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輪轉,轉眼,已是冬日。
“阿雁,休息一下,快來吃午餐!
依舊的稱呼,不變的問語,不同的只有說話的人而已。
“好,就來了!背愠碧ь^一笑,俐落地將文件存檔,推開椅子,步向小休息室。
眨眼之間,她已調至頂樓工作四個多月了。由初來時的生疏無措,到漸漸適應,她已慢慢地與這幾位白領麗人熟識了,也明白了彼此的脾性。
總裁秘書王雅莉吐字如珠,嘴上功夫甚是厲害,但卻有著軟心腸,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總裁助理劉麗華行事干練,火爆竺個性令不少男人心生膽怯;行政助理張曉穎則整日樂呵呵,迷倒了不少花癡男……
她喜歡她們!她們身上,有著她兒時的夢想,她其實也想變成這樣的人,身懷一技之長,挺胸抬頭昂立于時代的前端。
可是,現在她隱在武司敖的背后,也是她心甘情愿,即使那小小的美夢如泡沫般消逝了,她也不悔。
她的工作并沒有如阿敖講的那般,而是非常隨機的。
星亞集團規模甚大,旗下員工逾萬,僅在星亞集團總部上班的員工,已達幾百人,工作繁重到人人步履匆匆的地步。偌大的業務量,常常使人直喊吃不消。而身為領導核心的總裁室,工作量更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多。
于是她有空便會幫忙整理資料,接聽過濾電話,收發傳真,聯絡各部門……有一點點累,卻過得越來越開心。
她慢慢學會了使用電腦,學會了打字,學會了文件編輯,漸漸地敢與陌生的訪客交談,話不多,卻流利,態度也能做到不驚不慌。
她的臉上,悄悄有了笑容。
因為,她找到了自信。
原來,她也可以昂首挺胸地微笑;原來,她也可以做到別人能做的;原來,她也并非一無是處。
也因為,在這里,她同阿敖站在了一起!
雖然,只是偶然間一次交錯而過的視線;雖然只是上司下屬之間的公事交談;雖然,只是他伏案辦公,她靜靜打掃的那短短一刻的無語相處……
她與他,卻因一次的視線交錯、因一句的工作交談、因一刻的無語相處,改變了許多。
他不會再對她冷言嘲諷;不會再對她不聞不問;在不經意間他會轉告她,他又要出差的消息;也不再對她冷淡相視,會在她忙不過來時,不著痕跡地幫她一把。他和她之間,似乎有了一絲絲溫情。
這就夠了!她只祈求能與阿敖多接近一點,別再如先前般的冷漠、疏離,別再相互的刺傷——這就夠了。
再貪心,會挨老天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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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雁,傻笑夠了沒有?”
總裁助理劉麗華癱趴在圓桌上,有氣無力的!翱鞂⑽业谋惝攺奈⒉t里拿出來啦!”
也不知是從何時留下的傳統,星亞的員工習慣自帶午餐,中午和同事們交流感情。
“知道了!背愠睙o聲地一笑,快跑去將眾人的便當取來,再來到圓桌前。
大家感情已經好到可以互喊名字的地步。
“阿雁——”接過楚雁潮遞過的飯盒,王雅莉突然賊賊一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笑得這么開心?”
“沒、沒有啊!彼褪组_始用飯,意在閃避。
“沒有?”坐在她身旁的張曉穎單手托腮,斜斜地睨她,“臉都紅透了,還說瞎話?說,是不是戀愛了?”
“哈……”一旁的王雅莉首先不給面子地笑起來,大失人前的優雅,“阿雁早死會多少年了,還能動哪門子心?”
瞧一眼溫良賢妻模樣的楚雁潮,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絕不是紅杏姑娘——堅韌的性子,只會堅持到底,絕不會中途改弦易轍的。
“誰說結婚便是死會?遇到再次心動的人,心儀一下沒什么吧?”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沒什么地久天長,快樂當前就好嘛。張曉穎大談她的愛情觀。
“別說了!”依舊癱坐著的劉麗華無奈地送兩枚白眼球給兩人,“阿雁快被你們調侃得落荒而逃了。你們千萬不要把你們的新新思潮強壓到我們老實的阿雁身上哦。不過,阿雁——”
她蠻有興致地也轉向幾乎將頭埋進飯中的楚雁潮,“你到底想到什么,笑得那么甜蜜?”那淺淺的笑容里含著滿足、幸福,像極了熱戀中的女人。
“真的沒什么呀!”她猛搖頭,頭硬是不敢抬起,怕眾人故意的笑侃引起臉上將燃的火燒。
“喂,阿雁,你這樣敷衍我們,太不夠朋友了!蓖跹爬蛑ьh淺笑,并非降罪,而是……她們太喜歡看阿雁手足無措的呆呆模樣,那像極了被揪住小辮子的小姑娘,可愛透了!
