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因此不得不被迫留下來靜養。
霍斯細心呵護照料她,怕她餓著了、凍著了,但是他的溫柔和深情卻不被桑桑所接受。
她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一恢復體力,她馬上離開這個小鎮。
面對她的堅定,霍斯像頭被困在籠中的豹般煩躁痛苦,但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知道,這是他的報應、懲罰。
他只能夠不斷地付出真心讓桑?匆,讓她明白自己重重的悔意和歉意,還有最深的愛意。
除此之外,他也不斷地對她解釋這兩年來的事情,他的苦衷,還有他發現的疑點。
沉寂了兩年,思索了兩年,他決定要主動出擊,而不是一味忠貞地遵守命令,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揪出幕后的陰謀者,揭發這一切。
在解釋這些的同時,他也慢慢地傾吐出他許多的內心秘密,包括為什么要進這一行?
他明白這是桑桑會好奇的一點。
“我是個孤兒!彼従彽亻_口說道。
已經好幾天都不和他交談半句的桑桑忍不住望向他,她從來沒有聽他提過自己的身世,而他現在居然對她……
霍斯的拳頭握緊了又放開,他沉陷在自己灰澀的回憶里,“我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從來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在那個黑暗的街巷內要生存下來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在七歲的時候,就懂得如何辨別來往的行人,誰身上的錢會比較多,那將成為我下手扒竊的目標!
他的聲音冷淡平靜,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但桑桑知道他內心正因過往記憶而
波濤洶涌著。
笨蛋!她干嘛還要管他心里是不是波濤洶涌呢?
桑桑責罵自己,但是她仍然無法阻止自己不去聽。
“我在黑街混了十幾年,學到看到的凈是一些黑暗冷硬殘酷的事,在那里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強過別人,而是千萬不能相信任何人,如果你嘗到了一點溫情的話,絕對別太高興,因為伴隨而來的就是掠奪!彼捻泳売挠娜缣兜装,“那里的事物,假到讓你感覺虛幻可怕,卻也能真到教你恐懼驚畏,我在那里看盡世間的丑陋,但也訓練出我敏銳的觀察力,這也是后來我在商場上能成功的原因。感謝老天,總算沒有白混那些年!
桑桑咬著唇,陡地為他感到心痛,她感覺自己冷硬的心不爭氣地變軟了。
“這樣的日子直到我十二歲,有一天我照往常一樣的在人群中鉆動,乘機扒人財物,然而當我選好了一個看來溫文儒雅的男人要下手時,卻被他給逮個正著。”
桑桑的心跟著他的敘述而緊張起來。
“他并沒有訓斥我,也沒有把我抓進警局,他只是用他睿智透徹的眼睛看著我,然
后對我微笑,那是我看過最友善,最不帶一絲敵意的笑。”霍斯回想著,眼眸熠熠溫暖,
“他給了我一個地址,要我在第二天到那個地址去找他!
“然后呢?”桑桑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霍斯投以溫柔一笑,“我后來才知道他是聯邦調查局的官員,那年他才三十二歲。
他有著一雙充滿透析力和慈愛的眼睛,他對我說,我是個聰明的小伙子,以后一定會很有作為……”
“你的確是!彼崧暤馈
“他給了我信心,他讓我覺得我是個有用的人!彼钋榈啬曋,“你和他是我見過最充滿愛、最愿意付出且不計回報的人。”
桑桑的臉紅了紅。
“然后他安排我進學校,讓我接受教育,而且還一直供給我到讀完大學,這才讓我自己伸展羽翼,創造出自己的天空!
“你是怎么同時建立莫氏和成為探員的? ”
“進入社會后,我發現我的長處是賺錢致富,這對我來講非常的簡單,仿佛我天生骨子里就流有投資的血液似的。我先在一家投資公司里待了三年,然后存夠錢就進人股市,那一年我在股市里整整賺了五十萬美元,然后我便決定我要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公司!
聽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但是桑桑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的血汗與努力。
“就在我擁有五位投資顧問時,我拿著一張巨額支票去找他,當面要交給他,以感謝他多年來對我的幫助和精神支持,但是他卻不愿意收下!
