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信仰啊,請您聆聽我的祈禱,若命運之輪非要擺弄輾轉,請容許我匍匐在前,親吻您的腳趾,誠摯地祈求,讓一切的困厄遠離他,由我承擔。
住家附近有座綜合公園,入夜后反倒熱鬧起來,有來跑步的、散步的、聊天的,網球場和籃球場的燈全部亮起,不少上班族利用晚上的時間過來打球,還有幾群國中生、高中生在玩三對三斗牛。
他們已經繞著公園走了一圈,兩人的步伐極緩,肩并著肩。
許迎曦看著成雙印在石板路上的影子,掀動唇瓣,打破兩人間沉靜的氛圍——
“我嗯……今天多虧有你充當司機……剛才送媽媽回房里,看她躺在床上休息,我陪著她一會兒,心里就一直想,你是不是已經開車離開了……可是你還在,沒有走,我、我覺得好高興……”
魏鴻宇忍不住笑了,手晃啊晃地,順勢牽住她的小手,感覺她只微顫著,卻沒有掙扎。這讓他的心趨于安定。
“你回來敲我車窗,我比你更高興!
她心一促,熱流涌溢,走了幾步又說:“我明天得打電話跟公司請假,唉……機上實習非延期不可了,我不放心媽媽一個人在家,還有,大哥的后事也需要趕快處理。”
“公司那邊,我已經打電話跟他們說了,他們會理解的!
“你——”許迎曦發現自己眼眶又開始泛熱,連忙深深地呼吸。從沒有誰能讓她這么想放下重擔,傾靠過去呵。
“我有話想告訴你!彼。
“是嗎?”他語調變得沙嗄,是奮力平復內心震撼所造成的!澳阆胝f什么?”
地上的影子連在一起,夜晚的空氣有著溫暖的味道,而她的小臉看起來好沉靜,在公園里的鵝黃路燈下,像是鑲上一層金粉。
“你知道嗎?”她咬咬唇,略微停頓,“今天接到警察的通知,陪媽媽過去確認大哥的身分,我雖然覺得錯愕,但心里其實……其實不那么難過的,真的,那種感覺不是難過,就算掉眼淚,也是因為看到媽媽那么傷心,我好想安慰她,又沒辦法讓她平靜下來,見她哭,我忍不住也跟著哭了,并不是因為大哥發生意外!
她思索著,又說:“我想,潛意識里,我、我說不定還覺得很慶幸……他到底是我大哥,我這樣想,是不是很可怕?”
“你大哥發生意外不是你的錯,這對你和你母親而言,本來就是一種解脫,你從來沒有期望過他的死亡,不是嗎?但現在,事實就是事實,你用不著苛責自己,胡思亂想。”他安慰地搖了搖她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但……”她踢開一顆小石頭,輕聲嘆息,“就是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讓他知道我的煩惱、我的想法,這有點像在跟神父告解,說出來后,心里就會安穩許多!
她想對他傾吐,這多少說明了,他在她心中已有一定的分量。體會到這一點,魏鴻宇胸臆一暖,他喜歡被她所依靠……
“那你盡情的說吧,我聽著!
相互凝眸對視,她將心事傾吐之后,卻又抿著唇不說話了。
沉默又悄悄地繞了回來,伴隨著徐緩的步伐,閑散地在熱鬧的公園中漫步。
這沉默的分子劃割出奇異、無形的空間,只屬于他們兩個的空間,任憑周遭如何嘈雜,他和她似乎只感受到彼此。
許久,許迎曦忽然停下步伐,轉過身來,面對面望住他。
“怎么?”他濃眉挑起。唉,他還不想停,想跟她再走下去。
“我要說……謝謝你!
他一怔,跟著低低嘆了口氣,“謝我什么?”
她眼瞳稍斂,想了想!疤嗔耍f不清,你心里知道的。”
他又嘆息,眉心微攏!安灰賹ξ艺f感謝的話,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是親密的,不是嗎?”
