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封先是寄錯、后又被當作證物的限時專送經報章披露之后,著實引起輿論界的一陣騷動,并且引起了一般民眾的大感興趣;神秘失蹤、下落生死不明的吳錫安的家人,甚至提出了一筆一百萬元的懸賞獎金,鼓勵任何知道任何線索的人勇于挺身而出。
這件引起多方猜疑臆測,并且被當作茶余飯后熱門話題的社會案子,同時也引起警方展開一場對非法地下錢莊的掃黑行動,這當然使得一些在錢莊背后撐腰的黑道份子開始緊張不已,但是同時也引起其中幾個曾經借錢給吳錫安、現在卻人財兩空的非法錢莊組織,開始在道上兄弟之間放出狠話,揚言宣稱:只要有人逮到吳錫安,不論死活,獎金是兩百萬元新臺幣。
這股黑白兩道的獎金競爭,令人不禁風靡。
不過話說回來,負債上億的吳錫安,他的一條命也未免太不值錢了,一百萬好、兩百萬也罷,看起來隨便買個安樂寺的骨灰壇好位置都不夠。
社會黑暗歸黑暗,大哥大壞蛋多歸多,日子畢竟還是照樣要過,即使被警方列為第一嫌疑犯和第一共犯也不能例外——這一個多星期以來,舒蠫每天都要到“皓東企業”晃一下,有時候是和“皓東”的電腦部門交接業務,有時候是把已經完的電腦報表文件遞送過來,然而更多時候是君維三不五時故意找一個小藉口,讓舒蠫跑一趟,主要是想看看她,次數一多,舒蠫當然也看得出來君維的用意,她感到好氣又好笑之余,同時也感到一陣窩心。
有時候舒蠫也不禁在心里苦笑暗嘆:這家伙也未免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老要她在毒熾的烈日底下騎機車跑來跑去;但是再退一步想時,她也多少感受到君維的苦衷,像他這樣一個身為企業首腦人物的青年才俊,如果只是為遞送接收幾份電腦文件,而親自跑一趟的話,那他的動機也未免太明顯了,更何況他底下請了那么多員工,一有個什么蛛絲馬跡的話,難免會引人七嘴八舌、謠言滿天飛,想來想去,當然只有讓舒蠫辛苦一點比較不會引人注目嘍!
唉!有時候舒蠫還真想踹他兩下,這小子以前都沒有追過女朋友嗎?“淑女優先”也不是這種優先法的,總不能讓她“倒追”吧?噢,天哪,她怎么老是想到這一層上面來呢?難道她已經以一個被君維追求的“女朋友”自居,或者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不過他也真是的,像這天中午十一點半了,他才突然一通電話到工作室來說:
“舒蠫,麻煩你馬上飛車過來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舒蠫雖然每次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感到一陣臉紅心跳,但是她嘴上總是故意要為難他一番。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在電話里講嗎?你要知道,我手上的工作已經夠我跟茹萱兩個人累得半死,沒有辦法再接了!”
君維倒是兀自一陣悶笑地頂她一句。
“沒辦法再接了,你還三不五時跟我提,說想去愷希的保險公司那邊洽談?貪心!”
她一時被堵住了嘴,半天才迸出一句:“那是茹萱的主意,我的事業雄心可沒有這么大!”
“那你就叫茹萱去洽談旭光保險呀!而你嘛,你就專門來洽談我的……”
看茹萱在一旁猛扮鬼臉,舒蠫尷尬萬分,然而她又怕茹萱看出她的不自在,于是便故意裝得兇巴巴地說:“好啦!少嚕嗦!有什么重要的事嘛?”
君維在電話里還來不及回答,一旁的茹萱就朝她壓低聲音啐罵道:“喂!人家是我們的‘金主’吶,你怎么可以叫人家少嚕嗦?講話有‘斬節’一點好不好?而且請不要‘欲蓋彌彰’。哈哈哈!”
