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船,拉紅土,一拉拉到清江浦。買茶葉,送丈母,丈母沒在家,掀開門簾看見她;穿紅的,小姨子,穿綠的,就是她。梳油頭,戴翠花,兩個小腳丫《丫《丫"安國一邊踢著毽、一邊唱歌謠,由她那眼兒大大、眉兒翹翹的模樣看來,任誰都知道十七公主今兒個的心情特別好。
"云兒。"安國突然點名。云兒連忙站了出去。"奴婢在。"
"咱們來對踢。"
"踢?踢毽子嗎?"
"廢話,要不踢什么?來!本宮踢過去,你按著,咱們來唱歌。"
"唱歌?唱什么?"
"唱──要不,就唱“碰碰門”好了。"
"碰碰門?"云兒的眉頭皺得死緊,什么是“碰碰門”啊?她聽都沒聽過,怎么可能會唱?"公主,奴婢不會。"
"不會?怎么不會呢?那好簡單的。"安國一直強調“簡單”二字,但是,云兒的眉頭卻不會因她的信誓旦旦而舒緩下來。
看來云兒是真的不會。好吧!不會就不會,"要不,咱們改唱“月光光”如何?"
"啊!月光光!"啊例~~~云兒又皺起小臉了。
哇咧!"你不會連“月光光”都一會吧?那很簡單耶!"安國又哇啦啦的抗議著。
而云兒則是低著頭,什么話都不敢說,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她是真的不會唱。
"你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會唱什么?"安國決定將決定權交給云兒,由她自行選歌。
"奴婢會唱大禿子得病。"
"大禿子得病?"這會兒換安國沒聽過這首歌了。"什么大禿子得病?這么怪的名兒,你倒是唱給本宮聽聽。"安國邊說還邊踢毽,她都踢了五百一十二下了呢!今兒個她非得踢到一千下不可。
只要她踢到一千下,那她就可以許一個愿望。這是皇奶奶親口允她的,安國笑得神彩飛揚。
云兒則是連忙清了清嗓門,拉開聲音便哭啼起來,"大禿子得病,二禿子慌。
三禿子請大夫,四禿子熬姜湯。五禿子抬,六禿子埋。七禿子哭著走進來。八禿子問他:“哭什么?”七禿子說:“我家死了個禿乖乖,快快兒抬,快快兒埋”。"
"啊例!云兒,你怎么唱這么慘的歌啊?一家子都是禿子不打緊,最后大禿子還死了!不好、不好。"安國直揮手叫云兒別唱了。
這么不吉利的歌怎能襯得出她的好心情呢?"咱們不唱這歌,咱們換唱……唱──"唱什么,安國都還沒想出來呢!便有另一名宮女急急忙忙的跑進安國殿,朝著安國飛奔而來打斷了安國唱歌的興致。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那名宮女急慌慌的奔來,一路上還大聲嚷嚷著,活像安國耳朵失聰,聽不見她的大呼小叫似的。
"什么事值得你這么大呼小叫的?"
"皇上、皇上他……"小宮女七氣接不來下氣的直喘。
"我父皇怎么了?"
"皇上將公主許人了。"
"什么?!"安國心頭一驚,當下也不顧腳枝上正踢著的鍵子,生氣的質問,
"我父皇將本宮許人了!是誰?是誰那么大膽敢娶本宮?"他不知道她很悍、很潑辣、很無理取鬧嗎?
安國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小宮女,那發狠的模樣實在不怎么嚇人,倒像是個小姑娘在使脾氣。
"聽說那個人是九宵山上山大王的兒子。"
"大王!什么大王?他是個王爺嗎?本宮只聽過恭親王、樂親王,和碩王,從沒聽過有位王爺叫什么九宵王的?"父皇真是太胡鬧了,要將她許人也不許個稱頭一點的,竟然把她許給一個她聽都沒聽過的王爺的兒子! “萃!那什么王爺的她都沒聽說過,他的兒子豈不是更沒名氣!
"公主,那人、那人的父親不是個王爺。"
"不是王爺,那就是個侯爺啰?"遜!
