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晚風涼爽,喝上一杯熱茶,坐在草皮上欣賞皎潔的月色,愜意若此,人生夫復何求?
“呼……”酒足飯飽,小鬼頭都窩在房里打電動,她一個人閑來無事,脫掉球鞋,光著腳丫子打算散散步。
快八點了,和她約好了的康孟學遲遲未歸,平平心想,他大概是公事忙不完吧!
沒有來到康家以前,她只聽說康家是有錢人,倒還不清楚他們有錢到什么程度。據開車的老強說,光是康孟學一人的財產就有好幾億了,若再加上康宇廷的父母嘛,那更是算不完了。
身為龐大企業的負責人,康孟學不忙死才怪!
哎喲……討厭的感覺!平平敲著腦袋,企圖趕走那份很陌生、很酸澀的情緒。
她管康孟學做什么干嘛?她是老師,而他是學生的叔叔,他們的關系僅此而已,她是秀逗了才一直想到他!
“遇見了一個傳奇,像一個奇跡……”一手一只鞋,平平輕松愉快地來到球場。
“啪!”她才打開鐵門,整座籃球場的燈光卻像有感應般霍然亮起,嚇了平平一大跳!
“你遲到了!比耘f西裝筆挺的康孟學手抱籃球,倚在廊柱下,腳邊散放著漢堡、可樂的殘骸。
“我們又沒約幾點!”平平回嘴,心情因他的出現霎時轉為大好。“你怎么不先進屋里去?”
“要挑戰籃球教練的球技,我總得先過來偷偷練習一下!”他把球拋給她,蹲下身子學她把鞋襪都脫了。
“噢,皮鞋!”她幾百年沒穿過皮鞋了。
“你看過上班族腳蹬球鞋走進辦公大樓嗎?”康孟學反唇相稽,愈來愈樂于和她耍嘴皮子。
“哼,少來!你是大老板,誰敢說你的不是!”他謙虛個什么勁啊?像他這樣有權有勢的大老板,普通人哪里得罪得起!
“就是老板才要以身作則!”
“我看你是以身作‘賊’吧?”想在平平嘴下討到便宜,那不啻是不可能的任務!
“哼,廢話不多說,一局六分,開打啰!”康孟學的長臂一攬,原本屬于平平的球就落人他手中了。
“小人!”不甘示弱地追上他,她使出拿手絕活——背后抄捷!
“有兩把刷子!”
“好說!”
接下來的一個鐘頭,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這場球賽他們打得非常盡興!
“累了?”居高臨下地睥睨她,康孟學汗濕了的襯衫黏在身軀上,整齊的頭發也稍顯凌亂。
平平趴在地上,把籃球抱在懷中,不肯放手!盎斓,你每天上班、下班的,體力為什么還是這么好?”相形之下,她好像才是缺乏運動的那一個。
“哈哈!工作再忙,我也會保持一周至少上健身房一次的習慣,你要認輸啦?”屈膝而坐,康孟學這才老實招來。
若沒有一點點起碼的把握,他哪敢在平平這個訓練有素的運動健將面前大放厥詞呢?
“你好奸詐!”她伸腳踢他。
康盂學閃開,俊秀的面容上笑不可抑!
平平的臉頰仿佛撲上一層粉,紅紅的,像顆蘋果般討人喜愛。趁著她閉眸休憩的時刻,康孟學湊近了仔細看她——她的嘴形小巧,總是泛著自然水嫩的光澤;她的睫毛又密又長,在她眼瞼下緣形成一小塊淡淡的陰影;她有耳洞,但沒見她戴過耳環……
她的樣貌或許跟“國色天香”沾不上邊,可是認識了她這個人,康盂學愈來愈覺得她獨特的美麗無人能及。
強烈感覺到有股窺視的壓力,平平悠然睜眼,對上他的目光——怦!心跳漏了一拍,她粗聲斥責他:“你臭死了,離我遠一點!”
“還要打嗎?”康孟學依照她指示挪動,把球頂在腳尖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起球來。
“不要了!逼,平平也無聊得參與其中。
只見四條長腿并列,一顆球小幅度的跳來跳去!捌狡,你到底幾歲!”她看起來好小,不知情的人可能會把她當作高中生。
“二十四。”
“這么老?”康孟學驚詫的側望她,不小心把球踢歪了,又險險的救回來。
“不然你又多年輕?”平平冷冷瞪他,無中生有的說:“皺紋都跑出來了,你的年紀少說也三十了吧?大叔。”
“大叔個頭啦!我也才二十八,長你四歲,叫大哥還差不多!”
這種感覺好好——和一個還算談得來的朋友東南西北閑扯,不必戴著虛偽的面具假意應付,也不必在乎談話的內容是否恰當,一切就任它自然的發生……
康孟學確定自己喜歡現在這種氣氛。
“呸,我才不要有你這種大哥咧!”平平完全不懂得給對方留點顏面,心里怎么想,嘴巴就怎么說,一根直腸通到底。
康孟學納悶地抬眼,問道:“我這種大哥有啥不好?”平平對他似乎有著相當程度的成見,他很好奇,她的理由是什么?
