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師您來了!”方艷邊和左絨打招呼,眼睛還邊向四周溜。對兒子的家教老師她只是敷衍。
方艷四十五歲左右,因為保養(yǎng)得當,眼底眉梢還保有艷麗風情。胡大權的大老婆是個殷實的鄉(xiāng)下婦人,早年她幫著丈夫打天下,可惜只生了胡菁菁這個女兒。方艷原本是胡大權的秘書,在她懷了胡繼業(yè)后,索性叫胡太太一聲“大姐”,名正言順地住進胡家,元配的胡太太反而搬回鄉(xiāng)下去。
方艷是個非常有交際手腕的女人,她分攤了不少全達企業(yè)的事情,尤其近年來胡大權的身體不佳,常是方艷出面處理公司的事情,所以人人都當她是正牌的胡太太。
“胡太太您好!弊蠼q客氣地回禮。
“繼業(yè)的功課就要請你多費心!狈狡G拍拍左絨的手,“劉董,好久不見!”方艷扭著細腰轉身寒暄著。
左絨小心避開眼前的人潮往樓上走,邊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人,不知道胡大權在家舉行這場宴會的目的是什么。
“真不上道,今天還要上課!焙^業(yè)對剛踏進門的左絨不客氣地批評。
“你家今天很熱鬧。”她依照慣例不理會。
“我媽要辦的,我爸幾個月前開刀剛出院,說什么開個宴會慶祝一下,還不是借機展示她的新裝,順便聯(lián)絡感情!
“聯(lián)絡感情?”左絨裝出糊涂的表情,借機滿足胡繼業(yè)炫耀的心態(tài),她不動聲色地打聽。
“你是豬。抗偕坦唇Y你聽過沒?”胡繼業(yè)非常得意地賣弄著他偷聽來的消息,“我老爸的事業(yè)有證券公司、銀行等等,這些公司就需要有錢人來投資。我聽我媽說,最近有人找碴,應該是為了這個,所以需要活動活動!
“你家的事業(yè)那么大、關系那么好,怎么會有人找碴?”
“有人眼紅。≌f什么銀行有超貸現(xiàn)象,證券公司使用人頭炒作股票……哎呀!反正很麻煩,我說你也不懂,土蛋!”胡繼業(yè)不可一世地瞪著左絨,其實他自己也是偷聽來的,不甚了解,反正天塌下來有他爸媽頂,他怕什么。
她不答腔卻仔細地思考著。
胡菁菁一身艷紅低胸的絲質禮服,風情萬種地周旋在賓客間。
“胡董,你們菁菁可是越大越標致了!笨腿丝蜌獾胤Q贊著。
“討厭,林伯伯最愛開玩笑了。”胡菁菁挽著胡大權的手嬌笑著,她始終知道自己的外貌是出色的,對男人打量她的眼光,自在地接受著,邊心不在焉地望著門口。這些閑聊她連一句也沒聽進去。石川焰明明說過會來的,難道他竟敢放她鴿子?
門口頎長的身影,馬上吸引她的注意力!把妗彼櫜涣似渌孙w奔過去。
石川焰還是維持著他風流倜儻的形象,一襲深藍底白色細直紋的新式西裝,前額略卷的發(fā)絲紊亂地垂放在一邊的臉頰上,略微掩住眼睛,譏誚的薄唇掛著斜勾的弧度,還是那副慵懶樣。
“嗨,晚安。”他任胡菁菁的身軀貼上,懶懶出聲。
“討厭,你怎么這么晚才來,害人家一直在等你!焙驾即蟀l(fā)嬌嗔。
“你忘了我要工作?”石川焰對她的嬌嗔毫不在意。處理這種狀況,他堪稱高手中的高手,更何況胡菁菁只是互相做伴的女性朋友!皝,鮮花送佳人!彼缮砗笈醭黾t玫瑰遞給她。
胡菁菁看見鮮花愉快地笑著,“先去和我爸打招呼,他問了好多次你怎么還沒來!
