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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枕 第七章
作者:羽嫣
  善求恨走出酒窖,視察完所有酒的狀況,一個上午很快就過了,一離開深埋在地底下三層的酒窖,呼吸才順暢起來。

  “咳、咳!”他的身后傳來一陣輕咳聲!疤彀,里頭好悶,真是活受罪,還是外頭好。”卿語趕緊多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她終究還是跟來。

  善求恨擰起濃眉,因為身后跟了一個笨拙的人兒,雖不悅,苛責之辭還是無法說出口。

  馬車都跑了好些距離了,她竟然還有本事追在馬車后頭,一面揮手,—面大叫等等她,還不包括她在途中,跌了個大跤,翻了個跟斗,不過比小時候進步一些,沒有賴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實在看不下去,她跌了跤還努力爬起來,只為追上他的可憐模樣,破例停下馬車,讓地上了車,她還一臉鎮定對他傻笑說:“路不平,用跑的有點危險!

  一想起她灰頭土臉,卻又故作鎮定的呆愣模樣,善求恨的唇角悄悄揚起一點弧度.但仍不忘維持冷漠的語調,開口道:“沒人要你跟來受罪!

  “我、我話還沒說完呀,雖然活受罪,不過也開—了眼界!鼻滗葱ξ馗夏莻グ兜纳硇。

  接連幾日下來,她才知道她的恩哥哥有多么了不起,一個人掌管那么多的釀酒場,還有—間擺滿地下三層摟的酒窖,想必他經營的事業—定相當驚人。

  她記得,小時候每次到善府去,總會聞到濃濃的酒味,這釀酒的功夫,一定是他們的家傳本領。

  若沒來這一趟,她還不知道“酒”是這么有學問的東西,連儲存的地方,都要這么講究,絕對不會有人想到,這么——大容的酒就埋在這一大片的濕地下。

  “恩哥哥,為什么酒要埋地下?還有那個在二樓的時候,我聞到很香的味道,那是什么酒?酒要埋在地下多久。俊彼ㄔ貑栔,忘了不吵不鬧的禁忌。

  善求恨悶哼一聲,沒應她,仍是自顧自走在前頭。

  吵死人了。

  答應讓她跟來,根本是一項失策,任憑她跑斷了腿,他也該堅持到底,如今他就必須忍受這些吵雜,誰叫他一時心軟!

  心軟?!

  他赫然發現他對她產生心軟的頻率越來越高,他真是瘋了,才真會讓她使出的那些小伎倆,給蒙蔽了想要報復的意志,怎么憑她那點手段,就能泯去漠家對他的傷害。

  “啊——”’

  善求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身后傳來一陣驚呼聲,才猛然回神,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只見她哭喪著臉,癱坐在地。

  “你又怎么了?”他不耐地問道。

  “沒什么,跌跤而已。”

  她綻出無礙的笑容,努力想脫困,卻因為腳踝傳來劇烈疼痛,讓她擰起眉尖。

  這一片濕地未免濕滑,全都鋪上一層大灰巖塊,然巖塊歷經風霜,許多地方已經碎裂,她一個沒有留心,右腳一個踩空,踩進巖塊間的縫隙,腳就這么卡著,讓她無法動彈,更糟的是,在跌下去的瞬間,她好似感覺自己的腳扭傷了。

  卿語才剛施力要抽出腳,卡的死緊的巖片碎塊,立即摩擦到她腳部的肌膚,疼的她冷汗直冒。

  瞧見她疼的臉色發白,還有腳踝附近不尋常的紅腫,善求恨臉色微變,旋即壓住她的小腿,阻止她再繼續施力,以免加重傷勢!皠e動,再用力,你會傷得更嚴重。”

  “可……”

  原本還想多說些什么的卿語,明顯感覺到護衛在她腳踝上的熱燙溫度,瞬間噤了聲。

  他一手護住她的腳踝,一手小心地撥開散落在她腳邊的石塊,一切顯得小心翼翼,在她眼下,她可以清楚瞧見他黑得發亮的發絲,還有他專注的神情,皆讓她動容不已。

  她真是笨透了,那眉眼、那好看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分明就是她的恩哥哥,她怎么直到現在才發現?還平白錯過了許多與他相處的時間,那現在開始還會不會太遲?