舒蠫馬上回茹萱一記大白眼,君維的聲音再度傳來,幾近哀求地說道:“噯,你騎機車過來只是十五分鐘的事,等你過來我再跟你講嘛!算我拜托你行不行?”
舒蠫其實已經心軟被說動了,最后她只模棱兩可地含糊回道:“碰上幾個紅燈的話,那就不只十五分鐘了。”
“半個小時都沒關系呀,我都會耐心地等你,大小姐,我夠有誠意了吧?”
舒蠫忍住笑,沒好氣地低聲說道:“哼!就會這種賴皮纏功!好啦好啦,馬上過去!”
掛下電話之后,舒蠫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泛著一抹既甜又蜜的微笑,茹萱見狀,馬上逗弄她一句說:“噢,這么聽話?人家隨傳,你就隨到喔?”
舒蠫撇了撇嘴,一臉理直氣壯地瞧著她。
“你說的嘛,人家是金主呀,我這是為我們兩個的‘錢途’著想的!噢,天哪,我講話怎么越來越像你了?”
“像我有什么不好?誠實可靠、童叟無欺……”
“我還薄利多銷咧!”
“看起來是很像!好啦,放你一馬,你趕快去赴約吧!看來今天我又得自己去包便當,孤苦零仃地一——個——人邊吃邊工作了!”
“有好康A,我會忘了你嗎?”
舒蠫眨眨眼,說得好像在下毒誓似的,茹萱沒好氣地促狹她一句——“包括分享你的男朋友跟未來的老公嗎?”
“豬八妹!不跟你扯了,我快去快回就是!”
。
二十分鐘之后,舒蠫已經微喘著氣地站在君維的辦公室里。
她一進門便扯開嗓門問道:“好了,本姑娘在此,你有什么‘大條代志’快說吧!”
君維也顯得很干脆,他馬上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說:“民以食為天,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啊?你這么十萬火急地把我騙來,就是要找我去吃飯?有沒搞錯?你當我是職業飯桶嗎?”
君維一陣招架不住的無辜表情,舉起雙手投降道:“停戰!要去吃飯怎么可以生氣呢?會消化不良的……”
舒蠫得理不饒人,一陣搖頭苦笑地啐道:“哼!真會假公濟私!”
“人不自私,天誅地滅嘛!嘿嘿!”
君維嘻皮笑臉地說著,并且伸手作了個“請”狀,那副頑皮逗趣的模樣,惹得舒蠫忍俊不住地笑出來。
“你要知道,這一個多星期以來,我已經吃了你三頓晚餐和五頓午餐了!我再多吃幾頓的話,就有人要吃醋了!”
“誰?你不是說你沒有男朋——”
君維一個勁兒地緊張問道,舒蠫氣挫羞極地連忙打斷他的話說:“你又胡扯到哪里去了?我是說茹萱啦!唉,她自己一個人吃飯多可憐!我愈來愈感到罪惡感,萬一哪一天我跟她因此而打壞感情怎么辦?那你不是間接地變成‘挑撥離間’我們兩位好朋友感情的殺手嗎?”
君維很夸張地作出個極吃驚詫異的表情說:“天哪!你怎么變得跟那個刑事組的方組長一樣,這么會給人家亂扣罪名?吃頓飯也想得那么嚴重?紀茹萱小姐自己不會去找個男朋友嗎?”
這句話中似乎充滿了暗示隱喻,舒蠫的臉一下子刷紅起來,她故意別開了又羞又怯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說:“說話是要負責任的,請你別亂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我開什么玩笑?”
“你、你還明知故問!”
舒蠫的臉頰更像是兩只紅透的蘋果,然而君維卻似乎愈見心喜、又愛又憐,便放大了膽子頓說:“怎么,你是怕人家追,還是因為我不夠資格……”
“不、不……不是啦!”舒蠫嬌羞地低下頭。
“那……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舒蠫的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穿,她仿佛吃驚小鹿一陣亂躲亂竄、無處遁逃,不過她嘴上仍然不柔順地說:“誰怕誰呀?我干么要怕你?”
