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府回來后,邢傲天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他緊皺著眉頭,陰沉著臉,洛毅濤幾次和他說話,他都沒有反應。
“大哥?”洛毅濤最后索性走近前來,仔細地打量著他。
“哦,毅濤,什么事?”邢傲天這才反應過來。
“我沒有事。”洛毅濤似笑非笑,“倒是大哥,自昨天回來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沒事!”邢傲天煩躁地走開。
“真的沒事?”洛毅濤跟過來,看著他的臉色直搖頭,“不可能吧!我說大哥,有什么心事何妨說出來,讓做兄弟的為你參謀參謀?這樣一直憋悶在心里,可不是解決事情的好辦法!彼孪胍欢ê湍莻戀月姑娘有關。他實在受不了好奇心的驅(qū)使,于是私下調(diào)查了一番。
邢傲天不語,猛地頓足,一轉(zhuǎn)身他閃身而起,身法快如閃電,轉(zhuǎn)瞬間消失在洛毅濤的視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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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傲天身形如電,快逾奔馬,在街道的屋頂上迅捷起落,道上的行人只見到一條白影從身畔一閃而過。不消一頓飯的工夫,他已來到蘇府墻外。
“我要告訴你,我對你的心意;我要讓你知道,我會讓你一生快樂,再不讓憂愁蒙上你的眼睛。”邢傲天思慮比身形還快,轉(zhuǎn)瞬間已轉(zhuǎn)過千百個念頭,腦海中充斥著蘇戀月的影子。不一會,他已跳過墻頭,來到他們平常相約的千秋架下。
秋千架下沒有人影,紅亭下也沒有人影。
這是當然的,現(xiàn)在還不到下午,蘇戀月哪有可能現(xiàn)在就在這里等待?
邢傲天啞然失笑。轉(zhuǎn)首處,他欲尋覓何處房舍是蘇戀月的閨樓。入目處,他卻驀然渾身一震,登時呆了!
遠處草木深深,花樹掩映下,那原本應該是一排排房舍的地方,如今卻盡是焦黑。雕梁畫棟今何在?滿目惟余凄涼。放眼處,只見磚頭瓦礫遍地,黑煙依稀尚在,人影卻是一個也無。
“戀月——”
邢傲天驚叫著沖過去,在一片狼藉中來回穿梭,然后停頓在一堆殘垣前,看著殘垣下燒焦的幾具尸體,惘然怔立。
“大哥!甭逡銤恢螘r竟也跟了過來,看見眼前景象,他默默地站在邢傲天身后安慰!八龝䴖]事的!
邢傲天不語。半天,方問:“你怎么也來了?”
“我看你的表情那么著急,一時好奇,想跟過來看個究竟,誰知……”
空蕩蕩的一片廢墟上,兩人不再言語。秋風忽然起了,呼呼地刮過,兩人的衣衫在風中咱啦作響。
“去找鄰居問問吧,也許有人逃出來!
“你不用安慰我了!毙习撂炱D澀地一笑,指著腳下的幾具尸體!澳悴豢赡芸床怀鰜,他們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洛毅濤默然。
那幾具尸體雖然被燒得焦黑,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其實是先死于刀劍之下,然后才被人拋入火場的。
“就算有人蓄意殺人放火,也許那位戀月姑娘能逃出生天。”
但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在這種情況下,能逃出生天的機會十分渺茫。
不知道過了多久,邢傲天忽然啞聲道:“你說得對,總要問一問,查一查。無論如何,沒見到尸體,就不能確定她已經(jīng)死了!
他轉(zhuǎn)身欲走,洛毅濤卻忽然道:“有人來了!
邢傲天停下身形,扭頭望去。只見遠方的殘墻破壁后,此刻正轉(zhuǎn)出一條纖細的人影。那人影掩面低泣,緩緩而來,身形卻甚是熟悉。
“茜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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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我娘生病,我回去探望她。回去前這里一切還好好的,怎么只短短的兩天工夫,蘇家就全沒了呢!還有小姐……嗚嗚,小姐啊!”茜紅抽抽噎噎的邊說邊哭。
邢傲天強抑住心頭躁怒,問道:“你家小姐的閨房在哪里?不見到她的遺體,我們不能斷定她真的死了!”