  還沒想清楚答案,腳踝處冷不防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疼的卿語是哇哇大叫: “痛、痛、痛,好痛

  眼淚終究不爭氣地滾了下來,小手緊緊握住那雙健臂!拔、我自己來……”疼的抖出尾音,她真的痛斃了。

  善求恨回眸,睨丁那緊緊掐住他手臂的小手,再瞧瞧那痛的發皺的小臉,不知是否因為在酒窖里吸多了酒氣,她的兩腮像是喝過酒般,漾著嬌嫩的紅粉,咬緊的紅唇,泛著晶瑩的光澤,讓他不由得猛咽口水,好抑制由腹下逐漸竄燒的火燙。

  曾幾何時,她已經成了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具備了引誘男人的本錢?

  “恩哥哥?”卿語一抬眸,赫然發現他停滯的視線,臉頰頓時燒燙起來。

  善求恨仿佛被逮到小辮子般,迅速收回視線、“早告訴你別跟來,瞧瞧你,這會兒不是又給我添麻煩了?”

  瞥見他眸中的不耐,她驚慌地低下頭,退離他的碰觸!皩Σ黄,我、我可以自己來。”

  她小心地抽出被困的腳踝,無暇顧及紅腫淤青的傷處,掙扎地站起身,趕緊證明自己確實無礙、“恩哥哥,我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是嗎?那就好,”黯眸掠了那張慘白的嬌顏一眼,嘴角噙著冷笑,旋即轉過身往回走,不敢讓她瞧見,他過于不自在的神情。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卿浯也不敢耽擱,扭傷的右腳小心跨出一步,腳掌才剛著地,腳踝立即傳來劇烈刺痛,痛的她兒乎雙腿發軟,眼看那偉岸的身形越走越遠,她只好咬緊牙根,跛著腳努力迫上他。

  追了一段距離,發現自己和他的距離越差越大,她加快腳步,轉了—個彎,發現前頭的小徑上沒了他的身影,卿沿驚慌地停下腳步,大眼四處搜尋著。

  心急如焚的她,只好出聲喚了他!岸鞲绺,恩哥哥。”

  然回應她的只有隨風擺動,發出沙沙聲響的叢叢深林,剎那間,她覺得她被他遺棄。

  陰涼林道,風冰涼刺骨,卿語無助地摟緊單薄的衣衫,勉強站起身,隨手找了根木枝當作拐杖支撐著,拐著步伐,慢慢往前走。

  走不了幾步,右腳踝上的傷口讓她渾身冒出冷汗,那疼痛的感覺沿著腳掌,”路往上蔓延,甚至她開始覺得整個腿部都疼痛難耐。

  不行了,她撐不下去了!

  卿語眼前一黑,腦袋—陣昏沉,身子跟著癱軟下來,就在她快要接觸地而時,—道墨色人影從樹梢上飛了下來,及時接住那嬌弱的身子。

  沒有摔落地上的預期疼痛感,卿語訝異地睜升眸,卻發現她早已落人健壯的臂彎中。

  “你究竟——”要麻煩他到幾時?

  “恩哥哥,你沒有丟下我,太好了。”她反身摟緊那堅實的腰際,怎么也不愿松手,眼淚因驚嚇過度而溢流不上,“我好怕、好怕,你又不要我了。”

  “你——”

  又?!

  乍聽到這句話,他有些錯愕。她喜極而泣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她更像溺水的人般,將他當作活命的浮板,緊緊抓住他。

  責罵之詞到了嘴邊,在瞥見她血色盡褪的臉蛋兒時,盡數吞回腹中。他更恨自己,明明可以做到無動于衷的地步,為何又半途折了回來,還躲在樹上窺伺她的一舉一動,發現地快要昏倒之際,趕忙飛身下來救她。

  這一切作為,完全沒有經過思考,自然而然就做出反應,他不懂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舉止出現。更令他恐懼的是,就在他發現她要昏倒時,他的一口氣也跟著提到喉間,完全無法呼吸。

  他不是該樂于看漠家人受苦受難?

  怎么會在知曉她竟是如此依賴他,而讓他突生一股雀躍?

  她抬起頭,映人她眼簾的,雖是他無溫的黑眸,但隱約間,她瞧見一抹擔憂的流光,從他眸中飛快掠過。

  他這是在擔心她嗎?她欣喜地綻出笑靨,輕聲道謝:“恩哥哥,謝謝你沒有離開我!

  她嬌軟的嗓音沁人心脾,嫩紅的臉頰點綴著盈盈淺笑,他在她的眸中,驚見到自己的身影,他倏然大驚,眸光收冷。

  不可能的,他該對她只有恨。很快地,善求恨藏起自己眸中,不經意顯露出的心軟,恢復往昔的冷峻面容。“能不能別老是找人麻煩,行不行?”

