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吞殘,今天就要你獻上命來!”
一干人不分青紅皂白,掄起長劍又是劈又是掃,劍劍直逼要害,招招狠毒無北,毫不留情。
“你們到底是誰?”南門天驕看得眼花撩亂,連酒都醒了一大半。
有沒有搞錯?刀劍不長眼的,他們這般亂揮,要是真砍上飲禪,還怕不皮開肉綻嗎?
“天驕,退下”飲禪閃過幾道凌厲的攻勢,將她讓在身后,隨即又對眼前幾個人喊道:“各位師兄弟,這事與她無關(guān),請大家讓她先行離開,我可以留下來任由各位師兄弟處置!
“哼,迷惑了小師妹之后,你現(xiàn)下又找到新的女人利用了嗎?”帶頭者暴喝著:“你算是什么替天行道的俠客?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而利用我們,甚至還藉機殺了師父。司徒吞殘,你好狠的心!”
“你們有問題啊!為何不給他機會解釋清楚?他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南門天驕哪里忍受得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自然得要同他們說個明白。
她愈來愈懷疑自己到底該不該在江湖走動了,江湖根本就不如兄長們說的那么好玩,根本就沒有值得讓她流連的事;反倒是被追殺的經(jīng)驗暴增了數(shù)回,令她懷疑江湖之士是不是就只會這樣互相打打殺殺。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又何必到江湖一游?
“小站娘,你怕是讓這淫賊給騙了。”
南門大驕沒好氣地瞪著他們。“我是不是讓他給騙了不重要,倒是你們有誤會,怎么不會坐下來談,非要大動干戈不可?舞刀弄劍很好玩嗎?除了以刀代嘴,你們還會什么?”
他若是真的淫賊,她老早就砍了他,還輪得到他們嗎?
這些江湖人啊,不但只會打打殺殺,而且還不講道理,甚至還危言聳聽,簡直讓她失望透了。
“看來你是和他同伙的!绷硪粋人自帶頭者身旁走出來向她叫道。
“什么叫作同伙?不過是希望你們把話說清楚,你們也能口出狂言,你們該不會是無理取鬧吧?你等……不過是對飲禪有私仇,想假藉名義教訓(xùn)他吧?”別怪她把他們想得這般下流,畢竟這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她早該猜到飲禪不是個簡單的人,可她卻笨得只想要偷學(xué)他精湛的武功而沒有多了解他;如今才知道,他的仇家未免太多了。
真正的司徒吞殘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雖說她不認(rèn)為兄長們說的全對,但她也不認(rèn)為他會是一個罪大惡極之人;倘若他真是個惡人,他不會對她那么奸,更不會容忍她無法無天的驕縱。
她相信自己至今尚未看錯人。
“你欠人教訓(xùn)!”
一人提著長劍毫不留情地劈向南門天驕,邊托邊掃,她是又跳又閃,整個人隱入飲禪寬闊的背后。
“你才需要教訓(xùn)一番,說不過人就想要殺人滅口,卑鄙得令我唾棄;依我看,有你等這種徒弟,師父也好不到哪里去。飲禪官拜五品太尉,算是替天行道也沒殺錯人,只可惜我沒親眼所見,要不我就大聲暍采!
“你這碎嘴的丫頭!”幾道劍氣隨著劍鋒逼近,卻在飲禪的面前潰不成軍。
哇,這是什么功夫?有機會真要他敦她不可。不過是用一手揮而已,就把對手給逼退,真是了得,真是了得。
“師兄弟們放過她吧!”飲禪蹙緊濃眉,大手握緊她訪若無骨的柔荑。
他知道她只會一點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連自保都成問題,若是她一個人遇上他們,要她如何逃得過?她是這般的柔弱,靠的是一張嘴闖蕩江湖,要是真拿劍架著她,光嘴硬也無濟于事。
不,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賭上他這一條命,他也要保她全身而退。
“甭再這么稱呼咱們,咱們承受不起你一句師兄弟!睅ь^者殺氣騰騰地瞪視著他。“當(dāng)年你用花言巧語欺騙小師妹,今兒個又如法炮制打算再騙一個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嗎?你于心何忍?”
飲禪斂下眼,握著她的大掌不禁微松。
“飲禪,他們說的小師妹,是不是你說的那一個姑娘?你想要道歉的對象就是她,是不是?”雖說他尚未告訴她前因后果,但她這顆聰明的腦袋只需要先告知她緣由,她便可以猜得到結(jié)論。
可她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那么單純,尚未見到那位姑娘,她自然猜不到那位姑娘的心思。他向來戲謔的眸底如今蓄滿了哀戚,想必是對那位姑娘余情未了。
可他說要同那位姑娘說個明白……她開始懷疑他說這句話的真實性。
“是的!彼_了蘇紈,才想同她說個明白。
“咱們不準(zhǔn)你再回來找小師妹,小師妹就要出閣,你別回來搗亂!要不別怪咱們要你好看!”
