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媽咪!”
俞姍妮童稚的聲音喚醒了正打量著雷瑩瑩的韋仲徉:“凌霄,你帶姍妮來啦!”
俞凌霄進門前就聽到門內的笑聲,他正覺得納悶,沒想到推開門后,看到的是韋仲徉對雷瑩瑩的“目不轉睛”。他忍住心中的懷疑,把一束火紅的玫瑰花遞給了妻子。
“送給你,祝你早日康復!
“媽咪!這束花是我跟爸爸一早去花園剪的喔!喜不喜歡?”俞姍妮人小鬼大地幫俞凌霄討好母親,而后一骨碌爬上了病床和她并坐著。
“姍妮,這是病床,不像家里的睡床可以隨意上來,何況媽媽還要休息!庇崃柘鲎鲃菀聛。
“沒關系,這孩子長得好可愛喔!”雷瑩瑩笑著摸摸她的頭。
俞凌霄和韋仲徉對望了一眼,顯然她連那份母親對孩子應有的特殊感情也忘卻了。但,他們能說些什么呢?畢竟她失了記憶。惟一慶幸的是,她不至于和女兒保持著像對丈夫那般的生疏。
兩個男人各懷心事地望著她們。雷瑩瑩很不習慣被人家盯著瞧,尤其是俞凌霄這等俊秀而成熟的偉岸男子,那對深褐色的眼眸直教人臉紅心跳。她是該高興能有這般出色的老公,但一思及老公的“實質”含義,就是看過她整個身子,還跟她有過N次的肌膚之親的男人,雷瑩瑩就有種沒來由的尷尬。
反倒是韋仲徉,雖然他只是救她兩次的醫生,卻令雷瑩瑩有著甚于雷家人的親切感;蛟S是因為沒有血緣關系,就沒有被逼著得“回復記憶”的壓力吧,譬如,這么多天了,她仍不習慣出口喊雷山河“爸爸”。
至于俞姍妮,小小年紀即可看出她長大后,肯定是個造成男人世界混亂的小美人。這點,身為母親的她應該覺得驕傲。然而,就因為俞姍妮的長相酷似父親,雷瑩瑩更難想象這孩子是出自她的肚皮。有著一個四歲大的女兒,她心中懊惱著——
我有這么老了嗎?二十五歲耶!很快就要“坐二望三”了!
“媽咪!你講故事給我聽好不好?”俞姍妮賴在她的身邊撒嬌。
“說故事啊?嗯……讓我想想看……”雷瑩瑩側著頭,想了一會兒,“三只小豬有沒有聽過?”
“沒有耶,媽咪,你趕快講給我聽……”
看她們母女倆相處得還不錯,俞凌霄向韋仲徉使了個眼色,兩人步出了病房。
“她現在的情況怎樣?”俞凌霄急切地問。
“瑩瑩的進展不錯喔,我看她對姍妮的態度就如同失憶前,并無兩樣。”
“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他狐疑地看著韋仲徉,“你剛剛那么靠近地看著瑩瑩是什么意思?”
“喲!原來是吃起醋來了,你不是跟我說你對她沒感情的嗎?”韋仲徉挖苦道。
“我……”
“好啦,不開你玩笑了!彼浟似饋恚拔視菢涌此,是因為我覺得不可思議。凌霄,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等你太太出院回家后,你面對的可能是一個全新的雷瑩瑩,包括她的思想、行為,而你們之間的關系就如同我原先所講的——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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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瑩瑩步出了那輛接她出院的勞斯萊斯后,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棟更令人嘆為觀止的豪華巨宅。原來,她家這么有錢!
推開那扇紅漆鏤空雕花的大鐵門后,是座偌大的歐式庭園,遍植了紅、白、黃、粉紅、紫色的玫瑰花,雷瑩瑩忍不住佇足欣賞那片花海。此時,迎面而來一位四十來歲的歐巴桑,興奮地喊著:“小姐,你可回來了,秀嬸想死你了!”
秀嬸?又是跟她有關系的親戚嗎?
“很高興認識你!”雷瑩瑩禮貌性地伸出右手,“你……你是我的嬸嬸嗎?”
