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情面前躊躇的人啊,是要鼓起勇氣、冒險前進,抑或轉身退縮、畫地自限?他不知道,他就要知道。
回到臺北的第二天,公司的公布欄上就貼出對許迎曦所做的懲處公告。
她最后一趟的機上實習當然沒有通過,同期姊妹們全都在光輝燦爛的十月實習畢業了,而她還得繼續實習下去,直到十一月中旬。
這消息對許迎曦來說,歡喜的成分大大地超過任何情緒,雖然她得為寺田背黑鍋,連他該負的責任一起承擔,但她心里的不滿和沮喪已經舒緩許多。
離“咖啡潑灑”事件已經過了兩個多禮拜。
這些天,她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里,而從明天開始,公司就要回復她實習生的身分,繼續完成她的機上受訓。
母親說過,大哥在那一天和她說完電話,從她房中拿走三萬元現金之后,就再也沒回來了。
她和母親商量著想搬家,搬到大哥找不到的地方,可是母親就是不答應,還三不五時把重點轉移到某位魏姓男子身上,因為,那個男人自稱是她們家的“好朋友”。
回來臺北后,她見過這位“好朋友”兩次,也聊過天、散過步,他是魏鴻宇的弟弟,圣天使醫院的新任外科住院醫師,當然也姓魏,叫魏駿杰。
“小曦,你總不能只帶著兩大包鹵味就去拜訪人家吧?這樣不是太失禮了嗎?哎喲,這些東西這么便宜,上不了臺面,會被人笑的。”張秋葉急匆匆地追到玄關,見女兒穿上一雙中性休閑鞋,又素著一張娃娃臉,忍不住又念了起來——
“不是有高跟鞋嗎?我看過你穿白色的、上頭有蝴蝶的那雙,很好看、很秀氣,為什么不穿那—雙?還有,你不撲點腮紅,畫畫眼影、口紅什么的,就這樣出去嗎?”
有什么不對嗎?許迎曦咬著紅唇,清亮的眼珠靈活地溜了一圈,聽見母親又說——
“你今天難得出去約會,能不能打扮得淑女一些?”
她這才恍然大悟,笑了出來。
“媽,我和那個魏駿杰沒什么好不好?之前真的不認識啦,他是我們公司一位督導的弟弟,就這樣而已啦,你想太多了!彼莻姓魏的弟弟沒什么,倒是跟這個姓魏的哥哥挺有什么,至于什么是什么,持續曖昧中,她還沒能掌握。
張秋葉依然不死心,她看那個魏駿杰身材挺拔,個性風趣,又有正當職業,很符合她乘龍快婿的條件,當然要用力地鼓動女兒了。
“哎呀,媽不管啦,反正你跟他說,就說我要請他來家里吃飯,知不知道?”
“媽——”
“化好妝再出門!
“不要啦!鄙习嗷瘖y是逼不得已,她還是喜歡讓皮膚透透氣!拔易吡,晚上會回來吃飯,掰掰。”迅速逃出家門。
提著母親用獨門配方做出來的兩大包鹵味,許迎曦搭公車到捷運站,在新店下車,又轉搭兩站免費公車,終于按照地址來到魏駿杰住的大樓。
這次專程來拜訪他,一方面是要謝謝他對母親的照顧——她被困在曼谷那兩天,他早中晚按時上門探看,還特別幫母親安排免費的身體健康檢查。
另一方面,他上次去她家時,嘗到母親的鹵味,最后還打包回去,當天晚上就打電話來了,說他和他大哥為了那包鹵味,差點大打出手、鬧出人命。
許迎曦其實有些心虛,她請母親鹵了兩大袋的鹵味,分量足夠擺路邊攤了,并不是只是為了弟弟準備。
這是藏在心底的秘密,不能告訴誰呵。
魏駿杰的住處位在十樓,聽他說因為工作的關系,所以自己在北部買了—層住所,而家里其他人則住在桃園,有時休假就回去聚聚,要不然他們偶爾也會上來小住幾天。
跨進電梯,按下樓層按鍵,許迎曦習慣性地往角落移動腳步。
電梯里的鏡墻反映出自己的身影,她對著鏡里的人兒眨眨眼又噘噘嘴,過了幾秒,聽見電梯叮地一聲到達十樓,她轉過身準備出去。
兩扇門自動滑開,她小臉一抬,前腳就要跨出,門外等電梯的男人卻正要進來,兩人的視線在瞬間交會,彼此都怔住了。
“你?!”男人反應迅速,見她煞不住腳地向前撲,大手立即扶住她的上身。
“督、督導,你在這兒啊……”她吶吶地出聲,第一時間閃進腦中的念頭竟是——她為什么不聽母親的話?她應該要化妝、穿上漂亮的連身裙,然后踩著那雙蝴蝶高跟鞋,嗚……好懊惱啊……
眼看電梯門又要合起來了,魏鴻宇連忙將她拖出來,心臟跳得亂沒規則的。
他層峰下意識地擰起,打量著她清新可人的裝扮,沉聲提出一連串問題,“你跑來這邊干什么?來拜訪親戚?還是你有朋友住這里?”
