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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分不清 第四章
作者:于晴
  接下來一個多月,朝堂一片平靜。

  由于快至年尾,許多儀式要仗禮部安排,所以這一陣子東方非待在禮部的時間偏久,百官也不覺奇怪,內閣要有事,多半是群輔匆匆過來請人。

  千步廊上禮部與戶部相鄰,時常巧遇不稀奇,阮冬故只能謹記她一郎哥的叮嚀,她忍忍忍,忍到吐血也要忍。

  狗賊迎面而來,她不甘情愿地作揖,平聲道:

  「早,大人!谷套诸^上一把刀,現在她頭上好幾把,快重傷了。

  東方非睨她一眼,哼聲:「早!闺S即走進禮部,不與她多作交談。

  她扮了個鬼臉,走進戶部中氣十足地喊道:

  「大家早安!」

  其聲音之大,連隔壁禮部官員都聽得精神一振。這一陣子,首輔大人并未找阮侍郎麻煩,連見了面也是愛理不理,這讓他們很舉棋不定啊。

  禮部官員偷覷東方非一眼,注意到他聽到那清亮精神的早安聲時,只是眉頭一攏,并沒有任何表情,不知是不是真的放過阮東潛了?

  「首輔大人。」一名官員上前,乘機討好地說:「這阮東潛真不懂事,一進戶部,不知四處打點,至今朝堂官員還沒收到他的禮呢,大人要嫌他吵著您,下官立刻過去要他來向大人賠罪!

  東方非抬起黑眸,有趣地凝望他,柔聲道:

  「你是什么東西?好歹阮東潛是戶部正三品侍郎,論官職你不及他,論品位你矮他一級,堂堂一名侍郎竟然要被你這種小官員斥責,是你膽子太大了,還是你狗仗人勢,忘記自己的身分了?」

  那禮部官員渾身一顫,結結巴巴道:「下官……失言,是下官失言了!

  其它官員見東方非臉色不悅,趕緊呈上報告!复笕,明年正旦的大朝會,已經做好第一部份安排,由十名錦衣衛在中極殿擔任導駕官,奉天殿左右各有將軍一百一十八名,名冊在此;另外還有……」

  禮部一向負責宮城重大儀式跟慶典。過了秋天,冬天一連串的祭祀慶典,少不得由禮部主導。東方非身處禮部尚書與內閣首輔,可以說是六部里最輕松的一部,不必像戶部、工部等,凡有大事必經首輔刁難過癮后才同意。

  他漫不經心地聆聽官員一一報告當日的行進、官職大小所站的位子、費用支出、皇上的帝服,以及諸多細瑣繁雜的細節。

  年年儀式都一樣,他也不在乎手下的人怎么做,心思輕移到那阮東潛身上。

  那個阮東潛一見到他,照舊充滿輕視,卻不再對他齜牙咧嘴,現在連向他打聲招呼也極力不惹他注意。哼,又是阮東潛的軍師獻的策嗎?

  那小子倒是很聽那軍師的話嘛。

  「黃公公,你找我?」外頭清爽的叫聲,一聽就知是阮侍郎。

  禮部的官員竊竊私語:「黃公公是株墻頭草,最近跟了李公公,那就是國丈爺派來的?國丈爺找一個侍郎做什么?」

  「難道是為了買辦費的事嗎?」另名官員隨口搭腔,瞧見東方非的眼神,連忙作揖道:「是下官多嘴了!

  「本官在皇上面前為戶部說話,砍了買辦費用,國丈爺不敢找我麻煩,直接跳過戶部尚書,去找阮侍郎麻煩順便報殺侄之仇嗎?」東方非有趣地笑道:「我倒想瞧瞧國丈爺要用什么法子對付那頭憋得辛苦的小老虎?」

  「啊,下官想起來了!苟Y部官員脫口:「我今早聽說,東西巷有一名官員的親人被錦衣衛私押大牢,阮侍郎不就住在那兒嗎?」

  東方非聞言,暗罵一聲,不理官員呈上的名冊,立即拂袖起身。

  一出朝房,就見阮冬故正好奔過禮部大門,他眼捷手快,及時抓住那纖細的皓腕,厲聲問道:「等等,阮東潛,你上哪兒?」

  阮冬故回頭,微愣后叫道:「首輔大人,請你放手,下官有急事待辦!