認識楚雁潮愈久,愈覺得她很不錯。雖沒有亮麗的外表,但清清麗麗的,相處的時間多了,便會慢慢發現,其實美麗就寫在她的臉上,隱在她的水眸里,刻在她的內心深處。
“不是不是!”楚雁潮聞言忙抬首辯解,生恐三人誤解了她,“我只是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一點事情,才、才笑出來的!
“什么事呀?”王雅莉挑挑眉,決定本日的午餐八卦主角就是阿雁!
“就是……”望著三雙眨也不眨的好奇明眸,她結結巴巴,思索該如何回答,“我原先什么都不會,事情做得一團糟,是大家這么用心地幫我、教我,我才漸漸明白,我并不是一無用處,我可以工作,不再是社會的寄生蟲。我很感謝大家。”
說完,她吁出一口氣,好緊張!她很少能在這么多好奇的視線下講出這么一大段自己的心情。
“誰說你一無用處!?”
“誰敢講你是社會的寄生蟲!?”
“我去揍死那個人!”
在座的三人聞言,幾乎要怒發沖冠。
到底是誰啊!太沒眼光了,這么好的女人竟然看不出?
“不、不是,是我自己這么以為的!焙怪樽佣家俺鰜砹耍龔牟恢,居然有這么多人關心著她!
“你自己!”劉麗華嘆一口氣,“阿雁,不是我講你哦,你不能輕視你自己!
“對嘛,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蓖跹爬蛞颤c頭。
“對自己,信心要多一點!睆垥苑f搖搖頭,看不慣楚雁潮的自卑心理。
“我現在也是這樣想的啊!”感激她們的心意,楚雁潮發自內心地一笑,“謝謝你們!
是充滿生命力的她們,用青春活力感染了蒼白的自己。
“無聊!蓖跹爬驌]揮手,“你若真心想跟我們交朋友,就告訴我們一些趣事啦!”
最令她們好奇的,便是阿雁那位從沒露過面的秘密老公!袄纾愕挠H親老公如何呀?”
“老、老公?”楚雁潮差一點被口水嗆死。
“對嘛,說說你老公啦!”另外兩人也顯好奇之色。
“有什么可說的?”臉上似乎有煙冒出。
“沒什么好說的嗎?”劉麗華眨眨眼,與同謀們交換一下眼光,“那這樣,我們問,你來答——不準拒絕!”
“好、好吧!”楚雁潮只得咬咬下唇,凝神屏息。
“他帥不帥?”最為關注的女人問題。
“帥!狈駝t不可能成為星亞眾女子的夢中情人。
“對你如何?”問題二。
“很好啊。”她一笑,憶起快樂的少年時光。
“你們怎么認識的?”問題三。
“認識?”不由將視線凝往不知名的地方,悠然笑語,“我是孤兒,被他家收養,自小一起長大,有了感情,便結婚了!
他和她同有的少年時光,是她一輩子也不會忘卻的美麗。
“這么簡單?”不可思議。
“錯,這叫浪漫!
“也錯,這該稱為童養媳!比藢⒅鹘欠胖靡慌,逕自討論。
“那,你愛他嗎?”三人齊問。
“愛,很愛很愛!睈鬯,若不是因為愛他,她豈會心甘情愿走到這一步?
“那,他愛你嗎?”最為關注的問題。
“愛啊,怎會不愛?我是他妻子,這一輩子他唯一的妻子,他不愛我,又會去愛誰?”埋首輕撥米飯,不想讓她們瞧到她內心深處的惶恐與不安。
阿敖愛她,在十年前她可以回答得理直氣壯,回答得斬釘截鐵:可現在,她看不清他的心。
問話的三人不由再互視一眼,極有默契地轉移話題,不想讓阿雁飭心——其實,她們都看得出,阿雁的生活并不如意。
人人有難言之隱,家家有難念的經,她們只是凡人,無力去管。
“啊,我突然想起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張曉穎猛地彈出一記響指,興奮地大叫。
“什么啊?這么激動!蓖跹爬蚺浜系匾恍Α
“就是——”點名垂首用飯的楚雁潮,“阿雁,你先生和咱們偉大的老板相比,哪一個比較帥?”
