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心底有話就得趁早告訴他,你不說,他又怎么會知道?」
歛下魅眼,修一念不禁低低笑著,嘲笑自個兒怎么會成了替人牽線的媒人;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他不需要在這兒同她說些不著邊際的蠢話。
但是……十年沒交談過,她依舊單純如往昔。
瞧她這個嫩樣,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她;看著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俏臉因他的巧言染上紅暈,總好過見她柳眉深鎖的模樣。
他也不知道自個兒是什么時候染上這種惡習的。
「你你你……你在說啥話,我……我一句都聽不懂!」她慌張得手足無措。「不同你說了,我、我要回去了!」
輕盈的身軀像是鳥兒似地自窗口躍出,剎那間消失在他的眼前。
修一念驀然大笑,愛極了她這無措的模樣。倘若要他見她待在他的身邊卻眉眼深鎖,他倒寧愿把她推到無常的懷里看著她的笑顏。
一顆心跳得又急又烈,像是要竄出胸口似地讓她燒燙了臉。
全都是一念啦!哪壺不開提哪壺,聽得她的心都快要停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心聲?
已經十年沒同她說過話,又忙著管理修府龐大的產業,他哪有時間注意她?
況且他連看都不看她,又怎么會知道她對無常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他定是故意逗她的,真是個混帳,瞧她這模樣覺得好玩嗎?
真是個壞人,十年不變!
燥熱漸退,衣無愁氣呼呼地回到無憂閣,壓根兒忘了還有個衣大娘正埋伏在她房里,等著她大駕光臨。
「回來啦?」
才剛推開房門,便見衣大娘坐在羅漢椅上,彷若等待已久。
「娘?」嗚,她怎么會把娘給忘了?
早知道方才就該去找無!粚,無常說了,他對她不過是兄妹之情,倘若她老是要膩在他的身邊,一定會惹他厭惡;不過他也知道她要嫁給一念的事了,可卻沒有半點反應,甚至樂觀其成!嗚,煩哪……
衣大娘對她招了招手,不容她抗拒!高^來,我同你講解一些女德,別到時候嫁進了修府,讓人嘲笑我不會教女兒!
衣無愁扁起杏唇,滿臉的不悅。
「我不嫁給一念,況且一念也沒說要我嫁進修府!乖俨粣,她也不敢拂逆她娘,但坐在娘親的面前,她依舊擺了張臭臉!改遣贿^是娘自個兒說的,一念他可沒這個打算!
「不,他很快便會把你娶回府了!挂麓竽锖苡邪盐,自腿邊的妝柜搬出一堆書籍!竵,這些書都是我托人找來的,你偷個空把這些看一看,至少要懂個三從七德!
衣大娘也不管她拿不拿得動,硬是把書都堆到她的懷里。
「娘,是三從四德啦!」她不禁又嘆了一聲。
她這娘啊,不是不識字,就是不懂女子該懂的三從四德;然她這個豪爽的江湖兒女都不懂了,又何必又要她懂?
「隨便啦,你聽得懂便成!挂麓竽镞怂宦暋
「娘……」她真是欲哭無淚!柑热粑掖蛳M宮的想法,你是不是就不會再逼我嫁給一念?」
雖說因為娘這么一攪和,陰錯陽差地讓她和許久沒正眼相看的一念談了一些話,總算是突破了這十年來的僵局,但她才不要這短暫的和平又因為娘的從中作梗而再次僵化。
「誰說的?」衣大娘挑高柳眉。「我就是要你嫁給一念,不管你有沒有進宮的念頭都一樣。」
「為什么?」她不禁撒潑地吼著!笧槭裁淳鸵欢ㄒ荒钅兀咳粽嬉壹奕,也不一定非他不可吧?況且要嫁的話,咱們無憂閣里頭多得是男人,我又不一定要嫁出閣去!
「不成,除了一念以外,其他的男人都不能當你的夫婿。」衣大娘可優閑得很,壓根兒不把她的怒氣放在眼里。
「為什么?」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因為是你害一念受傷的,你讓為娘的我對他感到歉疚!挂麓竽锖罋飧稍!改阋仓牢液鸵荒畹牡怯芯壢耍译m救了他一命,但這恩情也早在咱們到長安城之際便已扯平;但是你……卻因為你的任性而讓一念為你受了無妄之災,難道你不該負責?」
「我……」聽聞她毫不留情的指責,衣無愁不禁歛起眼來,纖指交纏著!缚梢荒钫f過了,他身上的傷根本就不要緊!
她看他舒坦得很,雖說臉色如以往那般蒼白,身子瞧起來也瘦削了些,但他還會說話逗她生氣、挑釁得讓她發火,這不就表示他已經好多了嗎?
「那是他自個兒說的!挂麓竽镒杂兴南敕。「一念的姊姊在宮中為嬪妃,而他爹也在幾年前去世了,那么大的修府里頭,除了較親信的白時晴,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你要我怎么舍得他這么一個孩子身為長安侯,卻沒個人在身旁照應?」
「他若要個人還不簡單嗎?如娘所說,他可是長安侯,不像咱們這些市井之輩,讓皇上隨便賜個人給他不就得了?」她扁著嘴。雖說她覺得一念還是和以往一樣愛捉弄她,但再怎么說,他們的身分還是有所不同,礙于他的身分和身上的傷,她不可能再像以往那么放肆。
「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給外人?」衣大娘笑得可賊了,站起身往門邊走去!改憔痛谶@里給我好好地看三從七德,不對,是三從四德,到了出嫁的那一日,為娘的便會把你放出來。」
「娘——」她撲上前去卻已來不及。
「你別想逃,我在外頭布下了天羅地網,你是走不出去的!
衣無愁難以置信地推著被上了鎖的門,聽著她遠去的笑聲……
娘是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