"也不是。"
"那是將軍?"
"唔……也不算是。"小宮女為難的搖著頭。她心想,公主這輩子恐怕是猜不出駙馬爺是何身分,她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吧!
"皇上將公主許給一個山大王的兒子,而所謂的山大王意思就是指山賊。"
"什么?!"安國一聽,人都要暈了。
她父皇怎么可以這樣?竟然要將她一個金枝玉葉之身許給一個落草為寇的山賊?!不!她不嫁,死都不嫁。
"不!本宮不信。一定是你聽錯了,你、你……你再去打聽清楚。"安國怎么也不肯相信父皇會將她推入萬丈深淵,讓她堂堂一個公主淪為押寨夫人。這、這鐵定是誤傳,不能當真。
"公主,奴婢沒聽錯。今日早朝,萬歲爺與滿朝文武官員正在商議招安九宵山上的綠林草寇事宜,當時有人認為為了長治久安。聯姻未嘗不是個好法子。"
"那是哪個渾蛋講的?是誰說聯姻是個好法子的?他怎么不讓他的閨女去嫁給一個山賊?他為什么要陷害本宮?"安國激動的握緊拳頭。一副要跟人把命拚的模樣。
"本宮現在就去找父皇說理去。"安國提起裙擺便要往澄清宮跑。 小宮女連忙拉住安國。
"公主,沒有用的,皇上已經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前下旨將公主指給九宵山上的山賊,所謂君無戲言,公主這會兒去,只怕會惹惱了皇上。"
"那本宮怎么辦?"她的一生就這么玩完了嗎?
不!她不甘心。
如果她父皇真要她嫁,那她也得想個法子解套才行。
"云兒、朵兒,你們隨本宮進來。"她要與兩名貼身宮女商議對策,讓那個什么鬼山大王的兒子知難而退才行。
*****
"什么?扮傻子!"
云兒、朵兒聽完安國的提案之后,兩人面面相覷地相互對看著。"公主,這樣不行啦!"
"怎么不行?為什么不行?"安國煩得直在屋子里兜圈子。"要不你們倒是說說看,依本宮這種沉魚落雁之姿、傾國傾城之貌,要讓那什么九宵山上的山賊打退堂鼓,除了本當是個白癡、是個傻子之外,還能有什么辦法?"
安國問得頂理直氣壯,而她的兩名小宮女則是沒想到她們家公主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不忘自吹自擂,如此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什么傾國傾城之貌!
"你們皺著眉頭是什么意思?"安國眼尖的瞧見兩名宮女無言以對的表情。
"難道你們對本宮的話感到不以為然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樣的,公主,奴婢們只是覺得、覺得……"覺得什么朵兒還沒想出來,她連忙使個眼色給姊姊云兒,要她幫她接話! ≡苾阂幌虮榷鋬郝斆髁胬,鐵定有辦法自圓其說。
"公主,朵兒的意思是說,那皇宴上,萬歲爺跟幾位機要大臣們都在,公主怎樣才能扮成傻子模樣嚇退那群山賊,卻又不能讓萬歲爺跟幾位大臣們拆穿呢?"
云兒果然厲害,三言兩語就轉移話題,讓安國真的為這件事煩惱起來。
"唔……這個嘛──"安國支著腦袋想法子。
才沒一會兒的工夫,她就想到對策了。
"你們兩個附耳過來。"
安國與兩名宮女竊竊私語著。莫約半炷香的工夫,云兒跟朵兒就異口同聲的驚呼起來。"什么?!這怎么成呀?公主!"
云兒、朵兒慘白著一張臉想搖頭,但安國根本就不給她們抗議的機會。
"總之,這事就這么說定了,你們兩個要依計行事。記住!要是壞了事,我就找你們兩個當墊背的,非要父皇下旨,讓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陪嫁到九宵山上。"
"啊!不要啦,公主……"
云兒、朵兒哭喪著臉為自己求情著,但安國根本就不想埋她們。她的主意已定,任誰來說情都是沒有用的。
*****
這一天在御林宴上,楊梟領著他的八個兒子進宮面見皇上。席間,除了內大臣、外大臣之外,全是皇上老爺的親眷。
聽說坐在皇太后右邊的那位小姑娘便是十七公主! 顥n的八個兒子不約而同的往安國公主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小姑娘粉面做桃花初綻,雙眼似春曉力露,只不過……
那十七公主做啥一直笑啊?