石川焰對這種敷衍的應酬向來在行,他嘴上閑聊其實心里轉的是其他主意。他趁著胡菁菁被幾個男人纏住,放下手上的酒杯,小心地移動身影往二樓走……
左絨觀察過,胡繼業(yè)的房間在三樓,胡大權的書房在二樓。
今天因為辦宴會,屋里來來去去都是人,她懷疑胡大權是主使金華建設的黑手,只是缺乏證據(jù)。她住樓下走,長廊上果然空無一人,她走進起居室跨過陽臺,爬往書房外的陽臺,小心地閃身進到書房。
書房里沒開燈,她警覺地觀察著四周,隱約地看見黑影閃過。
突然地,由黑暗中伸出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后拉扯,撞入后面那具溫熱的軀體中。
反擊的念頭一閃,身體剛要作出反應,鼻端卻聞到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石川焰?!
不用開口,不用燈光看清背后的人,她敏感地知道隱在黑暗中的身軀是誰,她硬是壓下反擊的動作。
“啊——”左絨刻意小聲地尖叫著,模仿著所有女性的自然反應。
“噓——是我。”男性沉沉的嗓音響在她耳畔,他的雙手在她腰際交叉圈合住,完全柔性地制止她的掙扎。
石川焰偎近左絨的耳邊,感受到她細柔的發(fā)絲傳來的淡香。他用力地呼氣,忍不住用唇輕輕地貼靠著她細致的頸部肌膚,感覺到體溫的燃高。
“你好軟!彼穆曇羲频鸵鳌⑺企@嘆,雙手緊緊地圈抱住她,邊感受這種迷離的滋味。不一樣,內心的感覺就是不同以往,石川焰努力地分析著自己的心靈感受。
“我不會尖叫,放開我!弊蠼q談條件地提議著,不自在地扭動雙肩,希望脫出他的掌握。幸好在黑暗的掩飾下,她不需要對抗自己的表情——泄漏出內心翻攬的震撼。
“別動——只要一會兒。”他語氣不穩(wěn)地命令著。只要一會兒,他就可以分辨出來:這一刻體內不同以往的騷動,或者他會回復和過去他擁抱任何女人感覺都相同的情況。她感受到背脊不斷高升的溫度,慢慢地感染了她,石川焰粗重的鼻息吹撫在她的耳際,讓她的肩背僵直地挺著,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深怕緊繃的神經(jīng)因此而放松。
沉默和男人壓抑的呼氣,化成一道重重的壓力,迎面撲罩過來令她動彈不得。她小心地轉動眼珠,由陽臺邊瀉入的光線提供微弱的光源,讓她可以略微地打量跟前的環(huán)境。
“你在找東西?”她小心地詢問著。書桌上放著小型的手電筒,很明顯他的入侵別有目的。她暗中祈禱可以順利地轉移石川焰的注意力,讓他松開手。
“嗯……”咕噥不清的哼氣,他還是沒有松開的跡象。
石川焰的唇接觸著左絨柔膩的肌膚,陶然地貼合感受她身上的柔軟,心狂野不受控制,他想接近,完全地貼近她,黑暗提供絕佳的情欲發(fā)酵空間。
左絨平靜的語調,和石川焰火燙的渴望造成強烈對比,也迅速挑起他的惱怒。不公平!為什么她總是這么冷然?他不回話,將左絨轉過身面對他,難道她真的對他的擁抱沒感覺,他不相信。
“你做什么?”她其實可以輕易地脫出,不過她沒采取行動。
“我最討厭你這種不為所動的平靜。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是這樣冰點、沒波痕的表情!彼穆曇粲欣Щ蠛团,就像小孩子得不到他想要的玩具,想耍賴的表現(xiàn),“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冰塊?”他突然彎腰,把耳朵貼近左絨的身前。
