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一直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才能得到他的全然注意。
所以,她只是心甘情愿,毫無怨尤的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歐晨凌相信有一天,她總會等到建麟對她的回首駐足。
只是,六年了,在這漫長的六年里,她似乎除了等到他回家的次數漸多之外,什么也沒等到。
她知道他從未認同過她這做妻子的身分,也知道即使出聲抗議,得到的只會是他無情的回應。
所以,對于兩人這樣淡如清水般的夫妻關系,她不吵也不鬧,她只期待著藍建麟下一次對她的善意回應。
她始終溫柔的等待著他的突然出現。
在這六年來,他和她之間,像是朋友,又像是陌生人。只是,他是她時時刻刻都在等待的陌生歸人。所以,她的日子一直是這樣的過,從沒變過。
而這樣的生活,知情的人,除了他之外,恐怕就只有現在正在他懷里的李似璣吧。
這天歐晨凌如同往日一般,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專心思考著玫瑰又丟給她的案子。
在婚后的日子里,她一直靠著自己的設計專長供給自己一切的需要,始終沒有動用過藍建麟為她開在大華銀行戶頭里的錢。
只是,每到月底,她就會習慣性的拿著簿子,跑到銀行去刷出那一筆生活費。因為,每當看著存折上又增添的一筆金額,她好像就更能感受到,建麟還記得她的存在,還記得要給她錢用。
歐晨凌微微地笑了起來。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拿起電話,她靜聽著歐亞集團公關主任的報告及求救,在簡單交代幾句之后,歐晨凌就掛斷了電話。
晉杰發生車禍了。
這個消息讓一些正等著開會的主管頓時眉頭齊皺。
拿起皮包,歐晨凌立即趕往醫院探視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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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是交通的低峰時段,歐晨凌在探視過夏晉杰之后,很快的就從醫院趕到位于建國北路上的歐亞大樓大會議室。
會議室中原本顯得吵雜的聲音,都因她的出現而暫停。
一進會議室,她就看見公司部份主管的愁容。
歐晨凌笑了笑,隨即走上主位。
“剛才我已經先去看過夏副總裁了,醫生說他只要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完全恢復!睔W晨凌站在主位上,冶靜的以寥寥數語成功抑下在場主管對夏晉杰車禍傷勢的胡亂猜測。
當現場眾人的情緒漸漸平緩時,有人提出了日后主事簽呈的問題。
“從今天起,在夏副總裁休養的這段期間,及歐總裁夫婦回國之前,集團一切事務皆由我來接手,倘若各位還有疑問,歡迎提出討論。”她看向所有的高層主管。
聽到她的宣布,大家不禁低聲討論,一陣低音聲潮,如浪般地在會議室中翻涌起伏。
他們都知道她是歐亞集團未來的女繼承人,能力也算不錯,但是,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由一個女人來主事,似乎還是不太適合。
有人搖了頭,有人嘆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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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看著絲毫沒有回應的鐵門,藍建麟不悅地拿出自身的鑰匙開鎖。難得他一次下午蹺班回家,就撲了個空?
直邁入廳,轉頭一看,他就發現與他房間緊臨的房門是開的。
他等著她從房里出來,帶著笑意接過他手中的公事箱拿到他的房間,再幫他拿出換洗的衣物。
因為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一進門就看見她染上一種莫名喜悅的臉龐在他四周出現。
只是,久久之后,他仍不見她的身影。
藍建麟雙眉微擰,出聲喚道。
“晨凌?”沒得到應有的回答,他緊皺雙眉。
隨手放下手中的公事箱,藍建麟十分不高興的環視著屋子四周。
跑哪去了?
他走向歐晨凌的房間。多年來,他們始終不同房也不同床;她,對他來說就像是房客。只是,她是他所獨有的房客。
這時,他隨身手機響起。
“藍建麟。”他按下通話鍵。
“藍先生,李先生剛來電話說夫人到歐亞去了。”另一端傳來林秘書轉述被派跟在歐晨凌周邊的人的回報消息。
“知道是什么事嗎?”他邊往大門走去,邊問道。
“我剛打電話到歐亞集團打探了一下消息,聽說是夏先生發生車禍,所以夫人才趕到公司去主持會議!绷置貢行┑靡庥谧约旱霓k事效率。
“夏先生?誰是夏先生?”他突然皺了眉。那個夏先生出車禍,關歐亞集團和晨凌什么事?
