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鳳領(lǐng)著眾人替好友上過香後,和妻子站在墓碑前。
「表哥、表嫂,請?jiān)徲裰ミ@十幾年來第一次回來給你們上香。實(shí)在是因?yàn)樗拇ê徒舷喔暨b遠(yuǎn),鳳哥又懶得陪我回來走這一趟!褂裰ミ煅实氐溃w天鳳表情復(fù)雜地瞪了老婆一眼。
又怪他了,明明是她嫌帶著孩子上路不方便,又放心不下把孩子丟在四川,現(xiàn)在倒說他懶了?
「這些年來,玉芝果然不負(fù)表哥、表嫂所托,將疏影教善成人。你們放心好了,她一定可以挑得起綠柳山莊的重?fù)?dān),傳承郁家的血脈。」
趙天鳳斜睨了一眼老婆臉上的驕傲神采,感到十分好笑。當(dāng)年竹風(fēng)夫妻根本沒托她照顧疏影,是她自以為是地硬要帶走疏影,氣得杜飛蓬直到現(xiàn)在都對他們夫妻倆有心結(jié)。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將疏影交給杜飛篷教養(yǎng),充其量也只是另一個新晴而已,閨閣弱女如何承擔(dān)起經(jīng)營郁家產(chǎn)業(yè)的重?fù)?dān)?在此,他也不得不佩服老婆當(dāng)年的英明決定。將疏影帶回來自己教是對的,在他的薰陶之下,疏影無論是文才武功,都可以稱得上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玉芝一點(diǎn)都沒注意到丈夫臉上自得的表情,淚眼汪汪地繼續(xù)對著墓碑慷慨激昂地陳述著:「……現(xiàn)在我們夫妻既已知道當(dāng)年殺害你們的幕後元兇,一定會幫著疏影替你們報仇。你們放心好了,有鳳哥在,無論多兇狠難纏的惡徒,都逃不過我們正義的制裁!」
他就知道玉芝一定會要他幫竹風(fēng)夫妻報仇,趙天鳳暗中嘆氣,想到即將面臨的一場硬仗,納悶養(yǎng)尊處優(yōu)良久的一把老骨頭是否能禁得起折騰。唐門,可不是那麼好惹的呀。
「我們絕對會讓唐謙伏法的!」玉芝肯定地點(diǎn)著頭,等了良久,都沒等到老公的回應(yīng),懊惱地橫了他一眼!给P哥,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要說什麼?」天鳳無奈地回答。
他臉上那種有氣無力的表情,令玉芝十分不悅。
「這麼不情愿,難道你不想替表哥、表嫂報仇嗎?表哥生前跟你可是至交呀!」
「我明白。」趙天鳳趕緊打起精神說,開玩笑,再委靡下去,老婆鐵定跟他沒完沒了。他清了清嗓子,學(xué)著玉芝對墓碑說話:「郁兄賢伉儷放心好了,我會幫著疏影向唐門討回公道的。」
「這還差不多!褂裰ッ奸_眼笑地說。
「爹、娘,近午了。聶總管在瘦西湖畔的怡然小館替我們訂了位,我們是不是該轉(zhuǎn)去那里了?」疏影走到義父母身邊提醒道。
趙天鳳夫妻看了看天色,發(fā)現(xiàn)已日正當(dāng)中,於是指著四個晚輩趕往瘦西湖畔一間精致的飯館。
瘦西湖位於揚(yáng)州西北郊,又名「長春湖」,據(jù)說是隋煬市開鑿大運(yùn)河時留下的遺跡。湖景清明秀麗,沿岸綠樹成蔭,百花爭妍,揚(yáng)州最出名的飯館之一怡然小館便是位於這樣的山光水色中。
走進(jìn)這棟雕琢精細(xì)的飯館,疏影一行人被安置在二樓的雅座里。充當(dāng)門戶的珠簾上繪制著瘦西湖的風(fēng)景,靠墻的窗口習(xí)習(xí)吹來湖面的涼風(fēng),在這樣清幽的環(huán)境中,的確是令人怡然自得。
趙天鳳等人品嘗了數(shù)道江南爽口的精致美食,飲過數(shù)盅甘美的碧螺春後,話題轉(zhuǎn)到了郁家和唐門的恩怨。
「疏影,關(guān)於到唐門報仇的事,你有什麼打算?」趙天鳳沉吟道。
「爹,這件事情相當(dāng)棘手,我跟舅舅商量過了,如果光憑白藜的一番話,便到唐門興師問罪,只怕唐謙不肯認(rèn)帳!
