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對付一個人,就得對那個人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才能從中找出對方弱點(diǎn)。
就裴少俊來說,他對鄔子靈的認(rèn)識太少,就算想要對付她,也不知該從何下手才適 合。
坐在后花園的涼亭里,裴少俊努力的思索著,面對欽州由來已久的巫風(fēng),不是三兩 下就能夠輕松解決的。
王道元正好來拜訪,想知道他是否住得還習(xí)慣。
“裴大人,近來可好?”
“王長史,你來得正好。”裴少俊一看到他,心想從王道元身上應(yīng)該可以得到不少 有關(guān)鄔子靈的消息!澳阍谶@里任官幾年了?”
“二十年了。怎么了,裴大人,有什么問題嗎?”
“你在這里二十年,那你對這里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噦?”
“那當(dāng)然,舉凡欽州的大事、小事、公事、私事,沒有哪件事是我不知道的!蓖 道元一臉得意的說。
“那好!”裴少俊示意他坐下。“告訴我所有和圣女有關(guān)的事情,只要是你知道的 ,一件不漏全都告訴我!
“大人,你要知道關(guān)于圣女的所有事?這個可精彩了。”王道元打開話匣子滔滔不 絕的說——話說鄔子靈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巫女,專門替人消災(zāi)解難,攘除邪惡。
沒有人知道她們是從什么時候來到欽州的,但曾聽聞一個傳說,說她們遠(yuǎn)祖是個傳 奇的神話人物,是遠(yuǎn)古十神巫的其中一位,名字曾記載在《山海經(jīng)》里。有靈山,巫咸 、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愛 在。這些神巫在遠(yuǎn)古時代扮演著與天地溝通的重要角色,且知識淵博,天文、地理、醫(yī) 卜無所不知,是個神秘的族群。
沒有人知道這傳說是否屬實(shí),但她們家族繼承古老的占卜方法、各種失傳的巫術(shù), 沒有一個巫者可與其相比,多了這層神秘的色彩,更加深欽州老百姓對她們.的信任。
聽著王道元從遠(yuǎn)古神話開始講起,講了半個多時辰連部子靈她娘親的娘親的娘親都 還沒講到,裴少俊眉頭的結(jié)越打越多,“王長史,你的故事能不能說快一點(diǎn),不需要連 她家族中的誰哪時出生這種芝麻小事都鉅細(xì)靡遺的告訴我吧?”
“可是大人剛才不叫我‘一件不漏’全都告訴你?”
“呃……”
好,算他用詞不當(dāng)。“那我現(xiàn)在重新告訴你,我只想知道有關(guān)鄔子靈的事,她娘親 以上的事我一概不想知道,懂嗎?”
“大人只想知道她的事?”
“沒錯,有什么就說什么,別拖拖拉拉的!
“呃……這個……”王道元干笑一聲,“她的事……說實(shí)話,卑職并不清楚!
“什么?”
裴少俊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之前廢話了那么久,現(xiàn)在才告訴我你不知道?剛才是 誰說舉凡欽州內(nèi)的大事、小事、公事、私事,沒有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大人,你先息怒。”王道元連忙捂住耳朵!拔覄偛拍鞘强滹椃,意思是我知道 的很多,但并不等于無所不知呀!
“你簡直是在耍我,當(dāng)我好欺負(fù)嗎?”裴少俊憤怒的質(zhì)問。
“大人,不是卑職不告訴你現(xiàn)任圣女的事,而是她繼承的時間不長,又很少出現(xiàn)在 眾人面前,也沒有任何蜚短流長傳出來,我這個專門收集人家茶余飯后閑話的小官也就 對她不甚了解,你突然問起她來,卑職自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既是這樣,你就該早點(diǎn)告訴我,別浪費(fèi)我的時間!”他簡直快氣炸了。
看到平常溫文儒雅的裴少俊暴跳如霄的模樣,王道元嚇得冷汗直流!澳沁@樣好了 ,卑職馬上出去打聽,一有最新消息,卑職立刻回來向大人報告。”
“不用了,等你的消息倒不如我親自出馬比較快!