“跟我來!
茜紅邊哭邊帶路,很快到了蘇戀月閨樓舊地。這里也早已被一把火燒成了廢墟。斷木殘磚間,不見尸體。
邢傲天一語不發(fā),挽起袖子立刻開始動手翻找,口中還不忘吩咐洛毅濤,“別在那里傻站著,快去找?guī)讉人來!”
洛毅濤應了聲“是”,即轉(zhuǎn)身從命而去。
不一會兒,他領著一大幫人回來,大家一起動手,七手八腳很快把整個閨樓殘地翻個透徹。
可是沒有尸體。
邢傲天心頭升起了一線希望!败缂t,你們蘇家可和誰有仇?”也許是仇人把她擄走了。
“仇人的話……”茜紅努力地想,“最近老爺在生意場上好像有個對頭,不知道算不算仇人?”
“是誰?”邢傲天急問。
“是金陵的天星商號!”茜紅道,“我家老爺開的碧玉軒,生意一直不錯,可天星商號來了之后,總是和我們爭生意,老爺每次提起他們,都恨得牙癢癢的。”
碧玉軒?邢傲天和洛毅濤一時面面相覷。
洛毅濤疑問的眼光望著邢傲天,“沒想到你的心上人會是碧玉軒的小姐!
邢傲天苦笑著搖頭,回答他,“我一直沒問過她,所以從來都不知道。”
“不是天星商號!甭逡銤栈啬抗,沉聲對茜紅道,“你再想想,會不會有誰看中了你家小姐的美色,所以劫人放火?”
“這樣的話……難道是城南宋家?可是他們有這么大的膽子嗎?”茜紅自言自語。
“城南宋家?”
“是。城南宋家的公子以前曾幾次向我家小姐提親,每次都被我家老爺拒絕了。那位宋公子不死心,還曾趁我家小姐去城外寺廟進香的時候糾纏過她,被我家小姐喝退了。他臨走的時候曾惡狠狠地放話,說他不會放過我家小姐的!”
一定是了!
邢傲天振衣而起,叫道:“毅濤,去查一下城南宋家!”他冷笑,“如果真是他們擄走戀月,我會教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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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戀月驚叫著醒來。
“不——”
她叫,隨即感覺到一個溫暖的身軀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身子,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邊低聲呼喚!皼]事了。戀月,沒事了!”
好溫暖,好安心的感覺。
蘇戀月只覺得自己緊張?zhí)鴦拥男木従徠綇拖聛。她慢慢張開眼睛,打量著四周。
“是夢嗎?”
“小姐你終于醒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撲倒在她的懷里,是茜紅。
茜紅又哭又笑!笆切瞎雍吐骞影涯憔然貋淼,救回來時你緊閉著雙眼,嚇死我了!邢公子說你沒事,只是驚嚇過度暈了過去,我才放下心來?墒遣灰娔闱逍堰^來,我總是不放心。小姐,小姐,天可憐見,你總算醒過來了!”
“我沒事!碧K戀月環(huán)顧四周,心情漸漸地放松了下來!笆悄憔攘宋覇?”她遲疑地打量著對面的青衣少年,“邢大哥呢?我剛才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他人呢?”
洛毅濤笑了一笑,拉起仍然在蘇戀月懷里飽茜紅,“大哥就在你身后。茜紅姑娘,你家小姐剛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先跟我出去吧。”
蘇戀月“啊”地一聲輕呼,這才感覺到身后有人正緊緊地擁著自己。她急忙回頭,那男人可不正是邢傲天?蘇戀月霎時紅暈滿面。
洛毅濤拉著茜紅走了出去。
蘇戀月輕輕掙開邢傲天的懷抱,低聲道:“多謝邢大哥你又一次救了我!
