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月影啊,你靈魂出竅了是嗎?”李萍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唐月影這次沒有拍開她礙眼的手,反倒是捂住嘴,狠狠地又打了一個呵欠。
“喔,我好困呢,萍萍。不行,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看這樣吧,你就大發(fā)慈悲賒個假給我算了!薄伴T都沒有,誰教你要一口氣請完一個月的假,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李萍萍無情地說道,兩只細長的眼睛依舊盡職地監(jiān)視著整個賣場。
“你以為我愿意啊?要不是我爸裝病騙我,我也用不著大老遠地飛到美國去,沒想到他連機票錢都不幫我出!
真是有夠小氣的!月影想到她那兩個逼婚不成,竟使出賤招的父母,便覺得額際隱隱抽痛。
她的父母已經(jīng)離開這里好一陣子了,不過不是去環(huán)游世界,也不是像別人一樣好命地退了休去養(yǎng)老,他們兩個是出國躲債去了。
幾年前,她家的建筑公司和人家合伙,蓋了一批偷工減料的“高級”別墅;不出幾年,倒的倒、裂的裂,屋主全變成了債主,一窩蜂上門來要求賠償。
爸媽知道大勢已去,賣了房子便飛去美國;至于那剩下來的債務,他們滿心期待著讓那個“據(jù)說”會嫁給有錢人的獨生女來還。
她怎么不知道爸媽在打她的主意?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拒絕和他們一起亡命天涯;反正她認定了那個算命的話不能信,錢她可以慢慢賺,就是別妄想隨隨便便把她給嫁了。
其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要嫁入豪門哪有這么簡單的?她唐月影又沒什么顯赫的家世,也不是美到傾國傾城、美到亂七八糟,這么平凡普通的一個女孩子,憑哪一點讓人家看上眼?還傻乎乎地替她們一家子還債?別呆了。
她是不丑啦,白凈白凈的,兩眼也挺有神,大而清亮;壞就壞在這張嘴巴,太小了。她喜歡韓國女星那種豐厚的唇,看起來性感極了。像她這一型的,最多構得上“少男殺手”的邊罷了,因為她是美“少女”,而不是美女。
所以嘍,她對另一半的要求向來不高,他不必是個家財萬貫的小開,也不需要長成一副萬人迷的好樣子,只求順眼,順眼就夠了。
聽起來似乎很容易?
才不咧!條件都放得這么“寬”了,到目前為止,也就只有一個男人曾經(jīng)讓她看得“順眼”過,而且更慘的是,那個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經(jīng)離開本地,音訊全無了。
哎,既然眼下沒目標,那就多辛苦個幾年,順便賺點私房錢好了。
只不過,話雖這么說——
她轉(zhuǎn)頭,哀哀切切地伸手巴住身邊那個精神飽滿、臉色異常紅潤的李萍萍。
“半天,只要半天就好了,你幫我撐到晚上十點,下個月我還你一整天的假,如何,很劃算吧?”再多的錢,也得要有體力來賺嘛!
