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符合初雪期望中的豪華大宅,位于東京近郊最昂貴高級的地區。整整約有五百坪大的占地,有一座維多利亞式的西式主屋、庭園,還有游泳池。
這就是他為他新婚妻子所蓋的房子。初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踏進這里的一天。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那不是一般傭人房應該在的地方。當她知道新婚夫婦的主臥房僅僅距離她的房間一個書房的距離時,她曾經抗議過。但是傭人們全都說這是主人的安排,沒有人敢擅自決定。
她開始感到憤怒,并覺得這一切是他開的一種變態玩笑。就在她咬牙瞪視這間以傭人的身份而言過于奢華的套房時,房門傳來輕敲聲。
“我是織田!
“請進。”
織田走進來。
“有什么事嗎?織田先生!
“不!我只是來問問初雪小姐,是否還需要什么東西?我可以派人去買!
“不用了。請您也不要叫我小姐,現在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她可能有些遷怒織田先生,這點初雪很清楚,但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織田聽了她的話,看起來很惶恐。
“不!初雪小姐,請您不要這么說。我很高興您回來了,真的。這一年來您不在,少主變了很多。他很不快樂,體重一直掉,吃什么都沒有胃口,人也沒有精神!
初雪面無表情的看著織田。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撤這種謊。從她這兩天與他的交鋒,藤堂貴之看起來可不像“沒有精神”的樣子,而他說的沒有胃口更是不可信的。他有什么理由不快樂呢?他擁有他想要的一切——事業、家庭、美麗溫柔又有雄厚背景的妻子,不久也許就會有兒子了……
她不相信織田的話,一點也不信。
“您不相信吧?”織田讀出她的表情。他苦笑,“也罷,再來你跟少主相處的機會很多,您會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織田說完就退出去。
他說的是真的嗎?有可能嗎?
織田的話就像一顆小石頭,投入初雪原本平靜的心湖,引起她不想要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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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工作”的第一天。
主人大約七點會回來吃飯,那之前要把晚餐準備好——那是她唯一接收到的指令。
煮菜對她而言,其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特別是她有過在關外工作的經驗。只不過她雖然熟悉藤堂貴之的口味,對“夫人”的喜好卻不清楚。
“夫人?噢!不用準備夫人的份。這幾天她都不在,平常也很少回來用餐!
那答案讓初雪詫異!霸趺磿?他們不是才新婚嗎?”
被分配到廚房協助初雪的女傭人主動提供八卦說:“噯,我干脆告訴你好了,免得你搞不清楚狀況,不小心得罪主人。其實啊,夫人在外面有情人,聽說是婚前就已經交往的,只是因為家里的壓力,不得不跟主人結婚。唉,這就是有錢人所謂的政治聯姻吧?現在雖然他們結婚了,可是根本就各過各的,不干涉彼此的‘交往’。”
怎么會是這個樣子?而且,聽到這樣的事情,心里卻竄過一絲喜悅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她趕緊搖搖頭。他怎樣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婚姻是不是幸福、跟妻子之間過的好不好都與她無關。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來準備一人份的晚餐。”
打起精神,初雪決定專注于眼前的事物。
他想吃她做的料理?她就讓他“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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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堂貴之果然準時七點回來。這點讓初雪有些不敢置信,以往他總是工作的很晚,到她那里也通常是接近午夜了。
如果是為了遵守七點回來的約定……不,她在想什么?他何必遵守跟一個“傭人”的約定?
總之,藤堂貴之回來了。單獨一個人,走進了那可以容納十幾個人的宴客餐廳。
他見到穿著傭人制服的她,蹙緊了眉心。
“誰讓你穿的像個傭人似的?”
初雪冷淡而疏離的答:“我只是穿著適合我身份的衣服,沒有什么不對。”
盡管沒有必要,她還是跟管家要來這一套女傭制服,為的是提醒他,也提醒自己,她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
他瞇起眼!澳闶枪室獾!
初雪低著頭,看似恭謹,可是她沒有否認,又顯出她的倔傲!八懔耍叶亲羽I了。上菜吧!”
初雪轉身進廚房。
“等一下!碧偬觅F之喚住她。
“還有什么事?”
“你應該說:‘是的,主人!彼
初雪愣了一下,隨即會意,然后氣得滿臉通紅。
“是的,主人。”每個字都說的咬牙切齒。“還有什么吩咐嗎?主人!
