的資料,否則連嚴稼興也得稍微想想才能找著,而她居然不加思索就拿到了?
“往后總經理想要什么文件,直接跟我說一聲,我會馬上找給您的!睖剀捌届o地往門外走,冷淡的態度令郝勁波心頭躥起一股無名火。
“等等!”這么臭屁的女人,他偏要讓她漏氣!“我還缺一份‘威爾森公司’的合約,那份文件好像是在五年前簽的,你找得到嗎?”
“威爾森?”她走向后頭的公文柜,各抽出一個粉紅色和黃色的檔案夾,“五年前簽的是舊約,至于一年前簽的這份,您也需要嗎?”
“不了,謝謝你……”他故作鎮定地走回總經理室。
這個溫馨才來不久,怎能牢記所有檔案文件的位置?她不會是商業間諜吧,瞧那千篇一律的過膝長裙套裝,始終不變的老氣發髻,蓋過眉毛的劉海掩不住那對小眼睛里防備的戒意,但優雅的氣質卻又令人起疑:她外表的不協調是否為一種偽裝?
“勁波!勁波!”輕打臉頰的聲響喚醒郝勁波短暫的呆滯。
“倩倩?”他扯出一貫的迷人笑容,“你何時進來的?”
“人家進來大半天了,你好像‘目中無人’似的……怎么?幾天不見,你已經在想別的女人啦?”康倩倩嘟起紅滟滟的小嘴。
“你真會亂猜。”事實上他的確在想著別的女人,不過還是別招認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只是為了下個月的耶誕節傷腦筋罷了!”
“有什么好傷腦筋的?”康倩倩揪住領帶把他整個人拉過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幾首醉人的舞曲,然后是一張柔軟的床……”
“若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就好了!彼室饪嘈。
事實上,郝勁波從不預想下個月會發生什么事,一如他不敢保證那時對眼前的女人能否維持此刻的熱度,所以,耶誕節的時段當然也不能向任何人許下承諾了。
“我的行程被公事排得滿滿的,能否回來與你共度,還是未知數呢!”與其教她癡等后再“失望透頂”,倒不如留下“失而復得”的驚喜機會。
“我不管,你一定要趕回來陪我啦!”她攀住他的頸項,湊上火熱的櫻唇,另一只手則探向他胸膛!皠e這樣……”郝勁波的聲音喑啞了,“現在是上班時間……”
“我知道!”康倩倩輕嚙著他的耳垂,“我只是想為你松弛一下緊繃的神經。”
“可是我……”答應過維邦在辦公室要“節制”的!
然而在理智與欲望尚未交戰出結果前,康倩倩的唇舌已朝他的敏感部位挑誘。
“呵--”忍不住抽氣的同時,側門居然在這時候咚咚響了。
“業務會報的時間到了!”溫馨揚聲提醒。
“SHIT!”郝勁波微慍喊道,“你叫他們先開始,我待會就--噢!”他被女友誘挑得忍不住呻吟。
“總經理,您還好吧?”她以為他的怪腔怪調是因為身體不適。
“好、好得不得了……你先走啦!”斜瞄了康倩倩,這小妮子簡直玩火玩上了癮,居然還故意加強勁道,他抽氣之余趕緊出聲制止:“小妖精,你想讓我興奮到死掉嗎?”
死掉?溫馨卻只聽到這兩個字,也顧不得上司同意與否了,扭開門把便撞了進去。
“總經理--”她的驚呼因那位突然從桌底下冒出來的女子而哽住,空氣亦在瞬間結了冰似的陡然降溫好幾度。
“勁波,你的助理秘書好破壞情調喔!”康倩倩的媚眼壞壞地斜睨向溫馨。
“誰、準、你、進、來、的?”郝勁波一字字問,眸中欲火已化為炙人的怒焰。
“。比欢拷Y舌的溫馨卻尖叫著跑了出去。
“喝!我還沒開炮,怎么人就跑了?”郝勁波撇下康倩倩,邊扣衣衫跟著追進秘書室,“喂!你不想干了是不……”惱怒地揪住她的肩,一轉過來,卻見溫馨蒼白的臉掛著兩行淚--她哭了?
“放開!”她嫌惡地甩開他的手,“別用你那骯臟、下流、齷齪、無恥的手碰我!”
“什么?”跟自己的女友親熱,也算得上骯臟、下流、齷齪、無恥?
“太過分了,實在太過分了!你們怎么可以--可以做出那種事!”
溫馨厭惡地掩住雙眼,似乎想抹去方才限制級的畫面。這舉止令郝勁波錯愕。乖乖,她自己不也已經解過人事了,怎么反應比修道院出身的保守派人士還激烈?
“溫秘書,我花錢請你,是來幫我做事的。至于我的行為檢不檢點、跟哪個女人約會、愛用哪種方式親熱,這些應該與你無關吧?”
“我……”溫馨頓時無言。
沒錯,那的確不是她該管的閑事,而且她也早就清楚郝勁波的“男兒本色”。只是呵,那不堪的一幕所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強烈了,以致她會如此失態,F在想想,過分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是她破壞總經理“好事”的……
“念在你‘初犯’的分上,我不想與你計較!比绻虼硕_除她的話,傳了出去對自己也不光彩。郝勁波責備的語氣轉為溫和:“或許你我的道德標準不一,不過我相信這并不會影響你對工作的態度,是吧?”
“……”溫馨無話可說,只得猛點頭。
“很好,難得我們在這方面獲得了共識。”好累,跟這種精神衰弱的女人溝通,真會讓他脫去一層皮,“現在,我要去安慰飽受冷落的女友了。溫秘書,可否請你到會議室轉答一聲‘我隨后就到’?”“是……”一直低著頭的溫馨,終于嚅囁地道歉:“對不起……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