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奕不曾看過這樣詭異的女孩,穿著價值不菲的小洋裝,偏偏舉止怪異失常。
那女孩黏著墻壁緩慢的移動著,活像是只壁虎般往樓梯走去,她的模樣很陌生,不是家族里的成員,也不是他那群朋友的女伴,畢竟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女孩一點都不合他們的胃口,即使隔了一段距離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從她那身清純可愛的裝扮就能知道她絕對不是他們這圈子會選擇的對象。
“奕,你在看什么?”小戴拍了下他的肩膀,順著好友的目光看去,卻沒發現任何異樣。“沒什么。”女孩早已上樓,于奕收回好奇的目光。“發什么愣,壽星要去切蛋糕了!”小戴與其他同伴鼓噪著,簇擁著于奕上前。
切蛋糕算是生日宴會的高潮之一,眾人紛紛上前給予壽星祝福,也跟著獻上生日禮物。
于奕邊拆禮物邊笑著道謝,這樣的情景他很習慣,也習慣每年收到一些名貴但不實際的禮物,這算不算是有錢人的悲哀呢?大家只知道花大把的錢選買能上臺面的禮物,卻沒有人間過他真正要什么。
他永遠記得收到第一份生日禮物時的開心,但隨著年紀增長他遺失了當初那份心情,已很久不曾收到令他感動的禮物了。
“年輕人,我能借用我兒子幾分鐘嗎?”于父走過來笑著說。于奕在朋友的笑鬧聲里隨父親走到角落。
“開心點,今天是你生日。”于父豈會不了解兒子在想什么,他明白于奕雖笑臉迎人,但心里卻稱不上快活。
“正確的說,還有兩個小時才是我的生日!苯裉焓翘崆皯c祝他生日,他本來有意在宴會結束后與小戴他們續攤,但不知為何,看著廳里來來往往的賓客,他只想一個人獨處。
“你的禮物放在房間里于,你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他買了市區的一層公寓,當作兒子的生日禮物,也代表他給于奕自由與空間。“謝謝爸!”于奕露出真心的笑容。
于父拍拍他的肩,轉身繼續跟人談生意。
“奕,等下去老地方慶祝,已經訂好包廂了!毙〈髡f道,所謂的老地方不過是一家他們常去的PUB。
“你們去吧,今天沒興致!庇谵鹊卣f。
“老兄,特地慶祝你生日耶!你說沒興致,那我們有啥搞頭?”“就當和平常一樣去玩不就得了。我累了,還是你們去就好了。”
“那我們先去,你想來的時候再過來。”大伙都知道于奕的脾氣,也不敢磨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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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是他收過最荒謬的生日禮物吧!相形之下,剛剛那些華而不實的禮物都不算什么了。
見床上躺了個活生生的女人,于奕從不知道父母開放到這種程度,他是聽說過有人會花錢請特種行業的女人來替在室男破身,但第一,他早就不是處男。第二,這女人……不,是女孩,怎么也不像是從事特種行業的料。
姑且不論她像不像,但最起碼要有職業道德,雇主還沒進門就呼呼大睡也太夸張了些。
于奕再仔細一瞧,發現她就是那個壁虎女孩。原來她長得不差,雖然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冶艷風味,但小巧細致的五官也挺討喜的。
他伸手推推她,“喂,喂!睙o論她是不是他的禮物,都不能霸占他的床!
只見她像只小貓般嚶嚀幾聲,然后又發出小小的打呼聲。這下怎么辦?他皺皺眉頭。算了,又不是沒和女人睡過。
這是于奕第一次讓女人睡在他床上,雖然常流連花叢,卻不曾將女人帶回來過夜。不過看她熟睡的天真模樣,實在讓他難生欲念。更何況她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向來喜歡成熟火辣的女人,玩得開、放得下,兩人在一起求的是快樂。他最怕磨纏黏人的女人,明明說好了只是玩玩不必太認真,最后卻變了樣,尤其像床上這種小家碧玉型的最是難解決。
這個女孩送給他當禮物都嫌麻煩,不過,抱起來倒是挺舒服的,在即將入睡前他這么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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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灰蒙蒙的時候,祁可奈突地睜開雙眼。
好重!是什么東西壓在她身上?難道這就是鬼壓床嗎?但似乎有不對勁之處,溫熱的東西壓在她肚腹及大腿上,她試著轉頭,下一刻差點吶喊出聲。
男人睡在她床上!這個想法閃過腦海,但下一瞬間就被推翻了。祁可奈想起她身處于家,她應該是在于眉的房間,為何睡在她身旁的竟是個男人?
