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來,梵毅跟梵靜點了幾樣菜,便在窗旁的位置候著。
不多久,小二將飯菜一道道送上桌,而梵靜也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梵辛回去了沒?”他隨口問。
梵靜搖搖頭,口齒不清地說:“他跟你一樣,”出門沒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回去的,我看呀……”她咽下一口紅燒肉,“他鐵定跟你一樣,不知道在哪里風(fēng)流快活呢!”
他毅皺眉頭,“你又胡說什么?”
“難道不是?”她賊賊地一笑,“你們兩個又不像大哥……”她大哥梵剛,總是快去快回,從不在外流連忘返。
梵毅似笑非笑地一哼,“大哥也是男人啊!”
“我知道,”她咧嘴又笑,“他也找姑娘,不過不像你跟梵辛一樣頻繁!
梵毅挑挑眉心,不可思議地睇著她,“喂,梵大小姐,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
“我當(dāng)然是!彼а鄣伤,“我有哪一點不像姑娘家嗎?”
“有哪個姑娘家像你一樣如此言辭大膽的?”他問。
“誰教你跟梵辛帶壞我?”她輕聲一哼。
他蹙眉一笑,“你自已不學(xué)好,還怪我跟梵辛?”
梵靜還想再頂他兩句,但話還未出口,外面市集上傳來了女子尖銳的謾罵。
“你是怎么搞的?沒吃飯啊?!”秋菊自從前天在市集上讓胤貞當(dāng)場難看后,!竟覺得上癮,今天又差胤貞同她一起上市集來采買。
胤貞吃力地捧著十來匹的布料,緩慢又小心地跟在秋菊身后!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兒惹秋菊討厭,總覺得秋菊好像一直針對她。
她已經(jīng)非常小心謹(jǐn)慎了,可是就是不得秋菊歡心;她也不是想從秋菊那兒得到什么好處,只希望秋菊能待她公平點,可是……
盡管如此,她也只能認(rèn)命。她一個人受委廂,總好過全家人餓死吧?
“走快點啊!”不顧胤貞抱著十來四的布料,秋菊狠狠地在她臂上擰了一下。
胤貞疼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不敢叫疼。
“是……”她更牢實地抱住布料,因為她知道若是讓布料掉在地上,那才叫“吃不完兜著走”。
“馬府養(yǎng)你這個窩囊廢,還不如養(yǎng)只狗!”秋菊極盡刻薄之能事地數(shù)落、侮辱著她。
胤貞低著頭,運氣都不敢吭。
她們一前一后地走過市集,而市集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秋菊刻薄胤貞。
雖然有人看不過去,但也只是在私下交換眼色,誰也不敢出面說些什么。畢竟這秋菊不是一般丫環(huán)。
梵靜從頭到尾看著,臉上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
“我真沒看過這么可惡的女人……”她喃喃念著。
梵毅沉默不語,在昨晚之前,他一定會同情憐惜她,可是在他看見她跟馬守齊糾纏不清的那一幕后,他覺得她是咎由自取。
她如果一心為攀附權(quán)貴而甘愿留在馬府等待時機(jī),那他真是沒什么好說。也許她現(xiàn)在的可憐模樣,只是一種博得憐憫的手段……
梵靜轉(zhuǎn)回頭,望著梵毅問:“這里連丫環(huán)都是這么尖酸刻薄的嗎?”
她雖然嬌生慣養(yǎng),可也不從對下人如此頤指氣使,更別提剛才那刁難人的,不過只是個丫環(huán)罷了。
“那是她自找的!彼氐馈
“咦?”她一怔,“你說誰?”
“那女人……那個在洞房之夜死了夫婿的女人!彼鏌o表情地說。
梵靜怔愣了一會兒,突然會意過來,“你這次下手的對象,該不會就是……”
“我殺了她夫婿馬景榮。”他說。
她瞪大了眼,沉吟片刻,“那么她……她是馬府的少奶奶?”
“唔!彼谅曇粦(yīng)。
“既然是少奶奶,又怎會淪落到讓一個丫環(huán)如此對待?”梵靜不解地問。
他撇撇唇角,冷笑一記,“也許她希望從少奶奶的身份變成姨太的身份吧?”
敏銳的梵靜從他冷漠的言語及神情中,察覺到一絲不尋常,他的冷漠很奇怪,是一種帶著傷心無奈的冷漠。
那一際,她決定從他口中打聽一點蛛絲馬跡,以滿足她的好奇心!
