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羽怒火攻心，羞得無地自容地站在房廳中央吼道：“你看見了對不對？”
“沒有�！�
東英坐在椅中，雙手好看地?cái)R在扶手上，氣定神閑看著她發(fā)飆。
“騙人，你怎么可能沒看見？！”
“真的沒有�！彼厣�。
松羽深瞅著他道：“我才不相信，你那時候的表情分明寫著──哎呀，看見了，全看見了！你還想狡辯？”
她可忘不了他呆坐在那里目不轉(zhuǎn)睛注視著她丑態(tài)時，茶水直接從他唇邊流出來的模樣。
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當(dāng)時的樣子有多糗、多不堪入目，但若不是他表情那么夸張，她還可以逼迫自己當(dāng)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但就是因?yàn)樗莻�樣子，才令她耿耿于懷，想死了算了。
被問煩了的東英，再也沒耐性地說：“你都知道了，還問什么問？”
松羽一顆心頓時跌到谷底�！霸瓉砟阏娴娜匆娏恕�
他若再否認(rèn)一次不就好了？再一次，她就不追問了……
她的心揪得都疼了。本冀望聽到一個抵死不承認(rèn)的答案，讓她自欺欺人一下，但他現(xiàn)在這樣一語道破，儼然就像朝她腦門揮了一棍，揍得她晴天霹靂，所有希望瞬間崩潰瓦解。
“不該看的……”東英持續(xù)出聲，視線自然而然順著她身軀往下移……
松羽猛地發(fā)現(xiàn)，羞惱的拿起一旁椅墊擋在自己腰前吼道：“不準(zhǔn)看！”
她知道他那下流的視線想滑到哪里。
她的訊息傳達(dá)得一清二楚，東英的目光只好乖乖移回她臉上。“都看了；該看的，自然也不放過�！�
他慢慢綻開了笑容。
松羽花容失色，登時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氣自己如此不小心，但更氣他這個壞胚子！
“不準(zhǔn)告訴別人！都是你留在我房內(nèi)不走才會發(fā)生這種事，如果……如果你讓我知道你把這件事泄漏出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是跟他說真的。
東英不應(yīng)，反而正色地問：“告訴我，你究竟有何能力？”他早想問她了。
“死還需要什么能力？要上吊？要服毒？要自刎？選一樣就對了，還需要什么能力？”
“我是問你有何過人之處？”
“沒有。”她答得毫不猶豫，根本聽不懂他在亂吠什么。
東英的眼神越轉(zhuǎn)越嚴(yán)厲、越轉(zhuǎn)越幽冷�！澳阋欢ㄓ羞^人之處，老老實(shí)實(shí)說出來，大家心里也好有個底�！�
有什么底？像他這樣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她有何義務(wù)將自己的底細(xì)全掀給他知道？況且，就像孩子們說的，她除了裝賢淑之外，沒一樣行，亂蓋倒是無師自通！
但是她念頭忽然一轉(zhuǎn)�！坝�，我的確有過人之處，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拳術(shù)精湛、功夫了得。做過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就是曾經(jīng)拿了一支發(fā)簪子，在紅磚砌成的矮墻上輕輕點(diǎn)了一下，碰的一聲，那墻裂成了兩半！”
東英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她講得活靈活現(xiàn)的神情。
話峰一轉(zhuǎn)，松羽瞇起雙眸說話�！澳闳舨幌胂衲菈σ粯�，就快放我走，真惹火了我，你會吃不完兜著走�！�
她已用盡她最大的想像力來唬弄他，反正也沒損失，說不定他會因此畏懼她，放她回疏勒城。
不過，她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在作白日夢。
