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雖被罵過,不該闖的禍她也闖了。反正,言喜的工作,洪若寧硬是不由分說地接下來。司徒青的禁忌她都懂,也知道他在意些什么。但性子急了,她還是老犯錯。幸虧司徒青心臟夠強健,氣多生了幾次,最后還是不了了之。
總而言之,洪若寧正式由“白食米”的無用之人晉升為提督府的丫環。為的就是賭言喜不說“生得好”是什么意思的氣。
龍年女娃改運的事說不得,也不敢說。既然,洪若寧愿意,而司徒青又不反對,言喜當然樂得不用和脾氣暴躁的主子相對。
“大人?”司徒青既然是司徒青的貼身侍女,自然不能像以往一樣沒大沒小。
司徒青在屋內想劉劭鏞到訪的事,沒注意洪若寧的叫喚。
“大人?”還是沒應門。八成是又睡了吧?
這一次,洪若寧學乖了。她輕輕推開門,不想驚動入睡的司徒青。如果他是帶著面具的,她大可把茶點留在房內,不用再跑一趟廚房。如果,面具沒戴上,大不了回房把茶點吃了。反正,司徒青睡得香甜,一切神不知、鬼不覺。一來,不用白跑一趟,二來,還有茶點可吃。難道還要在這里傻等?
司徒青支著頭,腦里盤旋的都是洪若寧嬌艷的臉蛋和劉劭爐那張討厭的臉。
一股人氣近身,司徒青馬上有警覺了。這氣味是她所有,他一嗅就知道來人是誰。
“你進來做什么?”司徒青旋過身。沒發覺一句尋常不過的話,被他說得滿是醋意。
“呀。”司徒青嚇了她一跳。她以為他是睡著的。
她猜錯了。今天她根本不該進來。洪若寧暗暗下定決心,往后得在路上就解決了他的茶點。反正,每晚幫他端膳食,早知道他的食量一向驚人。茶點應該只是可有可無,不吃餓不死人。
“說話!彼就角嗖粚λ蜌。下人是她自愿要當,他可沒強逼她。富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被主子罵幾句也是應該。更況且犯過的人是她。
“我送東西進來!焙槿魧幍拖骂^。
他的樣子好嚇人,像是要將她劈了一般。她不過是闖進來罷了,又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瞧瞧,他的面具不是好端端地戴在臉上。
“哼,送東西!
司徒青瞧她那副活像被虐待似的樣子心里就不快。先前的不知輕重和膽色到哪去了?一想到他就有氣。
未過門的妻子?見鬼的。劉府堂堂的少夫人,何必到他的“鬼面宅邸”當侍女。而她還是他“鬼面提督”的專屬侍女。
“對,我叫過了,但你沒應門!
他這是什么嘴臉?提督大人就了不起呀?她不過擅入書房罷了,需要生這么大氣?還敢哼她。再說,書房又不是沒擅入過。以前不哼她,也不生氣。今天不知受了什么烏龜氣,竟然往她身上發泄。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彼@是什么態度?她對劉劭鏞也這么說話?
“我叫過了,但你沒應門。”
他有病呀?這有什么好再說一次的?她又不是來這里討罵的。
“什么叫‘你沒應門’?”司徒青對她的語氣很不滿意!霸撚械亩Y節呢?”
“‘您’沒應門!焙槿魧幏藗白眼。
“嗯!
“大人,您慢用。小的出去了!彼幌朐谶@兒受氣,轉身欲走。
“回來!彼就角啾┡穆曇繇懺诒澈蟆
“大人,您還有什么吩咐嗎?如果沒有,奴婢想先告退!
忍下怒氣,婉轉地又說了一遍。以前,司徒青從不曾這樣刁難她。沒錯,她說話是不像個奴婢。但言喜說話也不像個仆傭呀。這些缺點以前不挑剔,現在倒計較起來了。
“轉過身來!