“暫時沒有了。你下去吧!”
初雪捏著拳頭轉身走回廚房。廚房的門一關,就聽到餐室傳來男性的大笑聲。
她咬緊牙。
覺得這種游戲很好玩是嗎?她會讓他知道有多“好玩”!
在已經煮好的湯里面加了比平常多兩三倍的鹽,她端起盤子,準備上菜……
“請喝湯,主人!
她故意這么說。只不過表情和聲音一點都不像語意一樣的尊敬。
不過藤堂貴之看來好像不介意。事實上他看見那碗湯的表情很愉快,像個饑餓已久的人看到美味的食物一樣的欣喜。
“你也一起吃吧?你一定餓了!辈贿^盡管他餓了,也沒有忘記站在一旁的她。
對于他的提議她有些錯愕。
他“應該”不會關心她的,不是嗎?
否認自己感覺到的一點點感動,事實上,她也有“不吃”的理由。
“不用了,主人。一般的傭人都要等主人用完餐才能用餐的!彼霉魜泶鎯刃挠可蟻淼囊唤z虛弱,還有……罪惡感。他皺起眉。“你一定要這樣……嗯,算了!
怎么搞的?為什么他的表情那樣落寞?為什么她竟覺得……不忍?
藤堂貴之舀起一匙的湯放進自己的嘴里。他的動作像電影停格一樣停住了。好……好咸……
初雪懸著一顆心等待著……
發脾氣吧?他一定會生氣,最好是就此把她趕出去。
她知道他不可能沒發覺,也知道她是故意這么做的。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又舀起一湯匙,再往自己嘴巴里送。
不應該是這樣的!
初雪呆呆的看他一句話也不說的喝完整碗的湯。天!那已經超越一般人能容忍的程度了。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好了,湯喝完了。下一道菜是什么?我已經等不及了!
他對她苦笑著。那是一個縱容而溫柔的微笑。初雪震了一下。
她低著頭,收走湯盤,急急的往廚房里走。
湯盤放在流理臺上,初雪的手抓著衣襟喘息,望著空空的盤子……該死,他為什么要這樣對她笑。颗盟暮脕y……“可惡……”
他就是這樣。明明可以不用對她溫柔的地方,卻又不經意的展現他的溫柔。他總是想要撩撥她的心,誘使她陷入他所編織的情網。就像以前他陪她看星星、為她筑天窗的舉動一樣。對他而言,那不過只是一場游戲吧?
認真的人是傻瓜……
不能,她已經當過一次傻瓜了,不許自己再當一次……
如此想過一遍之后,初雪漸漸收拾起慌亂的思緒,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烤箱里熱著的是她“特別”為他做的地中海式烤香料羊小排。她很冷靜的把它們取出來,放在盤子里,一邊淋上誘人的醬汁。
如果光是一道湯還不足以讓他現出原形的話,這道菜絕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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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忙了一整天,初雪應該累了,可是都過了半夜十二點,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可能是這一年來習慣了在關外總是工作到很晚才睡的關系吧?對了,思佳、阿貴他們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雖然說已經打電話回去道過歉,并表示短期內都沒有辦法回去?墒蔷瓦@么把他們放下,畢竟有些于心不忍。他們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幫助她、陪伴她的重要伙伴。
說服自己是在想關外的事情,可是其實她很清楚并不是這樣。
腦海中總是浮現那個人的樣子。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原因正是因為他。
腸胃不會有問題嗎?一個晚上吞下這么多可怕的食物——咸死人的湯、辣得會讓人頭皮發麻的小羊排,更別說那杯“特制”的果汁了……
他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說,就把它們全吃光了?
“可惡……”
她瞪大眼睛,毫無睡意的看著天花板。
算了。干脆放棄睡眠,這么胡思亂想反而糟糕。初雪想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披上一件薄外套走出房門。記得傭人們告訴她隔壁是書房,也許她可以找到幾本想看的書。
她打開房門。里面并非她想像的只有書柜跟書桌,還多了不該有的東西——
一張雙人床和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睡!?