她先是搖搖頭,跟著又點點頭,提起手中兩個大塑膠袋。
“我嗯……是來找魏駿杰的,他、他說他住在這里,昨天他打電話來我家,和我媽小聊了一下,還說今天他休假在家,所以我……我就來找他,幫他帶吃的過來……”在那對鷹眼的注視下,她的聲音越說越細,越說越小心翼翼。
“你說,你特地帶東西來給阿杰吃?!”魏鴻宇濃眉擰得更厲害,高大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她逼近!澳銈兒苁靻幔!”
“嗯……普通熟,還好而已!焙孟袼赣H和魏駿杰還比較有話聊呢。
忽然——
“SHIT!”他竟然罵臟話。
許迎曦那張娃娃臉無辜得可以,她完全摸不著頭緒,根本不曉得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
“你為什么生氣?我又沒有怎樣,我、我只是送兩包鹵味過來而已,你怎么可以亂罵人?”她瞪著他,雙頰迅速泛紅。
“不是!彼麚]揮手,“我不是……我沒有罵你的意思!绷R的是另有其人。
難得見他露出慌張的神色,眉心糾結得更嚴重,悶悶地又問:“你干什么替那家伙送吃的?他想吃,不會自己去買?”SHIT。樱龋桑裕‖F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些鹵味是我媽媽親手做的,外面買不到。他說他很喜歡吃,上次帶回家一小袋,還說……你、你和他搶得幾乎要兄弟鬩墻,所以我就拜托媽媽多做了一些!彼遣皇亲隽艘患朗?以為他能了解她的心意……
驀然間,身軀輕顫,一股熱流在方寸問涌溢。
她對他的、心意……她對他的、心意呵……
她似乎觸摸到了,似乎……已撥開層層迷霧,展現在眼前。
魏鴻宇深深地呼吸,胸膛厚厚地鼓起,又重重地吐出悶氣。
真的很悶,心煩意亂。
他摸向胸前口袋,扁平一片,才猛然記起沒有煙可抽。
左邊的鐵門喀啦一聲打開,探出半截身軀,正是魏駿杰。
“大哥,你愣在那里干嘛?不是要去買煙嗎?呃……咦?”他頭矮了下來,瞥見和魏鴻宇兩兩相望的女孩,爽朗地出聲招呼——
“小曦,你來啦?我還想說要打手機給你,問問是不是需要去接你。來來來,快進來坐,你們兩個不要在那里講悄悄話啦!
基本上,根本沒人想理他。
魏鴻宇銳利而陰郁的眼,仿佛已將她看透;而她的意念像是有了自我意識,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怎么會這樣?她和他,若突破中間的距離,還能維持既有的平衡嗎?
