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喜歡摸她的頭發(fā)。
她的右耳上方有一小撮頭發(fā),總是固執(zhí)頑強的不服約束,不管用再多發(fā)膠,過了幾分鐘它就又會翹起來。她都已經(jīng)投降了,可是男人卻不放棄。
看到它們翹起來,男人總會幫她順一順,拂過耳際的大手是那么的溫暖,讓她貪戀那樣的感覺。
可是男人不總是好心的。他會幫她順了一順,然后像是玩上癮一樣的,又把她整個頭發(fā)揉得亂七八糟。
「不要這樣啦!」她總氣嘟嘟的抗議。不可置信一向給人感覺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也會有這么孩子氣的時候。
男人像是享受她的抗議般,呵呵的笑了。
她瞪他,狠狠的瞪他,他就喃喃說抱歉,然后把她摟進懷里,再次幫她順頭發(fā)。因為她太喜歡擁抱的感覺了,所以總是輕易的就原諒了他……
。
「女朋友」回來以后,夏慕華就比平常更晚回家,更常在外面吃飯。一個星期下來,他們見到面的次數(shù)可以說是寥寥可數(shù)。
柳季雅知道她應(yīng)該高興,老板常常不在家,她不用準(zhǔn)備晚餐,省事又方便?墒菫槭裁此稽c都高興不起來?
星期六的早上,柳季雅背著背包走下樓來,背包里面放著的是幾件她要拿回家放的東西。
「早!」
她有些詫異看見他這么早就出現(xiàn)在客廳。昨夜她回來的時候,他都還沒到家。
他凌晨一點才回到家。那是她張著無法入眠的雙眼,在聽到熟悉的引擎聲時,轉(zhuǎn)頭看床邊的時鐘上面所顯示的時間。
「妳要回家嗎?」他揚眉,看著她一身輕便的服裝跟肩上的背包,問道。
「嗯!顾喍痰拇稹
彼此都沒有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像是她之前說過周末不想回家,是因為家里沒人……
看著她的臉,夏慕華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竄過。
這個禮拜以來,他們碰面的時間少了很多,更別說像以前那樣的聊天了。他覺得她沉默了許多。
突然問他意識到,不會再有了,那些共同討論一本書的興奮,那些相處時不需要做什么就很舒服的快樂,不會再有了。
是他的錯覺嗎?她原本粉紅色豐腴的雙頰,好像消瘦蒼白許多,改變最多的,是那雙總是閃著光芒的晶亮雙眸,現(xiàn)在晦澀無光,宛如一只垂死的小動物,正在失去生命力。
他的喉嚨彷佛哽著個難以吞咽的硬塊……
因為他其實知道她改變的原因……
他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她低頭從他身邊經(jīng)過。
「嘿,上次我看到一半的小說,回來以后怎么不見了?妳又把它收起來了嗎?怎么可以這樣?我還沒有看到結(jié)局呢!」一種突來的慌張,讓他喚住了她,他只想跟她說些什么,只想,多留她一些時候。
她轉(zhuǎn)回身。
「是嗎?」她輕聲開口。然后,嘴角揚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嘲諷笑意!肝乙詾槟銢]有興趣了!
「怎么會呢?它們很有趣。」
「很有趣嗎……」她低著頭,所以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到她喃喃的重復(fù)著他的話。「我回來上班的時候會拿給你的!
她順從的態(tài)度,讓他找不到跟她繼續(xù)說些什么的理由。
「再見,夏先生!
她走出了屋子。
夏慕華有種想要留住她的沖動,可是卻壓抑了下來。
他往后躺在沙發(fā)里,煩躁的用手耙了耙頭發(fā)。
「該死!」他低咒著。
該死的是他!
他明明知道她喜歡他的!
她太年輕、太純真了,不像成熟女人懂得運用嫵媚的姿態(tài),或挑逗的言詞來吸引異性,她只會偷偷地看著他……可是,當(dāng)她凝視他的時候,那傾慕的目光比任何誘惑都來得令他難以抗拒。
他不能否認(rèn)自己確實被她吸引了。他喜歡跟她聊天,喜歡當(dāng)他對她作任何一點事情的時候,她那帶著羞怯的狂喜,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對她,有著一種成年男人對異性會產(chǎn)生的欲念。他想要摸摸那頭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茶色頭發(fā),想要碰觸那嫩白無瑕的肌膚,甚至想要擁抱她、占有她……
那是一種微妙、危險、曖昧的沖動……
他一直把自己克制在界線的這一頭。因為他不像她那樣年輕,因為他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他們的差異、怡穎的問題,還有這種沖動究竟能維持多久……因為他隨著年歲的成長,變得謹(jǐn)慎、變得太保護自己、變得自私……
他以為只要緊守住那微弱的界線,就沒有人會受傷。
但是事實證明--
他還是傷害了她。
夏慕華嘆了口氣,頹然仰望天花板。
窗外是個明朗的早晨,他想,他會懷念跟她在池畔一起看書的那些周末……
事實上,他已經(jīng)開始想念了……
。
「慕華……慕華……慕華!」
女人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夏慕華這才被拉回現(xiàn)實。
他對面坐著的,是此刻看起來很生氣的怡穎。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跟你講話你一點都不專心,還一直看門外!外面有什么東西比你的女朋友更吸引你嗎?」
他無法回答她。因為他心中所想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周日晚上九點了,「她」還沒回來。這種話他怎么也不能告訴怡穎。
「對不起,我在想一些公司上的事情!