初雪詫異的瞠大眼。
那些關于他跟他妻子之間的謠言,在此時掠過她的腦海……她應該立刻轉身離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沒有,反而著了魔似的走向他。
他睡的很沈,讓她有機會可以好好觀察他。
那是一張她熟悉的男性臉龐,立體的五官有如石刻一般,剛硬的線條顯示了他有如頑石一樣的個性,直挺的鼻梁還有性感的薄唇是對女性而言最致命的吸引。
他瘦了。
突然間,她發現了這個事實。這幾天忙著跟他“對抗”,都沒有發現……他確實瘦了。
心里竄過一種隱約的疼。那疼勾得她幾乎落下淚來……
這一年來您不在,少主變了很多。他很不快樂,體重一直掉,吃什么都沒有胃口。
織田先生的話此刻浮上腦海。
不可能吧?可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
初雪就這么看著他,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眼里承載著多少的不舍。她想要碰觸那張臉。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手已經伸出去,在理智還來不及阻止之前。
緊閉著的眼陡然張開。
一瞬間,兩雙眼睛對望,竟沒有人能夠移開目光。
“對……對不起!毕然剡^神來的是初雪,急急忙忙收回手的也是她。“對不起……吵醒你了……我只是沒有想到……我、我回去睡了!
他猛然伸出手將她拉住。
男人睡醒的片刻最是情欲勃發,更何況睜開眼看見的是他最想要的女人。
就算剛從睡夢中醒來,他也沒有錯過,她看他的時候那脆弱的表情。
是否……可以期望她已改變心意?
他緊緊、緊緊將她束縛在自己的身下,壓抑的情欲有如脫韁的野馬。
知道她把自己陷入怎樣的絕境已經太遲了。初雪在能夠掙扎抗議的時候就已經被狂暴的吻給奪去呼吸。
她忘記了,沉睡中的獅子畢竟還是一頭野獸。
“不……嗚嗯……不!”
他的動作很快,才沒幾下衣服已經被他剝掉,睡衣的裙擺也被拉到大腿上。
兩腿之間有種灼熱的物體不斷的擠壓著她,初雪既羞窘又害怕,她用手擋在他胸前。
“不!”她狂亂的喊。
她的聲音好像此刻才敲進他被情欲蒙蔽的腦中。他稍稍僵住了!安灰 背跹┯种貜土艘槐。
他有掙扎。從他復雜的表情里初雪可以知道這點。他在掙扎……當然他可以不顧她的感受就這么強占她?墒撬是掙扎著……
最后,他放開她。
初雪是驚訝的。
“走開!”他低吼。
“什么?”
“走開!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跑到男人的床上!”
他的指控很不留情面。可是初雪不但不覺得生氣,反而感到罪惡。
“對……對不起!彼f著,逃難似的從他身下爬出來,然后頭也不回的沖出書房。
一直到她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一關,才靠在門板上喘息。他放過了她。他說的沒有錯,錯的人是她。可是……他竟然放過了她……
那不像她認識的藤堂貴之。他應該是跋扈、專制、自私的……不應該會在乎她的感覺。
可是他在回日本的那天也沒有強迫她……心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說。
初雪茫然了。她準備好要對付的是以前的那個藤堂貴之,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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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等初雪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糟了!來不及了!”她匆匆梳洗后下樓。準備他的三餐是她的職責,她不能連這一點都做不好。
昨天晚上她是已經有把早餐要用的食物做好放在冰箱里面,稍微熱一下就可以吃了?墒遣恢纴聿粊淼眉啊K摬粫呀洺鲩T了吧?
初雪趕到餐廳的時候,看見藤堂貴之坐在餐桌前看報紙。經過昨夜的事情之后看見他,她不禁有些羞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對不起,我起得太晚了。”
他好像這才注意到她的出現。
“沒關系。我已經叫人把東西熱好了!
他一點也沒有不悅,好像昨晚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把看過的報紙堆在一邊,開始吃早餐。
初雪認出那是她昨天準備好的“特餐”。其中包括酸的要命的沙拉、硬邦邦的面包跟咸死人的香腸。
他用叉子叉起沙拉……
“不要吃!”她搶走他的盤子。
為什么會突然不舍,她自己也不懂。
“為什么?”他很鎮定的看著她。
初雪臉一紅。“我……我再幫你重新做一份!
這時候他如果嘲笑她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把盤子里的食物倒在他頭上。
可是他沒有,只是點點頭!昂冒!不過要快一點!
“是……是的!