楊梟的八個兒子不禁面面相覷,疑心剛剛在席間有誰說了什么笑話嗎?大兒子楊言忠的一雙眼睛直往二弟的方向勾去。
二兒子楊言孝回給大哥一記莫名其妙的目光,地也不知道啊?
"啊!"三兒子楊言仁倒抽了口氣。
坐在他對面的七弟楊言和則用唇語問他三哥,怎么了?怎么了?
楊言仁努了努嘴巴,要眾兄弟看向十七公主。大伙不敢拿正眼瞧她,只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瞄。 啥?!怎么會這樣!
公主她……在流口水耶!
聽說十七公主今年方齡二十,而都是雙十年華的人了,怎么會流口水啊!楊家八個男兒郎各個看得目瞪口呆。
"公主!流口水了啦!"站在安國身側的云兒偷偷拿了一塊帕子,悄悄的替安國擦掉嘴角的口水。
她那模樣鬼鬼祟祟的,活像是怕人看見似的,還以不安的目光四處亂飄,像是在防著旁人,而那宮女防的到底是誰呢?
楊家的八個兄弟突然心頭一震。
他們怎么會覺得,那宮女防的是他們八兄弟呢?!
瞧!她的目光不是不時的往他們八人的方向瞄過來嗎?
哎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五楊言信趕快望向他們景仰的大哥。
楊言忠則是回以一詞不明所以的目光,拜托!他跟其它七名兄弟一樣是被搞得一頭霧水,他怎么會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
"大哥,你覺得那十七公主怎么樣?"
席散后,楊家八個兄弟假借出恭為名,八人一起尿遁到外頭透氣,順便湊在一起評估十七公主的好壞。
今兒個的國宴雖然美其名是招安宴,但是,他們八人心里很清楚,今兒個皇上老爺設這國宴是做啥用的。
他們兄弟八個今兒個是讓人擺在御宴上讓人評頭論足,十七公主要是看上了誰,誰便是欽點的駙馬爺! τ谡杏H一事,他們八個在赴宴時便已有心理準備,他們本來是懷著撈個駙馬爺來當當也不錯的心態前來,但那十七公主美則美矣,只是……
"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那十七公主怪怪的?"
"嘿咩!像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隱疾似的,席間不見她說過一句話,倒是在她的眉宇間一直藏著笑,像是我們幾個鬧了什么笑話,讓她樂個不停似的。"
"但是,她要是笑得光明正大還好,她那個笑好像笑得有點、有點……"老七說不出那種感覺。
"有點詭異。"最后,還是有讀一點書的楊家老二說出七弟的心里話。 "對,就是有點詭異。"老七重重的點頭。
而楊家的八個兄弟按著就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提出意見。
"尤其是公主身邊的那個宮女更是詭異,她那雙眼珠子不時的往我們這里飄來,活像是怕我們幾個發現了什么似的。"
"大哥,你說那皇上老賊……哦!不,是皇上老爺是不是有什么事防著我們,不讓我們知道?"
"會不會是……"老四正要發表他的高見。
"噓~~~噤聲,有人來了。"老大楊言忠趕快示意兄弟們就地掩護。
但他們幾個為什么要躲起來呢?
不知道耶!或許這就是做賊的本性吧!他們一向鬼鬼歲歲祟祟慣了,這會兒一下子要他們挺起胸膛,光明正大的做人,還真有些不習慣咩!
*****
"云兒姊姊,怎樣?公主的狀況還好嗎?"朵兒亦步亦趨的跟在云兒的身后,頻頻詢問大殿上發生的事。
"公主有出什么差錯嗎?"
"沒有,一切都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朵兒著急的問:"姊姊,你倒是快說啊!要是公主真說錯什么話、做錯什么事,咱們姊妹倆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呀!"