求人不如求己,想從這個不太可靠的王道元口中得到消息,裴少俊寧愿自己去挖出 鄔子靈的秘密。
他就不相信,鄔子靈連半個弱點(diǎn)都沒有。
裴少俊騎箸馬,走在山腳的小徑上。
根據(jù)他剛才向地方人士問到的消息,歷代圣女都是幾個月才會出現(xiàn)在城里一次,她 們較常出現(xiàn)的地方是所居之處的附近,如果想知道多點(diǎn)關(guān)于圣女的事,就要到近山的村 落去問,所以裴少俊才會騎馬往這里而來。
一路上四周景致綠意盎然,讓他的心情提振了不少,一掃之前陰霾的情緒。
但如果能順利找到鄔子靈的弱點(diǎn),那他會更高興。
突然,一旁草叢竄出一抹白色動物的身影,它的動作之快,裴少俊根本看不清它的 樣子,胯下的馬因?yàn)檫@個突來的意外,嚇得拔腿狂奔。
“糟了,可惡!”
受到驚嚇的馬完全不受裴少俊的控制,直向森林深處狂奔,看到眼前的路越來越小 ,裴少俊就越心急,任由它如此瞎闖下去,最后一定會迷路的。
好不容易馬終于停止奔跑,他們卻已深陷在密林里,只是這里亂石密布,前后無路 ,氣氛陰森又詭異,還彌漫著陣陣霧氣。
裴少俊跳下馬,伸手輕撫它的毛,語帶無奈的說:“馬兒呀,為什么連你也要和我 作對?”
一旁草叢又傳來沙沙聲,裴少俊心下一驚,該不會又是剛才那一道白色身影吧?
突然,一只鹿從裴少俊左方的土堆一躍而下,迅速竄人前方的密林里。
“別逃,站!”另一個聲音在鹿跳下土堆后隨之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支箭。
裴少俊還來不及反應(yīng)到底是怎么回事,赫然驚見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中馬的臀部。
馬兒吃痛的嘶鳴著,隨即發(fā)了狂似的沖人林中深處。
“我的馬……喂!你快回來呀……”
裴少俊不敢置信的看著馬兒的身影快速的消失。
這時,一抹輕靈的紫色身影從土堆上跳下,跟著響起驚訝的聲音——“裴大人,你 怎么會在這里?”
裴少俊回過神,看清站在身邊的人是誰,“是你,鄔子靈!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認(rèn)識她,他所有的不幸全都因她而起。
“你怎么了,做什么一臉兇神惡煞的瞪著我?”鄔子靈無辜的睜大雙眼。
“你還有臉裝無辜!”裴少俊怒火中燒,“你剛剛做了什么好事?”
“我打獵是礙著你了嗎?”她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你要打獵是你事,我的確管不著,但你做什么獵我的馬?”他怒沖沖的質(zhì)問。
“獵你的馬?我不懂!
裴少俊怒瞪著她,“不懂?好,我就說到讓你懂!你箭還射得真準(zhǔn),準(zhǔn)到落在我的 馬的屁股上!”
“哈哈……”鄔子靈不但不覺得抱歉,還忍不住大笑,“我本來是想射鹿的,沒想 到會射到你的馬,它現(xiàn)在還好吧?”
“好個頭,它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也不能怪我呀,誰教你不牽好它!
“我沒有牽好它?我……”裴少俊氣到一堆粗話涌上喉頭,卻還是硬生生地吞回肚 里。
聽見她銀般清亮的笑聲回蕩在樹林間,氣得裴少俊險些得內(nèi)傷,他沉著臉瞪她一眼 ,一語不發(fā)的往馬消失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尋回他的愛馬。
“裴大人,你要去哪里?”鄔子靈終于止住笑聲,亦步亦趨的跟上。
“去找我的馬。”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該負(fù)點(diǎn)責(zé)任。“那我陪你找好了!
“不必了,只要遇到你就不會有什么好事發(fā)生,所以還是請你快點(diǎn)離開吧!迸嵘 俊的語氣里有明顯的嘲諷。
“喂,你說話也太毒了吧,我又不是瘟神!”鄔子靈忍不住抗議。
他斜睨她一眼,“在我看來,你比瘟神更可怕!
“你!”她氣惱的漲紅臉,不過因?yàn)槟樕系姆鄄撂穸床灰姟!安怀桑f什么我 就是要跟著你。”
“你何必這么陰魂不散呢?”
