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嗣一聽,氣不可支!改氵@個人--」
他本想痛罵利曜南沒血沒淚,然而話才說到一半就哽在喉頭--
因為利曜南突然毫無預警倒下……
吧臺上的高腳杯一并被掃落,發出尖銳的破碎聲。
譚家嗣過了十秒鐘才反應過來,等他沖到吧臺前,利曜南雖然表情痛苦,卻靠著吧臺前的高腳椅強撐住上半身。
「你……」譚家嗣震驚的說不出話。
「我沒事!」利曜南用盡全力怒吼,跟命運對抗。他甩開譚家嗣的扶持,獨力站起來。
譚家嗣張大嘴巴,頃刻間腦海中掠過數種可能……
「一個字都不能對欣桐泄露……」利曜南急促地喘息,不忘命令譚家嗣!嘎牭搅藳]有?!一個字都不能對欣桐泄露!」他嚴厲地重復一遍。
譚家嗣下唇顫抖……
他想說些什么,緊縮的喉頭卻完全無法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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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玲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倉庫。
盡管她已經三天沒到酒店上班,每天晚上還是出門喝酒,不到爛醉如泥就不會回來。
「再喝下去,總有一天把妳醉死!」紀碧霞嫌惡地瞪著渾身酒臭的麗玲,惡毒地詛咒。
「閉嘴,死老太婆!」麗玲惡狠狠地瞪了紀碧霞一眼!赶胍獡棋X,就乖乖聽我的話,少在那里啰哩啰嗦的!」
她可從來不當這老太婆是「太太」、「小姐」,說穿了紀碧霞只是一只寄生蟲,要不是靠她媽給人打掃幫傭賺錢養活,早就餓死!
「麗玲,聽媽的話,把我跟欣桐身上的繩索解開,放我們回去。」吳春英聲調虛弱,再次試圖規勸女兒。
數天前,麗玲已經把吳春英關在這間位于臺北市郊的倉庫,等她把欣桐騙到家里后,麗玲跟紀碧霞兩人把欣桐迷昏,一并帶到倉庫軟禁了兩人。
吳春英對紀碧霞早就不存希望。欣桐「死后」這三年來,紀碧霞再也不能報復朱家,她因為絕望而性情大變,動輒辱罵自己,甚至動手打人,吳春英每晚回到家后只能躲著她!
這三年來吳春英一直很后悔。
當年紀碧霞怨嘆丈夫早死,唯一的女兒也在出生前就夭折。她不斷提醒吳春英自己對女兒的思念,并且在言語之間不斷暗示吳春英,將剛出生的欣桐過繼給她,以彌補她對女兒的想念。
盡管吳春英明知道,紀碧霞的動機可能并不單純,但想起耀文的死以及紀碧霞的不幸,皆與自己脫離不了干系,吳春英抵擋不住內心的愧疚,于是一時心軟,同意把欣桐送給紀碧霞,頂替紀碧霞夭折的女兒。
然而這二十多年來,吳春英卻一直是心虛的,因為她心底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善良。
當年她把欣桐交給紀碧霞的時候,心底其實希冀著藉助紀碧霞的野心,終有一天,能讓欣桐認祖歸宗……
事實上,她跟紀碧霞一樣自私,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媽,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是沒有覺悟?」麗玲冷冷地望向母親,吃吃笑起來。
吳春英不明白她的意思。「麗玲,妳恨媽沒關系,但是媽求妳放了欣桐,她是妳的妹妹--」
「呸!」麗玲冷下臉!肝铱梢黄疬@么高貴的『妹妹』!真是奇怪了,我們明明是同一個媽生的,怎么生下來后命運卻完全不同?老天爺會不會太不公平了?!現在就連妳也護著她,好像只有她是寶貝,我就是垃圾一樣!」她一臉憎恨。
吳春英呆住了。她沒想到,麗玲心中竟然充滿了這么深刻的憎恨。
「麗玲,如果妳這么恨我,那么綁我一個人就好,妳先把媽放了!剐劳╅_口說話。
「吵死了!」麗玲再也不能忍受。「不知道我一直在忍妳嗎?妳真的很吵耶!我看我干脆把妳丟給那個姓袁的,這樣妳就不會再跟我啰哩啰嗦了!」
麗玲轉向紀碧霞!咐咸,妳給我看好他們兩個,我去找姓袁的過來!」她醉得厲害,一路東倒西歪才走出倉庫。
「麗玲!」欣桐的呼喚,麗玲根本充耳不聞。
「放棄吧,欣桐,妳為她做的夠多了!」吳春英看著大女兒搖擺著身體,冷酷地走出這間關了她們母女數天的倉庫,她終于心死!杆龖摓樽约旱乃魉鶠楦冻龃鷥r,除此之外,沒有人能救贖得了她。」吳春英黯然道。
欣桐心疼地望著母親。
她之所以給麗玲機會,一切都是為了母親。因為母親,她才會自投羅網。
然而她從來不曾恨過麗玲,因為她竟然能如同親身體驗般,深切地明白麗玲心底的苦……
「佛經里說,一開始人的本性都是光明,那就是本來面目。但是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有了身體,所以抗拒不了各種欲望的誘惑,因此迷失了本性……我相信麗玲并不是自甘墮落的,她只是看不透物質的短暫,對于物質的追求產生了執著的欲念,因此蒙蔽本性,做了許多傻事……她不是壞人,只是一個傻瓜……因為太傻,在人生的考驗上,過不了那個關卡!顾秊辂惲崃鳒I。
然而,即使自己不追求物質,卻為愛情付出了代價!
