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守在屋外的持槍警衛了。
田村秀一揮手示意手下小心前進,別被發現了,屆時人質就別想活著走出這幢破屋子了。
田村秀一不費一絲氣力便找到了這間廢棄的房子,他馬上回去調動人手,留一人在這監視,當然,他沒有告知臺灣警方,因為他發現自己跟那個“負責人”相看兩厭,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但可無法瞞住頂頭上司,所以龍笑海也來了。
“共有幾個人?”龍笑海壓低聲音。
田村秀一比了六個手指頭,“包括洛伊克雷及龍笑慧子——龍笑智子的親姊姊!
很好,這邊靠近海邊,風勢強烈,天色又暗,正好可以掩護他們的行動,田村秀一比了個手勢,要東條夏領六個人從后方潛近,藤田和奈領七個人從右方潛近,高田夏目領五個人從左邊,自己則帶了二十個人與龍笑海光明正大地待在原地——屋子的正前方。
他們在等待,等待陽光完全從地面上隱沒的那一刻,借頭夜色的掩護,他們才能大膽而準確地救出人質。
每個人皆戴有紅外線監視裝置,在黑暗里能準確地擊中敵人的要害。
影子一寸寸地拉長,隨著太陽的西沉,黑暗籠罩了大地,行動的時刻已到來,田村秀一手一揮下,立刻有兩個人從看守的背后襲上,一手掩住他們的嘴,另一手稍用力便聽到“喀”兩聲,看守的頭呈奇異的角度垂下,為以防萬一,抽出消音手槍在他們心口補了兩槍。
田村秀一正要命令眾人沖進破屋時,屋內傳出了一聲尖叫。
“是夢嫣!”龍笑海不顧一切地直起身沖進去。
“等……進攻!”田村秀一來不及阻止,只有命令眾人隨后進入。
龍笑海進去后首當其沖的兩名綁匪來不及拔槍便被射中了心口及頭部,睜著眼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東條夏佩服地看著地上的兩具尸體,沒想到這個龍笑海槍法還真準,一瞬間便打出四顆子彈,還全中了要害。
洛伊顯然聽到了聲響,他連忙拉起床上的夢嫣,將她架在身前用槍抵著她的太陽穴轉身面對門口,就在此時,門被一腳踢開,龍笑海站在門口。
“放開她!”龍笑海咬牙切齒地吼道,當他看見衣衫不整的夢嫣之后,他更是無法克制自己,雙眼噴火,恨不能一槍斃了他。
“海!”夢嫣眼角猶帶著淚。“!后面!”
龍笑慧子用槍抵著他的后腦勺,“把槍丟下,進去!彼淅涞乜粗摹疤眯帧。
“哈哈!”洛伊見龍笑海沒了武器,更是毫不忌憚,“來早了吧?龍笑總裁!彼瞄_槍,見到了夢嫣擔心的臉,他邪笑,將她轉向自己繼續剛才的動作。
“不要——放開我!”夢嫣哭叫著,不要!若是要在海的面前再一次被這個禽獸強占,她不如死了算了!
龍笑海不顧猶指在頭邊的槍,沖上前去拉開洛伊,就在此時。龍笑慧子和洛伊的槍同時指向了龍笑!
“不!“
夢嫣上前抱住了龍笑海,擋住了洛伊的一發子彈,而龍笑慧子的子彈從龍笑海的腋下穿過,打中了夢嫣的胸口,溫熱駭人的血液濺上了他的臉,噴上了他的衣服,使得他全身都是詭異的紅……
“砰!”又一聲槍響,接著是重物倒下的聲音,但龍笑海無法回頭,臉色蒼白得嚇人。
“!眽翩堂銖姷嘏e起右手撫著他血色盡失的臉頰,“你沒事吧?呃!”她皺緊眉頭,忍受著劇痛!皼]……沒事吧?告訴我……咳!”她咳出一口鮮血,固執地一再追問。
龍笑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別說話!我送你去醫院!彼鹆怂凉u靳沒有溫度的身體,快步向外走去。
“不……告訴我……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龍筆海溫熱的淚灑在夢嫣漸漸冰冷的臉上,他緊緊地像要將她揉進身體般地抱住她。
“你哭了?”