東英要硬就是全然不動聲色，蟄伏得像只午睡中的優(yōu)雅野豹，要么就來個猝不及防，驟然變成張牙舞爪的狩獵者。
松羽警覺的瞥見他那雙好看的手動了一下，下一晌，她的左臂已冷不防被扳轉(zhuǎn)至身后，椅墊掉了，她瞪大眼睛，整個人迅即被他釘趴在圓桌上，臉頰硬是貼在冰涼的桌面。
“你做什么……��！”她慘叫一聲，肩膀刺骨的痛楚幾乎令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東英問：“你不是很厲害嗎？怎么這么不堪一擊？”
“放開我，好痛……”
她的手快被折斷了。
“說！”
這么兇她怎么敢說？
匆匆一瞥，松羽忽地瞧見桌上的夜光杯，靈機(jī)一動立刻開口道：“夜……”
不，不行，她不能說夜晚，一旦說是夜晚，時間馬上就到，屆時未展現(xiàn)神力，她可又要被他壓在這里施以暴行了�！霸�、月圓之夜，我在月圓之夜就有神力……”
“月圓之夜？”
“那是一段奇遇�！�
“奇遇？說下去�！�
“民……民間傳言湖面呈半月形的天池，是西天王母沐浴之處，我在那里沒遇見西天王母，倒是遇見一名白須老和尚。他生得慈眉善目，白色的胡須宛如云藹雪霧，雖然年紀(jì)很大，但行動如風(fēng)。我見他手捧一個缽，便給了他一些銀兩、一些干糧，他當(dāng)時對我笑了笑，沒說什么，拍拍我的肩便繼續(xù)他的旅途，但從那之后，每逢月圓之夜，我就會產(chǎn)生一股神奇的力量�！�
討厭！俚語說得對，說了一個謊言，就會生出九十九個謊言。現(xiàn)在她的謊言已經(jīng)像雪球越滾越大。
“這若是你要的過人之處，那就是它了！”
她最后放棄的把臉埋在桌面，心在淌血。
“和尚？”
“是的……”她發(fā)誓她的內(nèi)心是糾結(jié)的�！鞍珘Φ氖虑榫褪窃谀骋粋�月圓之夜試出來的，不過……也沒我說的那么夸張就是了，墻是裂了，但只裂出一條小小的縫隙。”
她想來想去，謊話還是編得保守點(diǎn)好，不管它是否有東窗事發(fā)的一天，但撒一個小謊總比撒一個大謊好，哪天被他發(fā)現(xiàn)時，他至少會少捅她兩刀。
“我……是有神力，可是……沒有很大就是了……”
看松羽這回似乎講的是實(shí)話，東英于是松手讓她起身。
“有就行，我只是想確定自己沒找錯人。老實(shí)說，將你擄來伊犁并非我所愿，不過當(dāng)一個人被告知大難臨頭，任誰都會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命。”
呼吸略微不穩(wěn)的松羽，警覺到事情似乎不單純。
這就是他綁架她來的原因嗎？
為什么她還是聽得一知半解？
他繼續(xù)道：“我不是怕死，但怎么個死法，卻有輕于鴻毛、重如泰山兩種之分，我可以因?yàn)轳Y騁沙場，被敵軍萬箭穿心而死；可以慷慨就義，命赴黃泉，卻不能因?yàn)槭裁刺靷�、天使星的，死得莫名其妙，貽笑萬年�！�
“天傷星、天使星？貽笑萬年？”
稍微平復(fù)了呼吸，她總算可以好好和他講話了。
“我在京城的家人派人捎來口信，預(yù)言我就快死了。我身為伊犁將軍，雙手沾滿鮮血，屠殺過太多人，天不佑我，預(yù)言指示，我近期勢必死無葬身之地！”
就為了這種荒誕不經(jīng)的理由？！
“那……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問得好�！睎|英狀似溫柔，卻格外具有威脅性。背著手緩緩?fù)庾�，直到抵達(dá)門檻前，他才重新回頭說：“你正是我保命至寶，你口中的神力或許就是我度過此劫的唯一籌碼�！�
“什么？”松羽傻眼，一時間哭笑不得�！拔�？！”
姑且不管是誰告訴他的，但他居然會相信她能保他的命？這……
“所以，”他咧嘴陰笑�！澳闳羰歉因_我，我會拖你一起陪葬�！�
他并不是堅(jiān)信不疑她是他的救命仙丹，只是覺得既然人到手了，暫且一信又有何妨？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
