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簾將窗里、窗外阻隔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空氣中是人類最原始的激狂情潮。
喘息……輕呼……呻吟……幾乎掩蓋了由音響內(nèi)流瀉出來的浪漫音樂。
碰——窗戶突兀地響起爆裂聲,厚重的窗簾受到外力而往里高高揚起,夾帶起一道勁風(fēng)。勁風(fēng)停歇后,窗邊站著笑吟吟的小女人,她圓滾的大眼睛直瞪著床上的這對男女。
“啊——”女人激情性感的呻吟,硬生生地卡在喉嚨里,眼睛驚慌地瞪視著前方。一把小手槍正對著她,“救……命……”她的聲音破碎顫抖得令人同情。
“別怕,沒事的”床上的男人體貼地安撫著身邊不住輕顫的女人。順手抓個枕頭墊在背后,讓他可以舒適地半坐在床上。至于手槍他根本不理會,微瞇的眼直瞪著站在他床前的女人。
幸好,早在爆裂聲傳來時,他就反應(yīng)靈敏地抓起床單包裹住兩人赤裸的身體,才不至于陷入更尷尬的情況中。
驚訝未平息,左側(cè)的房門又被人撞開,發(fā)出沉郁的聲音。
這次跨入房間的,是個體型高大的肌肉型男人。他根本不用拿槍,光是臉上兇惡的表情,就足夠令膽小的女人退避三舍。外表看來他實在像極了黑社會的冷血殺手。
“搶……搶劫嗎?”女人艷麗的臉上寫滿驚慌,雙手緊緊地捉住床單掩到下巴,隨時有昏過去的可能。
床上的石川焰咬著牙,惡狠狠地發(fā)誓威脅道:“你給我聽好,要是讓我逮到你.我非海扁你一頓不可!边@個家伙非常欠修理,
“萱,別鬧了,”女人的聲音由敞開的房門口傳來,制止了小女人的嬉鬧,柔美的嗓音讓人備覺心曠神怡。
果然是聲如其人,進門的女人氣質(zhì)典雅,她手上正捧著堆衣物,那是散落在客廳四處她順手撿起的,也是方才激情場面的序曲。
“這是你的!泵犁蛺偟亟贿衣物,注意到女人眼中的錯愕。她抱歉般地解釋著:“我妹妹愛開玩笑,她手上的是玩具槍,你別怕!边@是她善意的謊言,他們家的人是從來不玩“玩具槍”的。
安撫下女人,她隨即拿來男用浴袍給坐在床上的石川焰,關(guān)心地叮囑著:“穿上,別著涼了!笨粘龅氖诌邊小心地替石川焰拉攏領(lǐng)口,“看你,又瘦了,真是不會照顧自己!闭Z氣完全是親密的埋怨。
床上的女人呆愣地看著美琦體貼入微的動作,尖著嗓音質(zhì)問道:“她——她是誰?”難道眼前這幕不是搶劫,而是抓奸?女人懷疑的眼光,輪流地看著臉色不變的石川焰和眼前溫柔的女人。
“你老婆?”她氣憤地用被單卷起自己站起來。難怪……難怪石川焰毫不緊張。
石川焰還來不及解釋,美琦已經(jīng)先一步優(yōu)雅地彎腰鞠躬,輕輕地開口:“謝謝你對他的照顧!
“石——川——焰——”女人咬牙噴出憤怒的音絲,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內(nèi)心充斥著想甩他一巴掌的沖動,可是……她偷瞄了靜靜仁立在旁不開口的高壯男人,遲疑著這個舉動的可能后遺癥。
最后她決定,識時務(wù)地挾著怒火狼狽沖出房門。
軒萱看著女人的背影,忍不住彎腰大笑,她豎起大拇指朝向美琦恭維道:“姐,你實在太天才了,我好佩服你!睕]想到向來端莊優(yōu)雅的她,會有這樣完美的惡作劇表現(xiàn),看來人的潛力確實是無窮的,真是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我的行情有下跌的危機了!笔ㄑ孀M椅子,不具真心地埋怨著,眼睛牢盯著沉默的雷克強看,不知道又有什么倒霉事要找他了。
“怎么了?”美琦無辜地詢問著,她闖禍了嗎?