“紈兒要出閣了?”飲禪一愣,蘇紈已經(jīng)釋懷了嗎?已經(jīng)原諒他了嗎?
“那你就要趕緊找她把話說清楚,若是等她出閣之后才找她,可是要惹人非議的、”南門天驕看著他茫然失神的眼,心急地拉扯一下他的袖角!澳悴皇钦f把話講清楚就要回凈靈寺了嗎?”
怎么,聽到那位姑娘要出閣,他的心魂就散了嗎?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沒什么好說的,你即刻離開揚州,別逼咱們動手!”為首者舞動青亮的長劍:“小師妹要出閣是大喜之事,咱們還不想在這當(dāng)頭拿你的首級祭師父,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
“喂,你們這些人怎么那么不講理?難道你們看不出來他在懺悔嗎?他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是司徒吞殘,他的法號是飲禪!倘若不是有些話想要同紈兒姑娘說清楚,他又何須千里迢迢來到這兒?待他把話說清楚,他就要落發(fā)為僧了!”甩開心底異樣的滋味,南門天驕以舌相戰(zhàn)。
“況且,你等應(yīng)該知道飲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若不是你們師父做錯事,飲禪會要他伏法嗎?要論飲禪的罪之前,為何不先論你們帥父到底是不是該死?”
悶透了、悶死了,她的心像是壓了一大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讓她罵起人來一點都不痛快,都是他啦!這個木頭。
他的眼神讓她覺得難受極了。
“你這口無遮攔的小丫頭!”眼看著一群人又要揮劍對她。
飲禪大掌一揮,擋去凌厲的劍氣。“她的年紀(jì)尚小,各位別同她計較!
“你說這是什么話?什么叫作我年紀(jì)小?在江湖上行走憑的是一個理字,同年齡無關(guān)!彼遣蛔屗Wo,閃身到他的身旁!霸趺?如果你們覺得我說的無理由,大可以反駁我,拿刀拿劍有什么了不起!以為只有你們有刀有劍嗎?要論武功,我也不見得會輸你們!”
笑話,她好歹也躲在自家石板場上偷學(xué)了很久,別以為她什么都不會,亮出招式怕就嚇?biāo)浪麄兞恕?br />
“是嗎?”
帶頭的大師兄揮劍疾厲,刀刀不留情,一劈,她就閃;一掃,她就跳:一托,她就抵;雖是打得她無反擊之力,她倒也不認(rèn)輸。
她只是尚未露出真本事而已,因為他的動作太快讓她來不及運氣,若是讓她把招式使出來,還怕不打得他屁滾尿流?
然而,那只是她的想象罷了。
那大師兄的腳一拐,南門天驕隨即摔個狗吃屎,還來不及閃開,就覺一股劍氣直逼她的頸項,震得她一身冷顫。
“劍下留人!”飲禪以手臂抵住劍,順勢往后一揚,把那大師兄連人帶劍擊退數(shù)丈遠(yuǎn)。“天驕、天驕,你沒事吧?”
他的手微撫地觸著她雪白頸項上的觸眼劍痕。
倘若不是他及時護住她,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
“沒事、沒事。”她只覺得頸后有些熱熱的而已,倔強地提起劍打算再戰(zhàn)!斑^來,咱們再戰(zhàn)一回!
哼,以為她會這樣就范嗎?
“別玩了,你已經(jīng)受傷了!憋嫸U咬牙,怒眼瞪視著眼前一干人。
“我受傷?”有嗎?怎么不痛?
“各位師兄弟,飲禪已決心皈依佛門,再不問紅塵俗事。今兒個再回江都縣,不過是有些話想要同紈兒說清楚,但她即將出閣,為免惹人非議,飲禪不會再找她,只求讓飲禪在此地為天驕找個大夫療傷,休憩兩天再走!彼爸,斂下的眼眸戾氣橫生,殺氣略現(xiàn)。
“哼,皈依佛門,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大師兄讓眾師弟扶著仍大聲喊話!安粶(zhǔn)你們在此地停留,即刻就走!
“你們到底講不講理?飲禪說的話你們是聽不懂嗎?況且這個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咱們要在這里待多久;若是咱們真不走,你等能拿咱們?nèi)绾?哼!飲禪輕輕一碰,你就飛到幾丈外了,倘若要認(rèn)真比試,孰贏孰敗,可還不知道!备以谒媲皣虖?他是關(guān)公面前要大刀,去臉!
“你——”
“不管各位師兄弟答不答應(yīng),飲禪已如此決定。”
話落,他隨即抱著南門天驕,縱身往城門飛去,不睬他們到底是允或不允。
他現(xiàn)下只擔(dān)心她,擔(dān)心得連心都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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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不讓我同他們拼了?”
南門天驕破擱置在床榻上,盡管雪白頸項上仍汩汩淌著血,卻沒有半點疲態(tài),一雙麗眸里仍是布滿怒火,一點也不理這不算太大的傷痕!澳阋詾槲也荒埽抑
是還沒使出絕招罷了,再給我一點時間,鐵定殺得他們屁滾尿流、棄械投降。”
真是一群混蛋,分明想氣死她,她覺得好火大,好生氣! ;
“你以為你能嗎?”