"妹妹,你別著急,公主沒發生什么大事,只不過就像平常那樣,心情一好就開始傻笑,而一笑就流口水。"
"只是流口水!這還好、還好。"朵兒拍拍胸脯,一副好里加在的表情。
而躲在暗處的楊家八兄弟則是一臉驚詫表情,什么?這樣叫做“這還好”?!
那……那不好的情況是什么?他們不敢問,只敢暗自揣測。
"云兒姊姊,你有趕快幫公主擦口水嗎?"
"有啊!要不然被咱們的準駙馬爺看到,那還得了!"
"那、那你有偷偷擦嗎?"
"有,而且,皇上跟太后還一直暗示我,要我手腳快一點。"
"那依姊姊看來,公主這次的姻緣有希望嗎?"
"準沒問題的。我看,那楊家八兄弟對咱們公主都挺滿意的,而公主要是真的嫁出去,那以后咱們安國殿的奴才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就是呀!要我們成天伺候一個傻……"朵兒才說了一個“傻”字。
楊家八兄弟正要拉長耳朵聽清楚之際,只見云兒連忙捂住朵兒的嘴說:"妹妹,這事不可胡說,你別忘了,咱們身在皇宮內苑,說什么、做什么都得謹言慎行。"
"可這兒又沒外人。"
"沒外人也一樣,這污蔑皇室的言論,犯的可是殺頭的大罪。"
"可,這是實情啊!"
"實情也一樣。"云兒拉著朵兒速速離去。
楊家八兄弟直等到她們兩姊妹都走遠了,才從地上爬起來。
"大哥,你說,那宮女剛剛都說了什么來著?"
"她們是不是在說那十七公主是個傻子?"楊七郎大膽地說出大伙不敢說的話。
他這話一說,其它七個人當下面面相覷,不敢應答。
*****
"你們幾個是怎么回事?還沒進宮前,兄弟八個爭破頭也要娶十七公主為妻,怎么進宮一趟后,就開始懂得什么叫做“兄友弟恭”,一個推一個?現在倒好,每個人都不想娶公主,都不想當駙馬爺了?"
楊梟回到山寨后詢問兒子們對十七公主的觀感,沒想到他們幾個孽子不但沒提起對十七公主的想法,還開始互相推擠,說什么愿意禮讓兄弟。
于是乎,大哥推二弟、二弟推給老三,從老大推到老八,他們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他們沒一個人想娶十七公主為妻! "爹,你不曉得那十七公主是個傻子。"老四的個性比較直,有什么話就說什么,總之,他就是表明不愿娶一個笨媳婦當妻子。
"傻子!你們這是聽誰說的?"
"爹,這事不用聽誰說,有長眼睛的都嘛看得明白,那十七公主在席間一直在笑耶!"楊八郎說道,而且,還模仿安國的笑容給他爹看。
那笑看起來傻里傻氣的。
"人家十七公主哪有笑得像你這樣難看!而且,十七公主愿意對你笑,那是表示對你有好感。
"喲~~~八弟,聽到沒有,十七公主對你有好感喲!"楊家老六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楊八郎死都不承認這事。
"爹,你別亂說,那十七公主對誰都是這么笑的,而且她還流口水。"楊八郎比著嘴角,"那分明就是呆子的模樣。"
"你別胡說。"楊梟趕緊斥責八兒。
"爹,八弟沒有胡說,那十七公主的確是有點怪異。"楊家老大此時終于說話了。"想想看,如果十七公主沒有異樣,為什么那皇帝老賊愿意把閨女嫁給咱們?"
"那是因為現今國局動蕩不安,皇帝老兒既要安內,又要攘外,實在是分身乏術。為了力保他的大好江山,他當然只好下旨招安。而咱們九宵山一直是皇帝老兒心口上最痛的一塊隱憂,為了安撫咱們,他當然要獻出他的掌上明珠。"
"那為何是十七公主?在十七公主之上,尚有兩位公主尚未婚配不是嗎?"
"唔……這個嘛──"楊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還有,爹,你不認為今日在國宴席間,十七公主未發一語實在很可疑嗎?"