趙天鳳點(diǎn)頭贊同義女的話,并知道疏影口中的白藜便是當(dāng)年隨白蘿參與綠柳山莊血案的天魔宮人。十幾年來,白藜一直照顧她師姊白蘿的遺孤無情,并在陪同無情趕赴江南時,於成都認(rèn)出了曾見過一面的血案幕後元兇唐謙。
「難道就這麼算了?」玉芝不以為然地道。
「當(dāng)然不能這樣就算了!故栌盎卮。「無論如何,舅舅還是打算親赴唐門問個清楚。不過我認(rèn)為,若沒有讓唐謙伏法的萬全之策,就這樣貿(mào)然趕去,也只是打草驚蛇而已!
「嗯,那你到底有什麼主意?」趙天鳳氣定神閑地望著義女,從那雙精靈慧黠的眼眸中,他已看出疏影胸有成竹。
「我什麼都瞞不了義父!故栌懊蜃煲恍,嫣然動人的嫵媚很自然地流露出來,坐在她對面的行云不由得又看癡了。
「疏影,你就快說吧,別賣關(guān)子!褂裰バ募钡卮叽俚。
「別急嘛,娘!故栌鞍矒嶂裰サ慕乖,喝了口碧綠的茶汁潤喉後,侃侃而談:「首先我們知道唐謙勾結(jié)天魔宮夜襲綠柳山莊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是為了先母,其二則是為了郁家的雙鳳佩!
「為了表嫂?這怎麼說?」玉芝不解道。
「舅舅說,當(dāng)年唐謙和先父一起向他提出婚約,可是先母卻選擇先父。由此可以判斷出唐謙必是因愛生恨才對郁家痛下毒手。」
「結(jié)果兩樣都沒得到……」玉芝感嘆著,情之一物,害人不淺。唐謙為了一己之私,卻害了這麼多條人命。
「現(xiàn)在先母既已過世,也只有雙鳳佩能引他人鉤!
疏影的回答仍令玉芝感到有些困惑,她轉(zhuǎn)向丈夫問道:「鳳哥,你不是說雙鳳佩只是你外曾祖母送給郁家先人的訂情之物嗎?為什麼唐門會把它當(dāng)成寶般,搶來奪去?」
「這件事說來話長!冠w天鳳回答!笓(jù)我所知,雙鳳門的確曾從元軍手中劫掠到一批財寶,不過後來全交給反元的義軍使用。就不知道唐門是從哪兒聽到雙鳳佩上刻有寶藏圖,因而產(chǎn)生覬覦之心。」
「這麼說,雙鳳佩上根本沒刻著什麼藏寶圖羅?」
「如果有的話,我這個堂堂的雙鳳門傳人豈有不知的道理。」趙天鳳對著妻子嬉笑。
「就為了這個子虛烏有的寶藏,害得表哥、表嫂雙雙遇難,實(shí)在太沒天理了!褂裰鈶嵉馈
「而且將來還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呢!」疏影憂慮地說!柑崎T若是知道雙鳳佩重回郁家,我擔(dān)心他們會再度興起野心,對綠柳山莊不利!
「哼,當(dāng)年的帳我們都還沒找他們算呢,他們還敢再找郁家麻煩?」玉芝不屑地輕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唐門有這樣的打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冠w天鳳若有所思。
「所以我決定趁唐門未采取行動之前,來個直搗黃龍,以玉佩為餌釣出唐謙!故栌暗臑蹴虚W爍出晶亮的光芒,清淺的笑容里暗藏玄機(jī)。
「這樣太冒險了!剐性茟n慮的眸光走在疏影身上,「唐門的勢力不可小覷,疏影,我不贊成你到四川去找他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楚大哥,你不用替我擔(dān)心。有義父、義母和舅舅陪伴,我不會有事的!故栌鞍矒崴
「我不放心。」行云堅(jiān)決地?fù)u著頭!溉绻銏(jiān)持要走這一趟,那就讓我陪你去!