“怎么說?”她吃了一口飯,閑閑地問。
“她貪圖富貴嫁給了馬景榮,誰知道馬景榮在我刀下一命嗚呼,而她也被降格為婢……”論著,梵毅又仰頭喝了一杯酒,“她如今留在馬府過這樣的生活,為的就是勾搭馬守齊,繼續(xù)完成她的富貴夢!
聽完他所說的話,梵靜也就不怎么同情剛才被欺負(fù)的女人了;不過梵毅是怎么一回事?他看起來像是受了什么傷似的……
她從沒看過他這樣的表情,也從沒聽他用這種懊惱而傷心的語氣,提著一個女人。這女人讓他受了什么傷嗎?
突然,她發(fā)現(xiàn)了他手掌上的傷,她有一種感覺,這傷跟那女人有絕對的關(guān)系。
“你跟她……”她試探地想問。
“我跟她沒關(guān)系!辈坏人f,他已冷絕地打斷了她。
此地?zé)o銀三百兩。她都還沒問,他就搶著回答,可見他跟那女人是真的有什么。
這可鮮了,向來風(fēng)流不羈的梵毅,居然也有被一個女人牽絆住的一天?這年頭還真是什么奇怪的事都會發(fā)生啊!
她低頭暗付著,須臾又抬頭賊賊地望著他,“你在洞房里殺了她夫婿,她看見你的樣子嗎!”
“看見了!彼f。
梵靜皺起眉頭,一臉百思不解,“既然她看見了,為什么你還這么悠游自在地在城里閑晃?”
依照常理,那女人既然看見了兇手的模樣,應(yīng)該會將他供出的不是嗎?
如今梵毅還正大光明地在城里留著,那就表示馬府還不知道兇手是誰,也就是說……那女人并未將梵毅就是兇手的事實說出,為什么?
梵毅可是殺了她夫婿,教她一成親就成了寡婦的人耶!她不供出實情是為什么呢?
“她跟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梵靜又問。
“我說了沒關(guān)系。”他不耐地道。
“沒道理呀……”她攢攢眉心,很是困惑。
“我回房了!闭f完,梵毅霍地站起,轉(zhuǎn)身離開。
挑肥之前,胤貝依然到廚房里拿羅青偷偷幫她留的飯菜。
她從灶后拿出飯萊,小心地包在布巾里頭。
“哼!!”突然,她身后傳來一聲冷哼,嚇得她把飯菜全落在地上。
回過頭,一臉陰沉的秋菊正對著她冷笑!罢姹晃掖搅!”秋菊看著落在地上的飯菜,唇邊揚起一記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
“秋菊姐,我……”被逮個正著,胤貞無言以對。
“你居然敢私藏府中的食物?!”秋菊捏住她的臂膀,硬要將她往外拉,“走!我要告訴姨太去。”
“不……”胤貞生怕此事傳到姨太那兒,不止自己在府中的工作會沒了著落,還可能連累幫助她的羅青!拔仪竽銊e說,秋菊姐……”
秋菊無情地冷眼著她,“哼,為什么不說?府中養(yǎng)了個賊,怎能不說?”
“秋菊姐,我家里還有老父弟妹,他們……他們都靠我這份工作,我……”說著,她憂心地淌下淚來。
秋菊冷漠地看著她,沉吟著,須臾,她揚起下巴,“好呀,不說也行,不過……”
“只要秋菊姐肯原諒我,我什么都肯做!甭犌锞沼幸夥胚^她,她連忙感激地說。
秋菊抓到胤貞的小辮子,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我要你多做一份工!
“是!必坟扅c頭。
“挑完肥后,到東郊林子去撿柴!鼻锞照f。
胤貞一怔,“東郊林子?現(xiàn)在?”