砰的一聲,躺在床榻上的南門天驕目睹他大掌拍下的桌面瞬間解體,嚇得她面色如土。
他還在生氣。
說的也是,她早該知道他余怒未消,光是方才踹開人家客棧大門的那股蠻勁,她就該知道他在生氣;只是他干嘛那么火大?倘若他真是那么火大的話,為什么不眼那些人說明白呢?獨自生悶氣作啥?氣死了也沒用。
對,氣死了也沒用!她知道她也不該再生氣,可是她連自己到底是為何生氣都不知道,要她怎么教自己別發(fā)火呢?
“飲禪,你不要生氣,這件事我會幫你的。”她夠義氣了吧!
他想見那個紈兒姑娘?沒問題,由她來處理,這等小事她還擔(dān)待得起:不管那些人到底信是不信,橫豎只要紈兒姑娘信了即可。
男人都是這個樣兒的……嗚,心又痛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托著額,尚未止得了驚栗的心跳:“你安分些,待你的傷好,我就送你回南門山莊!
要他再承受一次那種滋味,怕是會把他給逼瘋了。
這蠢丫頭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潛栘默化,讓他為了她的愚蠢而擔(dān)心受怕。
他是不是該殘忍一點告訴她,她的功夫連三腳貓都稱不上?倘若再放任她自大下去,就怕她哪天便死在自己的自滿之下。
“你不見紈兒姑娘了?”送她回山莊?為什么?她還沒游遍五湖四海哩。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心有些舒坦了。這真是怪事兒。
“既然她都要出閣了,我若是去找她,怕會壞了她的清白,不如不見的好!憋嫸U坐在床榻邊,取來沾濕的布為她擦拭頸間干涸的血跡,見她微蹙起眉倔著不喊疼,怒道:“一個姑娘家同人家逞什么強?今兒個受傷了,你倒覺得好受?”
他的仇家多得不可數(shù),若是再把她留在身邊,依她逞強的性子,這事兒肯定會再重演;與其如此,倒不如早點把她送回南門山莊,讓她的父兄們保護她,他還覺得安心些。
“喂,咱們是至友、是伙伴吧!我可是為了你受傷的,你居然還罵我!”太沒天良了吧!
“誰要你為我受傷?不都要你躲在我的身后了,你硬是要出頭!币娝刈,壓在她頸上的力道不小心重了些,見她痛得齜咧嘴又不吭聲,他的眉皺得更深了。
“出頭也是為了你呀!”聽他這么說,再痛她也要咬牙忍下!澳切┘一锍鲅圆贿d,說起話來沒半句好聽的,專挑得刺耳的說,說得你好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似的,要我怎么能不生氣?咱們在談話,他們莫名其妙耍刀弄劍地出現(xiàn),這算是哪門子的俠客啊?我能不生氣嗎?”
“你又知道他們只是出言不遜?難道你就不怕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他將沾血的布丟到一旁,開始輕柔地在傷口上搽一層金創(chuàng)藥。
她怎么能夠這么相信他?不知道她是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還是唯獨對他沒半點懷疑?
“你當(dāng)我是笨蛋嗎?難道我看不出來誰在說謊嗎?你說這句話未免太傷我了。”她噘起嘴,突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咱們一路相伴下?lián)P州,算算日子也將近個把個月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一群莫名其妙蹦出來的人的話,而不相信和我相處這么久的你嗎?飲禪,你真是把我瞧得太扁了!
她的心情怎么會起伏這么大呢?一下子悶得要死,一下子好些,現(xiàn)下卻又覺得難受……她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就憑這樣?”他搽藥的手停了下來。
是她太好騙了嗎?可她的這一番話,卻教他感動;
“不夠嗎?”要不怎樣才夠?“倘若你真如他們說得罪大惡極,這一路上,你不會處處容忍我;就算你以往真如他們說得這般惡劣,可在這一段時問里,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改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對我而言這樣就夠了,總比有些人錯了還不知道悔改的好,不是嗎?”
這么點道理,書上寫了一堆,可真正去做得下相當(dāng)?shù)臎Q心;倘若他真是個知錯能改之人,她就更欣賞他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她的傲慢驕恣的。
“你倒是寬宏大量得很!比绻(dāng)年他傷的是她的家人,她是否還會這么想?同理,紈兒不想見他,他并不意外,然而他只是希望再見她一面罷了。一開始是這么想,現(xiàn)下他只想趕緊把這蠢丫頭送回南門山莊。
“那當(dāng)然,我的性子向來極好!彼俸傩χ,忽然傷口又痛得她齜牙咧嘴。“你甭?lián)钠渌氖,有我在,我來替你處理!?br />
“處理什么?”他不懂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
她一定會讓他很驚訝!
只是她心底總是覺得不舒坦,很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