「楚大哥,這件事跟你無關(guān),你還是不要去涉險好了!
「只要是你的事,便跟我有關(guān)。」行云炯亮的眼眸里迸射出萬千柔情,聲音也低沉了下來!笩o論此行有多危險,我都愿意陪在你身邊!
面對行云的似水柔情,疏影語塞。滿肚子想勸阻他的話全哽在喉中說不出來。她怔忡地望著那張仿佛籠罩在一層柔光下的俊逸臉孔,再度納悶著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長得這般美,而向來聰慧的腦袋也選在此時失去作用,無論理性還是感情都只容納得下這個叫楚行云的男子。
許久之後,她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在座的其馀人正抿嘴偷笑,她不知所以地看向行云,對上他滿眼的眷愛寵溺,心跳再度不受控制地加快起來,暈紅的粉頰自動垂低,再也不敢看他。
☆ ☆ ☆
疏影一直想不明白行云和玉笙所謂的「直覺」。
她對於今日和新晴裝扮相同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被行云和玉笙以直覺分辨出身分的事頗不以為然,尤其是行云所說的磁場理論,更令她心生困惑。
她當(dāng)然知道無論兩個人有多麼相像,在氣質(zhì)上還是會有些許差異,更何況她和新晴成長環(huán)境不同,個性上更是南轅北轍?墒撬蛱煺娴暮苷J(rèn)真地模仿新晴了,莫非她學(xué)得還不夠像,所以騙不倒那兩個人?
疏影是不信邪的,她決定再試一次。
玉笙說新晴的身上有蓮花的幽香,所以她特地跟妹妹借了蓮花香包,試探玉笙。
她偷偷潛近玉笙,出其不意地掩住他眼睛,要他猜,誰知道那個臭人居然一下子就猜出她來。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戴了新晴的香包!」她懊惱地問。
「因?yàn)榍珂⒉豢赡茏鲞@麼無聊的事。」玉笙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點(diǎn)醒了疏影。
她倒忘了新晴自幼被教養(yǎng)成溫柔端莊的江南閨秀,不像她凡事不拘小節(jié),玩心又重。雖然她打扮得像新晴,可是舉止、氣質(zhì)卻不像,難怪一下子便穿幫。
而且早上她和新晴之所以那麼容易被人分辨出來,可能是因?yàn)閮蓚人站在一起,有了比較的關(guān)系。新晴靜如處子,她卻動如脫免,兩種極端的氣質(zhì),楚行云當(dāng)然很容易辨別出來喔。
一定是這樣的!
疏影很有自信地點(diǎn)頭,她就不相信趙珊、趙珞那對雙胞胎小時候可以把家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而同樣也是雙胞胎的她和新晴卻辦不到。
沒道理嘛!
有了這個想法後,郁疏影再度動起腦筋,很快又有了主意。
隔天早晨,太陽才剛升起,晨露未曦。她拿著小瓶子,沿著西跨院的花園小徑收集花葉間的朝露——她知道楚行云一早會到園中走動。果然,沒等待多久便見他從客房朝她走了過來。
「楚大哥早……」她低頭頷首,佯裝羞澀地打招呼。
楚行云停在她面前,深情的眼光靜靜地凝視著她。
疏影等待了半天,都沒等到他的回答,她勉強(qiáng)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煩,雙手仍假裝繼續(xù)采集露珠,睫羽偷偷地?fù)P起,以眼角馀光瞄他,卻詫異地捕捉到他唇邊漾起的微笑。
「你今天很美麗,疏影!顾穆曇麸@得格外低沉、溫柔,那雙比朝陽還要熾熱的眼眸愛慕地梭巡在她的紅衫白裙上。
她今天的裝扮仍像昨日一般端麗秀雅,臉上的表情融合著新晴的溫柔,和她自己的輕靈。她美得教他心折,一股澎湃的情潮在他身體里激蕩,他勉強(qiáng)克制住情欲,謹(jǐn)守住君子禮儀。
「我是……新晴,你認(rèn)錯了!顾Y(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疏影……」他好脾氣地笑著,「又在頑皮了!