“怎么?你不肯?”秋菊挑挑眉頭,冷笑一記。
東郊林子里有一些暗沼,平時罕有人至,白天行走時都得小心翼翼,以提防陷入暗沼之中,更何況現(xiàn)在天色幽黑。
她知道秋菊是存心刁難她,但她卻不敢拒絕。“不,不是的……”胤貞連聲否認(rèn)。
“不是就好,你挑完了肥,立刻去撿柴火,不撿滿一車子就不準(zhǔn)回來。”說完,秋菊指著外頭那臺小推車。
胤貞為難地望向外頭,不覺發(fā)愁。
“還摩蹭什么?不快去?!秋菊推了她一把。
“是!彼拖骂^,囁嚅地答。
秋菊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心中甚是得意。
她蹲下身子,小心的將還可以吃的東西放進(jìn)布巾里,委屈而傷心的淚水不自覺地從她眼眶中滑落——
★ ★ ★
挑完肥,胤貞推著車往東郊而去,雖然身子疲累,手腳幾乎無力,她還是不敢稍作歇息。
要是天亮之前沒撿滿一車的柴,她相信秋菊一定還會找借口整她。為了家人,她咬緊牙根,不再自憐自艾。
事實上,她連怨天尤人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她推車往東郊而去的同時,她身后跟了一個人——梵毅。
因為輾轉(zhuǎn)難眠,梵毅索性起身到外頭晃晃;不料他一離開客棧,就發(fā)現(xiàn)在夜里推車、不知要往哪里去的胤貞。
其實他是不應(yīng)該管的,在知道她是那種貪圖富貴、自甘墮落的女人后,他根本就不該再管她的,可是……他管了。
該死!他在心里暗暗咒罵著自己。
不是已經(jīng)看透了她的真面目?不是徹底的對她失望、感到不屑?既然是這樣!為什么他要一路跟在她身后?
他在擔(dān)心她?噢,不!他絕不愿承認(rèn)自己的心,已經(jīng)牢牢地被她牽絆住,而寧可說是一時好奇。
這么晚了,她推著車要去哪里?他對她實在有太多疑惑,一個女人究竟要有多大的野心,才能忍受這樣的屈辱及刁難?
出了城門,她一路往城郊而去,不多久就進(jìn)入了一處林子。她提著一只小小的燈,開始在林子里找起東西。
原先梵毅還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直到看見她將柴火放進(jìn)推車?yán)铮虐l(fā)現(xiàn)她居然是來撿柴火的。
深更半夜,馬府的人居然要她一個女人家,到這伸手不見五指、四處都是暗沼的林子宋檢柴?!這實在是不可思議!她……究竟得罪了準(zhǔn)?
如果她跟馬守齊有見不得光的曖昧關(guān)系,那么……馬守齊又何忍教自己的小愛人受此委屈?
是她欲擒放縱,故意在馬守齊跟前裝可憐、扮無辜?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一陣風(fēng)襲來,胤貞手中的燈籠被吹滅了,她緊張地在袖里找尋著火折子;也許是因為恐懼而太過心急,她惟一的火折子竟掉落在地上。
“糟了……”她蹲下來,摸黑尋找著火折子。
突然,她摸到了一只鞋,而那鞋里有腳……
“啊!”她驚叫一聲,踉蹌地往后一跌。
見她掉了火折子,梵毅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跟前,她沒發(fā)覺,才會被嚇得三魂七魄都快掉了似酌。
抬起頭,她驚見眼前有個高大人影,但在幽黑之中,她沒能看清那人的模樣。
三更半夜在這林子里……天啊,她是撞鬼了,還是……
不過在這種時候,她倒寧可自己是撞鬼了,要是碰上了什么隱藏在此的盜賊或惡人,那她豈不是更加危險?
梵毅撿起她落在地上的燈籠,取出自己的火折子,替她重新點著了燈火!澳萌!彼貙艋\遞還給她。
燈一亮,胤貞這才看清眼前的人。“你……”
是他?!他怎么會在這兒!他……他為什么又出現(xiàn)在她眼前!
“誰叫你半夜三更到這兒來撿柴?”他一徑地淡漠口吻。
胤貞心里是想謝他的,可是她倔強地什么都沒說。
說真的,進(jìn)到林子來后,她的心就一直不踏實,胸口盛滿了恐懼、不安;可是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竟奇怪地不再害怕了。
她驚覺到他的出現(xiàn)教她緊張的一顆心踏實了。為什么?她應(yīng)該恨他、怕他,尤其是在他企圖輕薄她,怒斥她貪圖富貴之后。
接過燈籠,她別過頭去繼續(xù)撿抬柴火。
她不敢跟他說話,甚至不敢正視他,因為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說一個字,她都怕自己會因此而迷戀上他。
他是個教人見過就難再忘懷的男人,是第一個讓她見了就心緒不寧的男人。可他是個殺手,是個來歷不明的綠林中人。
她不否認(rèn)他吸引了她,但她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還有她不能忘記娘親就是死在他們這種綠林中人手中。
見她不說話,梵毅不覺有點惱火。他剛剛才幫了她一個忙,至少她該對他說個謝字吧?