她臉頰發燙,腦中浮現先前和他親吻的鏡頭——他的臉在眼前放大,下一秒,男性的氣息已占領她的呼吸,好混亂呵……
他問,他們可不可能交往?可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戀人?
當彼此感覺對了,愛情總來得沒什么道理。她在心中嘆息,今夜,實在有太多事能讓她嘆息了。
“曦?”他輕喚,這個匿稱是他自己發明的,比“小曦”還少一個字,親匿度勝過任何人。
“嗯?”這回換她搖晃著他的大掌,仿佛做了什么重大決定,嘴角笑得好神秘。
“我想找一天見你母親!
“今天不是見過了嗎?”有裝傻的嫌疑。
他雙眉擰起又松弛,悶悶地說:“我是說正式的拜訪。”
今天,許迎曦并沒有向母親介紹他這個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朋友”,害他小小的“郁卒”了一下。
“嗯……看情況再說吧。”她模棱兩可地說,松開他的手,對著他眨眨眼,小臉已恢復神氣!昂猛砹,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他不要她道謝,而她也不想說了,因為……她和他之間是親匿的;心已有了交集。
“曦?”他想拉住她,這一次沒成功,就見她轉身跑開。
“在公司不可以這樣叫我啦。”在一段距離之外,她回過頭來對著他嚷,還引起一旁聊天的阿公阿嬤、阿伯大嬸們的注意。
遠遠地,她的娃娃臉看不太真切。魏鴻宇站在石板道上,靜靜盯著她跑開的身影,落寞的情緒悄悄從心底升起。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口袋,又是一陣苦笑,看來,真的該戒煙了。
另一邊,許迎曦回到家里,在母親房門前停下腳步,然后悄悄旋開門把,走了進去,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坐下。
張秋葉卻在這個時候翻過身來,在一室溫暖的燈光下,靜靜地看著她。
“媽……我以為你睡了……”許迎曦靠過去,改坐在床沿。
“我本來睡著,后來醒來,就睡不著了!
“還在想大哥的事嗎?”語氣有些擔憂,“媽,大哥的事我會處理,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了。”
張秋葉嘆了口氣,神情已十分平靜。
“這輩子我沒把你大哥教好,也沒有好好栽培你,我……對不起你們!
“媽……你、你不要這么說,你并沒有虧欠我什么。”
“好,不說這些了,我們說些開心的事!睆埱锶~微微一笑,一只手蓋在女兒的手背上,端詳著她好久。
“今天那個男人,你很喜歡他嗎?”
母親問得極輕,聽在許迎曦耳里,卻是個不小的震撼。
她垂下頭,有些羞澀,卻還是鼓起勇氣問——
“……媽喜不喜歡他?”
張秋葉仍是微笑,眼角浮現淚光。“現在不知道,以后或者會吧。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喜歡他就夠了。你會幸福的,小曦……一切都會轉好,會越來越好的,你一定會幸!
是,一定要幸福。黑暗的路已到盡頭。
這一夜,她睡在母親身旁,作了一個有關未來的美麗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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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塵埃落定,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又沿著軌道而行。
許迎曦回到工作崗位,完成了她的機上實習,成為“環球幸!焙娇盏恼絾T工,緊接著,十二月的圣誕節就要來臨了。
飛機由羅馬起飛,轉至阿姆斯特丹、杜拜,然后飛往臺灣。
這趙飛行,旅客只坐了二分之一滿,工作還滿輕松的,根據機長指示,飛機離降落時間還有三十分鐘。
廚房里,許迎曦忙著將未使用的茶包、糖和奶油球等東西歸回原位,又把開封的果汁、牛奶和礦泉水做最后的處理。
此時,布簾被拉開,林美慧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她剛去巡視機艙,把旅客喝剩的飲料和空杯收回,一個疊著一個丟進垃圾桶中。
“酷老弟,你吃飯了沒?”她問。
“天天都吃機上餐點,沒什么胃口,不過,我剛才吃了兩個可頌面包!笔胀晷|西,許迎曦拿著抹布擦拭桌面上的水珠。
林美慧眼睛一亮,用力地點頭!皩Γ矣X得羅馬機場的可頌很好吃耶,特別是烤得熱烘烘,然后再涂上奶油,哇——真贊!”