“方才那個女人以為你是小哥的太太,咱們是來人贓俱獲的,難怪她會生氣!避庉骈_心得笑彎了眉。
“那怎么辦?要我向那位小姐解釋嗎?”美琦充滿歉意。
“不用擔(dān)心這個渾小子!崩卓藦娺M門后第一次開口,因為他舍不得善良的美琦擔(dān)心,更不滿意這個浪子型的弟弟。
“小傻瓜!笔ㄑ嫘ξ匕参恐犁八裏o關(guān)緊要。”他的身邊向來不缺女人。
‘小哥,真對不起……”小哥的不在意,更加凸顯出自己的差勁,美琦真是愧疚不已。她怎么會一時鬼迷心竅地同意妹妹的主意,來打擾小哥和女人的纏綿。
“沒關(guān)系的!笔ㄑ娌辉诤醯芈柤,閑散地抓抓頭發(fā),懶懶地說,“二哥,你找我有事?”沒事雷克強會大老遠地跑來日本找他,打死他也絕對不信,“閑扯淡”永遠不是雷克強會有的行為。
雷克強移至石川焰對面的椅子中,交疊起雙腿,嚴厲地批評道:“小四,你玩夠了沒?”
石川焰挑起細長的眉.不正經(jīng)地回答道:“我很認真地在當(dāng)我的醫(yī)生懸壺濟世!彼麙焐匣^的笑容,拼命地祈禱這招有效。二哥居然叫他小四?這下問題大了,看這種陣仗,這次肯定非逮他回美國了。
“小哥,祖要你回家!避庉婵鞓返貍鬟f大哥的圣旨,她們兄弟姐妹素來最是服從大哥——祖傲天的話。
“你不乖乖陪在老公身邊,來湊什么熱鬧?還弄破我的窗戶!避庉鎰偨Y(jié)婚,正常的話應(yīng)該要待在家才是。
“修文來日本公司開會,我當(dāng)跟班。”軒萱提供解答,林修文是她最親愛的老公。
“小哥,你也該回家了!泵犁裨怪。石川焰從上大學(xué)開始就離開家里,對家傳的莫氏企業(yè)和監(jiān)管的莫里·凱羅基金會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的人生哲學(xué)是——享受生命。
“我……”石川焰絞盡腦汁,想找出任何推擋的理由。
“別找借口!我們幾個累得跟狗似的,你居然還這么閑散。別忘了,莫氏企業(yè)你也有分!崩卓藦娀鸫罅,沒見過這么沒責(zé)任心的家伙,就知道成大跟女人混在一起。
“我知道!笔ㄑ娣笱艿鼗卦,腦中機靈地運轉(zhuǎn)著。
莫氏企業(yè)是全球首屈一指的保全公司,由收養(yǎng)他們兄妹六人的公爵夫婦所創(chuàng)立。公爵退休后,把公司和基金會交給他們兄妹幾個打理。而石川焰這些年一直在外工作,享受他年輕的生命。
看樣子,這次是逃不掉了。他看著雷克強臉上的嚴厲線條,掙扎地盤算著:就算逃不掉,起碼爭取個緩刑的機會!昂,再給我三年!笔ㄑ嫔煺咕莸能|體,臉上還是慣有的懶散。
“不行,太久了!崩卓藦婑R上回絕。
“拜托。”石川焰由書桌上抽來契約書,苦哈哈地尋求諒解,“你看,我的恩師——李瓊博士在T市設(shè)立醫(yī)院,我已經(jīng)接下聘書。”本來還在考慮去不去,這下子不用想了,非去不可。
雷克強接過契約書粗略翻過,“你還沒簽章不是嗎?”這表示契約尚未生效。
石川焰一聽,馬卜由雷克強手中抽回契約書,急急地在上面簽下“石川焰”二個字,然后皮皮地開口:“我現(xiàn)在簽了”雙手一攤,聳肩,臉上的表情再無辜不過。
“是嗎?”雷克強哼著氣,“你還沒送出去,我隨時可以撕毀!
