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羚和一身爛泥的舞鳶一路直奔,好不容易回到家,正想偷偷從后門溜進去,沒想到來開門的,竟然不是家人也不是女仆荷葉,而是樓蘭的兩位年輕王子——殷闐和安胥。
「你們在這兒干什么呀?」舞鳶嚇了一跳。
「我才要問你跑去干什么了!」安胥驚訝地望著一身臟兮兮的舞鳶。
「唉!一言難盡!褂绕渥约罕粡娢堑哪莻部分,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說。一想起來,舞鳶的氣憤與羞赧便直線上升。西域的民風雖然不那么封閉,沒有什么被人吻了就要嫁給那人之類的觀念,可是那不是出自自己所愿,實在也……
「我去洗一洗!刮桫S哀怨地揮了揮手,匆匆忙忙進了屋里。
「你們上哪兒了?」殷闐問向舞羚。他在四人之中年紀最大,覺得自己最有資格問話。
「還說呢!」舞羚卻埋怨回去,「都是你啦,沒事教舞鳶什么騎射!害她今天硬拖我去湖邊,說非得射中一只野雁才肯回來,結果雁沒獵著,自己反倒摔進泥沼里去。」舞羚難得精明,省略了一大段不說。
舞羚與舞鳶的娘親是樓蘭公主,當今樓蘭王最小的妹妹。
樓蘭王有兩個兒子,公主生了兩名女兒,因此兩家人從以前開始就有著未明說的默契——將來必是要做親家的。而四個孩子從小玩在一塊兒,彼此之間也都明白,舞羚長大一定會嫁給殷闐,而安胥跟舞鳶亦配成一對。
舞羚下意識偷看了安胥一眼,不曉得他如果知道舞鳶今天被人家強吻,會有什么反應……
「剛剛撿到從樹上掉下來的兩只幼鳥,想留給舞鳶玩……」安胥悶悶地說,「沒想到等你們等了那么久……」
「幼鳥掉下來了?那得趕快送回樹上的巢里去!」安胥的話被舞鳶打斷,原來她清理干凈,換了件衣裙,又從屋里跑出來了。
「送回樹上?」安胥皺起眉頭,抬頭看著枝葉蒼茂的大樹。
「爬到樹上去!」舞鳶想也不想,理所當然的道。
「對呀,爬上去!挂箨D在一旁附議。
「不好吧!」舞羚害怕地說,「又要爬樹,又要小心手上的鳥兒,萬一摔傷了怎么辦?」
「怕什么」殷闐豪氣地伸手接過弟弟手掌心里的幼鳥,身手矯健地便順著樹干往樹梢爬去。
從小就是這樣,殷闐和安胥就像舞羚和舞鳶,個性歧異;殷闐性急而烈,就像舞鳶老讓人家罵是野丫頭,然而相反的,安胥卻相當沉靜?墒且箨D喜歡的卻是與自己個性迥異的舞羚,安胥也喜歡活潑的舞鳶。
「哇!好棒!」舞鳶羨慕地鼓掌,看著殷闐不費吹灰之力爬上樹梢達成任務,正得意地滑下樹來。
「這樣子多危險,你看你一身是汗……」舞羚嗔道,一顆芳心卻也不由得竊喜自己未來的夫婿是如此矯健勇敢,「進屋里去歇歇好不好?」殷闐點頭,與舞羚進了屋內。
兩對小戀人,于是有了各自的空間。
安胥緊抿著唇,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在舞鳶心目中是遠遠比不上殷闐了,好半晌才迸出一句:「你一定比較喜歡殷闐,是不是?」
「你說什么呀!」舞鳶啐他一句,知道安胥在吃醋,嗤地一聲笑開了。
她跟殷闐個性是較相像,可是從小她就知道他是自己將來的姊夫,她只是把他當成大哥哥一樣看待罷了。而安胥有他的優點,雖然年紀輕卻深思熟慮,論起學問來,殷闐也大大比不上他,而且他比殷闐英俊得多——唇紅齒白,眉清目朗,是個動人心弦的翩翩美少年。
「一直是這樣!」憂心舞鳶情意不定的安胥,嫉妒得臉色發白,他一口咬定道:「你從小就喜歡跟在殷闐后面,看他打獵,看他騎馬……我知道你一定喜歡他!」舞鳶也懶得反駁他,只是瞪著一雙琥珀寶石般的晶亮大眼,「你再亂講,小心我不睬你!」她嚴肅的語氣、微慍的眼神,果然唬得安胥不敢再說。他一時心慌意亂,顧不得其他,一把握住舞鳶的手,情急而迫切地將她拉近自己,吶吶道:「鳶,你別氣,別不理我。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你,我只是一時急了,怕你覺得我不夠好……」舞鳶嫣然一笑,晶瑩剔透的眼珠子一溜,「你又沒做錯什么,等你哪天做錯事,我自然會讓你知道你哪里不夠好!
「唉!」安胥多慮敏感地嘆了口氣,「你的個性又強又烈,我想我將來肯定管不住你!
「干嘛一定要你管我?我自己不會管自己嗎」舞鳶微嗔地噘起嘴,俏麗的小臉蛋微微往上一昂;那嬌俏的神情、無瑕絕麗的容貌上漾著一片青澀的妍媚,真真迷人心魄!
安胥心中一蕩,心魂霎時不受控制地飄揚起來,腦子里原來想說的話也全忘了,禁不住舞鳶無形的誘惑,他情不自禁地將臉龐湊近她的發際,偷偷攫取她那令人銷魂迷魄的芬芳。
舞鳶的心跳不由得急促起來,安胥俊美的臉龐離她那么那么的近,而他的眼神又是那么樣的深情,癡癡地、情迷地望著她……
她忽然再也沒有勇氣直視他,一朵紅云飄上她妍麗的容顏,雖然沒有喝酒,她卻覺得自己醉醺醺,又軟綿綿的……
「鳶……」安胥漲紅著臉,因為缺乏經驗而不知所措,然而卻又完全無法抗拒自己想親近舞鳶的欲望。他重重喘著氣,就這么青澀而笨拙地輕輕捧住她的面頰,再輕輕地把唇壓在她的唇上。
四唇相接,純潔不帶色欲的輕觸,卻飽含著安胥年輕而真切的情感。
短短的一吻,兩人隨即分開,安胥緊張而不知所措,從低垂的眼簾中偷偷看著舞鳶,卻發現舞鳶羞澀的臉紅著,惹人心疼憐愛。
「鳶,這輩子我都會照顧你的。」安胥輕擁她入懷,深深覺得自己今生今世有妻如此,再無所求。
舞鳶把面頰埋在他的胸前,柔柔地依偎著,一種幸福的感覺在此時傳遍她的心扉……
但忽然就在這個時候,她極殺風景地想起了下午被強索的另一個吻。
那種強烈而炙熱的感覺,讓人麻痹而癱軟的震撼,跟剛剛完全不同。剛才她慌亂得幾乎一點感覺也沒有。天!到底哪一種感覺才是正確的呢?
哦……真是要命!她怎么能偎在安胥的懷里想這些、懷疑這些當然是安胥的情意才是正確的;那個男人無端而無禮地強索她的吻,她怎還能對他念念不忘!
舞鳶的臉頰倏地燥熱滾燙,她伸出手緊緊環抱住安胥的腰,用盡心力把下午的記憶壓擠出去,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