夢嫣費力地再次舉起手,卻被他抓下,“別再說了!你別亂動,我很快地便會把你送到醫院!
“我沒……咳!咳!沒事……”
“別說話!”經過田村秀一身邊時,他低啞地說道:“別殺掉他,把他留給我!
坐上早在外頭的車,司機不顧性命般地猛踩加油板,車子像子彈一般地疾射出去。
“別……哭……好嗎?海……我咳!咳!沒……真的……沒事……咳!”一口鮮紅的血液染紅她的唇。
“你沒事!你會沒事的!”龍笑海啞著嗓子喊道,“我不準你死,你答應了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答應的……”
“是啊……我答應的……啊……夢嫣感到生命一點一滴地離開自己的身體,然即便如此,她是喜悅的,她救了他……她唯一的情人、唯一的丈夫。
“答……答應我……”
“別說話,等你好了,一百個條件都答應你!
“不,”好難受,“答應我,好……咳!好好照顧琳……瑯……咳!別……別難過……答……答……”
“我答應你!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龍笑海握著她已然冰冷地手,“回答我,你一定好起來——”
夢嫣眷戀地癡看著龍笑海的容顏,疲累地閉上雙眼,她好累……好累……“我愛你,這一生……下一世……永遠……”
“不——你醒來。祥_眼——睜開眼!夢嫣——”龍笑海紅著眼嘶吼著,像頭受傷的野獸。
夢嫣于公元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日下午七時二十分不治身亡,那天同時也是她生目前夕——
★ ★ ★
九月二十日下午七時四十分
一群人遠遠地站在走廊的另一頭。看著失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的人。
“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夢嫣竟然死了!疤偬锖湍渭t著眼,同情地看著另一頭哀慟欲絕的人,“直到她死,你都沒難過,如同從前一樣!彼聪蛲粯友劭艏t腫的東條夏,話里沒有責備,只有濃濃的哀傷。
東條復緩緩點頭,他本想逗逗夢嫣而已,等她回到了日本便一切同前,現在卻成了一場惡夢,他的惡夢。
“人死了,便這邊卻還有一個活人。”九十九翔擔心地望著龍笑海,“瞧瞧他那副模樣,小嫣見了也會心疼吧?要不是家族責任還有琳琳、瑯瑯等著他,怕他早已跟著小嫣去了!
“有那么嚴重嗎?”寒接興不怎么相信一個女人對龍笑海的影響力,“女人就好像天上的繁星一般多!
此語一出,招來多對白眼。
寒接興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擊斃了正欲往龍笑海背上補上一槍的龍笑慧子。但龍笑卻對他視而不見,跟他擦身而過,而當他想順便宰了那個呆站著的洛伊時,卻又被隨后到來的田村秀一給阻止了。
“應該有誰去勸勸他吧?”寒接興提議。
“你去?”
“嘖!你們到底是不是龍笑海的朋友啊?說句話而已怕成這樣!焙优d怎么也不相信視女人如衣服的龍笑海會真愛上一個女人,他不是一向認為女人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雖然他自己不怎么茍同。
寒接興走上前去,停在低著頭的好友身邊,“海,打起精神來,你忘了你的女兒嗎?他們……”
“走開!