王秀微怔了一下,她知道大小姐失去記憶,可是連照顧她二十年的老媽子都不記得了,還真教人心酸,眼眶不禁為之一紅。
“瑩瑩,她是家中幫傭的秀嬸,不是你的親戚!庇崃柘鼋榻B了一遍。
“我……我很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崩赚摤摽此歉眰臉樱瑖肃榈氐狼。
“沒……沒關系,只要身體沒有大礙就好。”王秀收起眼淚。
“秀嬸,你別難過,瑩瑩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麻煩你先把這些東西拿到她房里整理整理。”俞凌霄遞給王秀一包行李,“走吧!爸爸跟姍妮可能等急了,還有……我跟你提過的妲姨。”
俞凌霄搭在她肩上的手不禁微微出汗。讓她忘掉一切也好,就當他和季妲的事不曾發生過;否則,他是怎么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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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客廳,花色鮮艷的家具及豪華的陳設暴露了雷家主人的財大氣粗,只有墻上的幾幅藝術畫作還勉強讓雷瑩瑩看得順眼些。她暗忖:“出餿主意擺這些陳設的不會是我吧,過去的雷瑩瑩是這么沒眼光嗎?”
雷山河見她氣色紅潤地歸來,高興得連連吩咐下人去準備中飯及補品。對于瑩瑩,他也有份愧疚感,一來是她自小就失去了母親;而他始終忙于事業,父女倆的話題恐怕還不及她和王秀那些下人們來得多。尤其是娶了季妲后,他對女兒的關愛和注意更明顯地降低,父女倆不知有多少年沒有私下談心了。
選中俞凌霄做女婿,與其說是為女兒的幸福著想,倒不如說是替雷氏企業的發展找到一只“懂得下蛋的金雞”。雷氏幾乎霸占了俞凌霄大部份的時間,這次的車禍讓雷山河猛然覺醒:他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是該為她的幸福著想了,不能老讓女兒忍受“閨怨”的委屈——即使以雷瑩瑩的個性絕對會只字不提。
俞姍妮雀躍地繞著雷瑩瑩,一會兒說狗兒不乖,一會吵著要雷瑩瑩彈琴給她聽,渾然沒有發覺雷瑩瑩的不自在。這個家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了!原本她還會安慰自己,回家之后應該有助于記憶力的恢復,但這會兒看來,她高估了自己的復元力!
這時,一位身著黑紗連身長裙的美艷女子款款地從樓上步下來。雷瑩瑩率直地打量著她,不消說也猜得出是季妲——俞凌霄先前簡述的“妲姨”——她的繼母。
乍見之下,頗有埃及艷后風采的季妲,蛇腰豐臀所展現的“野”味,足以嗆得男人流鼻血;而那雙帶著騷勁的媚眼,更能讓男人的口水滴得像關不住的水龍頭。
“嘖嘖嘖!”雷瑩瑩在心中發出驚嘆號。
她以為自己夠美了——不是她不懂得謙虛,而是以一個失憶的人所作的客觀評論,和眼前這位懂得把女人的優點發揮到極致的繼母相比,她雷瑩瑩只能閃到一邊涼快去!
“妲妲,我們全都在等你開飯呢!”雷山河愛憐地摟著她的肩,“這陣子你辛苦了,待會兒多吃些燕窩補一補!憋@見雷山河對她的寵愛絕不下于對女兒的關愛。
雷瑩瑩的腦袋是受過傷,也失去了記憶力,但,那并不意味著她的“判斷力”會因此而受到影響。事實上,若以等級來分,’被“寵愛”的一方在這個家中,或許比被“關愛”的人要來得更有份量,雷瑩瑩提醒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同時,她本能地瞄了俞凌霄一眼,就不知他對季妲有何“想”法?因為他也是個男人——只要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對季妲這類型的女人會不多看一眼嗎?
“瞧,我們的白雪公主回來了!奔炬Ыo了她一個擁抱,“妲姨擔心死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冷”艷的女人用這種“熱”情的方式,雷瑩瑩只覺得錯愕。尤其她用“白雪公主”來稱呼自己,不禁令人聯想到童話故事中的那位女巫繼母。
她說不上來,是一種對美麗女人的嫉妒心作祟呢?還是直覺地不欣賞季妲?不過,雷瑩瑩敢肯定,往后這個女人跟自己是不可能會有“交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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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家前后共有三棟三樓半的透天式建筑,之間皆架有透光避雨篷的長廊相連接。最前棟的是大廳、餐廳、會議室及雷山河夫婦的起居室;中間棟是俞凌霄夫婦的主臥室、嬰兒室、琴室,及一間偌大的藏書室;最后棟的是王秀等其他下人的起居室,以及數間客房。而屋外還有一座水深達兩尺半的游泳池、一個三溫暖的小室,以及具有南洋風味的開放式吧臺。
俞凌霄領著雷瑩瑩略微逛了一圈,才帶她回寢室休息。原本就極為訝異雷家的富裕,這會兒進了主臥房,雷瑩瑩更是目瞪得忘了眼皮的作用——眨眼!