“如果我不跟著,你絕對走不出這座森林。”
這里的地形復(fù)雜,樹木生長茂密,她怕裴少俊會在密林里迷失方向,永遠(yuǎn)走不出來 ,到時世上又多了一縷孤魂野鬼,那可就不好了。
裴少俊正在氣頭上,哪會想到她這個舉動是出于好心,只聽他氣憤道:“我拜托你 別管我行不行?你不是要獵鹿嗎?
那你就去呀,別緊跟著我浪費(fèi)時間!
“不行,我就是要跟著你,看你能奈我何?”
氣死人了!他真想仰天咆哮,如果不是他的修養(yǎng)好,他早就一把掐住鄔子靈的脖子 ,省得她繼續(xù)害他。
走個五步,裴少俊停下來瞧瞧后頭,發(fā)現(xiàn)鄔子靈離他七步遠(yuǎn),他再往前走五步,然 后再回頭一探,她同樣離他七步遠(yuǎn)。
裴少俊無奈的搖頭嘆息,不明白她為什么要緊跟著他不放。
他都已經(jīng)說不需要幫忙了,她卻不知道在堅持什么,硬是要跟在他后頭,任他怎么 趕也趕不走。
裴少俊故意快步疾走,鄔子靈同樣快步的跟上,他改而用小跑步的方式往前沖,她 同樣緊跟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同樣是七步。
她怎么會這么難纏?
裴少俊一怒之下,干脆使出輕功快速往前奔去,鄔子靈措手不及的呆愣在原地?zé)o法 反應(yīng)。
她沒料到他竟然會武功。
“當(dāng)官當(dāng)太久,差點(diǎn)忘了我會武功!
甩掉了鄔子靈,裴少俊心情好了許多;當(dāng)官后便很少使出武功,現(xiàn)在卻拿來躲避別 人的追逐。
“沒有她像幽魂般在背后跟著,果然輕松許多。”
只不過現(xiàn)在他更不知道自己是身處何方,看著前前后后都長得差不多的樹木,他疑 惑自己是從哪個方向走來的?
左邊?不對。右邊?又好像不是。后面嘛……“算了,走一步是一步,總會有辦法 的!
裴少俊往前走了幾步,突然一旁的草叢又發(fā)出了不明的聲響。
他單眉一挑,“我受夠了,這次又是什么動物?”
一抹白色動物身影迅速從他面前閃過,然后停在前方大石上,雪亮的毛色讓他嚇了 一跳,他從沒見過毛白似雪的狐。
白狐渾身毛皮雪白,沒有夾雜一絲別的顏色,而且它的眼神精亮得嚇人。
白狐瞪了他一眼,隨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向他,多虧裴少俊的身手快,趕 緊往旁一閃,才沒被撞個正著。
“喂喂喂,你——”
它才不管裴少俊的叫喊,弓起身體撲向他,似乎和裴少俊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裴少俊機(jī)靈的一閃,硬是不讓白狐有近身的機(jī)會。
“等一下!我哪里礙著你了,你為什么——”
白狐怎么可能聽得懂人話呢,它的攻勢更加凌厲,完全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jī)會。
正當(dāng)裴少俊對白狐的攻擊快要招架不住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令他頭痛的聲音—— “別靠近他1”
咻的一聲,一支箭插在裴少俊腳邊,嚇得白狐趕緊往后退,也嚇得裴少俊渾身冷汗 直流。
若剛剛他的腳再往旁移動一寸。那支箭肯定會射在他腳上。
鄔子靈又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拉開弓朝白狐射去。
那支箭筆直的朝白狐射去,不過白狐的動作快了一步,在箭到達(dá)前便轉(zhuǎn)移陣地,讓 她所射的箭落空。
鄔子靈氣惱的嘟起嘴,“我就不相信射不到你!”
她一連發(fā)了三支箭,沒有一支能射中白狐,裴少俊忍不住搖頭,受不了她的爛箭術(shù) ,連忙搶走她手上的弓和箭,“你真笨,連只白狐也射不中!”
他動作熟稔地把箭搭在弓上,瞄準(zhǔn)好目標(biāo)后放開手射出,下二瞬間,一陣哀號聲隨 之響起。
白狐的前腳被箭射個正著,雪白光亮的皮毛,瞬間便沾染上鮮紅的血色。
見白狐帶著傷迅速逃離,裴少俊才把弓丟還給她,“你回去多練幾年再出來打獵行 嗎?”