“怎么,你連謝字都不會說了?”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將她扭了回來。
她倏地回頭,冷漠地睇著他,“謝你什么?謝你殺了馬景榮?謝你讓我變成寡婦?謝你賜給我現(xiàn)在的際遇?”
梵毅一震,怔然地望著她。
她眼里有憤怒、有懊惱,還有不知名的仿徨及無措。他疑惑地注視著她眼底那復(fù)雜的情緒,沒有說話。
“放開我!”她掙開他的手,徑自又拾起柴火。
“如果你不想再過這種生活,就立刻跟我走!彪m然他氣她為了富貴榮華而留在馬府,但看她被如此糟蹋,他還是不舍的。
其實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能給她安樂的日子,雖沒有什么響亮的頭銜,但像樣的生活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為什么她不肯?因為他殺了馬景榮?不是吧?她對馬景榮是沒有感情的啊!她甘愿如此委屈的留在馬府究竟是為了什么?她心里究竟在打著什么主意?
這個女人是個謎,而他……竟該死地沉迷在這謎團(tuán)之中。
“我雖沒顯赫名聲,但絕對讓你不愁吃穿,你若隨我回去……”
“你做夢!”不等他說完,她忽地沉喝,“你當(dāng)我是什么?我會跟你這種人為伍?!”為免自己意志不定,心神迷亂,她將話說盡說絕。
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表明要帶她走,可是……他要帶她去哪兒呢?
像他這種做殺人買賣的人,怎會扯個累贅一起上路?他在盤算什么?只是想找個女人同行?
他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硬要說關(guān)系,不就是仇人的關(guān)系嗎?他是哪兒不對了,居然要帶一個夫婿被他殺了的寡婦上路?!
直覺告訴她,他一定在盤算著什么,在他那俊美的外表下,也許包藏禍心。
他想把她當(dāng)暖床的工具?還是在路上就把她給賣了?他……他是那種下流骯臟的綠林賊子嗎?
其實他是或不是,都與她無關(guān),她有老父弟妹的牽絆,沒有任何人能教她舍棄他們。
為了他們,她連自己的一生及貞節(jié)都打算賠上了,又怎么會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殺手而離棄他們?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過,不管你想的是什么,都給我離這一點!”她決絕地說。
“我打什么主意?”梵毅眉心一擰,冷哼道,“我打的主意怎么都不比你打的主意多吧?”
他是憐憫她、想彌補她、還有……被她所吸引,才會希望救她脫離苦海,而她竟說他在打主意?哼,打主意的是她吧?要不是貪圖榮華,她會留在馬府任人屈辱?
“我知道你寫什么嫁給馬景榮,也知道你為什么還留在馬府,你……”他猛地攫起她的手腕,恨恨地道:“你根本無可救藥!”
她無可救藥?他憑什么這么說她?他又知道什么?
他知道她家里有幾張嘴等著她去喂飽嗎?他知道她過去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你知道什么?”她沉著聲線,慍惱地瞪著他,“你知道我為什么留在馬府受罪?你知道?!”
“你今天所受的罪,也都是你自找的!币皇撬I圖馬家的財大勢大,又怎會倒霉至此?
“我自找的?”她擰起秀眉,氣憤而惱恨地嗔視著他,“你居然說是我自找的?!”
難道她娘親被賊子所害、爹爹臥病在床、弟妹年幼待撫,都是她自找的?難道她就喜歡過這樣的日子?
他懂什么?不過是個仗著會一點武功,就靠殺人謀生的綠林殺手,他憑什么用言語糟蹋她?再說,要不是他,她會落到需要偷偷摸摸藏飯菜回家的地步?
“馬景榮有什么好?你貪他什么?”他冷漠而懊惱地睇著她。
‘它是沒什么好……”她隱忍著滿腹的委屈及憤恨,望著他,“但是他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
聽見她說馬景榮對她很重要,他心里除了怒氣外,還有深濃的妒嫉。
重要?馬景榮對她的重要性是什么?
“哼,是他馬家的財富對你比較重要吧?”
“是!”她毅然且毫不猶豫地說:“我嫁給他就是為了馬家的財富!”
“你……”他陡地,失望而惱火地瞪著她。
她承認(rèn)了!她承認(rèn)她是為了財富、為了榮華富貴而嫁進(jìn)馬家。
胤貞顫抖著唇片,一字一句地問他:“我問你,想過好日子有什么不對?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活有什么不對?我只是想衣食無憂又有什么不對?”