發現身上的衣服一件沒少時,她松了一口氣。開始打量起身旁的男人,很熟悉的一張臉,她思索了一番終于明白這男人的身份。從他和于眉相似的五官看來,他一定就是于奕了。
看來昨晚她醉昏頭了,誤打誤撞跑進于奕的房間。雖然這間房間:的格局與于眉的房間相同,但擺設與色調上卻有著極大的差異。
想必她又給人添了麻煩,沒勇氣等于奕醒來,更沒勇氣面對這種尷尬的場面,她輕手輕腳挪開橫跨在身上的長手長腳,引來他一陣咕噥,嚇得她差點把膽吐出來。還好他沒被吵醒!祁可奈暗自慶幸,顧不豈身睡得皺巴巴的洋裝,在微涼的晨風里,她快步離開于家。
圈 圈 圈
祁可奈對于眉說她喝醉跑錯房間,但沒有說是跑到于奕的房間,幸好于眉沒有懷疑她的說辭。
距離上次的烏龍事件已經一個月,她幾乎要淡忘了這件事,因為她不認為會與于奕再碰面!
“小可,你今天又要去打工啊?”于眉看她飛快的收拾書包。“嗯,最近被派到分店,所以要早點過去。”分店距離學校較遠,她只好二下課就趕著去打工!
“那你快去吧,遲到就不好了!背隽诵iT,于眉和她道別。
只見祁可奈一溜煙地跳上公車,于眉則是懶洋洋地踱步回家。
坐在公車上的祁可奈看著好友沒精打采的背影,心想自從學長畢業后,于眉就一直郁郁寡歡,即使她曾向于眉探問過,但于眉卻說沒事,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一分神她差點坐過站,她急急忙忙下車,快步走進打工的咖啡店里。
自從來到這家分店后,工作量多了不少,尤其附近有一所知名大學,每天來光顧的學生不少,她常常累得上課時猛打瞳睡,再這樣下去她真懷疑是否能順利畢業了。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母親一個人要應付家里的開支已經很吃力了,她所能做的就是負擔起自己的生活費,所以即便再累,她也沒想過要辭掉工作。
換上店里的制服,祁可奈一如往常的認真工作,幸好她只負責外場的點單、上菜,至于餐飲調制和收店的清理另有他人負責,要不然她的體力真無法應付這樣的工作量。
時值傍晚時分,來用餐的客人不少,多數是附近的大學生,有的是一大群人,有的是如膠似漆的情侶。
她拿著菜單朝一群剛落坐的年輕男孩走去,他們正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好不開心。
“請問要點什么?”她的出現讓這群大男孩開始認真看著菜單。
其中一名男孩卻一直盯著她,半晌后,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叫出聲。
“小可愛!你是于眉的同學對吧?”小戴還記得在于奕的生日宴會上看過她,她的嬌小纖瘦讓他印象深刻。
祁可奈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他是于奕的朋友。她尷尬地笑了笑,當作打招呼,正想推薦今日特餐時,不期然看見了另一張熟悉的臉孔。
天啊!她今天真該請假的!
兩團紅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爬上她白嫩的臉頰,她硬著頭皮說著千篇一律的介紹詞:“今天的特餐是糖醋里脊,有沙拉、面包、玉米濃湯,飲料可從咖啡、紅茶、奶茶中選一種,還有特制的飯后甜點,點今日特餐可享九折優待。若要點其他套餐,配菜和飲料都和今日特餐一樣,但飯后甜點可到柜臺自由選擇。”
她完全不中斷地飛快說完,讓在場的人不免替她擔心她會不會因這段話而呼吸困難。
像是呼應他們的想法,她忍不住輕喘一聲。
低沉笑聲響起,于奕實在是忍不住了。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讓呆立在一旁的祁可奈只想挖個洞鉆下去。
終于,于奕止住笑意,看著像個小媳婦站著的祁可奈,他知道她認出他了,要不然不會臉紅成這樣,更不會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別笑了,人家還要工作,點菜吧。”他出聲替她解圍,可惜她自始至終都不看他一眼。
之后出萊的人,想當然耳,也絕不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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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結束這可怕的一天了!打從點完菜后,祁可奈就和做廚房內務的同事交換工作,因為她實在沒勇氣再去面對于奕,她做夢都想不到會再看見他。直到同事說他們走了,她才有勇氣回外場。不過接下來又因為分心出了好幾個錯誤,連店長都快看不下去,她只好強迫自己別胡思亂想,總算撐到工作結束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咖啡店,旋即讓一道聲音止住了步伐。
“原來你是于眉的同學!庇谵刃笨吭趬,淡淡的說了一句。
她還真是嬌小!上次躺在床上不覺得,這回兩人站在一起,她足足矮了他一個頭,難怪小戴要叫她“小可愛”。
祁可奈僵住身子,遲遲不敢把頭轉過去。她該拔腿就跑,還是乖乖地面對他?但她還來不及作出決定,于奕就一個箭步走到她面前。
”呃……有什么事嗎?”她盯著面前那一雙長腿,訥訥地問著。
看來這妮于是打算來個死不認張噦!那天早上他清醒后,發現枕邊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第一個想法就是他的禮物逃跑了,后來才發現他的生日禮物是桌上信封里的公寓鑰匙,他不免對這個像壁虎一像的女孩好奇起來,他對她的身份一無所知,連她是怎么出現在他房里都不知道。
說她像壁虎一點也不為過,壁虎在遇到危險情況時,會選擇斷尾逃跑,但她連尾巴……不,連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就躲得無影無蹤,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這么不識貨的女人,哪個女人看到他不是立刻巴上來,就這妮子看見他活像是見了毒蛇猛獸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老實說,這讓他沒來由的覺得不悅。
“沒事,只是想好好認識你罷了!彼麑χ陌l旋說。
“這……不用了!彼是不敢抬頭,心想自己到底交上什么霉運。
“不用?好歹我們在同一張床上共度一夜,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對不起,那天我喝醉了,弄錯你和于眉的房間,我不是故意的!彼狭朔止,以示歉意。
“誰要你道歉了?我要的是你的名字。還有,說話的時候不看著對方的眼睛似乎不太禮貌!
