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氛不對!
非常的不對!
兩人不僅路上不說話、照面不說話、就連同桌吃飯的時候也不說話--
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打從小碗生病隔日早上開始,格格和貝勒爺就再也不講話!兩人之間的關系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相敬如「冰」。
大伙兒全都知道氣氛不對,可誰也沒敢開口問、胡亂猜。
每個人都當沒感覺、不知道、沒看到。
因為這兩人都是主子,他們誰也得罪不起。
就這樣,在這「冰冷」的氣氛下,一行數人連日兼程趕路,直到京城就在眼前。眼看這一路長途奔波,旅途就要結東,大伙兒心情放松,特別請城郊這間客棧辟一間飯室。
晚間,禧珍忽然在飯桌上對小碗和小杯子他們說:「從今晚開始,你們全都放大假!
「放大假?」飯桌旁,小碗、小碟、小杯子、小盤子,還包括春蘭--全都異口同聲問。
「對,小碗、小碟、小杯子、小盤子你們全放大假!轨湓僦貜鸵槐椤
她不是沒瞧見,對面「那人」陰沉的臉色……
禧珍明白自己擅自決定這事,倘若永琰事先知道一定不會同意,可她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后悔。
「格格,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小碗問。
「明日就要進京,今晚起我就給大伙兒放一個月的大假,讓你們全都回家去,這一個月就住在家里,跟自個兒的爹、媽好好團聚!
「您說真的嗎?格格?」小碟瞪大眼睛。
「當然是真的,自離京后你們已經整整十年沒回過家,現在既然回到京城,當然應該先回家瞧瞧!
「太好了!」小碗四個人高興的不得了!
「可是格格,我們都放假回家了,那么誰伺候您呢?」小碗又憂愁起來。
「王府這么氣派,不怕找不到人伺候我!轨鋵π⊥胝f。
「對啊!我真傻!」小碗猛點頭,笑得好開心。
禧珍見小碗病后終于有了笑容,她由衷為小碗感到高興。
之所以有這個主意,是因為那天夜里她握著小碗的手,忽然見到那奇異的畫面浮現在自己眼前,她才深切地「體會」到小碗內心里的苦,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能感受到小碗離家多年,那思鄉心切的苦楚!
不只小碗,她想,小碟和小盤子他們,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也因為發生了小碗那件事,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自私……
想當年她離開京城時,小碗他們跟她一般大年紀,都只是七、八歲的孩子,她自己沒了額娘和阿瑪,可小碗他們還有家人,這一離開家匆匆就過了十年,豈能不思念家里?
可他們為了自己,竟然從來不提想家的事。
單只這點,小碗、小碟、小杯子、小盤子四個人就不知道有多么可愛、多貼心了!而她身為他們的主子,豈能這么自私?豈能不為他們著想?
「格格,謝謝您!」小碗小碟高興得居然哭起來。
小杯子小盤子也跟著掉淚,禧珍和春蘭陪著小碗小碟,幾個人邊擦眼淚、邊掉眼淚,主子、奴才忽然哭成一團,連冷眼旁觀的奕善總管也看得心酸酸。
大伙沉浸在又哭又笑的氣氛里,誰也沒瞧見永琰的臉色難看。
吃過晚飯后,小碗他們高高興地回房,要春蘭幫大伙兒好好想想,這趟回家該帶些什么給家人才好!
留下總管、禧珍和永琰三個人。
奕善這才發現--
氣氛不對……
冷呀……
好冷呀!
「那個……奴才先回房,格格、三爺,您們二位慢聊、慢聊………呵呵!」奕善腳底抹油,準備落跑。
「奕善!」永琰叫住他。
「啊,喳……」奕善賣乖,他扯起嘴角笑嘻嘻回頭。
「今夜你快馬趕回京城,先回王府通報!
「呀?」奕善指著自個兒的鼻頭!肝?」
「不是你,還有誰?」永琰沒表情。
「啊,說得也是,哈、哈、哈……」回過頭,奕善的笑臉一垮。
就知道!好事要輪到他頭上,那叫--沒門兒!誰讓他奕善大總管天生命苦!