寒接興沒有忽視龍笑海語氣中強烈的威脅,似乎告訴他再不走開,后果自負,寒接興只好摸摸鼻子走回到那兒。
眾人給他一個“你看吧”的眼神。
就在此時,一直坐著的龍笑海突然站了起來,直直走進了停入夢嫣尸體的病房——他不許護士去“處理”她。
“他去作最后的告別!本攀畔枇私。
“我倒寧愿他像對付洛伊·雷克時一樣,將情緒發泄出來,悶在心里久了對身體不好!备咛锵哪空f道。
只要他們別在發泄的當場就好!眾人心里補上這一句話,見識到剛才的場面,每個人無不發顫著走出那間破屋。洛伊留下全尸的唯一理由是——他并沒有迷奸夢嫣。
不知洛伊死前是良心發現還是怎地,說出了這個秘密,微笑地咽下一口氣。
如果夢嫣還在,她一定會欣喜若狂。
“你為什么不對我笑一笑?你聽到了嗎?你一直是完美無缺的,洛伊·克雷是騙你的,你聽到了嗎?”龍笑海嘶啞著嗓子說道。
“你說過要陪我一生一世……騙子!你丟下了我一個人,沒有你的世界有什么意義?你告訴我。「嬖V我……夢嫣……”
眼淚一滴滴地落下她的臉頰,滑入枕間。
她死了,真的死了,龍笑海執起她冰冷得下人的手貼在頰邊,真真切切地體認她已然遠離的事實,而他的心將會隨著她深埋在濕冷黑暗的地底_那里太寂莫了,但有他的心陪伴,不久,再過不久他也會去陪伴她。
她的臉是那么安詳平靜,絲毫感受不到他的痛苦……
“你太自私了!你走了,卻留下我一個人懊悔沒有守護著你讓你不受傷害!饼埿M蝗话l狂般地怒吼,雙手抓著夢嫣的肩猛搖,”你快樂你救了我嗎?沒有!你不知道活下來的人的悲哀!你不知道我的痛苦!該死的……夢嫣,你永遠不會知道!”
“住手!”東條夏及田村秀一上前制止他。
藤田和奈難過地站在門邊,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知道龍笑海的哀慟。他與夢嫣相聚的時間太少了、聚少離多,如今卻天人永隔,教她不禁責怪上天的不公。
多少夫妻貌合神離,彼此憎惡,卻得天天見面,而龍笑海與夢嫣彼此深愛著對方,此生此世卻已永不能相見。
“先生……別這樣,夫人知道了會難過的!本攀畔枞滩蛔¢_口說道。
“她不會知道,如果知道她就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龍笑海吼道。掙開了東采夏與田村秀一的鉗制,沖上前去,卻只是緊緊擁住夢嫣冰冷的軀體。
東條夏與田村秀一不禁動客,不再上前阻止。
房里被悲傷的氣息所籠罩,龍笑海突然怪異地大笑出聲,眾人不禁面面相覷,心里是同樣的想法——龍笑海瘋了。藤田和說道:”快去請醫師來打一針鎮靜劑。”
其實不用藤田和奈去請,門口早已擠滿被龍笑海先前的怒吼所引來的護士及醫師。
東條夏和田村秀一對視一眼,一同上前架開行為異常的龍笑海,“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
“走開。她沒死。夢嫣強話著!”
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眾人只是更加難過,一致認定龍笑海是悲傷過度,不愿接受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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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來到那片有著一條大河的青青草原,也看到了那個有著長長白胡子的老者,她甚至已坐在他的船上。
老者仍是一臉慈藹,只是不再詢問她要到哪里去。
“孩子,你喜歡到對岸的哪個顏色區去?”
“藍色!蹦亲屗氲胶,那是大海的顏色。想到此,她的神色黯淡下來,他還好嗎?自己好想再見他一面。
老者臉上有一抹了然,他仍是笑呵呵地問道:“孩子,你想‘他’嗎?”
她無言地點點頭,老者拿著篙在水面上輕輕劃動,水面上蕩開陣陣漣漪中心了出現了她想念的面孔。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只看得到他痛苦而扭曲的臉龐,她的心也跟著被揪緊了似地疼,淚水滿落水面,模糊了她的視線,水面上的他也消失無蹤!
“我好想他、我想他……”她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蛋。墾求地看著他:“我想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我才能走得安心!
“看了又如何呢?”老者輕嘆,“你的靈魂到此只有數十分鐘的時間,一切都沒有改變,只除了你己經離開的事實!
但老者不是實現了她的愿望。輕輕揮動他的篙,水面上出現了正與藍佳婷嬉鬧的琳琳和瑯瑯她的小舅則憂心忡忡地守在電話旁,想來她的死訊還未傳到小舅耳中,淚水又滑落頰上,這次她趕緊拭去,以免又擾亂了水鏡;水面一變,是東條夏和田村秀一架住了龍笑海的場面,一旁的醫師趕緊上前為他打了一針,不久他便昏昏沉沉任東條夏他們攤平在床上,嘴里不知還喃喃說些什么……來不及拭去的淚水摘下。水鏡上的畫面消失無蹤。
“他……他沒事吧?”她猶戀戀不舍地看著如鏡的水面。低聲問道。
老者無語,風吹得他的白胡子不斷飄動,他嘆口長長的氣,念道:“陰陽早相隔。兩心難成雙;誰憐此顆心,蠟淚相與對!