“對、對!”劉麗華也興奮地一笑。
這、這怎么比?她傻眼。
“快講快講!”三人才不理會她的難處,只想搜集一些小道消息。
“……”她實在不知怎樣回答。同一個人,怎樣比較?
“講嘛,不要不好意思嘛!反正咱們偉大的帥老板出差未歸,他不會聽到的啦!”
“我——”即便阿敖不在現場,她也講不出來呀。
“哎呀,還是我們問好了。”
“對,我們還是問,你要照實回答喔!
“不準反對喲!蔽,吃定了阿雁的羞于言辭。
“好、好吧!”楚雁潮只得舉雙手投降,她斗不過三只千年老妖啦!
“你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嗯——”她歪頭,憶起她的阿敖,不經意地顯出女人的嬌態來,“他其實很惡霸的。一切總是以自己的喜好為準,常常吼來吼去。即使是為了我好,也是惡聲惡氣的,不準我這、不讓我那,管得我幾乎寸步難行!笨伤齾s被管得心甘情愿。
“這么惡劣?”劉麗華瞪大了媚眸。
“和咱們老板根本沒法比嘛!”王雅莉也聳聳肩,“我們老板待人和藹親切,斯文至極,優雅至極!彪m然有那么一點點的假,可還是可以稱之為紳士一名啊。
“你們能想像咱們老板對人吼來吼去嗎?”想像不出來嘛!
“阿雁,你有奴性哦!
“奴性?”她?
“對呀,身為一名時代新女性,要有自己的行事風格,要獨立,要自主,不能被欺壓的。你是他的妻子,不是一匹馬耶!
“馬?”扯得上她嗎?
“對,女人不是一匹被騎來騎去的種馬,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張大小姐,你沒常識呀?種馬是指男人吧?”
“死雅莉,挑我語病呀?”
“你們別吵了!眲Ⅺ惾A癱在桌上,“我們是在討論阿雁的老公是不是比咱老板帥的問題耶!
“啊,抱歉,離題了!”王雅莉拍拍頭。
“你不會生氣吧,阿雁?”
“哪里會呢!背愠陛p輕一笑,“我想你們誤會了,我先生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一個人,他只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內心而已!
“不會表達?”張曉穎賊賊一笑,“那他是怎樣表達自己的情感呢?喔——”她拉長聲音,“我明白了,他是行動派的,對不對?哇!你好‘性’福喲,阿雁!”呵呵,有人臉上著大火了。
楚雁潮唯一的感覺是,她要鉆進桌子底下。
“曉穎,別欺負阿雁了!蓖跹爬蛞惨恍Γ鞍⒀阋呀浶叩娇煲氵M洗手間了。”
小小的休息室塞滿笑聲,幾個女人笑成一團,無人有心情用飯。
“阿雁,有機會將你老公拿出來秀一下啦!”
“對呀,也好讓我們比較一下,看看你老公到底有沒有比老板帥!”
“選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下午好了,反正今日事情不多,我們集體蹺班好了!
“對呀,老板不在,自己是老大嘛!”
眾家女子頓時一拍桌面,大事底定,群雌激昂。
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由敞開的門板上響起。
“老、老板!?”
四雙眼睛一下子圈定在倚門而立的男子身上。
“好久不見哪,眾位小姐!眱為e的清朗問候,不見一絲火氣。
哇——被抓包了!四個女人,四種表情,一種心思。
“看來幾位的工作量不算大嘛!”男子哼哼哼,挺拔的身形毫無壓迫感。
“哪、哪里!蓖跹爬蛏頌榇蠼愦,只得硬著頭皮擠起笑臉,“老板不是三天后才會回來嗎?怎么提前起駕回宮了?”雖說跟在大頭目身邊已非一、二年,但這位總裁的心思,她還是猜不透。
“耳朵老是發癢,便回來了!蹦凶勇柭柤,帶笑的臉龐上尋不出任何端倪。
“是、是嗎?”王雅莉扯起唇角于笑,用腳踢一踢身旁的劉麗華,示意她接話。
“啊,總裁,吃飯了沒?要不要我下樓去買一份便當來?”劉麗華只得接棒。
“不用了,謝謝!蔽渌景近c點頭,“我很抱歉打擾了幾位小姐的用餐時間,不過,我想請問一下,前天那份馬來西亞投資案的文件,是誰傳給我的呢?”