  「急事?」東方非冷哼一聲,俊目瞪向黃公公!负么蟮哪懽,你一名小小太監,是想帶戶部侍郎上哪兒?」

  黃公公沒料到首輔會插手,微微發抖道:「阮侍郎還不熟刑部,所以……」

  「首輔大人請放手!」阮冬故暗自使了一分力,沒法掙脫他的力道。遲疑了下;終究不敢用盡她的全力。她勉強壓抑心里著急,咬牙道:「首輔大人,下官確有急事待辦,你要找碴,等下官回來--」

  「你還有回來的時候嗎?」東方非冷笑,冰冷注視黃公公。「錦衣衛抓人不經刑部,你帶他上刑部做什么?去轉告國丈爺,晚點本官親自拜訪,要是阮侍郎的親人出了事,黃公公,你在宮里夠久了,你說,本官在朝里的勢力夠不夠報復呢?」

  黃公公連忙應聲,踉蹌地奔離千步廊。

  「東方非,你--」

  「你是想找死嗎?」丹鳳眸轉而瞪她!改慵臆妿煕]告訴你,不能相信任何宮里人嗎?你要跟他走,阮東潛這三個字從此消失在朝堂之中。」那個老禿驢只會玩這種低級的把戲,他早該料到的。當年敢私自動用大內高手除掉阮東潛,今天會利用錦衣衛除掉眼中釘,他不意外!

  「我家義兄被抓了!」她怒道。

  「義兄?就是那個賽諸葛的軍師?」

  「一郎哥絕不可能有罪,一定是誤抓!我得親自說個清楚,首輔大人,你要再不放手,后果自理了!」她心急如焚。

  東方非不理她的威脅,邪氣笑道:

  「他有沒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錦衣衛眼里只有該抓的人!阮侍郎,你是國丈的眼中釘,他要除掉你必先除去你周邊的人,你不懂嗎?」

  「要除掉我就沖著我來!」

  東方非聞言一怔,突地哈哈大笑,松開了她的手。

  她瞪著他半晌,轉身要離開。他也不攔,笑問:

  「阮東潛,你義兄身懷何罪?」

  「不知道!」

  「目前情況如何?」

  「不知道!」

  「那么你急什么?你怕再晚點,看見的會是你義兄的尸身嗎?還不會這么快,那老禿驢有權勢卻十足的小人作風,他會先徹底折磨你,再讓你義兄慘死在你面前。告訴我,他那個什么侄子是誰決定監斬的?你義兄?還是你?」

  「當然是我,不干一郎哥的事!」有仇有恨的都來找她好了。

  「果然是你啊,這么不利己的事你義兄怎么沒阻止你呢?你也不必急--」

  她截斷他的話,怒道:「為什么不急?他身子不好,挨不得半點損傷的!」

  東方非聞言,眸里竄過難讀的思緒。他轉過身注視她良久,意味深長地笑道:「你跟你義兄感情真好啊!

  「我跟我義兄義結金蘭時,他不準我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我心里卻許下了這個誓言,這樣的感情不是你能明白的!顾裆珓C然道。

  東方非瞪著她,哼笑一聲:

  「好,真是一對沒有血緣的好兄弟。好到連本官都想破壞了呢,阮東潛,如果說,天黑之前我能保住你義兄的性命呢?」

  她一怔,詫異地注視他。

  東方非笑道:「現在是午時,到天黑至少還有幾個時辰,如果我能保住他的性命,讓錦衣衛放人,阮侍郎,你要怎么報答呢?」

  她聞言,內心已非驚訝可以形容。她以為,這個狗官處處找她麻煩,在這種時候他該置之不理的,怎么會來幫她?