她幾乎要錯覺這里是百貨公司的家具展示處呢!
瞧那些高級的原木床組、衣柜,落地窗前隨風輕曳的雅致紗簾,典雅而浪漫的燈飾……這一切仿佛不太真實。雷瑩瑩木然地走向那張歐式大床。
“你累了吧,要不要先躺下來休息?”俞凌霄拉開床上第一層的涼被。
“不!我很好,”她坐在床邊,眼睛向床的四角
“目測”了一下,“這張床是給我睡的嗎?”
“我們一直都是睡在這里的。”俞凌霄看得出她的疑惑,“我知道你覺得陌生,慢慢適應就好了!
他說“我們”?這是意謂著今晚她得跟他同睡一床羅?
雷瑩瑩彈跳了起來:“不行!呃……我是說,我睡習慣了醫院的單人床,這張床太寬大了,很沒有安全感……”
俞凌霄明白她的意思。在瑩瑩尚未恢復記憶前,他本就無意強迫她履行夫妻間的義務,更何況,早在她出車禍前,兩人已經瞞著家人分房而眠好久了。
“你安心地睡這里吧!我暫時住樓上的書房,有什么事可以隨時用床頭的對講機呼叫一聲,F在,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有了。”她暗暗松了口氣。
“那么……晚飯時我再來叫你!庇崃柘鰧扇酥g的生疏感到有些無奈,不過,總比以往的“冷淡”要來得好些吧,他在心底感嘆著。
“等等!俞……”雷瑩瑩叫住了正往外走的丈夫,“能不能問一個問題?當初買這張大床是誰的意思?”
“是妲姨去幫我們挑的!庇崃柘鑫欀,困惑地問:“這很重要嗎?”
雷瑩瑩噗哧一笑:“我只是好奇,明明只有兩個人睡,為什么要買這張可容納三、四個人的大床,不會是把姨太太也算進來了吧,”見他一臉肅然,雷瑩瑩趕緊收起笑意,“呃……我只是開玩笑的!
俞凌霄并非生氣,他只是被那靈黠的笑容給震懾住了。印象中,見到瑩瑩開心的笑容,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楹蟮膸啄,她有的只是裝給家人看的微笑,更遑論此時顯露的那抹“頑皮”。
或許真如韋仲徉所言:她是張空白的紙,就等著他要上什么樣的色彩。
“如果你不喜歡,改天我們再去挑張合適的!彼崧暤卣f,步出了房間。
“呼!”雷瑩瑩捂著胸喘了口氣,“我的丈夫一向都是這么嚴肅嗎?為什么我感受不到夫妻間應有的那份親昵?”
不過,這個問題并沒有困擾她太久,房內的陳設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地東摸西摸一番,尤其是那柜子中少說也有五十來套衣服,件件都是上好材質、款式新穎的衣裳,令她連連咋舌,幾乎忘了要把舌頭縮回嘴里去。
“這里布置的色調看起來比前廳順眼多了,可見我的品味并不差。”她給自己打了個不錯的分數。
拿起了梳妝臺上一張她和俞凌霄合照的相片:“這是我耶!不知是何時拍的?可是,相片中的我看起來好像很‘憂郁’!彼痤^對著那一輪圓鏡自語:“魔鏡呀!魔鏡,能否告訴我,我雷瑩瑩過去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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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穎惠,十八歲,才剛從護校畢業,就被她老媽王秀給“召喚”回來,說是要當大小姐的特別護士。因為是自己人,雷山河才更放心,同時也是為女兒找個合適的伴。
從她一回雷家,王秀就叮嚀個半天,深怕自己的推薦會令主人失望。
“好啦!我都知道啦!老媽,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專業好不好?雖然我只是護校生,但卻是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的,如果不是你拜托我來,我老早去補習,準備考二專了!”姚穎惠白了她那啰唆的母親一眼。
“我要你回來,并非只是注意小姐的身體。她失去了記憶,很需要旁人提醒生活瑣事,而家里每個人都有事忙,就你最閑了。”
“說穿了就是要我陪瑩瑩姐閑嗑牙嘛,跟她說一些以前雷家芝麻蒜皮的事兒是沒問題,”姚穎惠詭異地笑了笑,“可是,有關她跟凌霄哥床第之間的細節,抱歉!我不清楚!