"或許公主怕羞。"這是楊梟所能想出來唯一的答案了。其實,今天在國宴席間,他只顧著跟皇上老兒講話,根本就沒注意看那十七公主。他是想,十七公主的好壞有他八個兒子看著,又不是他要娶妻,他操什么心呢!
"她乃皇親,又在自個兒家中,有什么好羞的?"
"這個嘛……"楊梟還在想替十七公主找借口。
"另外,孩兒假借出恭之名,明查暗訪了一番。"
"你查到什么了?"
"據說,十七公主的確有問題。"
"什么問題?"
"那宮女在皇宮大內里怎么敢論及皇室的隱諱,孩兒只約略聽到兩名宮女在對話中提到十七公主好像跟一個“傻”字有關。"
"傻?!"楊梟心里一驚,這皇上老兒實在是可惡,莫非,他真要把個傻女嫁給他的兒子嗎?
如此一來,那皇帝老兒還真算得上是居心叵測?墒恰"現在咱們該怎么辦?不接受招安嗎?"莫非,他們真要當一輩子的山寇?!
思及此,楊梟心里真的覺得有些可惜。莫說皇帝老兒開出的招安條件不錯,單就這些年來天災不斷、游民四竄,山底下的人討生活都不容易了,更何況是他們這些落草為寇,專門打家劫舍的山賊們! "爹,孩兒有一人選。"
"誰?"楊梟間。
而楊言忠的七個兄弟則是急著喊道:"大哥,大家都是好兄弟,你可別陷害我們。"大哥不愿意娶,他們七個誰也不樂意。
"楊辭修。"楊大郎說。"那大個兒!"楊家另七個人驚嘆。
"這怎么成!"
"怎么不行?他也是爹的兒子。"
"可是爹一直沒認他,而他在咱們山寨里一直是做打雜的工作。"
楊家的男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現在認不就得了。"楊言忠陰側側的笑著! ∵@會兒,大伙全懂暢家老大的意思了。
"大郎的意思是要找個代罪恙羊,如此一來,咱們一不得罪皇帝老兒,二也能坐擁應得的富貴。"
這計劃很美好,只是……
"楊辭修會愿意嗎?"
"在這山寨里,哪有他說不的權利?"
"嘿咩!"那楊辭修只是個老實頭,一向任由他們搓圓捏扁,他哪能有什么意見啊!欺負
楊梟采哀兵政策去跟楊辭修談,對著他曉以大義,說什么如果沒人娶皇室千金,那么,皇上便會降罪于九宵山的黎民百姓。
楊辭修一聽,幾乎是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了。
楊梟一向知道他這個兒子有一副柔軟的好心腸,但他答應得這么快,實在讓人覺得有些不放心。 "九郎,爹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爹是說那個十七公主,唔……"楊梟還在斟酌用字。
"有些傻。"他爹不敢說的,楊辭修替他說了。"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是人精明,只要能救爹、能救眾位兄長們,要我做什么都無所謂。"說完,他還露齒一笑。
就是這樣的態度讓楊梟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兒子,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是他生的;雖然,他也明白九郎之所以對他言聽計從,有泰半的原因是因為他死去的娘在臨終之前對九郎耳提面命,要九郎聽他的話,當一個好兒子。
但想想看,一個壞事做盡的山賊竟養出一個菩薩心腸的兒子,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了!為此,他刻意冷落這個兒子,而他的兄長們也因為他的態度而極盡欺凌這個弟弟之能事。
他原以為九郎會記仇,原以為今天他來非得費一番口舌才能讓九郎點頭答應,但他這個兒子顯然比他所想的還要善良,他什么推托之詞都沒說,一口便答應要娶十七公主為妻。
九郎這樣的態度,令他這個為人父的不禁感到汗顏。
楊梟忍不住又提醒他一句,"那十七公主的年紀比你大。"
"我知道,爹剛才說過了。"公主二十,他十六,他們兩個足足差了四歲。
"聽說她還很悍。"
"這我他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還要娶她嗎?"楊梟也不知道自己在矛盾什么,既要九郎答應,又想要他精明一點,為自己著想。
一顆熱汗從暢梟的額前冒出,豆大的汗珠滴了下來。
楊辭修見了,心里清楚,其實他爹最終還是疼他的,而這就夠了。"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娶公主的。孩兒會疼她、憐惜她,不會因為她是個傻子就欺凌她,讓她受委屈。"
他許下了諾言。
楊梟聽了此話,差點沒掉眼淚、流鼻涕。他這個兒子實在是太善良了,他楊梟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孩子,所以他決定了,他要把皇上招安的金銀珠寶分給九郎一半。
*****
"什么?爹,你瘋了啊?你為什么把皇上賞給我們的金銀珠寶分給大個兒一半?!"