“OK!那最好不過,來者不怕,怕者不來,既然不怕,那你就別躲;現在我們高高興興去吃飯吧!”
什么話都被君維說完了,她頓時一陣語塞,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對呀!她在怕什么?她欣喜異常地享受著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然而潛意識里卻又在逃避他的多情目光和追求行動?為什么?因為兩人之間懸殊異常、天壤之別的家世背景嗎?或者是她自己的自卑感在作祟?
她有必要感到自卑嗎?那她又何必又愛又怕受傷害?她是在杞人憂天、擔心將來還未發生的事?還是因為她在私心底下對于沈君維太在乎了?
難道在這么短短的日子之內,她已經不知不覺地墜入情網?她現在抽身來得及嗎?她想抽身而逃嗎?
正當她的小腦袋里思緒紛沓地盤桓著這無數她現在還沒有答案的問題時,辦公室的門外突然起了一陣人聲騷動,君維但感納悶之際,門突然被打了開來——
席文莉一闖進來便大聲嚷嚷道:“維哥!你這位女秘書真是難纏,我一直——啊,噢,這一位又是誰?”
羅秘書在文莉的背后又氣又急地說道:“沈先生,我剛才告訴席小姐說你有要事在忙,但是她一定要進來,我真是……”
君維的臉色一沉,語帶微慍地問道:“文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一層樓?羅秘書,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羅秘書正想解釋,文莉馬上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連聲說道:“噯,維哥,你可別怪罪你這位美麗又能干的秘書,她又不是不認識我,再說,是我告訴她說:沈媽媽要我過來找你的!”
“我媽?這……有什么事嗎?”君維一臉懊惱的表情,大半也可以猜出媽媽的用意。
“噢,沒什么事!沈媽媽說你最近煩人的事特別多,連飯都沒得好好吃一頓,所以特地要我過來陪你一起去華王吃歐式自助餐!噯,維哥,你還沒替我介紹這位漂亮的小姐,這位是你新請的?”文莉以一副“女主人”的口氣主導著整個場面。
君維顯得進退兩難,一時還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文莉的臉上則帶著一抹意味深遠的微笑,一股腦兒逕自上下打量著舒蠫,舒蠫也不明白這突然冒出來的時髦女孩是何等來歷,她頓時感到一陣尷尬不自在,索性大方地自我介紹道:“我叫宋舒蠫,是沈副董新聘來幫忙電腦部的,我自己在作電腦工作室……”
文莉表面親切,但是骨子里卻帶著一股傲慢地說:“噢,宋小姐,我叫文莉,是和維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而且我們兩家已經在談結為親家的喜事!”
“親、親家?喜事?”
舒蠫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怎么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而且甚至還傻呼呼地被蒙在鼓里,任君維“隨傳隨到”?她也未免太單純天真了,讓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不自覺,甚至還沉浸在一片瑰麗的美夢之中……
君維突如其來地大吼一聲道:“文莉!你在胡說些什么?”
文莉倒是一臉無辜委屈,她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真的相信自己編織的美麗謊言,她理直氣壯地說:“維哥,你怎么對我那么兇?我有說錯什么嗎?連沈媽媽都不得不擔心,怕你公司里一些想攀龍附鳳的女職員對你投懷送抱。我還一直安慰她,說你不是那種花心的人!”
君維氣得跳腳也沒用,他太清楚文莉了,她是那種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說謊說多了連自己也會信以為真的人;君維一時百口莫辯地瞥向舒蠫一眼,然后氣狠狠地對文莉吼道:“席文莉,我不歡迎你來這里!”
“維哥,我多久才來查你一次勤?”
“你——”
不料文莉反而轉向舒蠫,一副推心置腹地說:“宋小姐,我是個心胸寬闊的人,有許多事我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放心,你絕對不會因為這樣而沒有電腦生意可作的。呃,你剛才說什么?你在賣電腦?”