「我真的是新晴!顾龕阑鸬貓(jiān)持。
行云搖頭嘆息。
「為什麼喜歡捉弄我?不肯承認(rèn)你是疏影?」
對於他的固執(zhí),疏影氣餒了。
「討厭,」她跺著腳,「你到底是怎麼認(rèn)出人家來的?我的裝扮有哪一點(diǎn)不像新晴了?我已經(jīng)盡量學(xué)得像新晴一樣文靜,難道你還能感覺到我很活躍的磁場嗎?」
「你是不像平常活潑,不過我還是認(rèn)出你來。」他老實(shí)地回答。
「沒道理啦,你快說你是憑什麼認(rèn)出人家來的?」她嬌蠻地硬要逼出他的答案。
「疏影……」他笑著靠近她,修長的手指輕拂過她被風(fēng)吹揚(yáng)起來的發(fā)絲,貪婪地呼吸著她泛出的淡淡少女幽香!改愕难凵。雖然你和新晴是如此相像,但你們的眼神略有不同!
「什麼嘛!難道人家的眼睛看起來像是比較會惡作劇嗎?」疏影不滿地問。
「不是那樣的!顾俣容笭。「新晴的眼眸不如你靈動。她似湖水溫柔又沉靜,你則似流泉一刻也靜不下來。你的眼神隨時都在變化,一會兒慧黠,一會兒頑皮,一會兒如朝陽燦爛,一會兒又像月光溫柔。你是千變?nèi)f化的!
「把我說得像妖怪似的!
「不是妖怪,是鬼靈精!
「討厭啦,人家都騙不了你。你為什麼這麼聰明呢?」她明媚的靈眸中流露出三分懊惱,七分仰慕。
「我如果不聰明點(diǎn),怎麼應(yīng)付得了你?」行云閑適地暗示道。
「不行啦,下次你一定要故意讓我騙一下!顾吨男渥硬灰赖氐。
「騙人是不好的,疏影!顾闷獾匕菟。
「我不管!顾缘赖卣f,仰著頭嬌媚地笑著。行云情不自禁地俯向她,眼神癡癡地停駐在她艷若朝霞的笑顏上。
疏影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她想親他。心里這個邪惡的意念,被她淘氣的本性所激勵。她踮起腳尖,在他光滑的左頰上飛快印下一吻,然後一溜煙地跑離行云身邊。
「我親到楚大哥了,我要去告訴新晴。」她來不及思考剛才觸電般的感覺是什麼,飛快地從行云的視線之內(nèi)消失。
行云怔忡地注視著她消失的方向,尚未從被心上人偷吻的驚愕中清醒過來。她吻了他,輕輕柔柔的似一場春夢。似真心又似無意。然而那柔如花瓣的碰觸,卻在他相思漸深的心頭投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久久也無法平息。
☆ ☆ ☆
三天之後,天鳳攜著愛妻離開綠柳山莊尋訪江南故交。臨行前,他和義女疏影相約一個月後出發(fā)往四川唐門。
疏影打算在去四川之前,先將新晴和玉笙送回杭州紅葉山莊,讓杜家的人照顧他們,然後再會合舅舅杜飛蓬回到揚(yáng)州和義父母一起出發(fā)。
一大清早,總管聶云清便安排好了船只,將各色禮物打包上船,然後疏影等人在仆傭的簇?fù)硐聫木G柳山莊的專屬船塢,搭乘郁家的豪華大船沿著大運(yùn)河南下。
船到蘇州便先靠了岸,由行云和玉笙先行護(hù)送兩姊妹到賀家探訪郁家的大小姐無情。
回到蘇州後,楚行云自然不能為了疏影效法大禹治水三過家門不入的精神,免得被父親逮到,依家法處置。所以在將郁家姊妹送到金刀山莊後,便返回玉劍山莊。
無情在和夫婿共住的「飛白居」花廳中接見妹妹和玉笙。她挺了個圓滾滾的肚子,吃力地斜躺在鋪著錦衾的桃花心木炕桌上。疏影坐在她身邊,新晴、玉笙和照顧無情長大成人的白藜則分坐在紫檀漆面圓桌旁。
賀飛白進(jìn)來時,正好見到疏影貼在無情的小腹上。他的新婚妻子一見到丈夫回來,立刻綻現(xiàn)出熱情的歡迎笑容。
「飛白,你回來了!