兩人相視一笑,突然,林美慧眨著慧黠又水亮的大眼睛,神秘兮兮地挨近。
“酷老弟,要不要聽八卦?”
許迎曦挑眉,也學她眨眨大眼睛!白罱惺裁葱碌陌素詥?”
“有!而且是剛出爐的喔,是關于咱們那個魏大督導,就是魏鴻宇啦,和你不太對盤的那個人咩。你知道嗎?他、他竟然跟一個女的在談戀愛耶!”
不然,要跟一個男的談戀愛嗎?許迎曦怔了怔,心虛加臉紅,低下頭,抹布擦得更使勁了。
“哎呀,廚房已經收拾得很干凈,你不要再擦了啦。”林美慧搶下她手中的抹布,丟到回收桶中,繼續說著:“我知道你聽到‘魏鴻宇’三個字就頭痛,但我們一定要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咩,所以對他的近況最好要有所了解!
許迎曦想笑,卻還是用力忍住了。她點點頭,鄭重地問:“好吧,那他最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她和魏鴻宇之間十分低調,也十分順其自然,不會刻意去維持什么,但彼此間已有了奇妙的默契,隱約知道感情終將更進一步,將兩個人緊緊系在一起。
林美慧壓低音量,“我上次和羅珊娜姊一起飛,她說,她到機場辦公室報到時,看到魏督導縮在走廊轉角,用手機跟一個女的在講電話哩。他那天是來開會的,討論歐亞新航線的事,竟然把幾個‘大頭’丟在會議室里納涼,自己躲起來講電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那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說不定……說不定對方是他媽媽,或者是他妹妹,又或者只是普通的女性朋友……對啦!羅珊娜姊又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又怎么能斷定和他講電話的一定是女的?”
林美慧嘿嘿地笑。“這就是最精采的部分啦。羅珊娜姊說督導他講話又低又溫柔,跟平常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不但會噓寒問暖,還叮嚀人家多穿一點衣服,三餐要照常吃,要吃得有營養,要早一點上床睡覺,晚上睡覺時,冷氣不要開太強……冷氣耶!現在都快過圣誕節了,嘖、嘖、嘖……我想啊,督導這個女朋友八成住在南半球……
“還有哪,他最后竟然對人家說:‘我腦子要開會,可是心里很想你’。哇、哇、哇——他居然也會說甜言蜜語耶!真想見見那個女的長什么模樣,太厲害啦!”
許迎曦忽然氣息一岔,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起來。
她上一趟剛好飛到雪梨,一到下榻的飯店,就接到他的電話,那時還笑他是“管家公”,離得這么遠,隔著千山萬水,他的叮嚀還是飄洋過海來到了身邊。
“你沒事吧?”林美慧怪異地皺眉,嘟噥著:“喂,不會才聽到他的名字,你身體就真的不舒服了吧?”
“你想太多啦。”倒了杯礦泉水,她咕嚕咕嚕地灌下,順便躲開林美慧探究的眼神。
林美慧輕拍了拍她的背,跟著拿起小托盤!昂冒,我再出去晃晃,順便收收垃圾!笨戳艘幌率直恚斑,再過二十分鐘就要降落了!
此時,機內的電話咚地單響,可能是座艙長要聯絡降落前訊息的ALL CALL,許迎曦接了起來——
“THIS。桑印。欤病。茫蹋粒眨模桑。”她報上機門位置和名字。
不是座艙長,是機長直接對各位置的空服員下指令——
“塔臺指示,兩分鐘前GH一架A300空中巴士起飛失敗,在南向跑道上爆炸,本班機將更改降落跑道,由北向進去。安全帶燈號即將亮起,各位置的空服員請在五分鐘內做好降落準備!