“你……你太過分了!彼穆曇舨粣偟匕胃,邊伸手想推開石川焰。
“我聽見了。”石川焰濃稠的聲音回蕩在黑暗,他很快地直起身子,左絨推拒的動作絲毫不影響他。
他捧住左絨的臉頰貼近,性感地宣布道:“我聽見你的心跳聲,怦怦怦好響亮,比平常快,原來你并不冷靜……”白牙閃著森森光芒。
借由微弱的光線,左絨清楚地看見他臉上那抹邪惡的笑容,混合著小男孩惡作劇得逞的頑劣微笑。“如果我尖叫,你的下場會是什么?”她試圖換回頹勢,這個家伙太會利用女人的弱點了。
“千萬別尖叫……”他用手指輕貼著她的唇瓣,數(shù)不清的暗示在其中。
總算讓她扳回一城,左絨警告道:“你放開我,否則我就要尖叫了。”
“太可惜了——”他的聲音不勝唏噓,單手拿下左絨鼻梁上的黑眼鏡,聲音低了幾度說,“既然被你發(fā)現(xiàn),我只好殺你滅口了!笔ㄑ娴哪樕僬J真不過。
左絨張大眼,瞪著他難得嚴肅的表情,然后他的五官在眼前不停地放大、再放大……
他的尾音溶在她的唇際,薄唇覆蓋上她的,暖暖地輕輕觸碰,充滿誘惑、煽情的意味。他的一只手伸至后頸扶住她,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細柔的發(fā)絲中。
怎么會這樣……推開他,給他一巴掌……他的唇好溫柔……左絨的腦中散落片片的紊亂思緒,無法清晰地連成一線,傳達指令給腦部做出任何舉動。
石川焰點著左絨的嘴,濃濁地輕語道:“寶貝……我能感覺到,你和我一樣心跳加快、血液奔流,體內有著復蘇的騷動,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欲望,關于男女肌膚親近的渴求,對不對?”
“不——”
“我不明白,為什么你會令我著迷?”他的聲音浮
著困惑,“每當我看著你冷靜平穩(wěn)的表情,我就會想:‘躲藏在你體內的會是怎樣的熱情?’我想和你一起探索,挖掘生命最底層的火熱情欲……我想點燃你的熱情,因我而起的火熱,也只有我能平息的欲望……”石川焰的聲音黏濁嘶啞,充滿誘惑。
左絨動彈不得地偎靠在他胸前。
“焰——你在哪里?”胡菁菁的聲音由走廊邊響起,打斷了石川焰的話。
就像冰水兜頭淋下的滋味,左絨倏然驚醒,用力地推開石川焰背轉過身,抖著手快速地整理衣衫,臉龐熱烘烘地燒著,沒勇氣對上他的眼。
石川焰不疾不徐地打開電燈,懶懶地撥動頭發(fā),調侃地說:“慢慢來,別著急!鄙駪B(tài)瀟灑自若得讓人嫉妒。
“焰——”門打開,胡菁菁看見左絨和石川焰同在房間里,她的聲音拔高,“你們倆在這里做什么?”她的眼光不善地瞪著左絨。
石川焰輕松地倚著書房里的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事不關己地站著,嘴角勾著壞壞的笑,根本是存心要看左絨如何應對的。
混蛋男人!左絨的牙緊緊地咬著,奮力地克制臉上的表情!拔医(jīng)過二樓,聽見書房有奇怪的聲音,所以我來看看。這位先生可能走錯房間了。”她的語氣平淡,極力和石川焰撇清關系。
臭男人!她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清晰的嘲諷之意。
“是這樣的嗎?就算他走錯房間,關你什么事情,誰要你多事!焙驾嫉哪樕簧疲桓弊ゼ樵诖驳臍鈶崢樱澳阒恢肋@是我爸的書房,除了我們家的人,其他閑雜人不準隨便闖入,萬一丟了東西怎么辦?你賠嗎?我……”
“夠了——”石川焰悶吼著,護衛(wèi)般地拉過左絨到他身后,威嚴地望著胡菁菁說,“不關她的事情。注意風度,我不喜歡說話尖苛的女人!