“多謝渡者。”船上突然多了兩個人,正是她逝世去多年的父母。
老者長嘆,“不用了!彼麑λf道:“快走吧!千萬別再回頭,不論你聽到什么或前方出現什么,記住,只管往前跑,別再回頭,不然——快走吧!”
她茫然地看向父母,見父母朝她點頭,這才向老者道謝下船,站在那青青河岸,朝一片渾沌前去。
“等等,你不能走!”洛伊突然偕龍笑慧子出現,猙獰地撐在夢嫣面前,不許繼續前進。
“快上船來,讓老朽渡你們到對岸去……”老者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長篙一伸到了她面前,像是有生命似的,將洛伊及龍笑慧子掃倒,“再不上船,你們將永遠飄流在這條黃泉之河,無法上岸,受盡無止境的煎熬痛苦!
“快走!”是父母的叫喊聲。
“快走。你快走呀!”
她不敢回頭,只能沒命似地往前跑——
“再見——”她大喊。
沖進了眼前那片渾沌——
一陣強烈的吸力護住了她,將她拖往人間,她看到了臺灣、看到了新竹、看到了那間醫院,驀然地一陣強烈的痛楚襲向全身,將她導入了黑暗——
一望無際的黑暗……
她聽到有人叫她“夢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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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時許
“我看還是趁先生昏睡之際,趕緊把小嫣的遺體處理完畢送進太平間吧!”九十九翔說。
“但……龍笑海醒來之后呢?”
“之后再說吧!我贊成翔的意見,見到海剛才那副發狂的模樣猶如惡鬼上身,令人膽戰心驚,至今我還心有余悸呢!中國人不是說‘入土為安’嗎?”寒接興看著躺在床上夢嫣道! 罢f得好像你不是中國人似的,別忘了,你才是我一們這群人之中唯一正統的中國人,寒接興先生。”田村調侃地說。
“怎么覺得你的話之中好似有嘲弄之意,你也別忘了,我——寒接興先生,恰好是你的頂頭上司!
“別說了,夢嫣她……遺體還在這呢!你們就斗起嘴來,你們到底……嗚……”藤田和村奈哭了起來。
“別哭了、別哭了,我趕緊叫護士來處理就是了!
夢嫣迷迷糊糊、意識來清之際,只覺得有人在她的口鼻及耳朵之處塞了些東西,接著她便被裝進一個布袋之中,有人把她放在推車上,推進了一個好冷的地方,她想呼叫卻手不能動、口不能言,隱約昕到人言:“夢嫣,我們會替你看著龍笑海的,我就安心去吧!祝你黃泉路上好走!
不!我沒死!我回來了!夢嫣在心里吶喊尖叫,但太平間的門還是重重地關上了,空氣中是一片死寂,冷空氣麻痹著她的感覺神經,漸漸地。她感到無法呼吸……
“咿呀!”一聲,門被重重地推開了。
“來來來,進來,你是新手吧?這里其實沒什么好怕的,他們既不會咬你也不會嚇你,只要你別自己嚇自己便成了,一具五百元,很好賺的!逼渲幸蝗舜蟠特莸卣f道。
但另一個較年輕的人心里可是毛毛地,見室里昏暗,想開燈又怕晃到那些尸體的面孔,怪可怕地。
較有經驗的見他梛樣,想讓他放輕松點,于是說道:“免驚、免驚!說過他們不舍咬你啦!注意看看,有些‘人’的臉還真不是普通好看呢!”
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一般,他將臉湊到一個個尸體上仔細評頭論足,不忘“有福同事”地拉那年輕人一同“觀賞”慢慢地,他走到了夢嫣身旁。
“咦?這個是新來的喲!長得很漂亮哩!你來看看。好可惜,年紀輕輕就走了!彼粍偻锵А
年輕人壯著膽子,湊上前一看——媽媽咪喂!