“別跟我客氣!毙习撂煳罩氖郑拔抑缓拮约禾戆涯憔瘸鰜,讓你受了許多驚嚇!
“我沒事!碧K戀月漸漸日想起發(fā)生的事!拔冶蝗藫锶ズ螅恢北魂P著。后來那個壞蛋走了進來,想侮辱我,被我以死相逼,那男人見不能得逞,就悻悻地離開了。他走后派人送來飯菜,我也不敢吃,怕他在飯菜中下藥。
“后來我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還是死了吧!于是我就解下腰帶,想要懸梁自盡。后來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是在那時候救了我嗎?”
“是啊。我和毅濤一知道消息,就立刻沖去救你,”邢傲天想起當時情景猶捏了一把汗!拔铱吹侥銙煸诹荷蠒r,心臟都幾乎停止跳動了!我急忙把你放下來,幸好你還活著。天!若我當時晚去半刻,你就沒命了!你不知我當時心里多么擔心害怕!”
蘇戀月微微笑了笑!爸x謝你,邢大哥,我沒事的。除了餓了一天外,我什么傷也沒有,那個壞人也沒有碰到我。小時候算命,算命的都說我福大命大呢!”
“沒事就好!
邢傲天專注地看著她,那熾熱的眼光不禁令她嬌羞地垂下頭來,然肚子卻忽然咕嚕地叫了起來。
邢傲天和蘇戀月同時一愕。
她紅著臉道:“邢大哥……我餓了!
邢傲天啞然失笑,拍手吩咐下人送來一碗清粥、幾樣咸菜。
“你肚子餓了一兩天,不能進食太多,還是先吃些清粥咸菜吧!
蘇戀月點頭,“我也只想吃這些!
她伸手欲端起粥來喝,誰知驚嚇加上饑餓,使她體力早已消耗殆盡,這時一伸手,才覺手足酸軟,竟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手腕一軟,飯碗幾乎掉了下來,邢傲天急忙伸手接住。
“還是我喂你吧!
“那怎么好。”蘇戀月滿臉通紅,低聲道,“你叫茜紅進來吧。”
“茜紅休息了!毙习撂觳蝗莘瘩g地說,“她從你出事起就沒有闔過眼,如今也是疲勞之極,一定早已躺下休息了,你好意思叫她起來?”
“可是……”
“沒有可是。”他一手端著碗,一手用湯匙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口邊,柔聲道:“吃吧,。俊
蘇戀月紅著臉張開口,緩緩將粥吞咽下去!靶洗蟾,你有沒有告訴家里我的下落?不然我怕爹他們會為我著急!彼叧赃厗枴
“先吃飯,吃完飯我再告訴你!毙习撂毂芏淮。
“哦!”她乖乖地又吃了兩口,忽然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盀槭裁匆鹊轿页酝觑埐趴细嬖V我?”
“先吃完飯,好嗎?”他勸著,“你才吃了半碗而已,一定不夠的。來,再吃一口!
“不吃了!碧K戀月推開湯匙,仔細地看著他的表情,“你先告訴我我家里知道我的消息嗎?”
他仍沒有回答。
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拔壹依镉惺裁磫栴}嗎?難道是父親責怪我被別人擄走有失清白?可我還是清白之身啊!還是我家里……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蘇戀月一把抓住邢傲天的手,急切地說:“告訴我!我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邢傲天嘆了口氣!笆!
一個“是”字此刻卻重如千鈞。蘇戀月一下子松開了手,呆在當?shù)亍!啊堑透绺??br />
“他們都已經(jīng)去了……蘇府也被一把火燒毀了!彼麚(jù)實以告,“救出你的同時我已經(jīng)派人去處理蘇府的后事了。所有的遺體都已經(jīng)收殮,等候下葬。蘇府上上下下,除了你和茜紅之外……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蘇戀月呆滯地重復,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戀月?戀月?”邢傲天擔心地搖晃著她。
蘇戀月的眼睛終于動了動,然后“哇”地一聲撲到他懷里大哭起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會這樣!明明昨天晚上我們?nèi)疫都在一起吃晚飯,爹爹對我又說又笑,哥哥嫂嫂們是那么親切和睦。怎么一眨眼間全都變了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她仰起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邢大哥,你是在騙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吧!快告訴我,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啊!”