“哎呀,這不是劃不劃算的問題嘛,我們公司里從來就沒有這種規(guī)矩呀,況且,你想高莉她會同意你再放一天假嗎?”李萍萍皺著眉,將她八爪魚般黏人的小手給撥開。“撐著點吧,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
“唉呀,萍萍,你真的見死不救嗎?”月影說著又攀上了她的背。
“你們兩個——上班時間在做什么?”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立刻讓月影和萍萍如臨大敵般地立正站好。
她們用不著回頭都猜得出那個人是誰,因為,全公司里面只有“她”發(fā)得出那么恐怖的晚娘聲音。
“過來、過來,咱們新來的經(jīng)理要認識你們呢。”那聲音忽然又變得柔柔軟軟的,像淋上了蜜一樣。
“她”是不是吃錯藥了?兩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敢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站在她們身后的,可不就是高莉本人嗎?只不過向來兇悍慣了的她,此刻看起來就像是戴了張人皮面具似的。一張上了過分濃妝的臉,風騷得讓人看了忍不住要打冷顫。
“經(jīng)理,我來為您介紹,這兩位也是我們營業(yè)一課的課員,李萍萍和唐月影。”她蓮指一伸,嗲聲嗲氣地說道。
此時,高莉身后一直沒出聲的男人,終于緩步走上前來。唐月影眼波一轉(zhuǎn),瞄到了一堵高大的墻,她一怔,身子跟著往后踉蹌了下。
這個男人,逼得她不得不“抬頭”仰望,因為他——太高了。
他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看著他,月影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發(fā)育不良的黃毛丫頭似的,既矮小又沒啥分量。
這個新來的經(jīng)理性格得很,渾身上下都是一個色系——黑,黑西裝、黑皮鞋。黑襯衫,只有脖子上看似士分昂貴的領帶,畫龍點睛地泛著銀灰色光芒。光從身形來看,他算是相當挺拔健碩的了,寬肩窄臀,膚色略深,十足就是個運動好手;只是那飛揚俊逸、五官深刻的臉,精明之中卻還透著些許的書卷味。
冷天昊微微撩開西裝下擺,一只手閑適地插進褲袋,朝面前兩人微笑頷首。
那個笑容有些兒輕率,但是卻足以迷倒任何一個身心健全的女人,月影只聽得身后隱約傳來女人的竊竊私語及嬌笑聲。她眨了眨眼,對她們的反應只覺得好笑。
他是挺帥的啦,不過——她牽動著嬌俏的唇,藏在她心里頭的“那個人”,和這位經(jīng)理比起來可一點也不遜色喔。
與此同時,高莉也在笑,特意涂上了艷紅唇膏的嘴,咧得好大。這位冷經(jīng)理又帥又年輕,而且聽說還是店長的遠房親戚呢,就算不能飛上這棵搖錢樹當金鳳凰,也非得趁這個機會好好地巴結一下不可。
“冷經(jīng)理,那么,我們到別處去看看吧?”她說著,眼睛是一刻也離不開那英姿煥發(fā)的男人!
“等一等!崩涮礻或嚨負P手!拔矣X得——‘某些’員工的反應似乎不太對,是不是你們的‘宣傳’工作做得不夠徹底?”他說著,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不甚滿意地睨著前方一縷纖細的身影。
這太沒道理了。
前面那位個頭小小,叫唐什么影的小職員,居然敢當著他的面東張西望、嘻皮笑臉的?!敢情她是瞎了,沒瞧見他這位風流倜儻、英俊多金的青年才俊?
心底浮現(xiàn)問號的同時,冷天昊隱約被挑起了怒意。她那略帶嘲笑的臉讓他看了非常不是滋味,她藐視他?平凡如她竟敢藐視他?!一股征服的欲望,油然而生。
他劍眉一揚,不慍不火地說道:“我姓冷,冷天昊,江經(jīng)理的業(yè)務從今天開始改由我來負責,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看清楚’我的長相,記牢我的名字,今后大家若有工作上的問題,歡迎隨時來找我!边@樣,提示得夠明白了吧!
他等著,滿意地看著唐月影慢慢地睜大眼睛,緊接著張大了嘴巴,然后好崇拜、好崇拜地“仰望”著自己。
這還差不多。他垂眸,掩飾著內(nèi)心的得意。
原來,還得報出名號才能引起她的注意?挺有趣的,他欣賞這種有眼光的女人;他的外表當然出眾,不過,懂得欣賞他內(nèi)涵的,才是個聰明的識貨人。
月影真是讓他的話給嚇呆了,只不過,這與他超凡的外表并無關系,更不干他那高貴驕傲的職稱,此時此刻,真正震撼她心房的只有三個字——
冷天昊、冷天昊、冷天昊——?!這表情不錯,冷天昊滿意地點著頭,更細細地打量起月影的容貌。
說實在的,乍見她時,并不覺得這女孩有啥特別之處。不過仔細端詳起來,她的五官還真是小巧精致。雖然不如外國女孩來的那般冶艷性感,但是放在她細白圓潤的巴掌臉上,卻是非常討喜。他忍不住納悶著,如此這般黑亮的發(fā),怎能同時擁有雪一般潔凈的膚色?而那火紅的唇,更像極了落在雪地里的花瓣,艷得令人心悸。
方才,他沒有多去留意她的長相,現(xiàn)在瞧仔細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移不開目光。
“那么,我們可以走了吧?”