一半!是一半耶!而不是一點點耶!
"我們兄弟八個分的卻不及他得的那一份,這是什么道理?"楊家的八個兒子紛紛來找他們的爹說清楚、講明白。
楊梟說:"要不,你們也去娶公主。"
"什么?為什么又要我們娶傻子?"
"你們不娶,九郎娶;你們說,公主要嫁的人是九郎,九郎他的吃住能寒酸嗎?"楊梟說得理直氣壯。
其實,他會把所有的家產分給九郎一半,是因為他看清楚他其它兒子的本性了。
如果他還像以前那樣疼寵這八個敗家子,那么,等他臨老,還能不淪落到街頭去當個乞丐嗎?
他是想清楚了,才把家產分給九郎。
九郎人老實,不會花天酒地,而且,還有一顆善良的心。想想看,今天一個素未謀面的公主是個傻子,他都愿意娶了;那么等他老了,有一天變得落魄了,依九郎軟心腸的個性,他會棄養他這個老父親嗎?
答案肯定是不會的嘛!
所以,楊梟才毅然決然的把家產的絕大部分分給九郎。
于是,楊九郎辭修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從一無所有,變成了富甲一方的土財主,而且還娶了十七公主。
但楊九郎得到的好處還不只這些,公主的嫁妝,還有皇上賜予的公主府,全都是他的了! £柧爬赡牡玫揭欢训暮锰帲吹盟藗兄弟差點妒紅了眼。怎么天下的便宜事全讓大個兒給占盡了啊?楊家八兄弟不約而同的這么想。
*****
"什么?那群山賊中竟然還有人愿意娶本宮?!"安國派出去打聽的細作從她皇帝爹爹那探聽回來的消息,竟是楊家九郎愿意受招成為駙馬。
"云兒、朵兒。"安國怒氣沖沖的把兩名貼身宮女叫來。
"奴婢在。"云兒、朵兒趕快福身。
"你們說,你們那天是怎么演的,你們是不是把本宮說得不夠傻、不夠笨?"
"冤枉啊!公主。"云兒、朵兒兩姊妹一起屈膝跪了下去。"倘若那天奴婢們真的笨拙,沒把公主交代的事辦妥,那、那……"
"那公主流口水、傻笑的一幕,也夠讓人起疑心的。"
"那你們說,那楊家人怎么還敢娶本宮?"安國氣呼呼的直在大殿上走來走去,她氣得都快把地給踩凹下去了。
"唔……這個嘛……"朵兒沒主意,使了個眼神要姊姊想。
云兒是想破了腦袋,才“呀”的發出一聲。
"怎么?想到了嗎?!"安國興奮的奔過去,她以為只要她能料準楊家父子的想法,那她必定能想到對策來制敵。
"公主,或許楊家人根本沒有廉恥心。"
"這不是廢話嗎?他們是山賊耶!山賊哪來的廉恥心?"
"所以說,或許公主那天的演技并沒有出問題。"
"那問題出在哪里?"
"出在楊家壓根就是想攀龍附鳳,就是想趨炎附勢。"一定是這樣沒錯。
"你的意思是說,楊家為了權勢,所以,愿意犧牲一個人的幸福來娶一個傻公主?"