“要死啰!”王秀擰了她大腿一把,痛得她哀哀叫,“女孩子家這么不正經,你別在小姐面前亂說!免得給我丟臉!還有呀,太太跟前也謹慎點,若是惹毛了她而被甩一巴掌,可別怪老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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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瑩瑩想知道過去的事,很快就有人提供情報——姚穎惠這個黃毛小丫頭!
別瞧她年紀尚屬“幼齒”階段,卻是機靈得很,記性也好得不得了,雷家發生過的大大小小的事,在兩三天內,即被她重點式地描述了一遍。
“瑩瑩姐,我說得嘴皮都快破了,舌頭也快斷了,你有沒有想起一些些……就算是一點點也好?”姚穎惠期待地望著她。
“你說得很好,就像一個有關豪門世家的精彩故事。不過,我還是沒印象!彼溉坏剡f給對方一杯果汁。
“好吧,這種事勉強不來。那么,你還想知道什么,你問我答好了!币Ψf惠不客氣地接過果汁喝了一大口。
“穎惠,你老實告訴我,以前的我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會不會很尖酸、刻薄、蠻橫、驕縱?”雷瑩瑩對韋仲徉在醫院里所說的形容詞質疑。因為照常理來說,通常在家里這么有錢、又是獨生女的情況之下,是很難有好德行的。
“瑩瑩姐,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完美無缺的!彼鲋樥鎿吹卣f,“你先天就長得‘水當當’,后天培養的優雅氣質,就算我學上十年也裝不來,最讓我佩服的一點是,你溫柔、善良得讓人無法去嫉妒你——除了那個季妲!”末了,她強調著。
“妲姨?不會吧,她長得那么漂亮。”雷瑩瑩笑著說,這丫頭挺好玩的。
“那是拜科技之賜,用化學顏料涂出來的,哪比得上你的渾然天成。至于你剛剛說的什么尖酸刻簿、蠻橫驕縱的那些詞兒,用到她身上還無法形容其萬分之一呢,”她皺了皺鼻,感嘆地說,“要不是為了栽培我,我媽老早就不屑干下去了!
雷瑩瑩坐直了身子:“她對秀嬸有那么壞嗎?難道我爸爸都不管?”
“那是因為你不記得了。”姚穎惠娓娓道出,“季妲最厲害的是人前人后各一套,又很會惡人先告狀。老板的眼睛只注意到她那狐媚的身材,哪看得到下人的‘有冤難伸’。不光是這樣,連軟弱的你也被她吃得死死的。搞清楚耶!你是雷家惟一合法的繼承人,她干嘛‘吃米粉喊燒’地干涉雷氏企業的營運?若不是你老爸頭腦還算精明,找了個能干的凌霄哥來當女婿,我看你恐怕會落得分不到半毛錢家產的下場……”
望著雷瑩瑩那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姚穎惠才覺得自己好像太多嘴了:“瑩瑩姐,你可別讓我媽知道我今天跟你嚼了這些舌根,否則,我會被修理一頓的!
“不會!相反地,我還得謝謝你的事先知會!痹瓉硭吖懒俗约旱男疫\,豪門世家明爭暗斗的那一套,終究不能免俗地發生在她身上。
“瑩瑩姐,你別擔心,只要有我媽跟我在,我們是不可能讓你吃到什么暗虧的。”姚穎惠以為雷瑩瑩的默然是因為害怕,“呃……還有……”
“什么事?”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難道還有更驚人的內幕嗎?
“我是認為凌霄哥不會啦……”她煞有其事地說,“可是,我仍得提醒你,自己的丈夫要看緊一點,季妲那女人的眼睛很不規矩的。”
姚穎惠的一番話,雷瑩瑩頗為心有戚戚焉。在初見季妲那一刻,她腦中也曾閃過類似的疑問:妖嬈性感的美女碰上挺拔俊偉的男子,雙方難道不會輕易擦出“愛的火花”?除非他們兩個都是“絕緣體”!