許迎曦覺得迷惑了,也覺得狼狽了。
她沒忘,他還有一個名叫“巧瑄”又或者是“巧萱”的女孩,他所展現出來的溫柔,讓人輕易便可探知,那女孩在他心目中占有多么重要的分量……她記得清清楚楚,不曾忘懷,而這刻思及,心卻疼痛了起來。
魏鴻宇不曉得她腦中在轉些什么,他的心同樣紊亂,找不到出處宣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得難看,
魏駿杰明顯感受到兩人之間無形的波濤,要出口的話梗在喉嚨,但是一看到許迎曦手里的兩袋東西,就什么也顧不得了,直接穿著室內拖鞋,幾個大步沖出家門。
“小曦、小曦!你真的請伯母做了我最愛吃的鹵味啊?!哇——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能認識伯母和你,簡直是本人三生有幸、四世積德、五世修佛……是不是很重?快、快,我來提,交給我就對了!彼麛D進她和大哥之間,自動自發想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嘴巴還停不了——
“哎呀,讓你們破費實在不好意思,雖然你和我大哥很熟、很有交情,可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我等一下還是把這些食材的錢算給你比較好,這樣我下次才有得吃咩。”
魏鴻宇眉頭又皺起,正動著腦筋想厘清弟弟的話意時,卻見她忽然將兩大袋鹵味重重地丟進魏駿杰懷中。
在這個男人面前,許迎曦發覺自己再也沒辦法假裝——假裝這一切依然未變!
她的理智贏不了感性,明知有著另一名女孩的存在,情感還是背離了她,無聲無息地向他潛游而去。
這讓她再也沒辦法繼續留在原地。
她忍住心里那份酸楚,轉身按下電梯按鈕,仍停在十樓的電梯立即開啟,她想也沒想便跨了進去——她想走,走得遠遠的,感情亂了,她至少還能逃,強迫自己從他身邊走開。
“小曦?!”魏駿杰率先反應過來!澳氵沒進我家坐坐耶,喂、喂——”
她垂著頭按下一樓,跟著又猛按CLOSE鍵,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上——
“大哥,你和小曦在鬧別扭嗎?你女朋友要跑了啦,你還不快追?!”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他的……女朋友?!
魏鴻宇腦中陡然出現光亮,刷地疾閃而過,撥開了渾沌。
“等一下!”他大叫,頎長的身軀硬是擠進電梯門內。
許迎曦錯愕地望著他,此時門已關起,電梯徐徐下降,她和他獨處在密閉而狹小的空間內,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加倍敏感。
“……你想干什么?”她虛弱地問,被他逼進角落,他峻眸里的光芒,讓她雙腿沒來由的發軟。
魏鴻宇抿唇不語,只是沉靜又別具意味地盯緊娃娃臉上細微的神情轉變,跟著,電梯不到一樓了,似乎早料到她會拔腿就跑,在門打開的剎那間,他大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細腕。
“我要回家了,你放開啦……你、你又想拖著我去哪里?!我要走了,我不去、我不去……”
他不聽她的任何抗議,直拖著她走向一樓大廳的側門。
側門外,是一座小小的公設花園,今天不是休假日,大樓里的住戶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老人家們另有社區公園可供散步、集會,所以這個時候,小花園里沒見到什么人。
她不明白他干嘛那么愛要酷,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委屈,好像自從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之后,想要對他再度武裝起自己,就變得好困難、好困難了。
魏鴻宇一直拉著她來到花園中的小亭子,然后才止步,手依然沒放開她,低沉地問:“我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講話拐彎抹角的,她怎么知道他誤會了什么?她臉垂了下來,不到一秒,下巴便被他攫住,半強迫地抬起她的臉龐。
望見她帶淚的娃娃臉,他一怔,語氣煩躁,“你沒事哭什么?”
“誰說沒事就不能哭?我、我喜歡保持眼睛濕潤不行嗎?”丟臉!她暗罵自己,抬起沒被他鉗制住的左手擦掉頰上濕意,好像跟自己的小臉有仇似的,擦得特別的用力。
很糟呵……她其實不想這么兇、這么不淑女的,都是他擺酷,害她有樣學樣。
驀然間,酸澀充斥著胸懷,她想,他的“巧瑄”或“巧萱”一定很淑女,絕不會像她這樣兇巴巴的。嗚……
“不要哭了!彼[起雙目。
“現在不是在辦公室,也不是在飛機上,你不要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她輕嚷著,開始扭動手腕,試圖掙開他的掌握。
對于她賭氣似的口吻,魏鴻宇僅挑了挑眉,隨即從口袋中掏出手帕,這是他第二次替她擦眼淚了。
她紅著臉,想側頭避開,可終究還是沒有動作,然后,聽見他微啞的聲音淡揚——
“我正東京羽田待了快十天,今天才回來,一下飛機就跑到分公司處理一些事務,打電話給阿杰,他剛好休假,我就順便繞過來看看——”
“你跟我說……說這些干什么?”她狐疑地問,心臟咚咚地像擊鼓般。
他抿抿峻唇,收回手帕,削瘦有型的頰邊竟隱約浮出紅暈。
“我之前本來想打電話給你,問問你手背上的傷好了沒——”
“我明天就要回去繼續機上實習了!彼龖撟屗煤玫亍⒙卣f,卻一直打斷他的話,心里緊張得不得了。
他點點頭!拔抑馈!