「嗯,情兒!顾叩狡拮由磉,溫柔地攬住她的柔肩。此時疏影已坐起身,張著明燦燦的眼眸笑看他們夫妻恩愛的模樣。
「今天咱們的心肝寶貝有沒有弄疼你?」
「有一點(diǎn)點(diǎn)啦。他好動得很,拳打腳踢的!篃o情撒嬌地說。
「真的呀,我好心疼喔!癸w白摟著妻子,輕撫她的小腹,疏影見狀直想笑,她勉強(qiáng)忍住將要逸出喉中的笑聲,F(xiàn)在可不是笑的時候,不然她的惡作劇便不能得逞了。
「飛白,你今天提早回來了。是知道妹妹們要來嗎?」無情按住丈夫不安分的手問。
「也不是啦。提早談完生意,便早點(diǎn)回來看你。對了,我在路上見到行云,他說明天要接妹妹們和玉笙到玉劍山莊做客!官R飛白溫和的眼光從坐在妻子身邊的疏影,移向桌旁的新晴。只見兩位妹妹穿著打扮一模一樣,姿容殊麗無分軒輊,有若仙宮中一雙紅蓮仙子般娉婷婉約。兩名少女皆天真明媚地望著他,一時之間,飛白分不出來這對姊妹誰是誰。
正當(dāng)他為兩人的身分大傷腦筋時,坐在桌旁的新晴朝他溫婉地一笑,體貼地說:「姊夫,我是新晴!
飛白揚(yáng)了揚(yáng)眉,眼睛狐疑地瞇緊,從端莊的新晴移向炕桌上輕垂長睫、楚楚動人的疏影。
疏影向來愛捉弄人,每次遇到她時,飛白總會栽在這個小姨子手上。他搔了搔頭,想著虛虛實(shí)實(shí)、實(shí)實(shí)虛虛的道理。這個跟他打招呼的絕不是新晴,雖然她很像新晴,但他知道她其實(shí)是喜歡惡作劇的疏影假裝的。沒錯,他越想越有道理,這次他不會再上當(dāng)了。
他得意地?fù)P起唇。
「哈哈哈……我差點(diǎn)又上當(dāng)了。疏影,你真會演戲!
「我真的是新晴!
「你別騙我了,疏影。這次我不會再上當(dāng)了。」
「我沒騙你,姊夫!剐虑缥溃w白仍不相信地?fù)u著頭。
「你明明是疏影,她才是新晴!癸w白手指向炕桌上的疏影,發(fā)現(xiàn)那小妮子正和他的親親老婆掩住嘴狂笑。
「你……你……」飛自覺得頭暈?zāi)垦#稚袭?dāng)了。
「我都說沒騙你了!剐虑缑虼叫Φ,旁邊的玉笙勉強(qiáng)吞回溜出喉中的笑聲,揶揄地望向臉色由青轉(zhuǎn)紅的飛白。
「飛白,其實(shí)疏影表妹早看清你自作聰明的個性,所以要晴妹老實(shí)地先向你打招呼,你果然如她所料地上當(dāng)!