高莉像是嗅出了什么味兒,她話鋒一轉(zhuǎn),忙想引開他的注意。
冷天昊倒也沒再拒絕,他點點頭,高大的身軀隨著她移動,臨走,擦過唐月影身旁時,還多睇了她一眼。那看似無意、淡淡的一瞥,正巧就讓唐月影給捕捉到,她臉兒一紅,忙不迭地低下了頭。
“我咧——”見兩位主管走遠,李萍萍這才心有余悸地猛拍著胸口。“嚇死人了,那女人有毛病啊?裝那什么鬼樣子,害得老娘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嗟!”
“——萍萍,你剛剛有沒有聽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來著?”月影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疲于奔命的心跳尚未從方才的震驚中恢復。
“我管他叫什么名字!阍摬粫,喜歡上人家了?!”李萍萍的神情突然間轉(zhuǎn)為興奮,她嘿嘿一笑,兩只眼睛已經(jīng)瞇成了條細縫。
這可是個大消息哪,月影對新來的經(jīng)理一見鐘情?這下子不曉得有多少男人要傷心欲絕了。呵呵,光是想象那些男同事們抱頭痛哭的畫面,她就覺得有趣極了。
“唉,快說快說,你是不是真的煞到他啦?”李萍萍快樂得就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般轉(zhuǎn)呀轉(zhuǎn)。
“快說快說快說——”
“唉呀,你別吵我啦!”月影煩不勝煩,瞇起了眼,朝她奮力一吼,只差沒把她給一腳踹到天邊去。
吵死人!她喘口氣,喃喃咒罵兩聲,又繼續(xù)垂眸凝思起來……
冷天昊?
他叫冷天昊?天底下居然有這么巧的事?
唐月影禁不住回想起大一那年,那個下午,那段青澀又甜美的往事——
那天午后,天際無云,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落在學校后門的紅磚道上。唐月影獨自踩著滿地的落葉,要步行至公車站牌。
忽而,一片落葉飄上了她的肩,她側頭正要拾起,那一剎那,她的眼光驀然被對街的一個男子給莫名吸引;她愣了一下,心跳頓時變得飛快。
那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孩,令人為之屏息。他黑色的瞳眸深深地、若有所思地回望著她,如此的專注,仿佛世上除了她唐月影,再沒其他的東西能人他的眼。
如此偶然的一個凝視,竟神奇地開啟了月影緊閉已久的心扉,她,生平頭一次有了戀愛的感覺。
那個人就是冷天旭,應屆畢業(yè)的美術系高材生。
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遇,因為聽說他后來出國去了,一個人去了歐洲。得知這個消息,月影當然難過,也想過到歐洲去找他,但是,歐洲耶!她上哪湊這么多的錢?她沒敢忘了家里還有一大筆債要還哪。
所以,這六年來她倒也安安分分的,沒指天立誓要等他,卻也沒再多看過別的男人一眼。因為,她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出色的男人了——
一張自信滿滿、似笑非笑的古銅色臉龐,頓時浮現(xiàn)在她眼前。
冷天昊,他到底是什么來歷?他和冷學長之間,難道有什么關系嗎?
不,不可能的,月影搖著頭。
她從沒聽說過冷學長還有什么兄弟姐妹的,更何況,他們倆長得一點也不像。
冷天旭和冷天昊——
真是瘋狂,她光念著他的名字,心跳和呼吸便亂了許多!
“月影,你的臉好紅耶,而且還兩眼發(fā)直、嘴巴微張、口水直流,依我看,你應該是——發(fā)情了!崩钇计疾恢蚰膬好俺鰜,她伸長了脖子,頗為認真地端詳起唐月影的表情。
“你你你亂講,我哪有?”聞言,月影倏地紅了雙頰。
發(fā)情?因為那個英俊的陌生男人?!這個念頭令她的臉兒發(fā)燙。
“你干啥那么緊張啊?人家又沒指名道姓!
啊——也、也是喔?月影尷尬得無言以對。
她八成是吃錯藥了,否則怎會以為萍萍說的是冷經(jīng)理呢?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她的心里,一直以來都只有冷學長一個人而已,冷天昊,他不過正好有個和冷學長相似的名字罷了——
“其實,這也沒什么啦。”李萍萍笑咪咪地說道!袄浣(jīng)理的條件這么優(yōu),暗戀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你也別裝了!