舒蠫盡量維持住臉上快僵硬的微笑,她抬頭挺胸、不卑不亢地輕聲說道:“文莉小姐,請你別多疑心,我只是個替沈副董做事、賺他酬勞的人,而且也才認識他幾天而已,甚至還不知道你們有婚約,恭喜你們……噢,沈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想我該回工作室去了!”
舒蠫轉身跨步想走,不料君維突然不顧一切地拉住她的臂彎,迫切萬分地急說道:“不!舒蠫,請你不要走!”
“舒蠫?沒想到才幾天而已,你們已經這么熟了?”文莉說這句話時,臉上仍然是一抹敵友難分的微笑。
一旁的羅秘書則低喊一句:“噢喔!好戲上場了,看來我還是先閃一邊!”
羅秘書立刻很識相地退出辦公室,舒蠫則一臉矛盾痛苦表情地轉向君維哀求道:“沈先生,你這是在干什么?請你放開我……”
“舒蠫,你別聽信她的胡言亂語,她……她的腦袋有毛病,老是在人前人后說得好像我跟她真有那么一回事!”
舒蠫只覺得自己不爭氣的淚水都快迸出來了,她趕快把臉轉過去,比哭還難聽地干笑兩聲說:“哈哈!沈先生,你真是愛說笑,你干么跟我解釋這些呢?我沒有資格過問你們的私事……”
“舒蠫,請你別這樣好不好?剛才我們還有說有笑、要一起去吃飯……”
不料文莉又馬上插花道:“好啊!三個人去吃也是挺有趣的!”
“閉嘴!”
君維朝文莉喝斥一聲,然后又手忙腳亂地向舒蠫說:“你別理會她,走!我們出去吃飯……”
“不了,謝謝‘你們’的邀請,我先告退一步,再見!”
舒蠫有一種受騙的感覺,當她說完時再也忍不住奪眶欲出的淚水,她奮力甩脫開君維的手,痛心萬分地奔出辦公室。
“舒蠫!舒蠫——”
君維喊了幾聲想追上去,不料文莉一把將他用力拉住。
“維哥!她只不過是個替你工作的人,你干么這樣子對待她?”
君維像一頭盛怒的雄獅,在他胸口內的氣憤宛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忍住了想賞文莉幾個巴掌的沖動,咬牙切齒地說道:“席文莉,你有病呀!”
“有病?我有什么病?癡心病?相思病?噢,那我也是為了你而患病,可見我對你是如何的一片真心、深情不渝,而且我默默期待著我們攜手步上紅地毯另一端的那天趕快到來……”
文莉近似囈語地自我陶醉說著,君維把她用力推開一步,鄙夷地撂下一句:“請你別讓我厭惡你好不好?”
君維再也不去理會文莉,快步奔去追趕舒蠫,文莉落單在后面有些失魂落魄地踱出辦公室,對外面坐著的羅秘書視若無睹,逕自喃喃自語道:“去吧!去追吧!等久了,你終究還是我的……”
說完之后才愣停了幾秒,文莉突然像個沒事人,充滿笑容地說道:“啊,羅秘書,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我請你!”