她尷尬萬分的收回弓,只能在心里埋怨自己之前練習(xí)時太偷懶了,但她嘴上仍逞強(qiáng) 道:“我愛做什么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我才懶得理你!迸嵘倏〉闪怂谎,沒好氣的撇開頭。
“哼!”她回以一聲冷哼,轉(zhuǎn)頭仔細(xì)看著四周情況,以防白狐再度出現(xiàn)。
這附近是白狐的地盤,裴少俊不知情的闖人,是促使它發(fā)動攻擊的原因。
望著四周幾乎沒什么兩樣的林景,裴少俊轉(zhuǎn)過頭問:“你還記得你是從哪個方向過 來的嗎?”
“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她難得的對他微微一笑,“你以為經(jīng)過剛才那場混戰(zhàn)后, 我還會記得嗎?”
“我就知道!彼麩o奈的嘆口氣。
“你別這么快就喪氣嘛!编w子靈連忙安慰他,“雖然現(xiàn)在我分不清東南西北,但 只要等到晚上,靠著夜空上的星星,我就有辦法找到回去的路!
“還要等到晚上?太陽一落下森林里就一片漆黑;我才不相信你有天大的本領(lǐng)能離 開這里!
“喂,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她真的惱火了。
“很抱歉,是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無法瞧得起你!彼臍庋娌槐人
“裴少俊,我警告你別狗眼看人低!”
“我才要警告你別太高估自己!”
“我哪里高估自己了?我可——”
原本消失的白狐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趁他們不注意時一躍向前,用身體狠狠撞向裴少 俊,他身子一個不穩(wěn)的倒向鄔子靈。
“啊,你別過來!”
鄔子靈害怕的后退幾步,倏地腳下一滑,原來在她身后竟是斷崖,只見兩人雙雙摔 下斷崖。
“啊——救命呀……”
白狐站在崖邊,看著他們摔下斷崖,充滿算計的眼神著實(shí)詭異。
摔下斷崖的鄔子靈和裴少俊,止不住的沖勢讓他們跌落溪里,還好溪水不深,要不 然他們穩(wěn)死無疑。
“咳咳……”裴少俊從溪里坐起身,水深只到他的腰際!安铧c(diǎn)就淹死了……”
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遇到這種事,口里抱怨個不停。
相較于裴少俊一掉到溪里便馬上起身,鄔子靈卻是整個人埋在水里,好似完全不需 要呼吸。
裴少俊一愣,連忙推推她,“喂,你沒事吧?”
原本清澈的水,突然變成白色,他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又遇到什么怪事。
只見鄔子靈緩緩坐起身,臉上的粉隨著水脫落,在水面上形成一圈圈白色的漣漪。
她出門必備的白面妝化掉了!
看清楚她掩在層層厚粉下的真面目,裴少俊頓時愣住了。
一雙晶瑩的大眼,配上吹彈可破的柔嫩肌膚,嘴唇不需胭脂便能紅透惑人,臉頰因 為剛才的劇烈運(yùn)動而微微泛紅,加上額心那枚淡粉色的彎月印記,她看起來簡直美極了 ,美得讓人目眩神迷,無法自己。
“好……好漂亮……”裴少俊癡迷的看著她,口里不自覺的吐出這句話。
一顆心不受控制的跳動,他看得幾乎要失神。
鄔子靈望著他看到泉住的神情,才恍然一驚,雙手捂著臉拚命大叫:“啊啊啊…… 我的妝化掉了!”
“等一下,你為什么要捂住臉?你這樣很漂亮呀!
她還是停不住的繼續(xù)大叫,甚至背對著他,“該死,都是你害的,我的妝化掉了, 這該怎么辦?”
裴少俊走到她面前,“這么好看的瞼蛋為什么要用一堆粉蓋起來呢,太可惜了!
“你別看啦!”她簡直快羞死了。
“為什么怕別人看到你的真實(shí)模樣?”
“我就是不準(zhǔn)你看!”
‘鄔子靈倏地跳起身,拔腿就往前狂奔離去,她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面對她激烈的反應(yīng),裴少俊一愣,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女人,還真是令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