“那是真的!彼谋砬榱钚习撂煊X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真是殘忍,可是真相就是真相,人都已經(jīng)死了,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有能力改變。
蘇戀月怔怔地看著他,終于意識到所有一切都已經(jīng)是事實,不可能改變了。
“告訴我……是不是抓走我的那個人做的?”不再聲竭力嘶,她的聲調(diào)清冷,如冰雪一樣寒沁人心。
“是。”
“那個人……現(xiàn)在在哪里?”
“已經(jīng)被我們抓住關了起來,要怎么處置他,由你決定!彼钭侥侨司褪谴蛩銓⑺挥商K戀月處置,但現(xiàn)在看著她的表情,他不覺有些猶豫。
交給這樣子的蘇戀月處實,真的好嗎?
但若不交給她的話,只怕她胸口怨氣不得出,郁積起來更為糟糕。
蘇戀月垂首問:“我的父親和哥哥嫂嫂們的棺木……放在哪里?”
“在蘇府大廳,我有派人看著!边@么平靜的蘇戀月實在教人擔心,邢傲天皺著眉頭,緊張地看著她。
“蘇府……”蘇戀月輕輕地道,“我想回府看看,祭拜一下爹和哥哥,好嗎?”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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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
原本富麗堂皇的院落如今全成了斷墻頹垣,庭院的青磚地上,如今滿是火燒過后的焦黑,屋角的大樹也只剩下了半截枯木,樹根下只有幾莖青草,依然頑強地透出幾分青色。
她從小生于斯長于斯的家園啊!
蘇戀月咬著唇,強忍著不讓眼中的淚水滴落,她顫巍巍地舉步,穿過院落走進大廳。那大廳原是金碧輝煌,如今卻只四堵墻圍成一個寬闊的空間而已,屋頂早就沒了,而裸露著天空星光的大廳里,一眼望去,觸月驚心的,是一排排的棺木!
蘇戀月默默地跪倒在中央一具棺木前。棺木上寫著爹的姓名。那昨天以前還捋須微笑的父親呵!如今竟已成了棺木中冰冷的尸體。
“爹……”蘇戀月怔怔地望著棺木,眸中的淚在眼角打轉(zhuǎn)。
“想哭就哭出來吧!”邢傲天伸手摟住她,在她的耳邊低聲安慰。
勸慰仿佛催化劑,她眼眸中的淚珠開始撲簌簌地一顆顆滴落,然后一發(fā)不可止,迅速化為涌泉滾滾而下。
“爹——”她嘶聲大喊,霎時涕淚滿面。
天地何不公兮若此?使我骨肉親人紅塵黃泉兩離分,造化何殘忍兮若此?使我獨活于人世舉目無親!
她哭,哭得肝腸寸斷;她喚,喚親人魂兮歸來!
只是再多的淚水,再多的呼喚,那九重黃泉下的親人,卻終究再也不可能歸來了。
“小姐你節(jié)哀吧!避缂t抽抽噎噎地哭,邊哭邊勸。
“戀月,夠了!你莫再哭了啊,哭泣會傷身的!毙习撂煲踩崧暤蛣。
蘇戀月卻什么也聽不進,只是一味地哭。
洛毅濤不知道何時進來了,手中提著昏迷的男人,看著廳中的場面,他無言地嘆氣。
“戀月!毙习撂靻局,“你的仇人在這里,你不用他來祭祀嗎?”
蘇戀月止了哭,扭頭看見洛毅濤擲在地上的人,眼中射出了仇恨的目光。正是罪魁禍首——宋笑鴻。
“宋笑鴻!你也有今天?”