"未必沒有這個可能,更何況,公主又不是真的傻。"瞧!這會兒公主真吃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虧。"這下楊家人真是賺到了。"
"什么賺到了!本宮才不可能讓他們稱心如意。他們既然有那個心理準備要迎娶一個傻公主,那本宮就賞給他們一個。"
"公主!您在說什么啊?"
云兒、朵兒聽得嘴角直抽搐,她們隱隱約約察覺到大事不妙,公主似乎又想玩什么把戲了!
"本宮說。本宮決定扮傻子,把他們楊家鬧得雞飛狗跳、六畜不興旺。"
"那又能怎樣呢?等到那時,公主早就嫁進楊家了不是嗎?"屆時,事已成定局,公主再怎么鬧也挽回不了那鐵一般的事實,不是嗎?
"誰說本宮嫁人了就無可挽回?"她可有的是鬼點子。
"不然,公主還能怎么辦?"
"本宮可以讓楊家受不了,繼而……"繼而怎么樣呢!安國雙著眉頭還在想。
"休、休妻嗎?"朵兒顫抖的想到最壞的可能。
云兒則因朵兒的大膽假設,氣得狠狠瞪了妹妹一眼;但安國卻因朵兒的一句無心之語而臉上重新有了光彩! !就這個主意。她要讓楊家休妻、休媳婦。
但,云兒卻覺得她家公主實在是太天真了!
想想看,歷朝歷代,有哪位駙馬爺敢休公主的?又不是不要命了說。但這話她萬萬不敢提點公主,怕公主聽了會失望的;而公主一失望,招罪的人又是她們兩姊妹。嗯~~~這事還是暫時隱瞞下來好了,搞不好公主嫁到楊家,會發現楊家的好,那也說不定。
唔……雖然這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因為,那天她曾見到楊家的八個兄弟,他們各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難怪會落草為寇、據山為王! ∵?!八個!
楊家兄弟那天來了八個,那……那哪來的楊九郎啊?!云兒不禁愣住了。
"云兒!"安國喚她回來。
云兒這才回神。"公主。"
"你跟朵兒同本宮嫁到楊家去。"
"啊?!"
"為什么?!"
云兒、朵兒都不愿意。
安國才不理她們愿不愿意哩!"本宮說過了,本宮要是得嫁進楊家,就會拉著你們兩個當墊背。"
"啊~~~公主,不要啦~~~"云兒、朵兒呼天搶地的哀求著,她們才不要去山賊窩呢!
但是,安國壓根就不想理她們。
哼!想放她一個人在山賊窩里,想都別想!
*****
安國不只是帶著云兒、朵兒陪嫁,她還把整個安國殿的奴才們全都帶走了。
楊九郎從沒見過這等陣丈,不懂怎么一個公主下嫁,卻帶了一票子的人馬陪嫁!哎呀!這下怎么辦呢?
楊九郎不禁擔心起理家的問題──
以前他是個羅漢腳,一個人吃飽便是全家吃飽;現在家里多了這么多人。他急得直往灶房跑。
他忙進忙出的替大家張羅所有事?伤菢幼硬幌袷侵髯,倒像是個奴才。
安國殿的奴才們各個看得是目瞪口呆,而有些人瞧不過去,想要上前幫忙,卻讓安國公主一個眼神使過來,要他們別多事。
她倒想看看,這個楊九郎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安國默默的觀察了他三天。
這三天來,她就像個傻子一樣直沖著他笑,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做;而那個楊九郎也真夠有耐心的,他除了不時幫她擦口水、喂她吃飯之外,一天到晚有空就上山去砍柴。
他是瘋了嗎?
他堂堂一個駙馬爺,砍什么柴啊?更何況,他先前不是個山賊嗎?那他怎么不去打家劫舍,還去做苦力干什么?
安國氣得快要發瘋,還派人去跟蹤他。而她自己則趁楊九郎外出的時候出去透透氣,想逞一逞地公主的威風。
她一出去,就瞧見底下人閑著無事,圍在一起聚賭。
她沖了過去,小手往大桌上一拍。"你們在做什么?"竟然在打馬吊,他們是不要命了嗎?