算了,再讓他一次。洪若寧果然轉過身。
“過來。”
司徒青刻意輕佻地向她招手。他不該這樣對她,盡管她是他的侍女。但醋意讓他沖昏了頭。本來,他就對她有占有欲。即使是言喜觸碰她都讓他生厭。
言喜他管得了、禁得住。但現下冒出了個劉劭鏞,事情全都變了。這個男人他禁不了、管不著,只因為他是她的夫婿。一個比他更加出色的男人,至少沒有一張丑臉。
他之所以按下欲望,做個謙謙君子,是因為配不上她。但現在,她的去留已非他所能掌控,他會急躁、會心生醋意,也是人之常情。他以為他能看她投人別人的懷抱。但這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氣度,低估了自己對她的牽戀。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配不上她而滾得遠遠地,沒想到他還是放不下她、不愿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他是不配,但他要她……
“大人有什么吩咐,這兒說就好。小的可以聽得很清楚!
為了能在提督府多待一陣,再大的怒氣她都可以忍。但絕不包括他的無理取鬧。
“我說,過來。”司徒青加重語氣,顯得兇惡。
洪若寧捂著雙耳。她不是聾子,他那么大聲做啥?
“我說我聽得到!
以前是客,還能在他發脾氣時抱怨兩句。現在做人家下人,她說話的態度和語氣已屬大逆不道。
“我不會吃了你。就憑你渾身上下沒幾兩肉,你以為我會碰你?”
一想到她絕不會這樣對劉劭鏞,定是對他百依百順,司徒青說話的口氣更是惡劣。
“我知道你不會吃了我,你光擔心你那張臉就夠了,哪有精神想其他事?府里沒女人,就沒聽過你光臨過哪家 子。就不知道是不是公公之流!焙槿魧幉慌滤赖幕刈。他憑什么說她渾身上下沒幾兩肉,好像她是丑八怪似的。
“你說什么?”司徒青勃然大怒。她不只說他最忌諱的事,甚至還懷疑他不是男人。
“你聽到什么就是什么!
洪若寧的個性也頗為剛烈,否則不會涉險逃婚。雖然,平時她是理性而聰慧,但碰到不講理的人就只剩一副牛脾氣。對方不認輸她絕不罷手。
“你……”司徒青面容鐵青,氣得說不出話來。
和她怒目相對、惡言相向不是他的原意。但一見她不肯就范,又想到劉劭鏞,不知怎的,話也越說越惡毒。他們明明不是仇人,但卻各為了爭一口氣而傷人、自傷。
“你會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彼就角辔⒉[起眼說。
洪若寧以為他說的是“從沒見他找過 姐兒”的事,也不以為意。
反正這件事和她一點關系也沒。他狎他的妓,她只不過是個和他不相干的人。即便是他花柳成蔭,或因狎妓而丟了官職,那也是他的事。她管不到,也不想管,但心口卻像冒泡似的微酸。她是不在乎他的,怎么現下竟如此難過?
“你的事我會請買菜的胡老大留意,倒是您若力不從心可請胡老大幫忙,他肯定愿意替提督大人造假,免得您在窯子里被人恥笑。反正,胡老大要吃您提督大人一口飯,總不會和自己的肚皮過不去。”
洪家的摳門老爺雖然常要她做些女孩子做的事,但她天生不喜歡拘束。常常男裝一換、圍墻一翻,和喜鵲主仆二人到處鬧事。雖是富戶千金,但女孩家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沒有一項難得倒她,說話也大膽得多。在鄉里間,她的美色令人垂涎,但在外的名聲卻是難聽至極。
胡老大?
“誰是胡老大?另一個男人?”司徒青的語氣像是在問紅杏出墻的妻子。
“連胡老大都不曉得。我看你白養他了!
“說,誰是胡老大?”
現在他巴不得把每一個和她扯得上一點關系的男人都砍了,頭一個要料理的人就是劉劭鏞。
“胡老大就是胡金刀。連這都不知道,你怎么和他套招、造假?”
司徒青不作聲。他竟然吃一個禿頭、大肚、肥矮廚子的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胡金刀的年紀足以做她父親。
“不說話?在想怎么套招?”
連勝了幾場,洪若寧肆無忌憚地到他桌上拿走茶點,又迅速的游到一邊,享用他的美食。反正,臉已經撕破,他必會趕她出府。既然要被趕了,多吃一點是一點。反正憑平白受了陣鳥氣,趁機出出也好。悶著,傷身。
“過來!