  明顯感覺到他口氣中的憤恨,她愧疚地道了歉!皩Σ黄稹摇彼龗暝叵霋昝撍膽驯А

  “哼!”他冷哼一聲,突然他一個施力,打橫抱起她,直接往出林的小徑方向走去。

  “啊——”身子陡然被納進了他的懷中,她大吃一驚。

  “不準說話,乖乖躺著,別增加我的負擔。”

  “是!

  依他所言,卿語只好乖順地偎在他的懷中,臉測緊貼在他的胸口,傾聽他沉穩的心跳聲,他口氣雖然還是—樣不耐,可此刻,她卻感受到無盡的溫暖。

  這胸膛一樣寬大、厚實、溫暖,她永遠記得,這里是她最喜歡撒嬌的地方。

  或許她的恩哥哥,并沒有真的很討厭她,不然他大可扔下她不管,不是嗎?

  恩哥哥……不要扔下卿卿!

  卿語低喃著,眼淚悄悄溢流而下,漸漸地疲累感侵襲而來,她閉上雙眼,安穩地沉睡著,她確定,在他懷中,她是絕對安全的。

  善求恨一走出樹林,駕著馬車的朝子蕭,一見到他懷中抱著卿語,連忙奔來幫忙! 爸鳡敚屛襾!彼斐鲭p手,就要幫忙接過她。

  善求恨看了看朝子蕭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一股郁悶突生,原本要伸出的雙手頓時又縮了回來,淡淡地說了聲,“不用了”

  “還是要喚醒卿姑娘?”他又問。

  善求恨低頭瞧著她熟睡的臉龐,不經意發現她的小手,竟緊緊攀住他的衣襟,一股被依賴的莫名滿足感,瞬間盈滿他的心窩。“不需要,把車駕穩些!

  話說完,并徑自上了馬車,留下一臉驚訝的朝子蕭。

  剛剛是不是他眼花了?一向對漠卿語不假辭色的主爺,竟然會特意放低音量,還囑咐他駕穩車?

  *  *  *

  等卿語醒來之后,已經深夜時分,她睜開雙眼環顧四周,才知道她已經回到伏夜莊了,受了傷之后,她只記得她痛的快昏倒時,善求恨及時抱住了她,之后,她好似熟睡了。

  從逃出漠府以來,她沒有一天像今日白天,倚在他懷中那般熟睡,常常只是淺眠,一有什么風吹草動,旋即驚醒。

  雖然他還是常常對她惡言相向,但她隱約感覺,他似乎逐漸接納她的存在,若一輩子待在這兒,她也愿意。

  卿語心中大喜,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大叫,正打算下床找東西吃時,不料右腳一著地,劇烈的刺痛感讓她驚叫出聲。“好痛。”

  “醒了嗎?”

  而此時,善求恨竟然推門入內,嚇得她趕緊躲回床榻上。

  “嗯!彼椭^,一想到自己又添了他的麻煩,她就愧疚地不敢瞧向他。

  兩人之間突然的靜默,讓房間的空氣凝滯的嚇人。

  等了半天,他打量完她的狀況,似乎在確定些什么,才又開口道:“膳食等會兒就送上來。”

  “嗯!笨煺f話,笨蛋!

  卿浯真恨自己的窩囊,舌頭老是在重要關頭打結。

  又陷入一陣靜默,這次他沒再說什么,轉過了身,正在邁開步伐離去時,她才戰戰兢兢地喊住他!岸鞲绺纾瑢、對不起,我無意添你的麻煩……對不起,我真的……”

  他突然開口道:“不想添我的麻煩,就把傷養好,我最后一次聲明,我不是你的思哥哥,請搞清楚。”他的口氣淡的有如一縷輕煙,說罷,不等她說完,便轉身離開。

  “恩哥哥,不……”聽到他的警告,她慌忙掩住嘴。“我……”

  卿語望著那遠去的人影,嘆了口氣?磥恚辉谏臍。

  他明明已警告過她,酒窖路途濕滑,她還不多加留意,難怪會摔成這副德性,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讓自己快點痊愈才行,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了。

  但她的心又擰疼了,究竟何時,他才愿意接納她呢?

  她已經很努力了,難道還不夠嗎?