轟——
月影登時有種腦充血的感覺,她滿眼血絲、齜牙咧嘴地抓起了萍萍的衣領,瘋狂地搖晃起來。
“我說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你聽清楚了嗎?”
“哎呀呀——救人喔——”
不遠處的圓柱子后方,矗立著一抹挺拔的黑色身影。
“好吵!崩涮礻蝗滩蛔u頭,一張菱角般形狀優(yōu)美的薄唇,卻又不自覺地往上勾起。
那似笑非笑的模樣,真是迷死人了,下一秒鐘,四周立刻此起彼落地響起了吸氣聲、尖叫聲。
這些女人!冷天昊蹙起了眉,難得的好心情再次受到外力干擾。
這也是他最近才注意到的,每回他到賣場來巡視時,身旁總會像現(xiàn)在這樣,如影隨形地圍著一群濃妝艷抹、搔首弄姿的女職員。偷偷摸摸跟進跟出的煩人不說,敢情她們是連業(yè)績都不要了?!冷天昊氣沖沖地回眸,然后,卻跌破眾人眼鏡地翩然一笑。“美女們,上班時間不要打混喔,本公司的業(yè)績可是全靠你們了,別讓我失望啊!”他,怎么能對仰慕者擺出一張臭臉呢?
“喔——”
“天哪。”
“太帥了!”
贊嘆聲、哀嚎聲,聲聲不絕于耳,專柜小姐們個個腿都軟了。
哎,長得帥,有時候也是種煩惱。冷天昊苦笑著,俊美的臉孔霎時又平添了抹憂郁之色,當然,身旁免不了地又響起了一連串的呻吟。
他搖搖頭,扣好亞曼尼西裝的衣扣,昂首轉(zhuǎn)身離去。再不走,只怕死傷會更加慘重。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冷天昊可無意背道而馳。
大步邁進電梯,他輕觸了十二樓的按鍵,電梯門立刻無聲無息地閹上,世界,又再次恢復了寂靜。
冷天昊背靠在鑲嵌著落地鏡面的電梯墻上,閉目養(yǎng)神。
這次他來到這里,表面上是應邀前來擔任經(jīng)理一職,但實際上卻是以一個實習店長的身份,回來接受為期一年的店鋪經(jīng)營訓練;一年之后,倘若能成功通過董事會嚴格的評鑒,那么,美國的首家分店便可望由他來經(jīng)營,從此晉級跨國企業(yè)。
如此特殊的身份,再加上他是董事長親自從美國聘請回來的企管博士,待遇自然就不同于其他經(jīng)理級的主管。不單是薪資上有著明顯的落差,就連專屬的辦公室都要比別人來得奢華氣派,不同凡響。
在他人眼中的他,永遠都是那么的風光,那么的意氣風發(fā)。然而,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個角落里的他,其實是個孤單又厭惡孤單的人。
他冷天昊算是少年得志,于是乎更深諳高處不勝寒的道理。那些圍繞在他身旁的,都不是真正的朋友,他們表面上恭維你、敬畏你,其實私底下都懷著嫉妒不平的心態(tài),巴不得看你哪禾從高處墜落,變得一文不值,比他們還平凡。
他苦笑著,忍不住欣羨起那個小職員唐月影。
她總是那么快樂嗎?是因為友情讓她如此快樂,抑或她本身就是個制造歡樂的天使?她搞得他幾乎像上癮似的,無時無刻不想念她銀鈴般甜美又充滿活力的笑聲,仿佛只要聽她、看她,便能為他趕走心中的寒意,讓他暫時忘卻孤寂——
電梯門開啟,冷天昊卻沒有移動步伐,他沉吟了一會兒,上前再次按了一個鍵。
電梯再次緩緩下降,他的心卻逐漸蘇醒飛揚。
怎么沒想到,接近天使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天使留在自己的身邊?