“她……她睜開眼睛了——”
他嚇得欲奪門而出?卻被一把拉住。
“免驚,這個有的啦!看我的!陛^有經驗的那人伸手欲夢嫣的眼睛閉上,怎奈她硬是不從,眼珠甚至還往上翻,嘴也微微地動了——
“鬼!鬼!有鬼啦——”
這下他也顧不得了,兩人尖叫著沖出太平間,揪住第一個看見的護士,邊珠炮似地嚷嚷:“護士小姐有鬼!太平聞里有鬼!尸變!一定是尸變!你快去看、快去看,她會動哪!鬧鬼啦!”
護士欲出口的斥責被他萬分驚恐的神色給逼回了喉嚨里,心下自惴惴不安,也不敢貿然前去查看,畢竟,有幾個人會不怕“那種東西”?
一陣喧鬧引來不步人駐足觀看,眾人好奇地交頭接耳變換心得,不少人鼓噪著護士去查看否真有尸變這檔子事,讓護士好生為難。
“真的有鬼!我可以發誓,騙你們我會死!彼攀牡┑!八灿锌吹!”他指向一旁的年輕人。年輕人馬上點頭如搗蒜地證明他的話。
眾人抱著看熱鬧的心里,鼓噪護士親自看看,說他們要陪在她身后。說得好聽,其實是推護士打先鋒,他們當后衛,準備要真有其事便拔腿先溜為快,他們硬逼著護士走到敞開的太平同大門前。
護士看著幽暗沉靜的停尸間,咽了口口水,轉身準備對這群瞎起哄的同事及病人曉以大義,還那里卻又響起了一陣吵鬧聲漸漸朝著這邊而來,護士不禁暗暗叫苦,這下可更難打發了。
“放開我!你們竟然瞞著我!”來人之一怒吼道。
“夢嫣已經死了超過六個小時,你把她擺在病房中很快就會腐爛掉,現在是盛暑耶!體想見夢嫣殘破不堪的模樣嗎?”田村秀一不甘示弱地回吼,一邊努力地要拖住龍笑海不斷往前行的步伐。
太平間前的人們奇怪地看著選一幕。
“她沒死,我說過她沒死!”龍笑海氣憤且心急,“夢嫣最怕冷了,你們竟然把她擱在那么陰冷的地方?!”
“你想再挨一針嗎?”田村秀一威脅地說,心底咒罵了不下一千遍不見人影的東條及寒接興;他們去探視住在另一間病房的鬼野。
龍笑海停在太平間前,無視于眼前數十人,瞪著田村秀一,幾乎是咆哮地說:“你該死地再給我一劑鎮定看看,我他螞的會先擰下那個醫師的頭,接著就是你這不知死話的混帳腦袋!”
“你試試看呀?”田村秀一挑釁地看他。
流蕩在兩人之間的火藥味一觸即發:“雖聽不懂日語,護士仍是提起勇氣說道:“先生,你們要進去看親人最后一眼嗎?”
“是!碧锎逍阋煌蝗徽f道,眼睛仍是盯著龍笑海,“給你一個機會,教你親眼證實!
護士一聽那句“是”,心頭一塊大石便放下了。有驚無險,她拍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太過熱烈地說道:“快請進、快請進!
然后眾人便拉長耳朵,準備聽聽或者會傳出的一聲尖叫。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期望中的慘烈的叫聲,眾人大嘆無趣,紛紛解散欲回各自的崗位上時,卻聽到——
“護士小姐,請你趕快進來!”