他不可能壞得惡名昭彰,連一個見面不到幾次的女孩子,都拒他于千里之外,列為黑名單分子吧?
“有啥好的?”她很毒的說:“你這種男人,自以為有幾個臭錢,長得也還算體面,一遇到了順眼的女人,就像發情的公狗一樣拼命展示自己的威風,可是一旦那些蠢女人上鉤后,不消兩天,你又拍拍屁股,毫不眷戀地尋找下一個目標。這樣的行為,怎么不讓做妹妹的引以為恥呢?”
她拉拉雜雜說了一長串,簡直把康孟學貶為低等生物,全面抹煞掉他的優點。
“小姐,你這么說就太不客觀了!彼环䴕!懊總人處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樣,我不想認真,優渥的物質享受是我所能提供的,有些女人就是愛我的錢,各取所需有何不對?”
西洋流行天后瑪丹娜不也高唱過“拜金女郎”嗎?這個世界上,錢本來就是許多人的弱點。
“當然不對!”她義正辭嚴的糾正他,“第一,你的條件不錯,又隨隨便便對人家好,人家怎么可能不為你著迷?第二,不是所有女人都貪圖錢財,你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分得清楚你的獵物屬于哪一類型,說不定無意之中,你已經傷害了很多人的心。第三……”
“好了好了!笨得蠈W聽得頭痛,“我說不過你,但那也不代表你說的是事實!
“才怪!”他只是不敢承認!
“你打哪兒聽來這些有的沒有的?”難怪她對他總是沒有好臉色,她知道的康孟學根本是個辣手摧花的大魔頭嘛!
“哈,你猜!”口沫橫飛罵完人之后,平平還有心情賣關子。
康孟學恨得牙癢癢的,大手一張就朝她的臉頰猛捏,把她捏成了一個丑八怪!跋氩坏嚼,快點說!”
到底是誰這樣在背后惡意中傷他?康盂學非要揪出他來,問問他的居心何在!
平平一時不察他的再度貼近,咯咯笑得全身抖動!昂呛!呵呵!你先放手我才說!”
亮了燈的夜間球場,他們像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肩并著肩,雙雙躺在地板上,距離愈拉愈近,愈拉愈近……
“還不說?”康孟學松手,爾后又裝腔作勢要捏她——
“你的力氣很大耶!”他八成是喝“蠻!遍L大的!平平努力把臉頰擠回原來的形狀,說:“是康宇廷啦!”
那小子從很久以前就一天到晚在她耳邊說:“老師,我那叔叔的女朋友好多,昨天是金發的莉莎,今天是紅發的安妮,明天有可能又換人了……你說,他是不是很有辦法?我長大以后,也要向他學習,多拐幾個漂亮美眉回家!”
康宇廷的本意是在稱贊康孟學,但平平不是小孩子,多聽個幾次,她就曉得康宇廷的這個叔叔有多么風流成性!
“好哇,看我怎么修理他!”
“是你錯誤的示范教壞小孩,你憑什么修理他?”平平不自覺地又拿出老師的教條訂正他了。
“哼哼!辈恍校^對不輕饒康宇廷!
“哈——”很不文雅地打了個大呵欠,平平愛困的說:“不說了,今天練球練得太累了,有空咱們再打一場!”
說實話,他這個球友還蠻稱職的。
“那有什么問題,只怕你輸得太難看!”康盂學自負的本性沒多久就原形畢露了。“回去吧!”
他率先站起來,順手拉她一把,想不到平平急著要說話,腳邊一個踉蹌,卻是反作用地將他拉倒在地,趴跌在她身上。
“晤!”情急之下,康孟學以手肘支撐著自己,免得壓傷她,但他的挺鼻還是不經意劃過她的唇,兩人都因為這個親密動作而小小顫悸了一下。
空氣忽然濃重黏稠了起來——有些感覺在游移,在兩人交疊的軀體之間、凝望的視線之間。
“抱、抱歉!”平平不自在地開口,企圖打破這份古怪的沉默。
好半晌,康孟學沒有移動,他緊盯著她,眸光進射,看得平平別扭極了!
“起來了。”許久,藏在他眼眸深處的火焰才緩緩熄滅。
“喔,好”是她的錯覺嗎?為什么她似乎聽見了他深深一嘆,仿佛在惋惜什么?
是她想太多了嗎?平平甩一甩頭,又窮極無聊的對康孟學東南西北閑扯,一點兒都沒有發覺他忽然間變得安靜。
“喂,我跟你說……”回屋的一路上,唯聞平平的大嗓門又是說、又是叫的,震得這個夜晚格外騷動也格外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