相對于明亮舒適的賣場,百貨公司里頭的職員辦公室其實是又狹窄又擁擠的,像唐月影這種基層的課員,甚至連個屬于自己的座位都沒有。
高莉此時正在她專屬的辦公桌前啃著雞腳,狀甚悠閑。
負責皮件區(qū)的楊班長也在辦公室里納著涼,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嗑牙。
“喂,你們家那個月影有沒有男朋友啊?”
“她?好像還沒有吧。干嗎,你想追她啊?你太老了啦!”高莉擺擺手,笑嘻嘻地說道。
“誰——誰說我要追她?是別人問起,所以我才想確定一下!睏畎嚅L胖胖且黝黑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難得的紅暈。
“唉喲,好神秘喔!到底是誰要追她啊?告訴我,我不會說出去的!备呃蛲碌糇炖锏碾u骨頭,忙不迭地將耳朵湊了過去。
“不行不行,這話可不能亂說,否則我會死得很慘。”楊班長堅定地搖搖他半禿的頭。
“好,你不說就不說,拉倒,下次劉班長要整你時,就別怪我不幫你;”
高莉話還沒說完,就把桌上整盒的雞翅、雞腳統(tǒng)統(tǒng)收了起來,害得依舊嘴饞得緊的楊班長,口水差點要惝到地上。
“你何必這么小氣呢?再給我吃一點又不會死。”
“是你先‘小氣’的,怪我啊?”
“好啦好啦,我偷偷跟你講,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喔!”
楊班長終究還是不敵美食的誘惑,他掩著嘴壓低了音量,嘀嘀咕咕地卻也說了一大串。
“什么!是冷經(jīng)理?!”高莉根本是痛呼出聲。
別開玩笑了!
冷經(jīng)理會喜歡她?那個讓她呼來喚去、當成下人使喚的唐月影?
這下可糟了,高莉開始坐立不安。不行、不行,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否則那女人要是跑去告她一狀,那不慘了?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得好好想個法子——
“高班長,是你在叫我嗎?”
冷天昊站在小小的辦公室門口,揚著眉,一雙晶亮的眼看著里頭的兩個人。
可憐,高莉陡然上升的一顆心又“咚”的一聲掉進了谷里。作賊心虛的她緩緩站起了身,卻是遲遲不敢回頭。
倒是楊班長很快就恢復鎮(zhèn)定,他胖胖的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一只手還暗暗扯著高莉的衣角!袄浣(jīng)理在問你話呢!”
“啊?”高莉猛然回過神來。
全身僵硬的她,轉(zhuǎn)頭對冷天昊歉然一笑!皼]、沒有啦,我們是在討論——討論咱們公司里,到底哪一個主管最受屬下的歡迎,結論是冷經(jīng)理您的人氣最旺呢,喔呵呵呵——”她笑得肉麻,楊班長更是陪著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喔?是嗎?那你為什么如此驚訝,你很不以為然是嗎?”冷天昊的唇角諷刺地揚起,向來溫文爾雅有如晨曦般的俊臉,此刻正是烏云密布。
高莉自知拍錯了馬屁,不僅舌頭打結似的,還冒出一身冷汗,連躲在一旁的楊班長都暗叫不妙。
見那兩人有如鼠輩般的縮著脖子,冷天昊頗為不屑地冷嗤了聲。
他們倒好,躲在辦公室里吹冷氣、吃零食、聊是非,底下的員工們卻個個累得跟條狗一樣。真不知道公司養(yǎng)這些人是干啥用的!
“不知道怎么說就別說了。去叫唐月影上來,我有話問她。”冷天昊手一揮,大步走進了狹窄的辦公室,然后坐在課長的位子上。那龐大的身軀,讓原本就嫌狹小的辦公室更顯局促,連空氣似乎都稀薄了不少。
“是,我馬上請總機廣播!备呃驊(zhàn)戰(zhàn)兢兢地拿起話筒。
“我說,下去把人帶上來!
比冰山還要冷上幾分的語氣,讓高莉手上的話筒“喀當”一聲掉在桌上,她連撿都不敢撿便一陣風似的沖出辦公室。
至于那個可憐的楊班長,只好不停地翻閱著廠商的聯(lián)絡簿,假裝成非常、非常忙碌的樣子;心中還不斷暗暗祈禱著,臺風尾可千萬別掃到他這兒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