“何必這樣?只要再三年,我就乖乖回家好不好?”石川焰努力上訴,邊用眼神對兩位妹妹送出哀求的眼光。只要她們開口求情,他的緩刑肯定會獲得批準(zhǔn)。
“二哥……”美琦畢竟是善良的,她接收到小哥哀求的眼光,小聲地想替他說情。唉!這個浪子心性的哥哥,真叫人傷腦筋。
“給你兩年的時間!崩卓藦姵料侣曇襞邢滦唐,語氣硬邦邦沒轉(zhuǎn)圜余地地宣告。
答——石川焰帥氣地交彈手指:“成交!”兩年的時間,雖不滿意但勉強可接受了。
軒萱小小聲地說:“小哥你好詐,又可多混兩年!边@點把戲騙不了她的,誰叫她也是個耍把戲高手。
“小鬼!誰要你多事?”石川焰笑罵著,大掌重重地拍打軒萱的臀部,惹來她怪叫抗議。
“就這樣,兩年。”雷克強從不懷疑石川焰,他這個人向來不輕易說出承諾,一旦許諾出口的就絕對會辦到,“既然你確定要去T市,有件事順便交給你辦。”他輕描淡寫地說著。
“什么事情?”石川焰眼神瞇緊,警覺地提著心,他們家的人從不“隨便”交代事情的。
“美琦,把資料給小四!
石川焰草率地翻閱著資料詢問:“懷安孤兒院?跟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如果缺經(jīng)費,那該找高徹的凱羅基金會?”他收下資料夾不準(zhǔn)備再看。
凱羅基金會專門提供金錢援助,給世界各地的慈善機構(gòu)。而高徹領(lǐng)導(dǎo)的審核部門,就是負責(zé)審核提出援助申請者的資格是否符合。
雷克強沒好氣地提醒道:“他們不是缺錢,是有人找麻煩!
“那請他們找當(dāng)?shù)氐闹伟矙C關(guān),干我們什么事情?”石川焰快速推卸責(zé)任。
美琦耐心地解釋道:“懷安孤兒院的李修女是媽咪非常尊敬的人,幾次的通信中,媽咪發(fā)現(xiàn)李修女有麻煩,才要我們暗地留心的!
石川焰一聽,只好再打開資料,邊翻他的眉頭越緊,“暗地留心?真不好辦。這些剪報、資料只是假設(shè),還片片段段的,這……”他遲疑著。
“廢話!我們莫里基金會辦的,哪件是簡單的?!”雷克強略提高聲音。
“嘿……嘿……”石川焰干笑道,“我只是個平凡的醫(yī)生,莫里基金會的事情我向來不插手的,更別提跟這些幫派分子打交道!彼Φ叵氤非。
“鬼扯!”雷克強不悅地怒吼道,“單純的醫(yī)生?那日本‘東道社’干嗎欠你人情?上次在大阪的黑道火拼你去干嗎?笑話!”石川焰真以為他們不知道他在日本的言行嗎?
“小哥,日本警視廳的官員好像跟你很熟耶?”軒萱不耐寂寞地補充信息。
“好、好……”石川焰輕哼著,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終于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意思了,“軒萱,你不想去湊熱鬧?”他懷疑地打量小妹無辜的笑靨。
“我被‘莫里基金會’開除了,誰叫我不小心泄漏了身份!避庉孀鲎鞯匕@著,但是眼神卻看不見絲毫的哀傷。
看來他是逃不掉了。
石川焰一旦認清事實,馬上回復(fù)他原有的閑散樣,不正經(jīng)地抖著雙腿說:“為什么找我?”細長的眼斜瞥著眼前的手足。
“因為最近‘莫氏企業(yè)’有事,大家都忙。我們懷疑這事的幕后主使人是胡大權(quán),他的政商關(guān)系不錯,普通的小警察動不了他,更別提抓他的把柄。不過,他在三天前住進慈恩醫(yī)院,據(jù)說要動手術(shù)。你不是剛簽了慈恩的聘書嗎?”雷克強開心地笑了,這個狡猾的弟弟終有被設(shè)計的一天,哈!真是大快人心。
“原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笔ㄑ婺樕珱]有絲毫的不愉快,玩笑地調(diào)侃著,“這種設(shè)計兄弟的手段很不高明,我以為只有陰險如高徹才會算計人,沒想到向來剛正的二哥也變狡猾了!彼透邚氐纳罩幌嗖顜讉月,表面上兩人互相不服氣對方,其實感情最好。
為了掩飾愧疚,雷克強故意繃臉吼道:“叫你順便辦點事也這么羅嗦。”他在離去前嚴肅地交代,“小四,小心點——”
“別暴露出莫里基金會的身份?知道,這是鐵律!笔ㄑ鎽袘械亟酉略。
“你知道就好。我不想你暴露身份,被莫里的仇家追殺!崩卓藦娊淮犟R上離去。
石川焰也沒有挽留的意思,雷克強鐵定是另外有事,否則不會急著離開。既然他沒時間留下來敘手足情,他開日就顯多余了。兄弟多年,這點默契自然是不用多說了。
離去前,軒萱笑瞇瞇地打小報告:“小哥,這一切都是三哥交代的。”