「你們……」飛白氣炸了,「你們聯(lián)合起來訛我!」
「嘿,我們什麼都沒做,是你自己騙自己!故栌邦B皮地說。
「你……我……」飛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人家的確沒騙他,新晴說的也是實(shí)話,是他自作聰明,明明見到腳下有個坑,還拼命往下跳。
「飛白,別生氣啦。疏影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篃o情撫媚地靠向他,飛白在妻子溫柔的安慰下,火氣全消。
「姊夫,人家就喜歡你這麼容易上我的當(dāng)。你可比楚大哥和玉笙好玩多了。」疏影天真地說。
「我比他們好玩?」飛白啼笑皆非。
「是啊,他們好討厭,都不讓人家騙。哪家姊夫這麼好,都會讓我騙。姊姊真有眼光,嫁了個這麼好騙的老公。」
對於疏影的童言童語,飛白只有摸摸鼻子苦笑的份。唉,再怎麼說,他和無情的婚事全靠這個鬼靈精幫忙。就當(dāng)自己是在還債吧,今生注定給疏影耍著玩。
幸運(yùn)的是這個鬼靈精還知道分寸,爽快地讓出臀下玉座,移到新晴身邊,讓他能和老婆相依偎。
白藜命丫環(huán)們換上新茶。等到飛白神色嚴(yán)肅地轉(zhuǎn)向那對雙胞胎時,他又搞不清楚誰是誰了。
算了,裝迷糊吧!
「你們打算在蘇州待多久?」他故作不經(jīng)意地問,其實(shí)心里恨不得他們早走早好。尤其是疏影,他可受不了這個鬼靈精成天拿他當(dāng)猴兒耍。
「如果沒意外的話,應(yīng)鼓是兩、三天吧。上次我到外婆家時,外婆直留我多住些日子。所以我想在去四川之前,多陪陪她老人家!故栌盎顫姷卣f。
「你要去四川找唐門報仇?」飛白訝異地問。
「嗯!故栌包c(diǎn)點(diǎn)頭。「雙鳳佩依然在郁家,就算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隨時會找上門來。與其坐著等人家偷襲,倒不如主動出擊!
「唐門的勢力不容小覷,再說四川已脫離江南的武林勢力,所謂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這麼做我認(rèn)為并不妥當(dāng)!
「姊夫,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去找他們打架的,只是要確認(rèn)一下郁家的血案是唐謙一人妄為,還是牽涉到整個唐門。再說有舅舅和義父陪伴,唐門再怎度蠻橫,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對付我!
「這有什麼好確認(rèn)的?唐謙又不是唐門之主,怎麼可能調(diào)得動大批人馬,又說服天魔宮主和他合作?疏影,你要對付的將是整個唐門,而不是一個唐謙。我看還是等到無情生產(chǎn)完後,我們再從長計議,由我出面吧!
「由你出面?」疏影臉上的不以為然,差點(diǎn)沒令心高氣做的飛白吐血!杆懔税,連我舅舅查了十六年,都沒查出個端倪來,就可以知道唐門對這件事守得有多機(jī)密。況且若是連我義父天鳳公子都無法對付他們,你也不可能是唐門的對手!
「話不能這麼說,我和唐家交情匪淺,或許有機(jī)可趁!癸w白惱怒地反駁。
「哦,原來你認(rèn)識唐家的人!故栌暗褂行┮馔!改悄阒罏槭颤N自居名門正派的唐門,會在十六年前甘冒引起武林人士唾棄的危險,率眾夜襲綠柳山莊嗎?」
「這……」飛白蹙了蹙眉,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道:「唐家在十六年前曾差點(diǎn)破產(chǎn),若不是唐謙適時娶了成都第一首富張家的女兒,再加上唐門二當(dāng)家唐諍出來接手所有事業(yè),可能早已一敗涂地!
「這麼說,他們是因此才動起雙鳳佩的主意羅?」果然是饑寒起盜心嗎?疏影狐疑地想!钙鋵(shí)如果唐謙早點(diǎn)娶老婆,根本不必害到我們郁家嘛!」
「這種事很難說,只有問唐謙本人才知道。」飛白苦笑著!溉舨皇菑霓家炭谥械弥浦t是幕後兇嫌,誰又猜得到堂堂的唐門會做出這種事來!
「是呀……」疏影話聲才剛落,一個淡紫色的窈窕身影像陣旋風(fēng)般從廳外進(jìn)來,她定睛一瞧,認(rèn)出這位頭梳雙發(fā)髻的嬌俏少女乃是飛白的妹妹賀夢依。
「大哥、大嫂!箟粢来掖掖蛑泻簦肝衣犝f楚大哥來過!