  「怎樣?你要怎么報答我?」他追問,就愛看她一臉迷惑的樣子。

  她抿嘴不語。她在朝中孤立無援,即使在戶部里與其它官員相處,談的多半是公事,有私交倒也還好,何況人人都懼于東方非,拒她于門外……一郎哥說得沒有錯,在朝為官不比在外地做官,朝堂之中出了事,沒有靠山只有死路一條。

  她不怕死,只怕身邊的人因她出事,而她現在也只是一個小侍郎,即使強行在皇城內硬闖,也救不了一郎哥--她咬咬牙,當機立斷道:

  「下官曾聽人說,大人雖喜怒無常,但一諾千金,不曾反悔過。大人要能帶出我義兄,只要不違背我良心的事,我都可以為大人做!」

  「即使向本官下跪?」

  她毫不考慮,雙膝立即落地,目不轉睛地與他相望,道:

  「這又有何難呢?」

  東方非閃過一抹不悅,沉聲說道:

  「好!本官要是能帶你義兄出來,你……」掃過她一身,落在她細白的青蔥上,隨口道:「那就拿你一根手指來換吧。」

  她瞪著他。

  他揚眉開心笑道:「原來你義兄連你一根指頭都不如?」

  「當然不是!拿我十指都抵不了我一個義兄!首輔大人若能帶出我義兄,我必將大人要的東西呈盤奉上!」

  東方非見這阮家少年明明一臉急切倔強,偏又不懼不怕,內心不由得惱火起來。好個老禿驢,竟然先他一步讓阮東潛露出這種神情來!

  敢用這種不入流的招數!

  「你起來吧!阮侍郎,別怪本官沒提醒你,在朝為官,最忌露出弱點,看來,你的義兄是你最大的一個弱點吧?」他輕笑,但笑意未達黑眸。

  阮冬故起身,內心雖然擔憂,卻也只能仰賴她一向痛恨的東方非。一郎哥,一郎哥,你這么聰明,若在我身邊,一定能明白為何東方非要出手相助吧?

  「阮侍郎,你先回家吧。記得,叫你另一個義兄好好保護你。」東方非哼笑:「我保證到時還你一個身體完整無缺的義兄。」至于,那個義兄還會不會跟著你,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人總是要往高處爬,少有人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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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非一下階梯,就看見牢里的那名白發男子。

  那男子頗高,身子如同阮東潛一樣纖細,卻多了阮東潛沒有的儒雅氣質。如果不是有那著名的一頭白發,他絕不會把這人與阮東潛那種剛烈的性子兜在一塊。

  東方非開口:「把燭火點著,全都下去吧。青衣,去請阮侍郎過來!

  牢里的人動了下,抬起臉看向牢外的東方非,脫口:「是你?」

  「你認得我?本官卻不識得你!箹|方非注意到他長相平常,不比阮東潛的秀美。原來,這就是阮東潛極為崇拜的義兄,哼,也不過爾爾嘛。

  鳳一郎立即起身作揖,溫和地說道:「大人乃國之棟梁,天下人眾所皆知,草民出身低微,大人不認得在下是應該的!

  「我是不認識你,但你是阮東潛義兄這事我是知道的,好了,既然你知道本官,那就好說話了,你可知你被贓了什么罪?」

  鳳一郎沉思,答道:「多半是會連累我家阮弟的罪。」

  「你果然聰明!有人贓你是異族人,私通朝官阮東潛,打算來個內外對應,你也知道近年雖是太平盛世,但外族一直蠢蠢欲動,一個不穩,烽煙隨時四起!

  「我不是異族人!锅P一郎平靜說道。

  「我知道!箹|方非見他微訝,打開折扇笑道:「本官見多識廣,你只是外貌有點異于常人而已,我見過這樣的人,只是沒有你天生才智。阮東潛的義兄,聰明才智要用對地方,你跟錯人了,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這樣吧,以后你跟著本官,為本官出力,有你好處的。」

  鳳一郎暗訝他的利誘,尋思片刻,才再度作揖恭敬道:

  「草民哪來的才智,首輔大人也不需要草民的能力,我是阮東潛義兄,她為人魯莽粗率,沒有人跟著她是不行!

  東方非哈哈大笑:「他粗率魯莽?確實如此。他一聽你身陷囹圄,魯莽到要找國丈討人。你呢,寧愿放棄榮華富貴也要跟著他嗎?好個兄弟情深!他魯莽,你在后頭為他收拾爛攤子,你可知他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他活活害死?」

  鳳一郎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做辯言。

  東方非也沒要他的答案,勢在必得地說道:

  「本官一向沒有要不到的東西。你能跟著他這么久,榮華富貴對你必如糞土。你一生外貌異于常人,遭來多少人的指點,本官勢力大如青天,跟著本官,保你從此以后不再受人異樣眼光!