不在臺灣的這些天,他仍和臺北分公司以及機場辦公室保持聯系,再加上從阿杰那邊得到的消息,她的狀況都在他的掌握中,只是他沒料到,她和阿杰會在短時間內走得那么近。
這讓他心里又酸又澀的,挺不是滋味。
兩人都沉默了,他的手還不放開她,遠遠看去,真像一對正在鬧情緒的情侶。
許迎曦眨動眼睫,視線在他胸前停留,盯著那條印滿跳躍海豚的領帶,松垮垮地掛在他頸上,仿佛之前繃得太久、太緊、太累,如今,在她面前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眸光慢慢上移,在他線條剛毅韻下顎停了幾秒,然后看著他的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與他凝視。
深吸了口氣,她努力保持平靜——
“我母親的事……我、我很謝謝你。還有你弟弟魏駿杰……他真的幫了不少忙,我也很感激他……如果沒其他事,你可不可以放開手,讓我走了?”
“你大哥還會去你們住的地方嗎?”他轉換話題,裝作沒聽見她的要求。
許迎曦一愣,咬了咬軟唇,心中有些困惑了。從來,她要自己堅強,可對他……卻產生了特殊的依賴感。
“大哥他拿到錢之后就不見了,可是我怕他把錢花光之后,還是會找上門來……我跟媽媽提過搬家的事,她不肯。我想,大哥雖然很過分,媽媽還是沒辦法硬起心腸不理他……”輕嘆了一口氣,她眼瞳里刷上淡淡的悲哀。
“爸爸還沒去世時,多少能壓住大哥,可是后來爸爸老了、病了,大哥在外面和狐群狗黨鬼混,行為越來越過分,常喝醉酒回家就對著人拳打腳踢,要不到錢也會大發脾氣,他、他——”
“他打過你?”握住她細腕的大掌一緊,關懷與憤怒兩種感情,在他峻顏上交織。
搖了搖頭,她聲音微澀,“我家在臺南,念高中和大學時,我都是住學校宿舍,他打不到我的,但媽媽沒有人可以保護,好幾回我想報警處理,媽媽總是狠不下心……直到去年,我自己打工存了一小筆錢,才租下現在住的小公寓,偷偷把媽媽接過來!
唉……他為什么要這樣看她?那眼中深沉的溫柔,會讓她失了分寸,然后沉迷下去的。
他輪廓微凝!笆虑椴荒茉偻舷氯。你大哥會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擾你和你母親的生活!
“我當然知道,我也在想辦法,或者……再搬一次家,搬得遠遠的。我會跟媽媽再談談,她會了解的!
“搬家有用嗎?他不是已經知道你上班的地方了,—樣能透過公司找到你們!
她秀眉擰起,一時間茫然無頭緒,F在只是表面上的平靜,大哥的事情不事先做防范的話,過去的惡夢遲早會再次上演。
望著那張一向明麗且充滿信心的娃娃臉,此時卻浮現憂悒的神情,魏鴻宇不禁心生前所未有的憐惜。
“我會保護媽媽!彼髁艘粋深呼吸,忽然用力地點頭,“我要保護媽媽,不讓她再受傷害。”
他終于放開她的手腕,唇角彎成深邃的弧度,淡然地說:“我有一位律師好友,我會請他主動和你聯絡,他對這方面的法律問題很熟悉,一定可以幫你解決問題!