“了解!被ネㄊ诫娫捓飩鱽砀鱾位置的回應,大家心中震驚,聲音聽起來也倍加嚴肅。
“機長,請問那架A300的班機號碼?”許迎曦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小臉完全刷白,她其實知道班機號碼的,卻需要有人確切地告訴她,不是……
“GH731。”
機長強而有力的回答,摧毀了她最后的一點點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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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暈,好想吐,好不舒服……
可是,卻哭不出來,她哭不出來。
飛機抵達機場,好多旅客遠遠就看到跑道的另一端爆出濃烈的黑煙,每個人都在問發生了什么事,七嘴八舌的。
機組人員態度十分低調,不愿多說,只禮貌地送旅客們下機。
許迎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撐下去的,好像所有的動作早被設定程式,不需經過大腦,別人動,她跟著動就對了。
等神志稍微清楚時,她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薄毯,正躺在機場空勤部的會議室沙發上,而林美慧就坐在她身邊,憂慮地望著她。
“酷老弟……”
她迷惑地眨眨眼,坐起身來!拔、我怎么了?”
“你剛才在過海關時突然昏倒了!绷置阑郯T癟嘴,忽然放聲大哭,“酷老弟……死了好多人,好可怕,嗚嗚嗚……酷老弟……”
記憶如潮水涌來,她想起來了。“有、有生還者嗎?”
林美慧吸吸鼻子,哽咽地說:“目前找到三個,三個都是小孩,不過受傷滿嚴重的,已經緊急送醫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許迎曦渾身發顫,咬著牙關,咬得牙齦發痛。
“你可不要又暈了,我、我會害怕……”林美慧拚命掉淚,伸出雙臂抱住她,喃喃地說:“你為什么不哭?好多人都哭了,你哭啊,我知道你很難過,要不然不會暈倒的,你哭啊,哭出來就會比較舒服的!
哭出來,淚要流往何處?
她哭不出來啊。
呼吸又開始困難了,她微微推開林美慧,呆愣了會兒,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然后,她傾身把自己的肩包拿來,微顫著手找出手機,下意識地開機,下意識地搜尋著。
“酷老弟,你在干什么?”
她沒有回答,手指操作著,終于,找到了那則簡訊——
明天搭GH731,大后天回臺,和我約會看電影,然后見我媽媽,好不?
簡訊是昨天收到的,她還沒回,因為矜持,想在感情上?。
心……這么痛,她討厭自己,為什么要清醒?
生命中越美麗的事,越不可觸碰嗎?
她和他不應該只有這樣,她從沒有一刻這樣確定過,她和他可以相互扶持,然后做到小說中才會有的天長地久、一生一世。
她按下手機的回覆鍵,將字一個個鍵入,然后發送出去。他能收到嗎?能嗎?能嗎?