「已經(jīng)走了好一陣子。」無情親切地回答。
「走了?」夢依的神情懊惱,她剛從玉劍山莊回來,一進(jìn)門就聽說楚行云來過,急著趕來飛白居,沒想到行云卻已離開。
「是啊,我在路上碰到他。行云回玉劍山莊了。」飛白慢吞吞地回答,夢依那丫頭的心事他全都明白,可惜呀,行云的那顆心全系在疏影身上。
「討厭啦!」夢依好氣,早知道行云會在今天回家,她就待在玉劍山莊不回來了。
「你想見楚大哥。俊故栌安蝗绦囊娝脨赖哪,體貼地問。
賀夢依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很快地轉(zhuǎn)到疏影輕揚(yáng)的笑臉上,她怔忡著,表情陰晴不定,無法確認(rèn)說話的人是疏影還是新晴。
但不管是姊妹中的哪一個,她都不太高興。
因?yàn)樾虑鐡屪吡饲圜斓奈椿榉蛴耋,害得青黛難過;而郁疏影又像狐貍精一樣,一出現(xiàn)就吸引住楚行云的目光,害他跟前跟後,細(xì)心呵護(hù)著,連理都不理她。
可是礙於大嫂的面子,她還是勉強(qiáng)嘟著嘴點(diǎn)頭。
「那好!」疏影自在地笑著,「楚大哥明天會來接我們到玉劍山莊玩,到時候你便可以見到他了!
「真的?」夢依陰沉的臉色煥然了起來,隨即又嫉妒地暗淡下來。
楚大哥是怎麼一回事?陪疏影回蘇州好幾天了,現(xiàn)在才剛回來,又要將疏影接到玉劍山莊,還有新晴和玉笙這兩個拖油瓶,也不怕青黛見了傷心?
夢依氣憤地想道,眼光不友善地掠過兩姊妹共同的絕色。長得漂亮有什麼了不起?她更加懊惱了。
「當(dāng)然!够卮鹚目刹皇切虑缁蚴栌皨扇岬穆曇,而是玉笙傲然的清脆嗓音。
夢依將眼光轉(zhuǎn)向他,和他那張惡作劇的笑臉對個正著。她不悅地瞪他。
說起她和杜玉笙,就像上輩子結(jié)了什麼怨,兩人一見面便斗嘴,對看兩相厭。
「楚大哥愛死我疏影表姊了,整天跟她寸步不離,現(xiàn)在要返家不能跟表姊在一起,今天晚上一定是相思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褂耋瞎室獾氐,他早知道賀夢依喜歡楚行云,所以才說出這番話氣她。
夢依果然被他氣得眼睛發(fā)紅,小臉整個垮了下來。
「玉笙,你胡說些什麼?」疏影羞紅臉,氣急敗壞地道!竵y說一通,才沒這回事呢。你們都別聽他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哩!」玉笙好整以暇地回道!覆蝗荒銈儐柷珂⒕椭懒恕!
「我什麼都不知道。」新晴趕緊搖頭。
「晴姊,你也看到他們兩個含情脈脈地對望了呀!再說楚大哥不是告訴過我們,他在岷山上便對疏影表姊一見鐘情了嗎?」玉笙著急地希望新晴附和,全沒注意到夢依正傷心。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也要去!」她大喊著,眾人訝異地望向她。
「你要去哪里?」飛白問。
「我……」夢依粉頰漲得通紅!该魈煳乙惨黄鹑ァ摇圜欤
「夢依,你不是今天才去過嗎?干嘛又要去湊熱鬧?」飛白好笑地望著妹妹。
「我今天去,明天便不能去嗎?」夢依懊惱著,「我喜歡天天去不行嗎?」
賀飛白暗嘆了口氣,自知無法勸阻妹妹的任性。他不希望她去,是不愿見到她難過。
「是呀,人多也比較熱鬧!故栌盎顫姷氐,誰知夢依卻不領(lǐng)情地反瞪她一眼。
她無辜地眨著眼,不解賀夢依為何對她有這麼大的敵意。自己得罪了她嗎?
疏影聳聳肩,很快地將這件事淡忘,加人眾人的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