宋笑鴻不醒,洛毅濤伸手解開他的穴道。
宋笑鴻醒了過來,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長長嘆了口氣,不語。
蘇戀月沖上前去,不止連打了他數(shù)十個耳光,直打得自己掌心生疼。她住了手,依然淚流不止。她嘶聲大喊,“為什么殺我全家!宋笑鴻,你看看這廳中幾十具棺材!你看看這滿院的幽魂啊!他們都是被你一把火燒掉了。你殺了這么多人,怎么還可以如此舒心地活著?這么多人的怨魂在黃泉地下等著你,你該下十九重地獄!”
她叫著,瘋狂地搖著頭。
茜紅擔心地叫,“小姐!”
邢傲天也越發(fā)地緊張起來,“戀月!”
可是他們的叫聲,蘇戀月都聽不見。
“你后不后悔?”她叫,眼底里滿是恨,那恨幾乎已經(jīng)瘋狂。
宋笑鴻長長地嘆息,而后居然一笑!凹嚷淠闶,我還有何話要說?宋某平生殺人無數(shù),只是沒想到今日竟會被擄。你要殺了我為你家人報仇,殺了就是了。說什么后悔?宋某人平生風流,可從來不知道后悔兩字怎么寫。哈!死在美人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死到臨頭猶自輕!
邢傲天大怒,想要出手先懲戒他一番,但他跨出的步子卻忽然止住了。
他看見蘇戀月驀然連聲慘笑,笑聲中夾雜著茜紅止不住的驚懼呼喚,笑聲中的蘇戀月猛然上前,伸手拔出洛毅濤腰中的佩劍,毫不遲疑地一劍往宋笑鴻心口刺下!
劍落,血濺。
邢傲天和洛毅濤大張著口,對望無語,而茜紅則連番驚呼。
“爹爹!女兒今日為你報仇了!”
蘇戀月一劍刺落,再也沒有了力氣。拋下長劍,她搖搖晃晃地轉(zhuǎn)身,跪倒在棺木前,再次放聲大哭起來?蘼曃匆,驀然中斷,她的身子一歪,已是昏倒在地!
◎ ◎ ◎ ◎
“看不出,她個性可真烈!
邢傲天把昏倒的蘇戀月送日住處,洛毅濤處理了宋笑鴻的尸體后也跟了進去,口中嘖嘖稱奇。“我也沒有想到!毙习撂炜嘈。
雖然那時候他看著她的表情有些不對,但實在也想不到她會采取這種激烈的法子。
“很有江湖本色呢!”洛毅濤笑,“她若從小練武,闖蕩江湖的話,一定也是個狠角色!
“仇恨的威力罷了。”邢傲天不希望把她牽扯到江湖恩怨中。
“也許吧!甭逡銤c頭,然后道:“她適才精神太過緊張,這一昏倒只怕會睡上個大半天,就讓她好好睡睡吧。不過我說大哥,你是否也該好好休息了呢?要再像昨天那樣一直不睡地守候著她,怕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我沒關系。”邢傲天揮手,讓他離開。
洛毅濤搖了搖頭,開門出去了。
空室寂寂,只剩下邢傲天和蘇戀月兩人。
“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邢傲天側(cè)首看著昏睡中的蘇戀月,長長嘆息。昏睡中的她完全沒有適才那般瘋狂,面容也平靜了下來。平靜中的她顏色紅潤,嬌美可愛,不知道在睡夢中想起了什么,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笑容,然而眼角卻依然有淚水隱隱。
他還以為,今天告訴她自己的心意以后,就可以遣媒上門求親了。
忍不住伸手,輕撫蘇戀月柔嫩的面頰,看著她容顏如花,邢傲天低頭輕輕一吻,吻去她眼角清淚。
三年服喪,現(xiàn)在看來,他只能盡力忍耐等她三年了。三年……好漫長的時光!