奕善走后,禧珍跟著站起來。
「不準備對我解釋?」他冷冷地出聲。
她僵住!附忉屖裁矗俊顾J真瞪著地上的青石板,彷佛那兒藏有黃金或銅板。
永琰冷笑。「怎么,不敢抬起頭看我?」
禧珍馬上抬頭瞪著他。
永琰的臉色很臭。「妳真善良、真大方,讓他們放大假,六個人下鄉兩個人回京,等回到王府,妳要如何對福晉交代?」
禧珍抿著嘴。
「說話呀!」
「你要我說什么?」她裝傻。
「該說什么說什么!」他不容她打迷糊仗。
「拘束了人家十年,讓他們放個假是應該的,不是嗎?」
「妳在王府待過,該明白奴才們要回鄉,有一定的規矩!
「規矩是人訂的,難道就不能通融嗎?」
「就算要通融,也該等回府后,先跟福晉稟報一聲!」
「咱們做主子的是人,奴才們也是人!他們過家門卻不能回去,還得先回王府等我跟福晉稟報,這樣未免不通人情!
永琰臉色嚴肅!柑嗟娜饲,就沒有規矩。國家有國家的規矩、王府有王府的規矩,逾越了規矩就是逾越法紀,這樣國如何治?家如何安?」
他居然說起大道理來了!禧珍睜大眼睛!改阏f遠了,也許福晉壓根不理會這樣的小事--」
「福晉專管的就是這樣的『小事』!」永琰厲聲提醒她。「妳以為福晉管什么經國大事?即便貴為一國皇后能干預政事嗎?管理王府內務就跟皇上的后宮一樣,不能隨便、不能馬虎,以為可以混水摸魚,實在天真得可以!」
他的神情和他的話都太嚴厲了!
禧珍的心揪成一團,可她只賭一口氣!肝乙呀洿饝麄兞,現在不能出爾反爾。」
他沉下臉!笧槭裁词虑安徽椅疑塘浚俊
「你能商量嗎?你要我回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也不曾找過我商量過!顾ζ鹦兀赂业剡@么對他說。
永琰陰沉地瞪著她!刚f來說去,妳怪我?」沉下聲。
「我沒怪你,只是討厭你成天不說話那陰死陽活的怪模樣!」她一鼓作氣把憋在心頭好幾天的話說出口!
永琰沒表情,然后,他慢慢挑起眉。「那么又是誰不說話,一天到晚擺張冷臉讓我瞧的?」
她一窒。
「以為妳已經長大了,結果還像個小女孩一樣任性!」他冷著臉。「要由著性子也隨妳,將來要是受了罪,就得自己頂著!」
他站起來,轉身上樓。
「有什么差別?」她朝他的背心喊:「反正回到王府我就要嫁人了!我才不怕受什么罪!」
永琰停在樓梯口。
她忽然嘗到自個兒的淚,那咸咸的滋味!感⊥胨麄兯膫人留不留王府有什么不一樣?他們離開了倒好,免得換個主子讓人欺生!」
「妳要是心疼,可以求福晉讓他們跟著妳!顾馈
「我不求福晉!」禧珍抹了把眼淚,倔強地說:「因為我說過了,我會親口告訴福晉,就算要嫁人我也要自己選丈夫!我只擔心到那個時候,福晉要是怪罪下來,小碗他們就要陪著我一塊兒受罪!」
原來,她擔心的是別人受罪!永琰深吸一口氣,壓下他的脾氣,然后回頭走回飯桌。
禧珍睜大眼睛,瞪著他走回來。
「我以為妳已經很堅強了,原來還是個愛哭鬼!」他瞪著她滿臉的淚痕,皺起眉頭。
她胡亂拿袖子抹淚!肝也挪粣劭,是你太讓我生氣了!」
「我讓妳生氣?」他嗤笑!高@『指控』倒有趣!」
「你嘴里說著『規矩』,真要講規矩,那么就別給我自由、別給我選擇,按著你設好的局,沒回王府前都別告訴我真相,就這樣一路騙我到底--」她盯著他、一字一句擠兌他!改遣皇呛芎、不是正合你意嗎?!」
永琰寒著臉,不講話。
「你又要騙我、又要哄我、還說讓我選擇!」禧珍不怕他的冷臉,決心豁出去!改阋詾槲业男氖氰F石做的?你以為我沒有知覺沒有感情?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十年沒見的福晉手上,就因為你一句話,乖乖跟著你回京?」
飯室里忽然沉寂下來,凝滯的氣氛快教人窒息。
「妳想說什么?」半晌,他寒著聲問。
「我想說,你這個人太強人所難、太鐵石心腸了!」
永琰冷冷地瞅著她!刚f夠了?罵夠了?發泄夠了?」
她瞪著眼,忽然對他的面無表情寒心起來!肝矣袡嗬,福晉要我嫁的那個人是誰!」她鼓起勇氣問。
權利!永琰冷著眼。別的沒學會,就會跟他談權利!