許迎曦臉頰發燙,掀唇吶吶地說:“我……呃,謝謝你,督導……”
他沒說話,下意識又摸向胸前口袋,再次想起煙早抽完了,整個人不對勁地浮躁起來。
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大樓的花園雖小,倒也五臟俱全,小亭子、小噴水池、健康活穴的石子步道、人工植草長得還不差,又有幾株玫瑰花和薔薇,秋的感覺不太明顯,但空氣是清新的,他用力地呼吸。
突然,他問:“你覺得阿杰怎么樣?”
他的問題讓許迎曦眉心輕皺,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嗯,人頂好,滿開朗的。”像個大頑童。而他,卻像一個嚴肅、讓人心安、讓人想依靠的一家之主,兄弟兩人的性情全然不同。
魏鴻宇沉吟了三秒鐘,靜靜地說:“阿杰好像誤會了,他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要我出來追你。”
“?!不會吧……”她瞪大眼;叵肫饎偛糯铍娞輹r,隱約聽見魏駿杰在喊些什么,似乎真提到“女朋友”三個宇。
“至于我,好像也誤會了!
“誤、誤會什么?”
“我以為你和阿杰正在交往。”
“什么?!”怎么可能?這男人在想什么啊?!
許迎曦雙頰鼓了起來,小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嚷著:“我和他才見過兩次面,兩次都是他主動跑到我家來,媽媽她、她喜歡他,常煮東西給他吃,他就黏著、賴著,這些天還不斷打電話給媽媽,游說她開一家鹵味店,說他可以贊助資金。若真要說交情,我媽跟他還比較熟呢,你……你怎么會以為我在和他交往?”最后一句聲調突然拔高,語調持續尖銳——
“還有,你去告訴魏駿杰,就說我……我、不、可、能、是、你、女、朋、友,叫他不要亂認人。”
他眉目一沉,下顎瞬間繃緊,陰郁地問:“‘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男人為什么這么壞?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在愛情上,他難道沒有一點道德嗎?心里有了一個女孩,還想再找另一個?
“你心里清楚!彼UQ,雙腮微癢,伸手去摸,才知道眼淚已順著臉龐滑下。
“SHIT!我一點也不清楚!”他又罵臟話了,雙手煩躁地揮動,跟著叉在腰上,命令的語氣又跑了出來,“你最好給我乖乖解釋!”
許迎曦在心中嘆息,她和他的相處模式真的好怪異,一下子好,一下子糟;一會兒心里感激、感動,一會兒又想狠狠地踩他的腳板。
“不要哭!彼p眉糾結,懊惱地瞪著她。
想裝成毫不在意,可是心會痛,她用手掌抹掉淚珠,強迫自己迎視他。
咽下喉頭的緊澀,她略帶鼻音地說:“你早就有女朋友了,為什么不告訴家人?你要是肯說,魏駿杰也不會誤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是你的‘巧瑄’!”
這下子,魏鴻宇真的傻住了。
“你到底在說什么?!”他的平頭不生氣時已經根根豎立,現在更是站得直挺挺的,像會扎手似的。
她頭一甩,豁出去了!拔衣犚娔愫汀涩u’在講手機,就在東京羽田環航宿舍大樓前,你或許不記得,但我……那是我第一次見你這么溫柔,說話這么輕聲細語,笑聲又那么好聽,仿佛只要她開口,任何東西你都愿意替她拿到……”她微喘,淚下流了,只是幽然地看著他,幽然地嘆氣。
“對不起,我很失態……我、我要走了!
“別想!”他忽然一個箭步上前,再次握住她的手腕,近距離俯視那張娃娃臉,心像蕩在風雨飄搖的海面上的小船。
她在意他,是嗎?是嗎?
要不然,為什么看起來這樣失意、這樣難過?
噢,老天……這份感情說來就來,進與退都同時折磨著兩人,但他容忍不了誤解,容忍不了彼此劃開距離,他可以選擇,讓兩人坦然地互相面對。
“跟我來!
“?!你又要拖著人家去哪里啦?魏鴻宇——”生氣時,她會連名帶姓地喊人。
“帶你去見一個人!币娝缓献鳎辛Φ氖直垡粨]一抓,干脆把她夾在身側,走進大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