「你老是這樣!」怡穎不悅的嘟起嘴。「我覺得你越來越不關(guān)心我了!我們交往是很久了,可是你可不可以對我再熱情一點?你知不知道有很多男生在追我?你知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可不是沒有人要的!你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了喔!」
夏慕華感覺頭痛了起來,每次談到這個話題,就會讓他頭痛。
從開始交往到現(xiàn)在,怡穎從沒停止責(zé)怪他這個問題過,他不知道該怎么達到她的標(biāo)準(zhǔn),也不知道什么叫作「不關(guān)心」、「不夠熱情」?
她的要挾,更是讓他連最后的一點罪惡感都消失了。
嘴角揚起一個模糊的笑容,夏慕華對心情極度惡劣的女伴說:「別氣了。明天妳去逛街挑一件喜歡的東西,當(dāng)我送妳的賠禮好不好?」
交往久了,畢竟是有好處的,至少對于處理爭議的方法,都有了一種默契。夏慕華知道陷入爭論只會令他更加頭痛,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投其所好。
果然怡穎的心情變得比較好了,也不再繞著原先的話題打轉(zhuǎn)。
「我說慕華……」她撒嬌的將兩手攀在他的頸項,一股人工化妝品的甜香味刺入鼻翼,讓他微微皺起眉頭,然而她沒發(fā)覺他的皺眉,繼續(xù)嬌聲的說:「我們都交往這么久了,是不是該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結(jié)婚?是啊!他很清楚怡穎說的是什么。
沒有道理不這么做,這點他也明白,他們在各方面都很適合彼此,相同的成長背景、教育水準(zhǔn),何況從大學(xué)開始,他們就是學(xué)校的模范校對。
為什么不結(jié)婚?怡穎那么驕傲的女孩子,都不知道跟他提了幾次了,但他就是覺得好像……還不太「對」。
「我們下次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妳知道,我認(rèn)為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從長計議!
怡穎的臉冷了下來。她從夏慕華身上離開,拿起自己的皮包,由上而下的瞪著他。
「夏慕華,我太了解你了!你知道嗎?你以那種上班用的外交辭令來打發(fā)我,是對我的一種污辱!」
說完,她忿忿的轉(zhuǎn)身離開。
夏慕華低咒了一聲。怡穎該死的說的對極了!她太了解他了,他們太了解彼此、太了解成年男女交往的游戲規(guī)則,他根本沒有辦法隱藏自己真正的感覺。
他應(yīng)該去追怡穎的,他應(yīng)該跟她求婚,他應(yīng)該像他一直所規(guī)畫的一樣,過一個安全、安穩(wěn)、安定的人生。
但是為什么他的腦袋所想的事情,跟他的心產(chǎn)生了拉鋸?
不知道!他現(xiàn)在好像什么都亂了。
而亂的根源,是那個該死的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的女孩……
。
她刻意延緩回別墅的時間,因為如果他在家,她會害怕見到他跟女朋友在一起的畫面;如果他不在家,她更會胡思亂想。
忌妒就像是一只潛伏在她內(nèi)心的小蟲,不時啃咬著她的心,并且逐漸壯大。
她根本無權(quán)忌妒,她又不是他的誰,頂多只是聊過幾次天,一起去買過東西……現(xiàn)在想起來,她所擁有的所謂的「回憶」,竟然是這么貧乏得可笑!
她不能怪他,一切或許只是她的胡思亂想。
柳季雅把她的老爺摩托車慢慢駛向別墅門口,門口的一抹紅色身影,攫住了她的視線。
那是夏慕華的女友。
她涂滿蔻丹的手拿著一根淡煙,黑暗讓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是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可以感覺到她很不快樂。
一臺寶藍(lán)色敞篷跑車經(jīng)過柳季雅的摩托車,直駛到怡穎的身前。穿著性感紅洋裝的怡穎,對駕車的男人艷麗的一笑。
接下來的畫面讓柳季雅的下巴幾乎掉下來--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令人臉紅心跳的舌吻,然后怡穎拉開車門上車,兩個人就這么揚長而去。
柳季雅有一刻呆若木雞,然后她突然醒過來似的,匆匆把摩托車停好,就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