「有差別嗎?」他拿她的話反諷她。「反正回到王府妳就要嫁人了,到時候妳很快就會知道答案!」
「我現在就要知道!顾虉唐饋。
「我要是現在告訴妳,妳又要指控我沒一路騙妳到底!」他冷笑!傅綍r候我不是啞巴吃黃蓮,有理沒理只要是道理全都在妳那邊?」
她臉孔一紅!冈缰、晚知道,反正我總是要知道。你可以現在就告訴我,也許我不一定會惹福晉生氣。」
永琰定眼瞪她!甘裁匆馑?」
「如果福晉挑的人選我能同意,那么我就不會拒絕婚事!」
莫名地,這話惹惱了他!改敲矗垎柎蟾窀,什么樣的人選能讓妳『同意』?」他揶揄:「是要親王府的貝勒爺?還是圣上的皇阿哥?」
她一窒!肝沂前灿H王府的大格格,如能同我身分相當的人,都成!」她抬頭挺胸。
永琰冷笑!改敲催@個人選妳肯定不滿意!因為他既不是親王府的貝勒爺,也不是圣上的皇阿哥,他不僅只是潤王府的貝子爺,還是個高齡已屆半百的老先生--」
禧珍臉色慘白地瞪著他。
「不僅如此,平貝子早已經娶妻生子,妳嫁過去只是續弦!換言之,平貝子己屆垂暮之年,妳今生極可能沒有子嗣!」他殘忍地告訴她真相。
禧珍聽著,她忽然好恨他的狠心……
更氣自己,竟然因為他的殘忍而心痛!
「是嗎?」她扯起嘴角,僵硬地對他笑。「那有什么關系?人家說老夫疼少妻,我還擔心要嫁給一名少不更事的年輕貝勒爺!現在既然能嫁給一個已娶過妻子的男人,我想他一定知道該如何疼愛妻子,雖然只是一名貝子爺,也沒什么不好!」
永琰臉色一沉。
「奕善還沒出發吧?」她打起精神笑著對他說:「你可以告訴他,回去后馬上就能稟報福晉,我愿意嫁過去,打從心底十二萬分的愿意!」
永琰臉色陰驁地瞪著她。
說完話,她對他視若無睹,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般平穩地踩著階梯,一步步踏上樓……
然而禧珍并不明白,為何她的眼眶會濕潤,胸口會覺得酸楚……
可她一點都不想弄懂。
因為她知道,無論自己有多傷心,永琰都不會在乎!
當天晚上,禧珍不管永琰的臉色有多難看,她笑著把小碗、小碟、小杯子、小盤子他們一個個送走。
接著是奕善總管,他愁眉苦臉地爬到馬背上,想到必須連夜趕路,他就一肚子苦汁。
估計明日天一亮,奕善正巧能趕上開城門,率先回府通報。
現下只剩春蘭,禧珍和永琰一道回王府。
天亮后,三個人又要開始趕路,春蘭陪禧珍坐在馬車里,少了小盤子便輪到永琰坐在馬車前負責駕馬。
很快的,馬車已經進了城門,再來就是往王府的路上去--
「奇怪了,」久未回京,春蘭好奇地朝車窗外張望,嘴里嘟嘟嚷嚷地:「這條不像回王府的路!」
「不是回王府的路?」聽見春蘭這么說,禧珍也好奇地探頭望向窗外。
然而當年出城時她年紀還小,對于回王府的路,她早已不復記憶了!