哼,哼,左絨在心里哼著氣,誰要他來多事的?看不出來一向嬉皮笑臉的石川焰,也有威嚴懾服人的另一面。
“我先離開了!彼焖俚仉x開書房。關上門前,她聽見胡菁菁嬌嗔的埋怨聲。
“你干嗎護著她,她不過是個小家教,你……”
“你終于舍得離開你那一票愛慕者,想到要來找我了?”石川焰閑散的說話聲由半關的門后傳出來。
這叫先發(fā)制人,高招!石川焰果然厲害,懂得女人心,怪不得可以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左絨不得不佩服他了。
“焰,你在吃醋?”胡菁菁得意地笑了,“你好可愛,那些人我只是礙于顏面敷衍他們罷了!彼N緊石川焰性感地蠕動著。
“知道我為什么會走進這里?我想找一個可以讓我們完全獨處,不受打擾的地方……”
接下來的聲音左絨聽不見了,她握緊雙拳快步離開,心里咒罵著:口蜜腹劍的臭男人!真該頒個“言語惡心獎”給他,沒有人能說出那么煽情、惡心的話來。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方才在黑暗中他濃濁充斥欲火的對白。
這一想,背肌似乎熨燙著火熱的手掌印消褪不去,他把他的體溫烙在她身上,也傳入她向來平靜無波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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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絨獨自坐在書桌前,燈下放著式樣精巧的小手電筒,那是石川焰留在胡大權書房里的東西。
她眼睛看著桌上的手電筒,雙手下意識地撕著紙張,對半、再對半……腦筋清晰地動著:石川焰在找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和她相同嗎?疑問慢慢地整理著,看來她的計劃有必要重新評估了。
同樣的深夜,城市的另一端,石川焰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黑眼鏡,那是左絨忘了要回的。他發(fā)現(xiàn)這眼鏡的度數(shù)不深,大概一百多度,以這樣的視力根本不需要戴眼鏡。女人不都是注重外表,怎會有人故意戴上這種黑框的大眼鏡,來破壞自己的容貌?
左絨為什么會進胡大權的書房?他細心地回想關于左絨的一切……義工、家教……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喜歡摟抱著她的那種充實的感受,他愛看她失去冷靜偽裝的慌亂表情,尤其是因他而起的慌亂。
他能影響她的情緒,能穿透她堅強的面具——這樣的做法讓他非常滿足。
在這一刻里,他完全忘記他過去交往的女人固定典型是什么,以及左絨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標準、他的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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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院長。”石川焰站起身和進門的修女打招呼。
“懷安孤兒院”的院長李世貞,典型的白人老太太,胖臉上有著和藹的笑紋。她在二十歲那年宣誓侍奉天主,并在三十年前創(chuàng)建了懷安孤兒院,把青春奉獻給一個個無家可歸的幼童身上,給他們建構安全的避風港,全心全意地愛他們。
這是石川焰第二次拜訪李修女,但是他始終沒告訴李修女他真正的目的。
“小四,我上次提過希望凱羅基金會能提撥獎學金,讓資優(yōu)的院童出國念書的事情有回音嗎?”她不管在什么情形下,都是以孤兒院里的小朋友為先,希望懷安孤兒院的小朋友都能有好的未來。
“您放心,我已經(jīng)把資料送回美國,審查部門會在下期預算編列中討論!笔ㄑ姘参恐钤洪L,“院長,我今天來是有其他事情要請問您。我聽說,有人威脅你賣掉孤兒院這塊地?”
“我是絕對不會放下孤兒院的小朋友不管的,我最擔心的還是那群混混,會傷害小朋友……”李修女非常擔心。
“這件事我來處理,您別擔心!笔ㄑ姹WC著。
“你跟左絨都是好孩子,她特地由美國回來安慰我……”李修女感動不已。
“左絨?”他驚訝了,他曾經(jīng)看過孤兒院的資料,他確信里面沒有左絨。
“你認識絨絨?”李院長懷疑地看著石川焰的表情。他曾經(jīng)要求過李院長,對他的來訪保密,所以連韓青蕓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左絨是春陽基金會的義工,每周會來慈恩醫(yī)院做服務。怎么沒聽您提過,她也曾經(jīng)是這里的院童?”石川焰小心地打探著。
李院長笑著打量石川焰過火的熱情,“左絨不是這里的院童,小時候她住孤兒院旁邊,常來這里找小朋友玩,一直到她們家移民至美國為止。”
如果是這樣,那她出現(xiàn)在胡大權書房就說得通,可是她為何會懷疑到胡大權?
“院長,我有件事情要請您幫忙,關于左絨的……”石川焰決定他要搞清楚左絨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