“夏先生就是歐亞集團現任副總裁夏晉杰,他在五年前加入歐亞集團后,因表現優異,一直很得歐家人的信任與賞識,所以現在歐亞集……”林秘書正想報告著她所知道的一切時,就讓藍建麟給打斷。
“知道了!苯財嗝貢赐甑脑,藍建麟不感興趣的切斷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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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藍建麟趕到歐亞集團,隨著柜臺人員來到大會議室外時,他立即教對方自行離去,而透過未完全闔上的門縫,他聽見歐亞集團內部高層主管對晨凌主事集團事務的分岐意見。
“那如果還有我藍建麟呢?”站在會議室外,他已經聽夠了那一群老狐貍對她的刁難。
“啊!”眾人一陣驚訝的回頭,看著踩著穩健步伐往主位走去的男人。
對于藍建麟出口的話,他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再有絲毫的異議。藍建麟可是歐家的半子,也是名門集團的總裁。
“建麟?”看見他突然出現在歐亞集團,歐晨凌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之前從沒踏進歐亞大樓的。
看著她又亮起來的眼眸,藍建麟為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的不知名情緒而感到煩躁。
他想她應該早已喜歡上自己,只是,他能喜歡她嗎?
“我來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彼此茰厝岬膿碇。
聽到他出口的話,歐晨凌是一陣驚喜。只是,對他置于她腰上的手,她霎時紅了臉而不自知。
“謝……謝謝你!彼行┎蛔栽诘呐擦伺采碜印
這六年多來,他從不曾這樣碰觸過她。而今天,他竟當著眾人的面……歐晨凌羞澀的垂下了頭。
“別以這種羞怯的模樣在這群狐貍面前出現,否則,難保你不會被吃的死死的!睖惤亩,藍建麟低聲的說著。只是,他已經不知道他話中的狐貍,指的是眼前這群心思各異的高級主管,還是他自己了。
“嗯!”聽到他的話,歐晨凌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如果她再這樣下去,恐怕沒人會信服她。
“如果有藍先生的支持,相信其他人不會再有意見的!眹鴥葮I務部門張經理率先附議!昂螞r,歐小姐的能力,在以前我們就已經見識過了,只是礙于有人總是有迂腐的男尊女卑想法,所以才會一時無法取得共識!痹捳f著說著,張經理就順便瞪向之前一直有異議的國外業務部門的陳經理。
看著此刻戲劇化的轉變,歐晨凌偷偷的松了口氣。
其實,撇開性別的差異,她并不認為自己真的挑不起歐亞集團的擔子。在自小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曾修習過企管學分,也是教授眼中的得意學生。
她相信自己的才能并不只是設計而已,況且,她現在也還有建麟可以當靠山?戳俗谏砼缘哪腥艘谎,歐晨凌微揚起唇。
她相信,建麟會幫她的。
調回落于他身上的視線,歐晨凌昂起頭上讓自己再現都會女子的明快行事作風,以面對眼前的一關。
她要建麟對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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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后的議題結束,無人再提意見,歐晨凌立即站起宣布散會。
待眾人陸續離開,仍坐于位上的藍建麟斂下眼中對她的欣賞,伸手撫上她的腰際。
“表現的真好!
“建麟?”對他今天異常的舉止,一陣紅暈染上了歐晨凌的粉頰。她尷尬的想避開他的碰觸。
“嗯?”不理會她的反應,他伸手一攬就將她給擁住,低首埋進她的胸前呼吸著她特有的清香。
六年多前,他就是因為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而對她有了印象,而后她也說出“絕不放手” 一句。
但是,都已經六年了,她真的還不放手嗎?一道質疑的目光倏地飛掠過他深沉的眼。
“建麟,我們該回去了!睊觊_他的環抱,歐晨凌故作鎮定的整理著各主管之前所呈上的數據資料。
一見她背向自己,他心中一股不滿油然而生。站起身,藍建麟霸意的傾身將她給局限在會議桌及自己的雙臂之間。
“啊!”面對他再次的異常,歐晨凌除了臉紅與驚慌外,已經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的慌亂全看進他的眼里。
“怕什么?我又不會要你!彼謇涠坏脑谒呁鲁鲆痪!拔疫等著你給我簽下離婚協議書呢!
他的話再一次的刺痛了她的心。搗住心口,歐晨凌強睜雙眸,勉強吞下喉間的苦澀。
他剛才的行為,讓她以為……讓她以為他已經慢慢接受她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是想要離婚。
“我不會簽字,也不會離婚的!闭;匮劭舻臏I水,她吸了鼻轉過身,看進藍建麟無情的眼眸!皩δ悖医^不放手!
看見他眼底的訝然,她伸手推開他,步履微顛,頭也不回的逃出這回蕩著傷人話語的空間。
逃出歐亞大樓,她直走在行人道上。她凄楚的容顏,讓迎面走過的行人微愣而不解。
拭去不斷滑下的淚水,她已經不知道此時該何去何從了。
她的心為他再次提出的簽字離婚,出現了裂痕……
為什么這么久了,他還是這樣對她?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忍得還不夠?歐晨凌心慟地問著自己。
她知道他這些年來一直住在李似璣那,但是,她有說什么嗎?