四人互視一眼,不明何意。
但發傳真的人只能舉手招供,“是我!背愠惫怨耘e手,心里甚是不安。她出錯了嗎?
“哦,是楚小姐呀!”武司敖又點點頭,親切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怒火,“那么麻煩楚小姐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鄙煺蒲。
“總裁,文件是我過目后請阿雁傳真給您的,文件的內容她并不知情。”
劉麗華立刻為楚雁潮脫罪。
“是嘛?”武司敖勾唇一笑,邀請的姿勢未改一分一毫。
楚雁潮低嘆一聲,將未吃完的便當放到桌上,站起身來。
“楚小姐,你可以拿著你的午餐,不用客氣!
拿著擺樣子呀?王雅莉嘟噥一句。
“對了,王小姐,明天會議要討論我此次澳洲之行的投資方案,麻煩你們幾位在下班前整理好資料,今晚我想先看一看!
聳聳肩,武司敖笑得輕松,“不會太為難吧?”
“當然不會!彼蓝!原以為老板三天后才會回來,是以資料尚未整理。天哪!半天,她們三個用來上吊比較足夠。
再也顧不上受難者,三人急急跑回各自地盤,準備忙個昏天暗地。
“啊——”跑出小休息室的王雅莉又急急倒回武司敖身前,滿臉希冀,“老板,等一下!阿雁——”
“今天下午我想親自教導一下楚小姐,看看傳真機到底該如何使用。還有事嗎?王秘書!
“沒、沒,那就辛苦老板了!笨磥聿荒苷业綆褪至恕
“請吧,楚小姐!币琅f紳士地點頭一笑。
楚雁潮抿緊唇,伸手拎起自己的便當,跟在武司敖身后,步向不遠處的總裁辦公室。
她到底傳錯了什么?楚雁潮努力回憶,不知不覺地跨過那扇厚實的門板。
門在她身后緩緩閉合。
她的身前,是一堵像門般的厚實軀體,一抬首,窒息在火般的氣息里。
一月多的分離,相思,早已成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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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的感受,才是幸福?
她低低一嘆,將臉埋進溫暖的胸膛,閉目靜靜傾聽那沉穩的心跳,怦怦、怦怦——
忍不住將手環上那瘦勁的暖暖軀體,更加貼近她的眷戀,偷偷地揚起唇角,這——便是幸福吧。
下午那突然襲來的火熱情潮幾乎將她淹沒,阿敖從沒有那么急切過,宛如一位奔走于沙漠的旅人,痛飲著甘甜的清泉,就在那偌大的辦公室中,與她糾纏了半天。
沒有一句言語,沒有一聲問候,他只是將她霸占在臂彎里,與她十指交纏。
瘋狂的最后,她累得昏昏睡去,一覺醒來,早已華燈初上,而她已置身在自己的家中。
天哪,他是怎樣將她偷渡出公司的!?
“醒了?”惺忪的暗啞由她頭頂響起。
“嗯。”她羞得頭不敢抬起。
“還累不累?”緊貼在她臉旁的胸膛輕輕振動,使她心跳如鼓。她搖搖頭。
“那好,我餓了!
呃?
“你沒忘記我到現在還沒吃過一粒米吧?”炙熱的氣息噴向她的耳畔,“我賣力了這么久,你連一頓飯也不想施舍給我嗎?”
她恍然大悟,忙坐起身來,“我去做飯!彪S手披上散落一旁的衣衫,下床,奔向廚房。
不吵不鬧,不互相刺探、嘲諷,這樣平靜的相互依偎,便是幸福吧!
武司敖靠坐起身,黑炙的眸凝住那奔出臥房的小女人,無聲地一嘆。
他的阿潮!
近二十年的朝夕相處,他從沒有過此時的幸福感受。
當他站在敞開的休息室門外,聽到他的女人輕輕吟出愛他的天籟之音時,他幾要興奮得大叫起來,他的阿潮,愛他啊!
他知道阿潮愛他,很愛很愛,他一直知道,可他從沒想像過,他的阿潮會在人前明明白白地講出她——愛他!