“為什么?”洪若寧伸舌舔了嘴邊的碎屑。她才不會乖乖聽話。
“剛才敢過來,現在就不敢了?”
司徒青緩緩地將茶點推至桌邊。再往前推一點,整盤精致的茶點勢必要跌落在地上。這盤漬梅雖是尋常之物,但經過胡金刀的巧手調味,味道清香淡雅,入口不甜不膩。胡金刀不常做,但若是做了每次必會少上幾顆。想也不用想,這漬梅正是她偷吃的。
他瘋了不成?這樣的美食他怎舍得糟蹋?
“誰說不敢?”洪若寧緩緩向前移動,雙眼盯著的卻是那盤漬梅。
“過來!彼m毀了臉,但他提督的身份竟會比不上一盤漬梅?
“在走了!焙槿魧幾叩眯⌒囊硪,雙眼還是盯著那盤漬梅不放。方才她就不該偷吃什么桂花餅,應該偷吃那盤才對。
就在洪若寧快到時,司徒青先她一步,端起漬梅。
“喂,我來了。給我。”洪若寧飛撲過來,其余的盤皿全跌在地上,碎成幾塊。
“叫你過來就過來,這盤漬梅是我的!彼就角鄬n梅放在身后的桌上,離她不過幾尺,但她卻勾不著。
她喜歡吃這漬梅!
眼下司徒青心里已有了計較。洪若寧既未過門就不算劉劭鏞的妻子。身子先占了,再不濟,心就用這漬梅留下?磥硭帽Wo好胡金刀,別讓劉家人搶了。至于上 子和和胡金刀串供的事就這樣算了。
眼見沒漬梅吃,洪若寧想退出他的勢力范圍。但想歸想,司徒青還是快她
一步,緊緊地將她鎖在膝上。
這輩子,他絕不讓她逃開……
“放開我?蓯旱墓焚\,沒漬梅吃還騙我來!
吃不到漬梅的洪若寧又踢又打。她是愛吃這漬梅,但東西是他的,吃不到原沒什么了不起。但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拿這做餌,F在她自投羅網,但卻貪不到什么好處,連一點醬汁也沒沾到。
司徒青粗糙的指腹別有深意地刷過洪若寧的紅唇,摩搓她的柔軟。這紅唇他想嘗。
洪若寧突然一張口,在司徒青收回前咬住。他不該這樣戲弄她,吃不到漬梅,啃狗肉也行。
“餓成這樣?”司徒青笑了笑,隔著面具,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借由聲音,他的邪肆卻讓她不會錯認。
雖然,被咬住的人是他,但她并討不到什么便宜。她咬他只是泄恨,卻不敢真的出力咬斷他的手指。她出的力小,卻以為他快痛昏了,現在只是強忍。對司徒青而言,洪若寧不是咬他,倒像是柔情蜜意地含著他的指尖。
“不吃漬梅,改吃我?”
司徒青一語雙關,氣得洪若寧加重力道。
“想把我這人吞了?”
司徒青雖被咬著,倒也不是不能作怪。指頭在她口里掏探,輕劃洪若寧溫潤的舌頭?谇痪瓦@么一點大,況且洪若寧又閉著嘴,丁香舌無可避免地一再和他的手指觸碰。
“不累?”
司徒青撥松面具,隨手拿了顆漬梅往嘴里放,還故意吃得嘖嘖有聲,以示美味。邊吃但口里掏探的指頭可閑不下來,弄得她嘴里滿是口涎,終于滴了一滴在衣襟上。
“嘖,這么貪吃!
洪若寧原可松口,但心想方才和他賭氣,一松口豈不等于認輸。不肯認輸的她,就這樣咬著不放。
“我原不愛甜食,這盤漬梅給你吧。要吃我,等今晚吧!
有口涎的潤滑,加以漬梅利誘,司徒青輕輕一抽便抽回指頭。
司徒青看了眼吃得津津有昧的洪若寧,笑著走出書房。
“吃慢點,小心噎著。別忘了清清地上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