  *  *  *

  每到月底,照慣例,朝子蕭必須向善求恨詳實報告,開立在京城的酒鋪營運狀況。

  “百花釀余十斤,青梅酒售罄,上頂龍飲余六十斤,醉人紅缺十八斤,儷人甜缺二十二斤,這月營收十二萬兩!

  朝子蕭喘了一口氣,總算將這個月的賬目報清楚。

  “嗯,過幾天派人到江南采買一批青梅,預備作為午后釀造青梅酒的原料。”

  “是!背邮捥峁P將主子吩咐的要點記下。

  半晌,善求恨發現眼前的人還杵在那,有些疑惑!霸趺矗有事嗎?”黑湛的瞳眸定在那張閃爍猶疑的臉龐,擺明他心中有鬼。

  “呃……其實是……”朝子蕭咽了口口水,不知該不該說。

  “快說,別吞吞吐吐的。”他煩躁地動氣。

  朝子蕭冷汗涔涔,最后想起“她”的交代,只好黯然放棄!皼]什么,屬下先告退了!

  善求恨狐疑地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滿心的疑惑,但仍是將視線轉回案上的賬簿上。

  他努力想將注意力放在密密麻麻的賬本上,過了半個時辰,依然徒勞無功,他根本一個字也看不下腦海里滿是朝子蕭古怪的反應,索性合上賬本,免得越看越越煩。

  十多天過去了,他以理智克制自己的心軟,強迫自己不要去管她的腳傷,畢竟那不該是他關心的范圍。

  不知是否為湊巧,天天來他書房報到的朝子蕭,竟也沒從他口中聽到一點關于她的風聲,除了今天不尋常的舉動以外,更別說能從一園子啞巴丫環的口中,聽到什么耳語,原水伏夜莊里用的盡是啞子下人,是想避免丫頭們嘴價的惡習,如今卻成了最不方便的事。

  雖然他極力辯稱自己不是善求恩,但事實確是如此,任憑他也改變不了,每當地熱絡地喊他“恩哥哥”時,總會讓他誤以為她是在諷刺他的殘疾,畢竟他早已不是過去—派瀟灑的善求恩,這筆賬他是該算在漠府的頭上。

  如今她認出了他,她非但沒有一臉嫌惡,還時時想與他親近,他真的弄不懂她是偽裝的,或僅是出于同情,他絕對不會相信, 她對他還有感情,更別說“愛”這個字。

  可為何每當她澄澈的眸光注視著他,他總會看見滿身罪惡的自己?尤其當她對他綻開不設防的微笑,總讓他情不自禁想摟她人懷,難道他對漠府不再有恨?

  不可能,善求恨甩甩頭,強迫自己拋去那個荒唐可笑的想法,他堅信“報復漠府”,是他始終如——的念頭。

  他該是冷靜想想下—步該怎么做了, 十多天都忍過了,他有自信,他的心緒能恢復到未見地時的平靜狀態。

  善求恨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走出書房,打算讓自己靜—靜。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到卿語房間所在的院落,忽然瞥見朝子蕭神色焦急地走向她的房間,善求恨為免被發現,索性暫時躲在轉角處。

  一會兒,朝子蕭又走出房間,低聲向身旁的丫環交代些什么,又匆忙進房間,而半晌后, 丫環也捧著一盆水進屋去。

  眼前過于古怪的場景,徹底勾起善求恨的好奇心,他趨前一探究竟,就聽見房里傳來交談的聲音。

  “朝總管,你千萬不能告訴他,我不想再增添他的麻煩!

  “卿姑娘,這怎么行?如果不跟主子說,我會良心不安的!

  “朝總管,我求你了,行不行?真的不要告訴他,我求求你!

  “這……”

  很清楚的,女聲是她的聲音,而那男的自然就是朝子蕭,她口中的他,是指他嗎?

  聞言,善求恨擰起眉心,將此刻所聽的,與方才朝子蕭莫名的舉動作了聯想,一股被欺瞞的痛恨感襲上他的心頭,他憤怒地握緊拳心。

  原來從頭到尾,他才是那被蒙在鼓里的人,連他伏夜莊的大總管,竟也被她收服了,如果他再晚一點知曉,說不定這莊被賣了,他還不知道。

  砰一聲,善求恨踢開房,沉聲問道:“有什么事,是我這個莊主,不該知道的?”

  “啊,王爺!