  鳳一郎藍瞳微瞇。這個男人不以榮華富貴誘他,反一針見血挑中了他最為在意的事情……東方非在朝中必是冬故最大的阻礙。

  他抬起頭,直視東方非,忽然一笑:「大人,草民今年二十有三!

  東方非瞇眼。

  「草民年紀輕輕,就有幸找到自己的一片天。首輔大人,您在朝中這么多年,始終喜怒無常,是為了什么?你的天……找到了嗎?」

  東方非嘴角微動,俊美的臉皮微微發怒,良久,他才柔聲道:

  「好,你不愧為阮東潛的軍師,連本官在想什么你都猜中個幾分。既然你是阮東潛的軍師,對朝里局勢必有一定的了解,老國丈是一個什么下三濫手段都能使出來的小人,這次他串通錦衣衛,先栽贓你再抓阮侍郎,錦衣衛一向私下處決,不經刑部,被誣陷者從未有過生天,我從不干涉這些事也不想自找麻煩?墒牵F在我在這兒了,你說,是為了什么呢?」

  鳳一郎臉色遽變。「冬……東潛對你允了什么諾言?」

  東方非俊顏愉悅,笑道:「本官最喜歡跟一個聰明人說話了。好了,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本官手下做事,就能換回阮侍郎一根手指頭,你說劃不劃算?」

  「手指……」冬故是個姑娘,怎能受到這種損傷?她這個傻瓜,傻瓜!

  「嗯?」東方非笑容滿面。

  鳳一郎拳頭緊握在身側,幾度張口欲言,終究說不出承諾來。

  「以后這種事常見啊……」東方非聽見身后階梯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繼續笑道:「只要他再自以為是的硬骨頭下去,他周遭的人遲早因此受累,下一回,可就不是一根手指能換本官出面解救了!

  鳳一郎略為吃驚,注視著心不在焉的東方非。后者一對上他的眸,哼笑一聲。

  這男人……是在提示冬故官場的黑暗嗎?

  「一郎哥!」

  清亮的喜聲瞬間在陰暗的地牢里點亮一絲光明,東方非撇唇,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奔過他的身邊,停在牢前。

  「一郎哥,你還好嗎?」阮冬故連忙上下打量,完全無視東方非的存在,見鳳一郎衣衫染著血,她眉頭皺了起來。

  「一點傷而已,不打緊!锅P一郎微笑,瞧了一眼跟進地牢的懷寧,懷寧搖了搖頭,他才暗松口氣。幸虧有懷寧這高手守著冬故,她才沒有出事。

  「阮侍郎,本官讓錦衣衛交出人了。」東方非笑道。

  阮冬故轉身看他,點頭。「多謝首輔大人。」她伸出手:「鑰匙呢?」

  「鑰匙?」東方非開心地笑著,大搖大擺地坐在平日獄卒的椅子上!溉钍汤,你忘了曾承諾本官什么事嗎?青衣,把刀給阮侍郎。」

  青衣護衛上前,沉默地將長刀交給阮冬故。

  「等一下,東潛!」鳳一郎連忙穿過鐵欄,拉住她的手臂!甘纵o大人,請讓草民代我家大人承受斷指之痛--」

  「一郎哥,你在說什么!」阮冬故失笑,而后正色道:「你曾教過我:『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既然東方非能守住他的諾言,我自然也能啊,要不,我失信于人,將來還能做什么呢?」

  「妳不一樣,妳明明是……」是女兒身。

  阮冬故眨眨眼,知道他末完的話!肝沂鞘裁炊家粯拥。你別偷看懷寧,他跟你一樣,有心代我受過,可我跟他說,一個練武的人,若失了靈活,他還能保護咱們嗎?不過是個指頭而已啊。一郎哥一向聰明,明白其中輕重的!顾幌蛄Υ螅p輕掙開他的箝制,抽出鋒利的刀身。