林美慧不懂她的行為,只嘆了口氣。
“酷老弟,你醒來就好了,要是覺得累,就再躺一會兒,我想下去樓下大廳幫忙,現在地勤辦公室那邊亂成一團,柜臺也擠滿了家屬,我們空勤部這邊也派了不少人過去支援。”說著,她站起身,裙子卻被拉住了。
許迎曦仰起毫無血色的小臉,牽動唇瓣,聲音沙啞而堅定——
“我也去!彼浇咏牡胤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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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大廳擠得水泄不通,特別是環航的柜臺。
大批媒體記者正圍著環航駐臺灣地區的經理不斷發問,有些家屬電話打不進來,干脆親自跑來詢問,想查出事班機的旅客名單。
許多人抱頭痛哭,也有人不停地怒聲叫罵,有人暈厥了,地動人員跑過去想幫忙扶持,又被人罵了回來。
許迎曦和林美慧搭著電梯下來,從側門進入地動辦公室,里頭坪數不大,隔出三個空間,所有的人忙得像急速打轉的陀螺,電話鈴聲尖銳地響個不停。
林美慧東張西望著——
“要先找到莉莉姊,因為經理要應付媒體,內部就拜托莉莉姊幫忙了!崩蚶蚴琴Y深的座艙長經理,以前曾面試過她們。
“莉莉姊在那里!崩S迎曦跑過去。
“莉莉姊,我和酷老弟來幫忙的,有沒有什么事要我們做的?”她說得很快,卻很清楚。因為大家都急,動作就變得快狠準。
莉莉乓地一聲掛掉電話,臉色凝重,對著她們點點頭,迅速交代——
“好。美慧,你現在先過去臺灣銀行提款機旁邊的那扇大門STAND BY,慈濟派了第二波的人過來,等一下那些師姊一到,你就拿著通行證,領她們和海關人員交涉一下,看能不能進去出事的跑道!
這個工作聽起來很重要,林美慧瞪大眼睛,用力地點頭。
“我現在就去等人!蹦弥ㄐ凶C,她從側門跑出去。
“莉莉姊,我和美慧一起去嗎?”許迎曦深吸了口氣,要自己打起精神。
她不哭、她不哭……就算想哭,也哭不出來,所以,她不哭,她要勇敢、要堅強、要期待奇跡,說不定,還會有生還者。
這時,印表機的答答聲終于停止,莉莉拿起那一長串的資料,亂七八糟地塞進她手里,同樣迅速地指示——
“這疊機械資訊先送進里面!彼赶蚶镱^的隔間,“快,他們急著要。”
“是!弊ブ,許迎曦邊跑邊整理,把一長串折成一疊,她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門進去。
“你們要的東西來了,莉莉姊要我送過——”“來”字說不出口,她頭一抬,張著嘴,身體和靈魂同時定住了,瞬也不瞬地望住里邊的人。
小會議桌旁圍著五個人,不過這不是重點,而是那五個人當中,有她殷切期盼的奇跡!
他……他、他他就在眼前,離得這么近,而且完好無缺……心中一切、一切的信仰啊,她的祈禱真的靈驗了?!
他就在眼前。
然而,正鐵青著臉瞪她。
額角青筋抽動,那雙鷹眼火爆得不得了,魏鴻宇大聲咆哮:“你站在那邊干什么?!還不拿過來!發什么愣?!”
不等她靠近,他兩個大步上前,一把搶走她手里的紙張,回頭又跟長田和其他三名維修人員商討起來,完全當她是送貨小妹,東西送到就可以滾了。
他兇她,惡狠狠的。
以前受訓、實習時,他也這樣兇過她,那時,她會在心里對他扮鬼臉,暗暗地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但現在,她只覺心中暖呼呼、輕飄飄、喜洋洋,她愿意讓他這么兇她,一百個愿意、一千個愿意、一萬個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她呀,不能再奢求什么了。
“還有事嗎?!”魏鴻宇忽然回頭,銳目細瞇,口氣好硬。
“呃……。繘]、沒事……已經什么事都沒有了!彼龘u頭,像快樂的波浪鼓,搖得好用力。
“沒事你站在這邊干什么?!”
“我那個——”
“等一下要和飛委會、民航局的人召開記者會,你留下來幫忙!睕]讓她解釋,他用慣然的命令語氣說著。
“好!北穷^妤酸,心緒激蕩,眼眶竟在這時泛紅。她沒有費力強忍,任由眼淚順腮滑下,浸在霧中的眼瞳亮晶晶地看著他。
他濃眉蹙起,打量著她,眼中瞬間掠過什么,卻只靜靜、酷酷地說:“沒事的話先出去,把門帶上!
“好!
她流淚,卻微笑了,安靜地退出門后。而心思交流,已不需太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