那一刻內心的洶涌激蕩,他無法形容。
那時,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愛她!
憶起下午的瘋狂,他禁不住低笑起來。
冷靜如他,從沒有在公司中那般放縱過。
但兩個相愛的人,沒有什么不可以的,不是?阿潮愛他,他愛阿潮,不是嗎?
下一秒又皺起眉頭,腦中不覺閃現出阿潮那時的惶恐與不安——在講出“他愛她”之時。
阿潮難道對他的愛,不確定嗎?
武司敖再也坐不住,舉步跨下床,去尋那個他要愛到生命終了的女人。
她竟敢不清楚他的愛!
這帳,有的算了!
“阿潮!币性陂T板上,他輕喚著在廚房內忙得不亦樂乎的小女人。
“啊?”楚雁潮不知所以地回頭應一聲,又立刻轉回頭去,“飯等一下就好!
“我有事問你。”怎么,回頭多看他一眼也不肯?
“哦!彼皖^輕輕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武司敖不覺有些火大,大步邁到楚雁潮身后,長臂一伸,將瘦弱的身軀困在自己與流理臺之間,逼她轉過身,“為什么不肯看著我?”
她詫異地望向那惱慍的眸子,不解其意。
“我有事問你!彼厣辍
“你講。”雙手在身后緊握成拳,努力克制不斷涌上臉頰的火熱——阿敖沒穿衣服!天哪,她不是色女哪。
“我——”他在那清澈的眸光里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啞啞低語,“我真的很惡霸嗎?”
心里,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他早巳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為什么還是會忐忑?
“惡霸?”她無意識地重復,而后猛地回過神。
老天!阿敖聽到了下午她對他的評價。
忍不住呻吟一聲,她將頭埋到他的胸前,鴕鳥似的想埋起自己。
他,會不會生氣?
“阿潮,”他硬是抬高她的頭,逼她與自己對視,“我知道我常常兇你,可我——”他咬咬牙,鼓起勇氣,“我關心你,我的眼里一直只有你,你明白嗎?”
她不語,只是又將頭埋進他厚實的胸膛,手,悄悄環上他的頸子。
阿敖仍愛著她!發熱的眸緊緊閉合。
“阿潮!”他卻因她的無語沉默,懊惱地嘆一聲,他逼自己再敞內心,“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不該將所有的事一古腦地全怪罪于你,爺爺的過世、武伯的——”
他的唇,突然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捂住。他不再言語,只將目光凝在那含淚的眸光里,與懷中的人無語凝視。
什么也不要說!她的眸這樣講。
可我對不起你!他的眼睛有些發澀。
我愛你。她含著無限的愛意,眨動泛起霧氣的水眸。
他閉一閉雙眸,輕吻一下那依舊捂在唇上的手掌,輕輕用手握住。
“阿潮,我一定要說。”將頭埋到她纖細的頸間,他吮上他的一生眷戀。
“這一個多月我除了工作,其余時間都是在想你,想我們風風雨雨的這十幾年。從小我身旁便沒有多少親人,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面對親情、愛情。我總以為只要將你緊緊鎖在身邊,不放手就好,可——”
他啞聲低嘆,“我錯了。自從把你調上來,我一直在擔心,我怕你學會了謀生之技,就會離開我、不再需要我了,到時我該怎么抓回你?我該如何鎖住你的心?”
他癡癡地一笑,“可直到今天我提前趕回來,直到我聽到你的愛語,我才知道,我的一顆心可以放下來了。
這幾個月,你變了很多,不再少言,不再浸在我強加給你的悲哀之中,你快樂了許多。于是,我想,擁有一個洋娃娃般的你,還是擁有一個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你,哪個會比較好?”
她抬手,輕輕撫向他濃密的黑發。
“我想要你快快樂樂的!彼蛦〉匾恍。
她的心一顫。
“所以,我決定了!彼痤^,與她眸光纏綿,“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寂靜的月夜里,只有他和她怦怦的心跳聲:互視的眸中,有他和她無盡的愛戀。
“好!彼p輕應了聲。
“阿潮——”他急喘。
“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彼龔澠鸺t唇,漾起久違了的笑花,淚光從眼中緩緩溢了出來,她顫了顫唇,“一切,重新來過!
炙熱的唇,輕輕印上她的,將無盡的愛意、眷戀盡悉吻進她的心間。
“我愛你——”
他的愛,第一次明白地捧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