“我想像得到!币獡Q作是她,她也不會收的。
“那時他正為了一樁商業性的犯罪案件在傷腦筋,于是我運用我所會的幫助他順利解決那個案子,后來我才知道局里根本沒有這樣的專才,因此我便央求他讓我幫他。那是不符合程序的,但他還是運用了一些關系,讓我成為探員,專門調查與化工公司有關的案子。”
“真是曲折離奇!彼椴蛔越毓緡佉痪。
“所以,我同時具有兩種身份,做兩種看來毫無關系卻又緊緊相系的工作!彼抗庹\摯地看著桑桑,祈求道:“我不后悔我選擇成為探員,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就算是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很后悔我傷害了你,我真的很心痛、很歉疚。桑桑,我不期望你能原諒我,但是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去贖罪!
桑桑眨眨眼,咬著唇瓣,過了半晌方才低聲道:“我不知道!
“你慢慢養身體,順便考慮看看。”他伸手替她拂開落在頰上的發絲,“好嗎?”
她低垂著雙眸,好半天才遲疑地點點頭。
霍斯欣喜若狂,大大地松了口氣,“謝謝你,謝謝!
桑桑抬起頭道:“關于你昨天說的,你覺得政府里有人和柯契爾勾結,那你何不聯絡你的恩人,向他揭發這件事?”
“我沒有證據;再說,他這幾年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也快要退休了,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我不想驚動他!
“你不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嗎?在查到柯契爾有非法的行為后,你就被下令消失,那這個命令是由誰發布的?也許我們可以從這里開始查!
“命令是由高先生轉達的,但是他也說不出到底是誰下的命令,總之是上層人士沒錯,F在我們必須要先通盤了解后,才能夠一舉揭開內幕……”他突然停了下來,這才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頓時重重地搖著頭,“不,不可能會是他!你不要胡亂猜測。
“我也希望不是他,只是此事疑點甚多,正如你之前說過的,不可隨便相信任何人!
霍斯煩擾地緊皺著眉頭,“不可能會是他,我敢用性命保證!
“如果真是他,你會怎么辦?”桑桑試探地問。
“不會是他,我對他有信心!
“我是說假如。”她瞅著他追問。
霍斯濃眉攢得死緊,綠眸更是黝暗幽然,整個人沉默不語。
桑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把他逼得太緊了,可是這種事是很難說的。
“不可能,如果是他,用不著和柯契爾貪污掛勾,他知道只要他一開口。我會把整個莫氏都給他的,所以不可能是他!
“也許他想大小通吃!
“桑桑!”他懇求地喚了一聲。
她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雙手一攤,“好吧,我的假設到此告一段落,其它的隨便你自己想好了!
“不會是他!”他篤定地說。
看見霍斯如此堅定的神情,桑桑只得點點頭。
希望真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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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他們的關系雖然沒有立刻恢復以前的親密,但至少他們有了共同的話題--如何開始調查。
蘭花鎮是個隱在山區的美麗小城,有著熱心的鎮民和可口的山地佳肴。
桑桑在霍斯的陪伴下,沿著綠蔭小道慢慢地逛著。
“這是這里所產的一種果子,名叫蘭花果,酸酸甜甜,還有一點沁香的味道,你吃吃看!被羲乖跀傋由腺I了一包,體貼地遞給她。
桑?粗焓纸恿诉^來。
他現在完全不像以前那個專橫果斷的商場大亨,而是散發出一股自然粗獷的氣概。
然而她知道,當他重返商場時,他就像變色籠一樣會再顯現以前的懾人氣勢。
桑桑拈起一顆蘭花果入口,若有所思地說:“如果再加一些苦澀,就完全是愛情的滋味了!
霍斯聞言一怔,思索地看著她,“這是你的感覺?”
“你不這么覺得嗎?”她微微地笑了,信步走著,“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苦,真像是愛情!
“桑桑,我真的很抱歉!彼麧瓭卣f,既是愧歉又是心痛。
桑桑深吸一口氣,仰望著藍藍的天際,“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可以體諒你的難處,我也明白你的困境,只是我沒法子立刻釋懷……那太痛苦了。”
“我了解!彼吐暤馈
“你真的了解?”她轉過目光看著他。
“這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被羲沟椭^審視自己的大手,“任由良心啃噬,日日責罵自己是個混蛋,然后再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我會再回去,我們會再相聚。其實這兩年,我還是時時關注你的行蹤!
“如果沒有這次意外墜機,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見我?再一個兩年?還是兩個兩年?”她深吸口氣的問。
“不,不會是那樣!彼泵Τ吻濉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你如何確定我會等你?難保我不會在傷心欲絕之時投入其它溫暖的懷抱?”
“這是一場賭注,卻是以我們的愛情為賭本!被羲拐Z氣里滿是痛苦,“可是在當時,我別無選擇。”
“所以話題又繞了回來,但我并沒有怪你!