可是只要能夠換得她這輩子待在他身邊,那么一切都值得。
◎ ◎ ◎ ◎
東方紅日吐輝的時候,蘇戀月再次悠悠醒來。
眼睛好痛,心口沉甸甸的難受。勉力掙開眼,恍惚了一下她才想起日前發(fā)生的事情。
爹和兄嫂都死了,家……已經(jīng)沒了。
“爹爹……”她凄涼地叫,卻覺得腿上有重物壓著。
腿好麻,怎么會這么麻?
她詫異的低頭看,驚見一人正伏在她的腿上,昏昏入睡。她一嚇,幾乎跳了起來。
邢傲天被弄醒,抬起頭來問:“你好些了嗎?”
“邢大哥!彼灰苟歼@么伏在她腿上睡的嗎?想著,她紅暈滿面。
邢傲天卻沒有注意,他關切地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碧K戀月羞澀地搖搖頭。除了腿有點麻。
“沒有就好!彼判牧。
“你……”她遲疑地問,“你帶我回來的嗎?”
“是啊!
她的臉又紅了!澳悄恪瓰槭裁匆獛臀夷兀俊
他想吐露真心,但在她親人俱亡的現(xiàn)在表白顯然不太合適。所以邢傲天只說:“任何人遇見你這種情況,也都會幫你的!更何況我們本來就認識。”
只是因為這樣?
蘇戀月的眼神黯了黯,很快又恢復了。她掙扎著站起來下了床,抬頭看看天色,旭日已是高掛!皯僭略俅沃x過邢大哥。謝大哥使我得報大仇,父兄黃泉瞑日!彼蠖Y拜謝,然后道:“天色已經(jīng)大亮,戀月也該就此告辭了。邢大哥,此恩此德戀月永銘在心,咱們就此別過。”
邢傲天一驚!澳阋ツ睦?”
蘇戀月凄婉一笑,“家是沒有了。不過我父親是做生意的,以前曾帶我去過城里的幾個鋪子,那里的掌柜我認識。我想去找他們商量商量,看是如何給爹他們發(fā)喪,還有我和茜紅以后的生活問題也得解決。我想,他們還不至于趁火打劫吧?”
“人心難測!”
“可我也只能倚靠他們了。”
“你還有我!你和茜紅可以住在我家,你父親的后事我也會幫忙處理。”
蘇戀月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半晌緩緩移開!爸x謝你,可是不用了!
“為什么?”
“城里的鋪子是我家的,我去找他們理所當然。我去住到你家,找你幫忙料理我父親的后事,那可算是什么呢?”
邢傲天一愣,他想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情意,想向她求親,可是晚了一步,此刻蘇家已經(jīng)生變,對于劫后余生的她,他沒有辦法在她正處于極度哀傷的此刻向她提出親事,他也沒有辦法對她說出他心頭那滿滿的愛意。那么,他又用什么理由來幫她的忙?
“可是你叫我邢大哥。 彼念^忽然一動,當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既叫我大哥,便算是我的妹妹了。哥哥幫妹妹的忙,天經(jīng)地義!
“妹妹?”蘇戀月怔然,抬眼,她深深地在視著他。
邢傲天驀然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但一時卻也想不起來,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留住蘇戀月。
“是啊,妹妹。就像我和毅濤一樣,義結(jié)金蘭,大家住在一起。你不愿意嗎?”
“我……愿意!碧K戀月咬唇,然后終于點頭。
◎ ◎ ◎ ◎
有邢傲天和洛毅濤幫忙,蘇府后事很快料理完畢。下葬的時候,蘇戀月再次哭得死去活來,讓旁觀眾人聞之動容。邢傲天一直陪在蘇戀月的身邊,無言地安慰她。
后事料理完后,蘇戀月便離開揚州,跟隨邢傲天回金陵。
一路旅途顛簸,漫漫長途中邢傲天一直陪伴在蘇戀月的身旁,不離不棄。而經(jīng)過十余天的路程,蘇戀月的悲傷終于漸漸減緩,不再如最初那般哀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