豪門內斗也就罷了,再加上丈夫忠不忠心的大問號,可就更令人頭大了。老天!往后的日子她該怎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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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雷家已有一個星期,這幾天早上雷山河都在家陪她聊天,中午過后才去公司。其實,父女倆早就很少說話,雷山河想刻意地找話題還真不容易,加上他并不十分了解女兒,說的頂多是她小時候的事。
雷瑩瑩奇怪著,為何每次她想多了解母親的一切時,父親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就算如雷山河所言,她母親早就死了,他對亡妻的印象也不該少得那么可憐吧!她私下問秀嬸,但那時秀嬸還沒到雷家來,所以是個無解的謎。
至于俞凌霄,他晚上睡前會過來看她,每回都問同樣的問題:“你今天覺得如何?”
這種問話方式不禁讓她聯想:在她失憶前,他們夫婦之間的關系到底如何?恩愛或是冷淡?
她覺得后者的可能性居高,否則按照常理,正常的男人早該對他的妻子有“那方面”的渴求了。雷瑩瑩由原先的害怕——害怕他會“要求”,到后來的擔憂——擔憂他“不想”要她。這種心態的轉變,并非是在經過一個星期后,她就如同一般的女人一樣,對俞凌霄“哈”了起來。
她仍會害怕,即使周圍的人都說她是一個孩子的媽了,而在潛意識里,她就是有種“仍為處女”的感覺,畢竟從她有記憶起——自車禍后醒來的那一刻算起,還沒被男人碰過。不管俞凌霄之前跟她親熱過多少回,目前的她對他并沒有感情——不!應該說是沒有愛情。
現在沒有愛情,并不意謂著未來也沒有,或許哪天她突然想起來也不一定。然而在這之前,她一定要先確定——
俞凌霄到底愛不愛她?以及,他們的婚姻是基于真誠無悔的“愛情”,還是雷氏企業這塊誘人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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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累積了許多的疑點和問號,卻無人可以給她答案,直到韋仲徉來做檢查時,雷瑩瑩才有了傾吐的對象。
“你頭部的傷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開始長頭發啰!”韋仲徉診視她的腹部,有些得意地說,“瞧!這里也沒有留下難看的疤!
“謝謝你!不過,看到你的人,比知道我良好的復元結果要來得令我高興多了!彼裏o奈地淺淺一笑。
“怎么啦?聽起來你似乎不太開心,是不是還不習慣?”他坐在她對面,關注地看著她,“如果你覺得悶,可以叫你老公帶你出去透透氣……”
“我煩的就是這個。到現在,我仍然無法接受俞凌霄是我丈夫的事實。每回面對他總覺得好尷尬,一想到要跟那個‘陌生人’上床是我應盡的義務,我就嚇得快暈厥了。”她一臉的無助和彷徨,“對不起,跟你說這些好像太……”
“沒關系,我能體諒你的心境。這些事你大概也不好跟雷家其他的人開口吧!我是你的醫生,自然有義務幫你去除心理的障礙。如果你有任何困難的話,盡管來找我,或是打電話問我!彼Z氣柔和地安慰著,隨后頓了頓又問:“介意我問一個問題嗎?凌霄他……
他向你‘求歡’了嗎?”
“沒有!彼嚾浑p頰緋紅,低下了頭,“目前我們分房睡,他說怕我不習慣。”說著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問:“韋醫生,你跟他既是同學,又是摯友,那么,你一定很清楚他的為人,以及我們夫妻相處的情形,是吧!”
“你想知道什么?”他敏感地反問。
“就你所知道的全部!彼鲋荒樀男湃,仿佛韋仲徉能指點所有的迷津,“雖然過去的事情我全不記得了,可是,我隱約感覺得到,他跟我之間的那份疏離不是因為我對他的‘陌生’,而是來自他對我的‘漠然’!
韋仲徉心頭一顫,意外著她這么快就發覺到他們夫妻間累積已久的“冷淡”。凌霄這家伙未免也太粗心了,雷瑩瑩的記憶不再,可是“敏感”依然啊!