眾人停下腳步,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走在最前頭的護士,而她只有自認倒霉地旋過身來,用著最專業的聲調問道:“有什么事需要我為您服務嗎?”不忘掛上職業用的笑容——雖然問話的人看不到。
她剛說完,龍笑海便抱著一具尸體——不,是夢嫣的“遺體”走出停尸間,神色有絲狂喜摻著驚悸。
護士及眾人全嚇了一跳,“先生,死者的遺體是不可以隨便移動的,請……”
“閉嘴!快找醫師到三0六病房!”龍笑海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及一臉不可置信哪!”田村秀一尚處于驚愕狀態之下,兩眼發直地瞪著前方。
“還有……找一個醫師到三0六病房……”
他緩緩邁開步伐走開,或許自己該去問一問高由夏目,一個宣布心跳停止、急救無效,兼之死亡六個多小時的人……可不可能“復活”,像耶蘇一樣,死而復生……
當田村秀一和龍笑海找到夢嫣時,她正皺著眉頭,臉部表情看來痛苦不堪,令他見了也不禁皺起眉來數落道:“看看你,你讓夢嫣走得不安心了。”
龍笑海卻不管他,逕自扯開包住夢嫣的尸袋,并很快地取出塞在她嘴、鼻、耳的棉花,將她抱在懷里說道:“不冷、不冷。我馬上抱你出去——”
田村秀一當時嚇了一跳,以為龍笑海思念亡妻過度——瘋了,于是自己趕緊扯開喉嚨大叫,請護士趕緊進來看看他。
結果……他竟然聽礙也看到夢嫣的唇瓣緩緩啟開,逸出一聲幽幽地——“!薄W屗攬龆ㄗ,直到龍笑海抱著夢嫣疾步走出停尸間,自己也才如夢初醒地跟著他后面走出停尸間,面對同他一樣驚悸的一群人。
老天!田村秀一腳步一轉,改向鬼野的病房走去,準備告訴他們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也好不讓鬼野繼續自責下去,萬一他真來個切腹謝罪,那可就不好玩了。
想著想著,田村秀一的嘴角緩緩逸出多日以來的第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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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二時三十四分
夢嫣死而復活的事馬上一傳十、十傳百地吸引來了大批新聞記者,他們團團圍在病房門口,訪問每一個能看到的病患者及醫護人員。
幸虧有一房門隔離了滿天的塵囂,門內是一片溫馨。
“夏目大醫師,請問你的感想為何?”東條夏怪聲怪調地拿著一個礦泉水空罐充當麥克風說道。
高田夏目斜睨了一臉促狹的東條夏一眼,酷酷地撇過頭去不甩他,令東條夏無趣地哼道:“奇怪,你不能學學外頭的醫師說的,‘基本上,這是醫學的奇跡,我只能說這是人體的奧秘!瘎e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將來也是一個醫師耶!”
龍笑海睨一眼臉色雖仍是蒼白但氣色己明顯好多了的妻子,心中決定他已忍受這群大電燈泡夠久了。
“你們出去打發一下那群記者吧!”他道。
“哇!你竟然要我們進入門外那群大白鯊口中?太不夠義氣、太不夠朋友了吧?”東條夏嘴巴嚷嚷,心底明白龍笑海的用意。想趕走他們這群大電燈泡,自己偏偏想讓他緊張一下。
但東條夏沒能實現他的想法,田村秀——手一伸便拎著他的領子將他拖了出去,將空間留給歷經死別的兩個情人。
“嚇壞你了。”夢嫣心疼地睇著丈夫。
龍笑海摩挲著她仍有些冷的頰,這似乎是“死而復生”的后遺癥,過了這么久,她的體溫仍是偏低,不再上升,但他不在乎,比起失去她的痛苦,這點小事自己豈會放在心上?
死生契闊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曾經他以為此生無法實現。只能懷抱回憶踽踽獨行這一遭……但她回來了。這一生,他已別無所求。他知道這便是幸福。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龍笑海環住她的愛,讓她坐以自己腿上。
夢嫣軟軟地倚在他懷中,抬頭朝他漾出一朵柔情笑靨。令他看得呆了,“五年前我便已收到了你送我的最美好的禮物了!
“什么?”龍笑海不禁低頭輕啄她嬌嫩的唇瓣。
“琳琳和瑯堆呀,她們是你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龍笑海有絲驚異,“她們……”
“她們和我同一天過生日哪……”夢嫣輕笑著主動獻上自己的唇。
黑幕上的星子閃閃爍爍,仿佛在慶祝世上又一對佳偶得以成雙——
死生契闊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