她的心驀地更往下沉�！拔�、我絕對不是故意──”
騙你的，而且恐怕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一連串這些個字，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東英低沉而有力的警告已然傳到。
“別說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腦子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話一完，他掉頭就走了。
他走得是玉樹臨風(fēng)、尊貴俊挺，松羽卻聽得面如黑灰、心思凌亂，只能無力地跌撐在圓桌邊緣。
她腦子里能想什么？她現(xiàn)在亂得什么都想不起來，她本來可以快快樂樂坐花轎出嫁，卻因?yàn)樗菞l自作孽不可活的爛命，連她都拖下水，這下子坦白也不是、不坦白也不是，她豈不死定了？
為什么……
為什么她的命運(yùn)會如此舛錯？！
“開門！放我出去！”她沖到門前又開始嘶喊。“放我出去！我要回疏勒城，開門──”
※ ※ ※
兩天后，松羽被放出了牢籠，東英準(zhǔn)予她在府內(nèi)自由活動。
顯然，東英敢對她下這樣的命令，就有十足把握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松羽并未因此就開心了，一張臉反而持續(xù)蒙上陰霾，不僅對他無止境的生著悶氣，也連帶懊惱自己流年不利，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城邸北邊有一大片廣闊的平地，那是士兵操練的場地。
看著他們手持兵刃，凝神比劃，松羽忍不住惱怒起自己為逞一時口快，闖下的大禍。
現(xiàn)在東英等著她救命，她卻連踩死一只螞蟻的勇氣都沒有，她全然不曉得該讓這件事如何落幕。
呼出一口氣，猛然間，她的腳踢到了擺放兵器的木架。
她撿起劍，心想練練吧，總比在這里唉聲嘆氣好。
但她不好意思大剌剌地站在廣場前和大家練成一團(tuán)，于是偷偷躲到一旁，一邊盯著別人的動作，一邊揣摩演練。
士兵們的武功底子打得深，握著長二尺九的劍器，來來回回?fù)]舞，氣勢如虹，銳不可當(dāng)。他們時而青影閃動，時而連人帶劍翻滾丈余，躍身橫掃。
劍風(fēng)凌厲，破空勁急。
松羽一下子哪能變得起這些硬拚的招術(shù)，只能虛晃個一招半式，隨便比劃比劃。
見人家跳，她就跳；見人家轉(zhuǎn)，她就轉(zhuǎn)；見人家滾地，她就站著不動──
“姑娘”有所為，有所不為，衣服會臟哪！
“右手勾轉(zhuǎn)……踢一腳……嘿咻。”
她怯生生的伸了伸腳，而事實(shí)上那本該是雄風(fēng)震地的一掃腿。
這樣練了有一晌，她漸漸發(fā)現(xiàn)，那些招式乍看來確實(shí)流暢好看，卻一點(diǎn)也不適合她。至少她練起來絕對感覺不到流暢性，但如果加些巧思……
“比如在這個地方，手腕轉(zhuǎn)得慢一點(diǎn)，腿抬得柔一點(diǎn)，兩個動作間便連接得很好。”
她輕輕比了一個金雞獨(dú)立的動作，自己很滿意。
“至于這里，與其上半身下半身動得眼花撩亂，倒不如兩腿一動不動地站著，兩手揮舞就打了，比較不累人……”
“那不是將軍帶回來的松羽姑娘嗎？你看她在那里干什么？”
兩名剛下崗的士兵，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松羽獨(dú)自一個人躲在毫不顯眼的樹蔭下，手舞長劍，比劃著奇怪動作。
“是不是練劍？”
“那種動作怎么看都不像練劍，比較像跳舞�！�
“那她就是在跳舞！”
兩人有了結(jié)論，吃吃笑地走了。若不是站了一整夜的崗，累都累死了，他們還真有興趣看她跳“胡舞”胡亂舞。
“你在干么？”
東英的聲音突然傳來，嚇得松羽喉嚨一縮，差點(diǎn)沒被自己的氣噎死。她震驚地轉(zhuǎn)身盯著他。