“我想,你太多心了。凌霄是個事業心極重的男人,尤其在進入雷氏企業后,你爸爸對他的期望甚高,為了做出一番成績來,他的確花費了不少心思在公司的成長上,難免忽略了家庭。而這些都是為了讓別人知道,他俞凌霄是個有實力,而非靠老婆的關系才爬到雷氏總經理的位子。這次你出了這么大的事,我看他憔悴了不少呢!或許往后他會把時間調整過來,多陪陪你!表f仲徉心虛地為好友掩飾。
“哦?真是這樣?那……可能是我太愛胡思亂想了!彼缓靡馑嫉匦σ恍。
“沒關系,凌霄也有他不對的地方,你現在還未完全復元,他是該把心力放在你身上的,改天我可要好好說說他!
“不用了!”雷瑩瑩緊張得搖搖手,“如果要他跟我‘寸步不離’的話,我恐怕也無法適應!
這女人真矛盾!既不要“相敬如賓”,也不愿“你儂我儂”。韋仲徉忍不住調侃她:“比起連續劇里那引起因意外事故而失去記憶,也失去家人音訊的角色,你算得上相當幸運了。有個那么英俊而優秀的老公來相認,不知羨煞多少女人呢!不管能否想得起過去的那段感情,你可不能讓彼此之間繼續‘空白’下去。就當作你們倆是媒妁之言的新婚夫婦,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謝謝你,韋醫生。跟你聊過后,我覺得心情好多了。”她漾出一抹燦爛的微笑,教韋仲徉放心不少。至少,車禍后的雷瑩瑩變得比較樂觀了。
“客氣什么呢!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直接喊我仲徉。事實上,你以前就是這么叫我的,‘韋醫生’三個字實在太見外了。”
“好呀!仲徉!彼暗脴O為順口,之后,兩人還天南地北地聊了些其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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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凌霄進了書房,將門用力一甩,把自己關起來生悶氣。
剛剛看到妻子與好友兩人在泳池畔有說有笑的,竟然令他興起一股無名火,摤摷藿o他之后,何曾笑得那么開心?說來俞凌霄是該慚愧的,可他不是,他只覺得“嫉妒”。
尤其是韋仲徉在他進屋之前還丟下一句:“再不好好照顧你老婆,小心如花似玉的她在這段感情空白的時候,會被人‘乘虛而入’喔!”
哼,是他想乖虛而入吧!
俞凌霄坐在那張偌大的皮椅上無趣地轉著圈子,愈想愈覺得生氣。從這三樓的玻璃窗望出去,仍可清晰地看到那對男女“快樂得不得了”的模樣,他真有股沖動想去把瑩瑩“拖”進來。
“我怎么會有那種暴力的念頭?”行事一向謹慎、感情不輕易釋放的俞凌霄,猛然驚覺到自己的異常。
就算在醫院時他頻頻悔恨,也是因為自責才祈求上蒼不要奪走妻子的生命(這是他自己這么認為),為何現在見她同別的男人處得那么愉快,心中竟涌起一股“咬牙切齒”的酸意?
“我就知道,那個賤女人記憶喪失了卻不脫‘淫蕩’的本性,真的是‘忘’了舊人換新人!”他來回踱著步,惱怒地自語著,“仲徉說那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對瑩瑩有興趣?虧我把他當親兄弟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
俞凌霄原本因為良心不安,想抽空多陪陪她們母女倆才提前回家,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如果他再繼續這種晚歸的生活,說不定哪天姍妮就叫別的男人“爸爸”了。
“對,這才是我所要擔心的。那種女人不值得我為她生氣,我又不愛她,”他對自己重述了一遍,仿佛是一種“自我提醒”。
“咚咚”的敲門聲驚醒了他的沉思,是姚穎惠來叫他去吃飯,“凌霄哥,我媽說要開飯了……怎么?你臉色不太好看喔!是不是人不舒服?”
除了雷山河和季妲比較有主人的架子外,其他人對王秀母女倒親切得像自家人。甚至只要“雷老虎”跟“母老虎”(姚穎惠為他們封的)不在家,俞凌霄和雷瑩瑩就讓她們母女同桌吃飯。因此,姚穎惠對他和雷瑩瑩的關切也是直來直往。
“沒事,只是累了點。你先下去,我待會兒就來!
今晚雷山河夫婦有應酬,通常他這個女婿也是陪客之一。不過,自女兒出事后,雷山河就盡量不讓他參加。
“聽我媽說,你那個醫生朋友有來幫瑩瑩姐復診,怎么不見他在這里?”
“大概是回去了吧!”他淡淡地說,心里卻罵著韋仲徉,“識趣的就趕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