此時行進中的馬車忽然停下片刻,接著車頭一拐,便開進道旁一條小胡衕……
胡衕里頭都足一戶戶的四合院,春蘭挑剔地瞪這一戶戶人家,她是地道的老北京人,打小住慣四合院,她瞧著這處胡衕寬敞些、里頭的四合院也干凈些,不似其它術衙里的四合院那么雜亂無章!
「律!」馬車停在一戶人家門口。
「格格,請下車吧!貝勒爺已經在屋里等著!管嚺袂昂鋈徽局幻哳^大馬、臉色嚴峻的男子,他掀開車篷的簾幕對禧珍和春蘭道。
「什么時候開始,車夫換了手?貝勒爺呢?」春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是呀,永琰呢?禧珍也不知道永琰去了哪里。難道昨夜她真惹他生氣,所以他扔下了她們?
車外頭還等著另一個男人,那男人容貌英俊、身量頎長,長得瘦高瘦高的,看起來像個白面書生,手上還搖著一把附庸風雅的描竹骨扇。
「子揚!快送格格進門,別讓貝勒爺久等了!」先前打開車篷簾幕那名男子對這人道。
「我說阿布坦,爺在里頭等著,可還有一個人也等在里頭,你知不知道?」那名叫子揚的男子搖著骨扇,站在門口不動如山。
「什么意思?」阿布坦皺起眉頭,沒好氣地問。他最討厭這搖著扇子的娘娘腔,每次故作神秘的模樣!
子揚看了走出馬車的禧珍一眼,他銳利的視線一掃過禧珍的臉蛋,就忽然停住了。禧珍被他看得不自在,卻不避開眼,坦然直視他!
子揚挑起眉,忽然笑起來!赴⒉继鼓阋詾檫@所別業原來是給誰住的?」他對阿布坦說,眼睛不再看禧珍,聲調卻陰陽怪氣的。
阿布坦一愣,隨后他臉孔略變色!感旅脊媚镞在?」
「錯了!」子揚揶揄道:「不是『還在』!這兒本來就是她的『住處』!」
「?那貝勒爺他--」
「格格,這胡衕附近有一處好園子,咱們先逛逛花園,妳說好吧?」子揚嘻皮笑臉對禧珍道。
「逛花園?」她是回京來逛花園的嗎?「到底發生什么事?永琰呢?他為什么不送我回王府?」她質問那搖扇子的家伙。
「貝勒爺現正忙著,一會兒等爺不忙了--」
「子揚、阿布坦!」一名外貌美麗清秀的女子忽然從屋內走出大門,她的目光從踏出門外就一直停在禧珍臉上!肛惱諣斦诶镱^等著格格呢!你們倆怎么不快把格格請進去?」
兩人對看一眼,子揚眼珠子一轉!感旅汲鰜碚f話正好,咱們這會兒正要請格格進門!顾斆鞯赝菩敦熑。
阿布坦白他一眼,剛才又是誰說要逛花園?