聽他這么說,祁可奈只好抬起頭,目光對上他,發現他長得遠比她記憶中來得好看太多了,那天醒來后她只匆匆瞥看了他幾眼,知道他長得很好看,現在在完全清醒的情形下看著他,她覺得他實在好看得太沒天理了些。
于奕有著與于眉相似的五官,但它們組合在于眉臉上顯得精致而艷麗,在他臉上卻是俊朗有型,加上他散發出來傲慢又剛強的氣質,看得出來他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
“我……”
“說個名字有這么難嗎?”
“祁可奈。祁禱的祁,可以的可,無奈的奈!薄
于奕幾乎被她臉上的無奈表情逗笑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彼疽馑蟻恚吡藥撞讲虐l現那只小壁虎仍在原地,他詢問的看著她。
“我可以搭公車回去!
“我相信你可以,但是……”他指指她身后,一輛公車正呼嘯而去,算算時間,那應該是末班車。
祁可奈轉頭一看,“啊!我的車!”都怪他攔著她,要不她早上車了。
“所以我才說要送你回去!庇谵葲鰶龅卣f。
祁可奈仍站在原地,思索著該不該讓他載,若要拒絕傷的可是她的荷包,她可不想把錢浪費在坐計程車上,更何況她也沒膽在深夜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去。
“再不走就不等你了。”他出言恫喝。
見她終于移動腳步跟在他身后,這讓于奕松了一口氣……奇了,他緊張個什么勁,或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吧,畢竟她是妹妹的同學,幫個小忙也無可厚非,他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你每天都要上班嗎?”她下班時間都這么晚了,這樣的生活對一個白天還要上課的高中生而言應該很吃力吧。
“不是每天,每個月都有固定幾天的排休日,就算我想天天來上班,老板也不會答應的。”雖然到了休假她總是很開心,但一方面她又希望能多賺些錢。
于奕瞧見她眼窩有著淡淡的青影,不禁有些心疼。
“不累嗎?白天要上課,晚上還要工作到這么晚,身體受得了嗎?”這么嬌小的身子有辦法負荷這樣的生活嗎?
“習慣就好了,不過白天還是會偷偷打瞌睡,還好老師們也習慣了。”她吐吐舌頭,老師不會嚴禁學生打瞌睡,但前提是考試得過關才行。
“這么需要錢嗎?”他知道很多學生打工是為了物質上的享受,或是拓展社交圈,但也相對的減少對課業的注意力。
“嗯,非常需要。”祁可奈重重地點個頭,對于自己需要錢這個事實,她從不羞于承認。
“這值得你犧牲課業去換取嗎?你現在不是高三了嗎?要準備聯考了吧,這樣每天工作哪來的時間和精力念書?”
“我不打算參加聯考,就算考上了我也沒錢念,更何況我也不認為我能考得上。”她自嘲道。
“為什么這么說?這樣不是太悲觀了嗎?”對于從小一帆風順的于奕而言,他很難理解這情況。
“你一定不懂吧,畢竟你家這么有錢。念大學要花好多錢,我寧愿等我有經濟能力時再去考大學,況且以我現在的狀況能把高中念畢業就不錯了!逼羁赡温柭柤,對于這種情形早已釋懷,不過她沒打算讓母親知道。
“你家很窮嗎?”于奕問得很直接。
“算不上窮,但離生活優渥也有很大的距離。我爸在我出生前就過世了,是我媽獨立扶養我長大,我若是只想著自己想做什么,未免太對不起我媽了!
祁可奈覺得很詭異,她竟和一個稱不上熟識的人說了這么多。
“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下車笑著和他揮手道別,那笑容太過閃亮,讓于奕的心臟頓時停擺了一拍,然后心里有某個部分變得不太一樣了,但他選擇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