  鳳一郎咬牙垂下視線,緊握著鐵欄,不再多言。以后冬故在官場上還是需要他保命,一根指頭……的確比不上他的重要性。

  東方非原本等著看好戲,見她當真要信守諾言,突然說道:

  「阮侍郎,本官可以給你選擇,你義兄在我身邊,好過隨時陪你這顆頑石送命,如果你親手將他送給我,你就能保住你的手,這筆交易很劃算吧?」

  「哈哈,我義兄又不是貨物,怎能送人?東方非,我的承諾一定做到!」她走到獄桌前,手掌平放在桌面上。

  在東方非的注視下,她笑了笑,動作極快,連點余地也不留地往食指砍下去。

  東方非見她完全不像作戲,小臉的狠勁分明是玩真的!他瞇眼,見刀影刷向桌面的同時,心里又惱又火又有莫名的復雜情緒,在最后一刻他怒喊:

  「慢著!」

  他身后的青衣護衛,僅能來得及掏出鑰匙,彈向阮冬故的刀面,鋒刀以破竹之勢劈裂鑰匙,不及收勢,疾速落向桌面。

  懷寧早在東方非開口的剎那就已奔前,但他身形再快,也快不過毫無猶豫的刀,竄至中途見不及阻止,直接刷出長劍的鞘把,及時滑進刀鋒與食指之間。

  前后不過一眨眼,誰也沒有看清懷寧的身手。地牢里一片死寂,阮冬故小臉發白,咬緊牙根看向眼前的懷寧,他黑黝的俊顏也微地蒼白,汗珠由額際滑落。

  東方非見兩人動也不動,阮東潛的義兄又擋住他的視線,他正要上前看個究竟,忽地匡啷一聲,桌面裂成兩半,懷寧忍著手痛及時將她抱開。

  她松了刀,右手緊拽住自己的左手。

  「冬……東潛!」從鳳一郎的角度可以看見懷寧及時擋住刀,但冬故的力道極為駭人,連他都聽見方才長刀與劍鞘相擊的可怕聲音。

  「阮侍郎?」東方非微皺眉頭,盯著她沒有血色的小臉!改愫么蟮牧Φ腊 辜热粵]有濺血,應是保住了她的手!副竟贂翰蝗』貖叺某兄Z!

  「多謝首輔大人!锅P一郎連忙拱拳,感激道。

  「我要你這狗奴才感什么恩?」東方非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直勾勾地注視著阮冬故!溉钍汤桑乙阍谙聜月初一的常朝上,不準反對任何人的上奏!

  阮冬故聞言,忍著手疼,啞聲問道:「首輔大人在密謀什么事?」

  「我密謀?」東方非邪笑道:「在你心里,本官就這么低俗不堪?你以為本官嘴皮子一動,國丈就會放手?即使國丈放手,錦衣衛也不是能隨意指使的,沒有好處能救得出你的一郎哥嗎?阮東潛,你真該好好摸清楚官場世態再來。下個月初一,由國丈爺引薦道士入宮,無論他在朝堂上說什么,你都不準吭聲!」見她憤憤要張口,他冷聲道:「你賣他一個面子,他可以暫時按捺下你監斬他侄子之仇;你賣他一個面子,你的為官之路就會好走一點,你不懂嗎?」

  「我寧愿不好走!」她恨聲道。

  「甚至,你可以擺脫成天守太倉庫的工作,取代另一名侍郎的工作。」見她一愣,他笑道:「另一名侍郎現今在晉江一帶,負責監工與上報開支,你查過賬本的,應該知道整治水患的官員動了多少手腳,你不想親自盯著這項工程嗎?」

  阮冬故呆呆看著他,然后緩慢垂下視線,直看著自己的雙手。

  「你好好考慮吧,你也可以撐著你的硬骨頭,就這樣被人整到死為止。阮東潛,你的正直能為百姓做什么呢?本官真是好奇啊……對了,地牢唯一的鑰匙被你親手劈開了,恐怕要讓你義兄在牢里多待一陣--」

  「那倒不必,下官自有辦法!顾曇羯硢。沂掷〕林氐逆i鏈,用力一扯,毫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鐵鏈拉斷,牢門頓時打開。