禧珍一抬頭就見到書生口里喚的「新眉」。那女子長得清秀,身上還有股一般女人沒有的英氣。
「是禧珍格格嗎?」新眉走到禧珍面前,對她說:「貝勒爺在里頭等著您呢!您快進去吧!」她笑著說。
新眉仔細端詳禧珍,內心輕嘆口氣。生得這么嬌嫩可愛、這么讓人心疼的女孩兒,難怪貝勒爺要親下江南。
「永琰在里頭嗎?」禧珍問。
「是呀,貝勒爺早已經等在屋里頭了!剐旅即稹
「那好,我有許多話要問他,我這就進屋里找他去!」禧珍跑進大門,春蘭連忙跟進去。
子揚與阿布坦面面相覷。
「你們倆還愣在這兒做什么?貝勒爺交代的事呢?」新眉問。
「皇上那兒,知道奕善回府的時候就已經去送過消息了!」子揚答,維持他一貫慵懶的調調。
「那么,皇上已經知道貝勒爺回京了?」新眉又問。
「不僅如此,還傳旨召見了!惯@回阿布坦答,他的語調就簡潔有力許多。
新眉瞪大杏眸!富噬蟼髦颊僖?!這件事貝勒爺知道了嗎?」
「剛才阿布坦駕馬車進術的時候,我已經稟報過貝勒爺了。」子揚道。
這么說,貝勒爺已經知道皇上要見他的事,卻仍留在這里等禧珍格格?新眉若有所思,她回首望向門內,此時格格已經走進后院,不見了人影。
禧珍在屋側偏廳找到了永琰。
「你為什么下送我回王府?」她站在廳前問他。
「我沒說過要送妳回王府!褂犁龡l斯理喝了口茶,答得倒干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禧珍問他。
「嫁出門前,必須委屈妳,先住在這里!顾⒅难鄣。放下茶杯后他站起來走向門口。
禧珍臉色一白。這意思是說,她連王府的門都進不去?!
忍著一口氣跑到他跟前,她瞪著他的眼睛,認真問他:「既然不承認我,那么干脆把我流放在江南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接我回京?為什么還要安排我嫁人?」她真的不明白!
他盯著她好半晌,然后才慢聲道:「昨晚妳不也同意,福晉的安排很好?」他聲音很冷。
「那是兩回事!我要住進王府,光明正大地嫁出門。」她揪緊衣襟,一字一句對他說。
春蘭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她站在一旁緊張地猛絞手帕。
永琰沉下臉!缚梢,等妳嫁人那天,我會要求額娘讓妳進門,『光明正大』地嫁出府!」他走出偏廳。
「我不住在這兒!」她跟出去,固執地對他說。
「現在妳只有『這兒』可以。 顾鸬冒缘。
「你不能這么委屈我!」她不同意。
「委屈?」他冷笑一聲!感旅寄茏∵@兒,妳就不能?住下來就算委屈妳?」
「我……」禧珍咬著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為自己分辯。
他不明白,她說的委屈并不是環境問題!
她要的是個尊重,是他對自己的看重!王府就在京城里,既然她有家,為什么不能回家?
「現在只有這兒能住人!最好的房間新眉已經遷出來讓給妳,如果還不滿意,三天后我會命人在城郊另賃別業,屆時妳再搬過去!至于這三天,就只好先『委屈』格格妳了!」說完話,他不等她回答就徑自離去。
禧珍站在偏廳前的小院里,像個木頭人似地,瞪著他的背影,眼眶里莫名其妙地冒出淚霧……
「格格……」春蘭走上前,憂慮地凝望著禧珍傷心的臉龐。
「好呀,春蘭,既然他要咱們住下,那咱們就住下!」她沒有表情,喃喃地說:「他要我嫁人,那么我也順著他的意嫁人!以后等我嫁出府,不再是王府的格格,到時候他就再也管不動我,再也甭想管我了!」禧珍下定決心。
「格格?!」春蘭聽明白了禧珍的盤算,驚訝地瞪大眼睛。
可禧珍不等春蘭反應,便徑自走出門口,對等候在門外的新眉說:「新眉姑娘,我不占您的房間,反正不滿一個月我就要嫁人,妳原先住哪兒就盡管住著,我只住客房!」
還留在門前的子揚與新眉愣住了。
阿布坦剛才已隨貝勒爺進宮面圣,貝勒爺走時雖說臉色是難看了點兒,可也沒交代,剛才在偏廳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兩人互瞧一眼,臉色有些訕訕然。
「如果沒有客房,我就打地鋪,睡偏廳也成!」見兩人沒反應,禧珍吸了口氣,一臉從容就義的模樣……
這兩人再互瞧一眼,心底不免犯嘀咕--
看起來,剛才那短短一時半會兒,好像真有什么擺不平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