“高——徹!”石川焰苦笑。就知道太久沒跟老三斗,他心癢了。他癱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月色告訴自己:“算了!也該是換環(huán)境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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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絨無意識地撕著手卜的紙張。
窗外舊金山港灣的優(yōu)美風(fēng)景,她視而不見。撕紙的沙沙聲響不斷地傳出,很快地,紙張在她重復(fù)的動作下變成細小的紙片。
她抓起桌上的碎紙片,走到陽臺邊打開手掌。紙片在強勁的海風(fēng)吹拂下,馬上化成四散的白雪飄蕩開。
認識左絨的人都知道,撕紙是她沉思中的習(xí)慣動作,這代表她心中有事正在兩難中。她向來理智冷靜,這種情況甚少出現(xiàn)在她身上,實在是方才接到來自院童的E-mail,里面求救的信息令她不安。
她回到座位上,下決心般地拿起紙筆伏案疾書,準(zhǔn)備留書出走。
她推推鼻梁上的黑眼鏡,娟秀的臉上掛著莫測高深的笑容。
下決定,對她來說永遠不是難事。
叩——叩——敲門聲打斷了左絨手上的動作。
蘇進恭謹?shù)貓蟾嬷骸白蠊媚铮P(guān)于海地餐廳煽動海產(chǎn)供應(yīng)商不供貨給我們的事情,如您所料,目前海地的老板詹姆斯先生,要求向您當(dāng)面解釋,他說這是誤會!
“誤會?很好的借口!彼郎販氐匦χ⒉辉尞,反正事情發(fā)展都在她的算計、掌握中。
“詹姆斯先生好像非常著急,左姑娘,您要見他嗎?如果您要見他,我想和您一起去!碧K進的臉上寫滿渴求,他對左絨的智謀欽佩萬分。
左絨淡然地說:“不用理會他,按原定計劃進行,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
“這下包管讓海地餐廳難以生存!碧K進愉快地笑著說,“詹姆斯也不先打聽打聽,咱們文華會號稱全美最大的華人幫派,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左絨等蘇進退出房間,拿起電話撥號,“我是文華會左絨。請轉(zhuǎn)告生哥,麻煩他替我留心……”
一會兒,左絨放下電話,起身離開書房。
書桌上放著兩個信封。一封是給文華會的龍頭文哥——沈昊,一封是給沈昊的外公——文老太爺?shù)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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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小小的火光燃燒。
“哥哥,我要‘噓噓’。”五歲的阿寶,搖搖隔壁床位十四歲的小軍。
小軍神志迷糊地陪阿寶離開寢室。焚燒的焦味隨著風(fēng)飄來,吸引了他的注意,絨絨姐姐在E-mail中的叮嚀突然浮現(xiàn)。
他警覺地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暗夜的天空中閃著紅光,“火?”他確定。他快速地按下警鈴示警,邊沖往院長室邊大喊:“后山起火了!后山著火了——”
鈴——刺耳的警鈴響遍懷安孤兒院。
院長李世貞冷靜地交代著身邊的修女:“溫修女,你先報警。羅修女,你帶院童先離開!
“院長那你呢?”小軍機靈地詢問著。
“我去看看能不能先救火,我們離后山還有點距離,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燒到孤兒院來!
“我去找大一點的孩子拿水桶救火。
“嘖、嘖……”握槍的小女人靠近床邊,用槍頂起薄薄的床單,彎下腰,偷瞄了眼床單下的春色!斑是沒長大嘛?!”語氣是俏皮加同情的,眼底眉梢是訴不盡的頑劣笑容!毙≤娂泵ε芑貙嬍摇
懷安孤兒院的后山長滿雜草,干燥的天氣更是助長火勢。
等消防隊完全撲滅火勢,已經(jīng)接近天亮了。
小軍握緊雙拳,看著后山焦黑的山坡。一定是那些壞蛋放的火,小軍憤怒地想著。不過他知道警察是不會相信他的,誰叫他只是個小孩子,而且那些人有錢有勢,說不定警察中也有他們的人。
絨絨姐姐你快回來!小軍在心中祈禱著。
在他的心中,遠在美國的左絨是他心目中的英雄,透過E-mail她教會他很多事情,重要的是左絨不把他當(dāng)孩子,她是真的相信他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