“我怪我自己!彼木G眸寫滿痛楚。
桑桑搖搖頭,“別再提了!
她此刻的心情矛盾極了,接受與不接受在她的腦子里打架,吵得她頭暈腦脹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她想起在墜機前聽到的聲音,“為什么在飛機掉下前,我的行李會響起你的聲音?你為什么知道我身在危險中?這是怎么回事?”
“誠如我剛才所說的,我時時注意關心著你的行蹤,因此我在你慣用的行李袋上裝了追蹤器,讓我能夠掌握到你的行蹤……這就好像,我跟隨在你身邊一樣。”他想起墜機前聽到的談話,猶自心悸不已,“當我聽到你的情況危急時,我再也顧不了那么多就出聲警示你。”
“我這兩年都被你跟蹤竊聽?”一想到他這兩年是關心著她的,她的心不禁暖了起來,但她還是忍不住諷刺道:“真不愧是探員本色!
他的臉龐泛起一抹紅暈,“抱歉,我情不自禁,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是?想了你兩年,憑吊了那么久,我也想知道你在‘天堂’好不好!
“親愛的,我很抱歉。”
“對了,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花了半天的時間找出你可能降落的地點,然后又花了一天搜尋,最后終于找到昏迷中的你。我當時又驚喜又害怕,怕你的身體不知有沒有受傷,怕你不知能不能醒過來。”說到這裹,他長長吁了口氣,“幸好你沒事,只是受到擦傷跟輕微撞擊!
“難怪你能在救難人員到達前就把我帶回這里!
他點頭,“感謝主;也幸好我距離你是如此的近!
“不愧是調查局的菁英!边@次她的語調沒有任何嘲諷,而是由衷地道。
霍斯輕輕將她攬人懷中,不禁安慰地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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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足足在蘭花鎮待了半個月之久,當她身體較好一點時,她便提出回舊金山的建議,霍斯立刻點頭答應。
“等回到莫氏后,大伙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很激動。”桑桑坐在床沿,看著霍斯簡單地打包著行李。
霍斯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事。”
“當然,你的身份是不可以泄漏的!
“不,我的意思是,不能有人知道我還活著!彼p蹙著眉,“我得暗中調查,如果大肆宣傳我回到莫氏的消息,那不啻是打草驚蛇,讓柯契爾那班人有所警覺。”
桑桑收起了笑,沉思道:“那么你的計劃是?”
“我用另一個人的證件和身份,同時也需要換個模樣。”
桑桑瞪著他驚訝道:“你要整型?”
霍斯搖頭,“當然不是,換個模樣的定義不僅止于整型!
她瞅了他一眼,“當然,你們這些探員自有一套!
“總之,回到舊金山之后,我要你和平常一樣的上班下班,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見過我,我會再和你聯絡!彼谥。
“如果有事,我該怎么和你聯系?”
“你在亞特蘭大的報紙上刊登一則廣告,廣告內容寫著:‘湯米,母病危,速回電’!
“你怎么想出這個法子的?”
“這是探員間最常用的聯絡方法,雖然老套,但是很安全也很實用”他輕描淡寫地說。
“說得也是。”她走過去打量他的行李,“你這兩年就只靠這些行李過日子?你的亞曼尼西裝呢?”
“寄放在亞曼尼專賣店里!彼匀艘恍。
桑桑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外頭恰巧響起喇叭聲,霍斯看了看腕表說:“時間也差不多了,彼得會載我們下山的!
“對了,你當初怎么會想到要窩來西雅圖的山區?”桑桑站起來往外走,不由得疑惑道。
“因為這里離舊金山近,感覺好像在你身邊一樣!彼胍膊幌氲鼗卮。
桑桑低下頭來,心中感動不已。
他的深情不減當年,甚至更深更深。
這次回到亞特蘭大,他將對抗黑暗深沉的勢力,危機四伏……
桑桑突然撲進霍斯的懷中,他一震,手上的行李掉落地板,雙手本能地緊緊摟緊她。
“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了什么樣,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永遠愛你!”她深埋入他溫暖堅實的懷抱里,語氣堅定地吶喊道。
“桑桑,我也是,我也是……”他嗅著她身上清新的馨香,喜悅感動地喚道:“我愛你,水遠。”
“這次回到亞特蘭大,你千萬要小心!”她說出心中的擔憂。
“放心,我舍不得放下你的!彼o緊地攬住她,給了她最真實的保證。
隔著木窗玻璃,彼得咧著嘴感動地看著那對深情相擁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