她一過去就給每個人一個響頭。"你們是沒事干嗎?花園整理了嗎?"她問,一雙眼直往園子里瞄去。
啊咧!怎樣花園里的花木被修整得漂漂亮亮,而且,園子里還掃得一片落葉都沒有!那、那、那……
"大廳整理了嗎?"安國在花園里找不到碴,連忙又提出別的雜事來問。
"整理了。"大伙齊聲應道。
"衣服洗了嗎?"
"洗了。"她帶來的女眷一起點頭。
"那、那、那……"還有什么事該做的呢?
"公主,各房各院的各個角落都清理干凈了,而且,就連蓮花池里的雜物、水草也撈起來了。"
"就連午膳也都煮好了。"有人又開口補充。
安國聽得是目瞪口呆,哇例!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會吧!想想幾天前,你們在宮里當差干活的時候也不曾像現在這樣的神勇過,現在才不過是已時過半而已,你們就全把一整天的活全都干完了!"
"公主,您也不必太夸獎我們。"
"怎么說?"安國覷著這一干奴才,沒想到他們居然懂得什么叫做謙虛呢!
"因為這些活兒全不是我們做的。"
"不是你們做的,那是誰做的?"
"駙馬爺啊!"
"那大個兒!"安國顯得有些吃驚。
"就是。"有人點頭。
有人說:"駙馬爺天還沒亮就起床,從洗菜煮飯的活開始干起……"一名當班的太監巨細靡遺的跟安國交代起楊九郎上半天的事,那還真是好長的一大段呢!安國聽得有點小累,抓起一名宮女要她讓座,她邊聽邊打馬吊.而她愈聽愈覺得那個楊九郎簡直不是人!
他怎么能天未亮就起床,而且,還干了那么多的活!昨兒個她明明扮白癡裝傻裝了一整個晚上,累得他直到寅時一刻才睡的呀!
"他到底是什么時候睡覺啊?"安國打出一張東風,順便問。
"啊!"眾人驚了一下。
怎么駙馬爺什么時候睡覺的事,公主曾跑來問他們?
駙馬爺什么時候睡攪,這事不是公主最清楚嗎?
"你們干嘛這么看著本宮?"
"沒事、沒事。"眾人連忙心虛的移開目光,拜托!這十七公主的閨房私事,豈是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可以隨便打探的!
"奴才們不知道駙馬爺是何時就寢的。"他們只能老實說。
安國橫了他們一眼,碎了他們一聲,"沒用的奴才,那你們知道什么?"
"知道駙馬爺是個好人。"
有人這么說道,便有人馬上附和。"對!奴才也這么認為,打我們進公主府以來,駙馬爺就沒把我們當作奴才看待。"
"廢話,你們的活全推給他做了,你們當然會替他說好話。"
"公主,奴才們沒把活兒推給駙馬爺做。"
"是駙馬爺他自個兒搶著做的。"
一聲聲的冤枉迭聲響起,惹得安國頭都疼了。
"不打了、不打了。"她把牌給推了。
她不愛聽奴才們凈說暢九郎的好話,但更看不慣奴才們仗勢欺人,欺壓楊九郎。"從今兒個起,你們自個兒的活兒自個兒做,要是讓本宮再知道你們哪個人不做事的話,那本宮就重打你們這一干奴才。"
"啊!一個人做錯事,全部的人都得受罪啊?"有人哀哀的鬼叫起來。
"廢話!這叫“連坐法”,怎么你們都沒聽過啊?"安國盛氣凌人的瞪了那奴才一眼,要他們懂得什么叫做守分守禮,別把皇室的面子給弄砸了。 要知道,她安國殿帶出來的奴才還不如一個落草為寇的山賊,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那她堂堂十七公主的面子要往哪兒擱啊?
"你們給本宮小心行事。"安國最后一次警告他們。
"是。"奴才們齊聲回應。
只是他們不懂,怎么前天十七公主還對著他們耳提面命,要他們跟她一起欺負駙馬爺,讓駙馬生不如死;怎么才不過兩.三天的工夫,她的態度就全然不一樣了?
看來,十七公主果然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