她心底明白……
自己其實跟麗玲一樣傻。
「都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應該怪我!」吳春英再也承受不住,哽咽著哭起來。
「哭什么,阿英?等我放妳回去,妳很快就可以跟耀文團聚了呀!」紀碧霞尖冷的聲音,突然在空蕩蕩的倉庫里揚起。
聽到這拔尖的嗓音,欣桐一陣心寒……
她直覺感到,紀碧霞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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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麗玲的惡念,袁崇峻的確沒有現身的必要,因為只要他一出現,綁架勒索的罪名就再也逃不過,到時候,他只得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滅口!
但是吳麗玲那個瘋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厲害,居然威脅他要是不把欣桐帶走,就要立刻放人!
看來她已經被酒精荼毒到神智不清,以為只要她知情,就不怕拿不到那剩下的四仟伍佰萬!
然而趕到倉庫后,袁崇峻一見到欣桐,過往愛恨情仇,一一浮上他的腦海……
「好久不見了,欣桐?我高貴美麗、不可侵犯的未婚妻!」他嘲弄道。
麗玲邪惡地笑出聲,她知道袁崇峻的腦海里,此刻正在盤算著什么,而這正是她的目的!
欣桐瞪著這個臉上堆滿偽笑的男人,她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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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國程的手下已經在倉庫外守了三天。
訊號很明確,只要袁崇峻一現身,他們會立刻聯絡刑警,開始救援行動。
這是利曜南的指示,除非欣桐小姐有生命危險,否則不得輕舉妄動。
袁崇峻若出現就是行動指標。
因為袁崇峻為了撇清關系絕對不會現身,一旦現身,事情就會立刻變得復雜,欣桐的生命會有立即的安危。
譚家嗣隨同利曜南,搭上馬國程開的車子,在第一時間趕到倉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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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峻蹲在欣桐身邊,他笑臉詭祟,邪惡的雙眼放肆盯著欣桐美好的身體,然后故意慢慢伸出手……
「你想干什么?!快住手!」吳春英的恐懼到了極點。「麗玲,媽求妳,妳快叫他住手!」
麗玲根本充耳不聞。
袁崇峻開懷的大笑,變態地享受著被哀求的樂趣。
他回頭想看欣桐害怕的表情,等著她也開口哀求自己,然而欣桐回瞪袁崇峻,臉上沒有一絲懼色。
惱怒于她不開口跟自己求饒,袁崇峻倏然收起笑臉,扯住欣桐的衣領--
然而他還來不及動手撕裂,跟著他來的小弟突然在外頭叫起來:「有條子!」
袁崇峻愣了數秒才猛然醒悟過來,逃跑時不忘扯住捆綁欣桐的繩索,想挾持她逃竄……
「你快放開她!」吳春英尖叫。
袁崇峻本來不愿放手,然而欣桐抵死不從,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抵抗袁崇峻,讓他拖著自己變得非常吃力,根本沒辦法逃跑。
就算不甘心,袁崇峻也只能放掉手上肉票,趕緊往后門逃竄,然而因為他花了不少時間跟欣桐拉扯,才跑到倉庫后門就被逮捕。
「袁崇峻先生,我們現在以綁架、傷害等罪名起訴你!」刑警現場宣讀現行犯的罪行。
「吳麗玲小姐,我們同樣以綁架以及傷害罪起訴妳。」兩名女干員押住不斷掙扎的麗玲,帶往停候在半公里外的警車。
一直冷靜地坐在角落的紀碧霞,不等干員走過來拘捕她,突然從角落跳起來,她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發狂一樣沖向還沒解開捆綁的吳春英--
「媽!」欣桐尖叫。
「阿英,小心!」才剛趕到倉庫的譚家嗣,乍見這危急的一幕,奮不顧身就朝吳春英撲過去。
紀碧霞的刀子,深深地刺進譚家嗣的身體里……
紀碧霞呆住了?吹阶约旱牡蹲哟踢M去的,竟然是譚家嗣的身體,她浮腫的臉上瞬間流露出怨恨與忿怒的表情……
幾名干員立刻撲到紀碧霞身上,冒險想奪走她手上的刀子。紀碧霞揮臂掙扎,眾人都料想不到紀碧霞的力氣之大,出動了四名干員才將她制服住,奪走她手上的兇器。
欣桐瞪看著這一幕,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耀文!」吳春英跪在譚家嗣身邊,抱著他痛哭失聲。
「不要哭……這是我欠、欠妳的!」譚家嗣居然笑著安慰她。
這輩子,「朱耀文」終于為吳春英做了一件好事。
譚家嗣吃力地轉頭看到女兒慘白的容顏,他充滿憐惜地沖著女兒一笑。在救護車趕到之前,譚家嗣很快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