羅秘書聽了之后忍不住在座位“倒縮”了一下,全身不自在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倒不是因為文莉又恢復了那股嗲勁,而是在那一秒鐘里她突然覺得她的老板剛才說得沒錯!席文莉這女人似乎真的有病……
。
在辦公大廈的騎樓下,舒蠫噙著淚水正納悶著她把摩托車停到哪里去了?正茫然心慌之際,君維追了出來。
“舒蠫,請你等一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請你不要擋住我……”
一見她梨花帶淚的清麗模樣,君維更加感到心疼不已,他睇睨著她,有些激動地說:“你不是說你不怕嗎?你干么要躲我呢?”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在公共場所臉上掛淚已經夠尷尬的了,然而君維卻又緊抓不放地扳住她的雙肩來面對著他,她驚慌地把臉別過去,然而卻只聽見君維以最溫柔動人的語調向她低語。
“看你這么傷心欲絕,那表示在你心里面其實很在乎我,我甚至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舒蠫倔強地瞪向他。
“笑話!誰在乎你?我的眼淚就像水龍頭,一開就有自來水,我愛怎么哭就怎么哭,要你多管閑事?我不但喜歡哭,而且還喜歡笑,哈哈,哈哈哈……”
美女發起飆來真是不得了,這時又正好是“皓東企業”員工們的午休時候,進進出出的人又特別多,而且又紛紛向又哭又笑的舒蠫投以注目禮,不過更令他們感到吃驚注目的是:站在又哭又笑美女面前的人,竟是他們的年輕副董事長。
“舒蠫,請你不要這樣,我會感到更心疼的……”
然而君維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淚痕猶在的舒蠫臉上,對于周遭路過竊竊私語的人似乎都視若無睹;舒蠫也旁若無人地大聲回道:“請你不要再用花言巧語來調戲良家少女好不好?我不想聽,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
“舒蠫,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沒必要!放開我……”
兩人一陣拉扯之際,急瘋了的君維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激動澎湃的情愫,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現在是大白天的路邊,也忘了旁邊還有不少觀眾,他一陣情急之下,突然環臂將舒蠫緊緊抱在懷里,他俯下身的同時,兩片溫熱的唇覆蓋住了舒蠫的櫻桃小嘴……
這一吻……舒蠫忘記了掙扎,而且呆若木雞地杵立在原地,兩眼瞪得大大地——她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給嚇呆了。
這一吻來得太突然,令舒蠫毫無防備,也毫無心理準備,更別說是像電影螢幕上的男女主角般的培養情緒了,而且就在車水馬龍、灰塵到處飛的馬路旁,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浪漫,更慘的是:這是她的初吻!
這一吻來得激動,慢慢地幻化成一記又纏綿又繾綣的深吻,時間靜止了,周遭的人車聲似乎像慢動作影片一樣被抹去了聲音,只是一格一格慢慢移動的畫面,連地球都好像暫時停止了轉動……
似乎經過了半世紀那么長,君維停下來換口氣,舒蠫不饒人的嘴巴逮到機會立刻說:“你、你在干什么?”
君維一邊微喘著氣,一邊似笑非笑地說:“傻瓜!我在吻你呀!太好了,那我們再來一次!”
舒蠫連抗拒一下的空檔都沒有,君維已經又俯身吻了下來。以前她從未有經驗過這么曼妙甜蜜的滋味,她正打算閉起眼睛來好好享受一下,豈料很殺風景地,旁邊一堆格格笑在看熱鬧的觀眾,這時竟傳起一陣口哨和掌聲。
“安可!再來一個……”
舒蠫又羞又氣地趕快把君維推開,滿臉脹得通紅,而君維竟然很大方地向觀眾行禮下臺一鞠躬,而且半開玩笑地說:“剛才喊安可的是哪一個?年底加薪啊!”
一群人笑作一堆之際,君維瞥見一樓大廳內,一臉冰凍三尺的文莉正朝門口走來,君維趕快拉起舒蠫的手,想快步離開。
“走!現在我們終于總算可以去吃飯了,我快餓扁啦!”
經過剛才甜滋滋的一幕,舒蠫的唇角忍不住泛著一抹微笑。
“餓死你最好!討厭!”
“*-,打是情、罵是愛。再說,我的肚子會這么餓,也是你造成的呀!”
舒蠫杏眼圓瞪,沒好氣地頂道:“你說什么?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在講外星話?”
君維忍住笑,一派理直氣壯地說:“沒錯呀!我會這么餓都是你害的,剛才嘖嘖嘖,害我體力流失過多……”
“你?好不要臉喔!屬豬的嗎?”