這些年來,她總希望建麟能再多看她一眼。她總以為溫柔就能讓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改變自己也可以得到他的認同,可是現在——
這么多年了,他注意到她了嗎?他認同她了嗎?
她是不要他的心,她是不要他的情,但是,他可不可以施舍一點點的溫柔給她?只要一點,一點點就好了……
她的眼蒙了,她的心盲了。她看不見前方綠燈已轉為黃燈的警示閃爍,帶著滿腹的不甘與凄楚之情,想越過寬大的馬路。
那寬大的四線道,就像是她與建麟之間的楚河漢界,好似只要她一過界,與他的所有牽扯也將斷絕。
風不斷地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寒冷的冰雨也無情地直打在她凄麗的臉上,那令人為之鼻酸的容顏,那盈滿淚水的雙眸,那愁緒、那怨意是那樣的深、那樣的重、那樣的濃……
如果他不要她,如果他想離開她,如果他的世界真的一點也容不下她,那她……
突然,歐晨凌讓人由背后攔腰抱住,而被迫止住直行的步伐。
轉過頭,她看見那張傷她至深的冷酷容顏。
這么多年了,難道他對她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真的看不到她為這婚姻所做出的努力?淚水再次的泛上了她的迷蒙大眼。
為什么她要為他落淚?為什么她要為他哭?她不早在新婚之夜就預料到日后與他之間會是這樣的情況?
為什么她要笨的拿自己的未來跟他賭?為什么她要拿自己的溫柔來讓他的冷酷折磨?為什么她要拿自己的心讓他糟蹋?又為什么她要去愛上一個對她無情無愛的人?
歐晨凌急仰起臉,震顫地望向一片陰霾的天空。
愛。
天呀!怎會這樣?她怎會愛上一個一直忽視著她的存在的人?怎會愛上他偶時回家,對她揚起的無意笑容?
她的心怎會讓他的無情進駐而毫無知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想要與他和平共處,就算他不喜歡她也無所謂?墒乾F在,她竟隨著他每周出現次數的增加,而一天比一天,一年比一年的還要在乎他的一切。
痛……痛……好痛……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為了愛他,她竟默默接受了李似璣的存在。這是她搶人所愛的報應嗎?搶到了人,卻搶不到他的心?
世界之大,她竟搶了別人的男人?而現在這個男人的心卻依舊在愛人的身上,而對她視而不見?
忽地,她唇角揚起了一絲凄情。為什么建麟不愛她?為什么她得不到建麟的心?
錯了嗎?她真的錯了嗎……
見她奔離會議室,而警覺到她情緒的不穩,藍建麟就一直在后面跟著她。
他并不想理會她情緒的起伏,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跑出歐亞集團大樓。
他應該調頭就走,略過她之前盈滿傷慟的黑色眼瞳。只是,一見她在風雨中漸行遠去的身影,他抑不下心中那一股擔心而快步跟上。
為什么她要露出這樣難過的神情?他不懂,也不想懂。
他只知道,這樁婚姻是她強迫加諸在他身上的;他只知道,她讓他失去了婚姻自主權;他也只知道,她——
掌控了他的未來。皺著眉,藍建麟冷凝進她深邃哀慟的雙眸。
看著她蒼白的容顏,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拿她怎么辦。
這些年來,她的溫柔,他不是沒看見;她對這樁婚姻所付出的努力,他也不是沒注意;而她每見他一次,眼中就閃耀出的亮麗光采他也從沒忽略過;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與換個方式,她會是他……
只是,時間不會倒流,已發生的事也——無法重來。
“你這是在做什么?”對她不顧黃燈警示,而欲穿過馬路的令人驚心的行為,他的心感到駭然,音量不覺的加大。
加重手掌的力道,藍建麟強迫她一同走向已停于路邊的賓士房車,并將她給推進車內。
看了自動駕車追來,而立于車門邊的司機小張一眼,藍建麟點了頭以示贊許,隨即坐進車內。
一待車門闔上,藍建麟按下與駕駛座的隔音玻璃,將兩人局限在密閉的私人空間里。
看著臉色蒼白的她,藍建麟希望能夠得到她的一點回應。只是,沉寂的車廂內,靜得連呼吸的氣息聲也沒有。
她似一縷沒了心的幽魂,呆滯而幽怨地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影像。
若非她的胸口街有一絲呼吸的微動,他會以為她是座石化雕像。側看她凝于眼的淚水,藍建麟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頭掠過一絲不舍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