東英輕瞥她一眼，又轉(zhuǎn)向操練場說：“這里是士兵操練場，你拿劍在這里比劃，難道是想偷學(xué)他們的武功招式？”
“誰在偷學(xué)？我只是在活絡(luò)筋骨！”她悻悻然地反駁。
“害我以為你在為保護(hù)我作準(zhǔn)備，白高興一場，唉！”
松羽聞言，倏然臉紅起來。
這種反應(yīng)，連她都莫名其妙，眉頭頓時越皺越深。
“啊，對了，我要出府一趟，你別想乘機(jī)開溜。貓捉老鼠的游戲我是很有興趣，但不適合現(xiàn)在玩�！�
“誰是老鼠？我又不是天生有義務(wù)陪你玩！放我回去，我想家了�！�
他雅逸地笑了笑�！拔乙詾槟阋呀�(jīng)認(rèn)清了自己的處境，明白在我危機(jī)沒解除前，你都必須守護(hù)我、為我祈禱�！�
他說得像自己真的很需要她的保護(hù)似的。
但松羽就是厭惡極了他扮豬吃老虎的虛偽模樣，論拳頭，他分明比她厲害幾百倍，卻用那種曖昧不明的語調(diào)說那種與事實(shí)相左的話，而且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看在她眼中，他那副模樣與路上的登徒子有何差別？
“問題的癥結(jié)根本不在我有沒有認(rèn)清處境，而是你的方式有問題�！�
“我？”
“你的所做所為根本就是錯的，那不是請求別人幫忙應(yīng)有的態(tài)度！”打從一開始，他就像個土匪似的。
“那你認(rèn)為什么樣的方式才是對的？”他鎮(zhèn)定地反問。
“詢問對方愿不愿意伸出援手幫助你啊，這是最基本的──”
“將軍！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fā)了！”
松羽的話驀地被在遠(yuǎn)遠(yuǎn)一方呼喚的丁牧打斷。
東英朝丁牧抬了一下手示意，而當(dāng)他再將視線兜回她臉上時，表情突然變得異常認(rèn)真�！八捎�，那么你愿意幫我度過這個難關(guān)嗎？”
松羽登時啞然，瞪大了眼睛。
他感性地說：“我看得出來你是好女孩，若是你肯幫我，我將感激不盡�！�
“我……”
“我真的需要你伸出援手。”
她軟化了。“其實(shí)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不如這樣吧，你先放我回去，我考慮看看，再給你答覆�！�
“喔，這樣��？”東英了然地抬起下顎�！澳敲矗孓o�！�
“告辭？！”
松羽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張口欲言卻因?yàn)檫^度震撼，以致一時之間聲音梗在喉嚨發(fā)不出。
他就這樣走了？那……之前他們說的那些算什么？耍著她玩嗎？戲弄她作為調(diào)劑嗎？
“東英，不準(zhǔn)走！你回來跟我把話講清楚！”
東英輕瞥伊人，只冷冷淡淡回她一個眼神，隨即與丁牧相偕交談的走了。
松羽拿他沒辦法，被他的傲慢氣得一肚子火，一邊不甘心的咬緊唇瓣，一邊緊握著手中的劍，仿佛那就是他的脖子，猛力轉(zhuǎn)、用力的轉(zhuǎn)、氣沖沖的轉(zhuǎn)……
一道陰影突地刷過她的眼前，在她臉上濺了一滴液體。
什么東西？她如夢初醒的伸手拂下，正想看個究竟時，卻忽然被自己血淋淋的左掌嚇得血色盡失。
“啊。我的手？！”
松羽揚(yáng)聲尖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被劍身割得皮開肉綻，霎時抓著自己的手哇哇大叫，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的手被劍刀傷了�！�
一個陌生的嗓音撲面而來，一名女子跨前幾步立刻用帕子按住她的傷口。
“你是？”松羽從未見過這名女子。
“女孩子不適合玩這些兵器，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沒回答松羽的疑問，她只顧沒好氣的指責(zé)松羽，并鄙棄地將那劍扔了開去。
“來吧，傷口深，不快點(diǎn)治療是不行的�！�
女子不由分說的拉著她進(jìn)入內(nèi)庭，穿過長廊，直接進(jìn)了東廂房的房間。
女子的動作出奇地輕盈飄然，方見她在房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松羽便被她安置在矮桌子前，清水、藥品、白布，隨即擱上桌。
“士兵們成天操練用的兵器，上頭沾滿了汗水、塵沙全混在一塊兒，臟死了！若不把傷口清理干凈，小心你這條手廢了�！迸訙\笑道，聰慧的眼神，鄭重而沉靜的聲音，使她纖纖的外表下，蘊(yùn)藏著渾然天成的貴氣。
是這份貴氣挑起了松羽的好奇，她細(xì)細(xì)梭巡著這女子秀麗的臉龐。
可當(dāng)她將自己的手浸入水中，以清水處理傷口時，松羽的視線無法不移開，她用力啃住下唇，幾乎要痛喊出來。
“我叫玉靈，玉帛的‘玉’，靈秀的‘靈’，剛從京城來的�！�
清洗完松羽的傷口，玉靈改用另一條干布擦拭，動作始終細(xì)膩留神。
“我叫松羽，松柏的‘松’，羽毛的‘羽’�！彼捎鹨蚕蛩榻B自己。
“松羽？好怪的名字。”
“──”松羽怔住。
玉靈似笑非笑地與她眼對眼對視了一晌，才若無其事地說：“不過我喜歡。你就是東英從疏勒城帶回來的姑娘唄？”
“你怎么會知道？”
“你的嗓門很大�！彼捎鸫蠛暗穆曇簦麄�將軍府的人都聽見了。
松羽羞紅了臉。
“對他這個人有啥看法？”
“他？！”
“東英嘛！”
玉靈突然而來的問題，令松羽無言以對，坐立難安地僵在那里。
幸好傷口正好包扎完畢，她趕緊假裝不滿地說：“看我氣他氣得把劍身當(dāng)成他的脖子扭，猜也猜得出來我對他看法肯定不好。”
“東英唇上那兩撇薄薄的胡子，給人太成熟、太嚴(yán)酷的感覺，我見過他沒留胡子的樣子，俊美得仿佛隨時可以攝人心魂。所幸他后來蓄胡，樣子沒以前漂亮，思慕他的閨女們，自然而然少了一大半�！�
她的京腔很重。
“是……是嗎？”
松羽不明白她為何要講這一席話，是在暗示什么嗎？
玉靈再度抬起睫毛�！八嬖V你他時日無多的事了嗎？”
她的話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松羽幾乎要跟不上她的速度�！八f了。不過，我不覺得自己是他要找的人，我怕我非但幫不了他，甚至可能害了他�！�
“不要擔(dān)心，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我不是──”
她根本不覺得自己能幫得了他什么。
“可是他找到了你�！庇耢`截?cái)嗨脑挕?br />
“但是這樣的找人方式未免太輕率了，在他們前往疏勒城的途中，肯定遇到了上百、上千個人，我不過是他遇到的其中一人，他們就這樣一廂情愿的把賭注下在我身上，難道不覺得太冒險(xiǎn)了嗎？”
“整件事一開始就是冒險(xiǎn)，我冒險(xiǎn)將消息帶來伊犁、他冒險(xiǎn)聽我的話、再冒險(xiǎn)綁架你，每一件事都是冒險(xiǎn)�！�
“冒險(xiǎn)聽你的話？”
“就是江湖術(shù)士的話，我是受他額娘之托來傳信的�！�
“你和東英究竟是朋友，還是親人？”松羽好奇地問。
“朋友�！庇耢`露出笑意說。
“那你不替他感到憂心嗎？”
“憂心，誰說我不憂心了？我憂心他和你經(jīng)常接觸，久了，就產(chǎn)生好感�！�
玉靈眼底透著一絲詭異。其實(shí)她從一開始就不質(zhì)疑丁牧他們依何種理由斷定松羽是東英的吉神，因?yàn)樗日l都清楚松羽絕不是東英的護(hù)身符，她沒什么神奇能耐！
松羽的思緒突然被截?cái)啵晦熃┰谀抢�，呆愣地望著玉靈美好的笑靨。
所有的話全兜在一起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其來有自，她總算頓悟那份凝結(jié)在空氣中的不協(xié)調(diào)感叫什么了，是敵意！
“對了，敷在你手上的藥摻了些毒粉，不腫個三、四天是不會好�！�
玉靈的笑容毫不忸怩，就宛若一位天真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