  東方非暗吃一驚,沒有料到阮東潛力大無窮到這種地步。難怪初次見面,兩座石敢當竟會「飄浮」在空中,全是因為這阮東潛力大如牛。那么方才那一刀,可以想見即使砍在劍鞘上,壓在下面的手掌也會有多痛了。

  「多謝大人教誨。」鳳一郎一出牢房立即作揖,感激道:「草民必會力勸我家大人,絕不阻礙國丈的前程。」

  東方非見這白發義兄一出牢就擋在阮東潛面前,心生不悅。

  「你家大人若要阻礙,本官樂得在旁看好戲。阮東潛,下一回,要本官出馬,可就不只是斷指這種小事了!拐Z畢,拂袖而去。

  鳳一郎目送之后,立即小心捧住她的左手。「冬故,妳還好吧?」

  「痛死了……懷寧,你要阻止也不快點!顾吹脺喩砻昂。

  懷寧平靜道:「我跟不上妳的莽撞!共卦谏砗蟮碾p手微微抽動,虎口至今隱隱作痛。他可以跟一個高手對仗,卻不愿跟力大如牛的師姐打架,明明功夫輸他,他卻怕死她的力氣。

  她撇撇唇,低語:「現在我可以體會,以前練武時你被我打中的痛了!

  「妳從未打中過我!

  她噗哧一笑,道:「一郎哥沒事就好,之前我跟懷寧緊張得要命,怕你出事呢……你們這樣看我做什么?」

  鳳一郎凝視她半晌,而后憐惜地抹去她下住滑落的淚。

  「冬故,記不記得我曾跟妳提過,妳像顆石頭,只要妳認定對的事,無論如何就算擋了別人的路,也不肯妥協?」

  「……一郎哥,我錯了嗎?」淚珠直滾腮面,難以忍住。

  「妳沒有錯!顾崧暤溃骸笂呉幌蛘J定目標,就勇往直前,從來沒有后悔過。冬故,人的一生就像在走吊繩,不管妳偏向哪一邊,都只有往下掉的份,雖然妳必須為了自己的理想,微偏其中一頭,但妳能穩住自己的,是不?」

  「理想?」她啞聲:「我必須學會與人同流合污,才能追求我的理想嗎?」

  鳳一郎見她一臉迷惘又難受,心知她如今的思緒雜亂,形同在吊繩之上,任何言語都會讓她動搖。

  「冬故,妳的理想是什么?」懷寧忽然問。

  「我的理想……」

  「即使違背妳的良知,妳也想要做的事是什么?」懷寧又問。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她的理想啊……其實很簡單,只想皇朝成為名副其實的太平盛世;只想盡她之力,讓百姓都有屬于自己的安樂在,讓她兄長被人毒害的事不再發生而已--

  難道她必須跌進污泥之中,才能真正為民做事嗎?

  「冬故,冬故……」鳳一郎抹去她不停掉落的眼淚,輕輕摟住她,道:「妳心里很清楚的,妳脾氣直,遇有不公之事必想出頭,沒有任何人能左右妳,這種性子是我跟懷寧最佩服的,就算它日我們的冬故學會了官場手腕,我跟懷寧也清楚妳骨子里還是我們記憶里的阮冬故,我們都在妳身邊,是不?」

  懷里還帶著少年般的身軀微微顫動,埋在他胸前的小臉又流淚了。從小她就是這樣,倔強又硬脾氣,即使掉了淚也不會有哭聲。

  東方非下了好重的藥。重到他都要懷疑,東方非是在為她著想了。正直的人即使有心為民做事,也絕當不了長久的官,唯有與人合污,才能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鳳一郎與懷寧對看一眼。后者默默拾起劍鞘,見到劍鞘上一道好重的凹痕,可以想見她方才用的力道有多重了。不知變通的師姐、許下承諾死也要達成的師姐、他從小跟到大的師姐……師父曾說,到最后命也會賠給她的師姐啊……懷寧摸著凹痕,無所謂地說:

  「妳要走偏了,我跟鳳一郎,死也會把妳拉回來,妳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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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年,道士曹泰雪經百官共薦入宮,十二月初八,戶部侍郎阮東潛趕往晉江,親監修復晉江工程--萬晉史記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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