這些都沒什么不對,他甚至覺得任何女人,都有權(quán)利去追求這一些;只是對象是她時,他的心就像是被硬生生的刺了一刀似的。
“馬景榮當(dāng)然重要,你不知道他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她說這些固然有氣話的成分在,但也不是全無事實。
當(dāng)初她會點頭答應(yīng)嫁進(jìn)馬家,為的就是讓家人過安穩(wěn)日子,要不是為了家人,她不會委屈自己。
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而一切都要怪他——這個殺了馬景榮的男人。
她本是不想跟他計較的,可是他一再地誤解她、評判她、輕賤她,為什么?他為什么在殺了馬景榮后不離開、不放過她?!
“我說過,馬家能給你的,我也能給!彼麎阂种苄芏驶,捺著性子說。
“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她已經(jīng)絕口不供出他就是兇手的事實,為什么他還要糾纏著她?
“我只是不想看你被人糟蹋!彼f。
胤貞一怔。在他眼底,她發(fā)現(xiàn)了一絲憐惜。他憐惜她?
不,她一定是眼花了,“我寧愿留在馬府被人糟蹋,也不讓你糟蹋!彼淠^情地說。
梵毅陡地一震,胸口沸騰著熾烈的怒意及惱很,糟蹋她?她覺得跟他在一起是糟蹋了她?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已經(jīng)夠隱忍了,她卻還如此不識好歹?
他討厭這個迷惑著地,卻又激怒、傷害著地的女人,更恨一向自以為聰明、瀟灑的他,竟會沉淪在她的魅惑之中,無法自拔!
漂亮美麗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只要他愿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為什么要迷戀著她?他是中了什么邪?
“跟我是糟蹋,跟馬景榮就不是?”妒火及怒氣充斥著他的腦門,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他猛地掐住她的頸子,恨恨地瞑瞪著她驚恐而又不甘示弱的美麗臉龐。
胤貞只覺呼吸困難,但她不怕,因袞她感覺得出他不是更要殺她,他只是……只是氣惱。
可是……他氣惱什么呢?
“你……你想怎樣?”她困難地說。
他已經(jīng)殺了人拿了錢,他該走的;可他留了下來,還三天兩頭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說要帶她走,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眼眸太深沉、他的神情太難懂,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摸不清頭緒,他……他要的是什么?
梵毅沉默地注視著她,有一瞬的恍神。
他想怎樣?依常理來說,他應(yīng)該早巳打道回府了,但他沒有,他在這里駐足了,難道他表現(xiàn)得還不清楚明白?若不是對她有意,他會要她跟他走?
“我想怎樣?”他將臉欺近了她,近得可以在深沉的夜色中愿清她的睫毛。
她不安地望著他,卻刻意躲開他熾烈火熱的目光。
“我要你!彼蝗婚_口吐出讓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三個字。
胤貞驚愕地望著地,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他要她?他的意思是說……他想占有她?
她知道當(dāng)一個男人要占有一個女人,指的是什么,原來他真的是要帶她上路以供他暖床?他就像當(dāng)年奸害她娘親的那兩個惡人一般,要的是女人的身體……
“我不是怡香居的姑娘!”如果他只是需要女人,那么,他可以上妓樓去。
她雖然為了家人而甘心嫁給馬景榮那種人,卻不代表她可以隨便地委身于他。
“我知道。”他沉下眼凝望著她。
他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怡香居里那些巴著他的姑娘,要是他需要的只是發(fā)泄,就不必浪費時間跟她耗,這不是他的作風(fēng)!
他要她,真的要她。
他想要她過她所謂的好日子,他想保護(hù)她、愛她,教她知道了解他的好,教她知道跟他在一起,一點都不委屈、不糟蹋。
他望住她,她那憤恨的眼神激起了他更深、更濃的懊惱。
低下頭,他攫住了她驚悸的唇,深深地、重重地擠壓著它——
她胸口一震,無限驚恐地推開了他。
“不!”她不是他獸欲的奴隸,不是!
她……她無法接受她第一次動情的男人,想把她當(dāng)暖床工具的事實,
“不!”丟下燈籠,她沒命地掉頭就跑。
她要逃開他的追逐、逃開他的掌握,也逃開這令她動情的陷阱……
“別跑!”梵毅怕她這樣沒頭沒腦地在林子里亂躥,一不小心就會掉進(jìn)暗沼之中。
胤貞以為他要捉她,只能沒命地胡亂奔躥。
突然,她腳踩空,跌進(jìn)了一處暗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