初雪低著頭,很快走進廚房。
她沒有看見藤堂貴之注視著她的背影,臉上流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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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好幾天,兩人都相安無事。
初雪發現其實她只要負責喂飽他,他并不會作其他的要求。除了她出入都有保鏢跟隨,防止她再度逃跑之外,其實她的生活沒什么好抱怨的。
原本還怕他會違反誓約,對她有“非分之想”。可是除了那晚的擦槍走火之外,他一直謹守規矩。
這樣她還有什么好抱怨的嗎?照理說應該是沒有。
可是為什么她的心里總有一份莫名的失落感……
難道……她在期望什么?不、不!她趕緊抹掉這種危險的想法。
初雪嘆了口氣,繼續攪拌著鍋子里的洋蔥。這是個需要專注的工作,所以她還是別胡思亂想了。
“雪小姐,今天夫人會回來喔!”
傭人們尊稱她雪小姐,因為就算開始的第一天不清楚,往后也漸漸了解初雪并不是一般的傭人。流言很快就散開了。原來初雪曾是主人疼愛的情人。至于現在為什么淪為廚師,這就不是他們可以過問的了。
“夫人?”傭人的話把她嚇了一跳。
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消化這兩個字。因為自從初雪到這里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夫人……對了,是藤堂貴之的妻子……
“所以晚餐麻煩您準備兩人份!
準備兩人份……也就是……準備給藤堂貴之跟他的妻子兩個人享用……
“哎呀,您是不是火開的太大了,怎么有一點焦味?”
糟糕!她忘了手邊還有工作。
“對不起……”初雪不好意思的喃喃道歉!拔抑懒,我會準備兩人份的晚餐。”
“那就麻煩你了。”說完,那傭人就離開了。
面對他的妻子,她該說什么、做什么?她會懷疑她的身份嗎?那她又應該怎么回應呢?
初雪緊張的咬著下唇。
不。也許她根本不用擔這些心才對。他的妻子搞不好只是把她當成新來的廚師,她不會在意家里多來了一個下人這種小事。
而且以她跟藤堂貴之目前的相處模式,根本不會有人看得出來他們曾有過親密。
想到這一點,初雪釋然了,卻又莫名的有一點點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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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總是會來。當夜晚到來,藤堂貴之跟妻子一起回到家。
他的習慣是回家先上樓去換衣服,洗個手才下樓來吃飯。今天不同的是,他是跟妻子兩個人一起上去的。
初雪的心情五味雜陳。
當他們相偕下樓來的時候,初雪也只能低著頭迎接他們。希望沒有人會看出她臉上的表情。
“我聞到洋蔥湯的味道,好香;菝雷,你應該嘗嘗雪做的洋蔥湯,相當美味!碧偬觅F之對妻子說。
惠美子微笑。“是嗎?太好了,我相當期待!
他對妻子很溫柔,從為她拉開椅子的動作,顯示他的體貼。
初雪怔怔的看著這一切……
“惠美子我跟你介紹,這是初雪!
他突然提起她的名字,讓她嚇一跳。
“你好。我是筱田惠美予,貴之的妻子。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惠美子的多禮讓初雪慌亂了。她也連忙深深一鞠躬。
“初次見面,夫人。請多指教!
惠美子親切的對她微笑。
“貴之都跟我說過了。外子承蒙你的照顧了!
咦?
這話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是……
有人會這么拜托的嗎?拜托丈夫的情人照顧自己的丈夫。
初雪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動也不能動。這時是藤堂貴之先開口打開僵局。
“把洋蔥湯端上來吧!我聞到那味道都餓了!
“喔!好的!
她走回廚房,一路上都還在想著這怪異到極點的狀況……
“真是太美味了。謝謝你讓我品嘗到這么完美的料理。以后我要多多向你學習。”惠美子在享用完初雪準備的晚餐后,忍不住贊道。
面對惠美子的稱贊,初雪紅著臉低下頭。
“不,你過獎了!
惠美子的親切不像是故意作戲的。就是這樣才令人摸不著頭腦!
另外,他為什么把她曾是他情人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妻子?這才是更令人不解的地方。
“貴之,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好!去庭院吧!今晚天氣很好!
“好的!
晚餐結束后,初雪聽到兩人這么說,接著他們就離開餐廳了。
一直走出了屋外,惠美子才帶著羞怯又幸福的微笑對丈夫說:
“貴之,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