舒蠫羞氣不已地朝他肩膀連捶好幾拳,君維順勢抓住她的小手,無限溫柔深情地瞅著她。
“我是很高興被你捶啦,不過你不會餓嗎?中場休息,吃飽后再繼續讓你扁我,好嗎?我知道巷子里有一家很有名的牛肉面小館子,我們去那里吃吧!”
舒蠫沒有異議,只是沉默地跟著走,任由他緊抓她的手,然而她的心中仍有一片陰影揮之不去,她悲喜交錯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絲心事重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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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牛肉面小店,君維自作主張地點了牛肉面、水餃、餡餅和五盤小菜,單是小菜就已經把小桌子占得快滿了,等著面上桌、水餃下鍋的當兒,剛才一直喊餓的君維卻沒有抓起筷子來大快朵頤一番,反而一臉正色地凝視著舒蠫。
“有件事我這幾天來一直想告訴你……我的家人是想把我和席文莉送作堆,但是我并沒有答應,而且我跟文莉除了是從小認識之外,我對她一點男女私情也沒有!
君維說得懇切而真摯,舒蠫的心中卻仍然充滿著矛盾迷惑,她故意避開他的專注目光,輕說:“噢,她家跟你家是門當戶對,而且她又長得那么漂亮時髦,笑起來就像個小甜甜……”
君維聽得出她話中的醋味,啼笑皆非地說:“拜托你別破壞我等一下要吃飯的胃口好不好?什么小甜甜?我倒覺得她患有癡心妄想癥,老是要把我跟她說得無中生有。搞不好再過幾個月,她甚至會說已經替我偷生了好幾打小娃娃了!”
“啊?你有嗎?”
“當然沒有哇!舒蠫,請你相信我,我這輩子還不曾對一位女孩產生過愛意,直到我遇見了你!
舒蠫羞答答地把臉垂下來,竊喜歸竊喜,她依然保持理智地說:“我何德何能?論家世背景,我沒有;論錢財地位,我也沒有;論身材……呃,我是還不錯啦,可是你爸媽中意的是那位在幾個月內可以幫你生好幾打小娃娃的甜甜小姐,我又算哪根蔥頭大蒜——”
君維伸過手來按住她的手臂,深情不移地說:“不!你是我心目中唯一中意的女孩,我知道情字這條路不好走,前面還有許多坑坑洞洞,但是我不怕,只要你在我身邊,我需要你!”
舒蠫嘆了一口氣,心緒紊亂。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的心亂得很,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地想一想;我們現在暫時先別談這件事,好嗎?”
君維欲言又止地頓了片刻,最后輕說:“時間可以證明一切,不管你需要多少時間,我都愿意耐心等待!”
然而人可以等,電話卻不能等,這時候掛在君維腰際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來,他長嘆一聲,然后取出電話機。
接下來的電話對談,舒蠫雖然聽不出什么,但是從君維臉上越來越凝重的表情,她多半也可以猜出一絲端倪,鐵定不是什么令人高興的消息。
“我下午就過去一趟!”君維說完這句話之后就收了線。
“什么事?”舒蠫關心地問。
“沒,沒什么……你不要擔心!”
舒蠫哪肯就此罷休,她沉住氣地又說:“君維,如果是跟你那位失蹤的朋友有關,別忘了,你是嫌疑犯,我是共犯,我也有權利知道一切吧?”
君維沉吟半晌,最后才點頭同意她的看法。
“方組長說:他們警方接獲報案,在淡水河上面發現一具浮尸,而且在上游的河岸旁邊,找到一堆吳錫安的衣服,里面還有幾張他自己的名片,錫安的太太已經去認尸,確定是他沒錯!
“那、那警方找你去干么?”
“除了再去指認一次之外,他們要再問我幾個問題……唉,這下子我麻煩更大了,這件案子只要不破,我就一直在警方黑名單上登記有案!”
“那我不就也一直有共犯的嫌疑?”
兩人百般無奈地相視一眼,連胃口也都一下子給搞壞了,真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