  “恩哥哥!背邮捙c卿浯,皆大吃一驚,卿語慌張地將錦被拉高,蓋住自己。

  ”說,究竟是什么事?”他厲聲質問。

  朝子蕭看看焦急的卿語,又瞧瞧暴怒的善求恨,囁嚅地開口:“主爺,是……卿姑娘她……”

  “朝總管,不能說,你答應過我的。”卿浯焦急地大吼。

  “卿姑娘,這……”可他再不說,就要被宰了呀。

  “出去!鄙魄蠛拚叫妓哪托囊呀浻帽M,不回話,那他就自己來問。

  “卿姑娘,我先出去!背邮挓o奈地與她對望一眼,這回他真的幫不上忙了。

  朝子蕭一離開房間,原木熱絡的氣氛頓時冷落下來,卿語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多望他一眼,她知道,她又惹他生氣了。

  “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戲?連伏夜莊的總竹都勾搭上,你難道還害他害的不夠慘嗎?”

  上回可是她親手施破了他的頭,因為她逃跑之事,他也連帶受了懲處,她應該還有印象才是。

  她竟敢隱瞞他任何事,這讓他感到莫名憤怒,地不是才剛親口說,她只相信他一個,原來搞了半天,那一個人并不是他。

  “恩哥哥,我不是有心……隱瞞你,你真的不要誤會……”

  卿語掙扎地想坐起身子,卻因為腳部傳來的遽痛,讓她的下唇咬出一圈血痕。

  她眸中一閃而逝的痛楚,分毫不差地盡人他的眼中。她怎么回事?

  善求恨瞇起黑眸,仔細一瞧,這才發現都過了十多天了,她竟然還躺在床上,況且現在還是大白天,除此之外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幾乎可說是面無血色

  “你——”他放軟了語調,明顯感覺出來她的不對勁,他卻問不出口。

  她又感覺到他關注的眸光,心一暖,強撐著痛楚,綻出微笑!岸鞲绺纾覜]事,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才起的比較晚,我馬上就會起床了。”

  她說慌,他知道她笑的很勉強,他全看在眼底。

  猛然一想,過去一個月以來,她總是跟前跟后,牢牢跟著他,自從她摔傷后,一方面擔心他過度的關心,會使他開始對漠府產生心軟,他只好選擇忽略她,甚至為了壓抑心中那股莫名竄出的擔憂,他還花了十多天的時間離開京城,到別的城鎮視察酒坊,美其名是探察設立酒坊的地點,實則是恐懼他竟逐漸接納她的存在。

  “主爺,別信她!背邮捄鋈挥终刍貋,站在房門外吼道。這次他甘冒天打雷劈,也要把實話說出來。“卿姑娘的腳傷惡化得很嚴重,她的右腳已經快廢了,她不希望主爺為她擔心,她才央求屑下別說!

  “朝子蕭!你別亂說,我明明就好好的!彼龍远ǖ卣f著,雙眼在接觸到善求恨狐疑的眸光后,心虛地垂下視線。

  善求恨沒有多說,直接步至床榻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開卿語緊緊拉住的錦被——

  “這是怎么回事?”善求恨驚呼出聲,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她藏在錦被下的雙腿,其中受傷的右腳踝部分,已經腫成兩個拳頭大,還不僅如此,沿著小腿一路浮腫,光是右腿,幾乎腫成和兩條腿一樣粗。

  卿語早已預知,任何人看了她這個德性,都一樣會尖叫出聲。“恩哥哥!求求你,不要看!

  她焦急地想拉回錄被,好遮住那丑陋的右腿,她不過是扭傷腳而已,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更不想讓他擔心。

  善求恨卻快一步,拍掉她的小手,不讓她拉被子遮掩自己,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她早巳沁出滿額的冷汗,還發著燙,顯然她的身體受了腿傷的影響,而相當虛弱。

  “都這么嚴重了,為什么不告訴我?還要隱瞞我多久?是不是要等我來替你收尸,你都還想繼續瞞下去!睂τ谒绱溯p忽自己,他憤怒地大吼。

  “對不起……我不想添你的麻煩,所以……”她委屈地含著淚,虛弱的身體讓她說幾句話,就氣喘吁吁。

  “閉嘴!再給我說那些沒大腦的話試試看!

  他暴吼一聲,二話不說立即抱起她,就往房外走去。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她嚇壞了!岸鞲绺纭、你要帶我去哪里?”

  善求恨瞪了她一眼,沒回話,又轉頭對著嚇呆的朝子蕭吩咐著!叭ソ嘘I言非速來一趟!

  “是,屬下馬上去辦。”朝子蕭莫敢耽擱,拔退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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