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她居然在自己的婚禮中暈倒。
范劭菁在痛苦的呻吟聲中醒來,繃緊的神經逐漸松懈下來。
她雙目半睜半閉地仰臥在皇后式的四柱床上,盯著鵝黃的螺旋紋天花板,思緒不斷翻涌,感慨人生的際遇無!
和石綸琥相識是一件偶遇。
她到現在都還不清楚,何以尊貴的石綸琥會舍舒適的私家轎車而搭乘火車?
體弱多病的他,又為何會單獨一人到臺北去?而她又何其有幸與他相遇,進而得到他的幫助?
她出生在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家庭。
從她懂事之后,父親這個名詞僅是一個裝飾的門面,免于被人戲稱為野孩子的防護罩。別人的父親是一家之主,是鎮日辛苦工作、養家活口,是蹣跚而行、臉上刻滿歲月的痕跡,是盤石、避風港,隨時張開寬闊的臂膀安慰、收留受挫的子女,但她的父親不然。
工人出身的父親嗜賭如命,每一年總要輸個幾十萬的賭債,以他們家的經濟能力根本無力償還。
父親不只沒有責任感、好賭成性,而且還惡劣到出手毆打他們母女,極盡所能地盜取母親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不得已,范劭菁在受完九年國民教育之后,便北上桃園,在一家工廠當童工。
五年來,她竭盡所能,拼命加班,寄回每一分血汗錢,但是五年下來,家里的經濟情況未見改善,反而因為多了一份收入,讓父親變本加厲地豪賭,最后欠下無力償還的債務。
范劭菁始終對這個家有一分使命感,最后,甚至答應父親的要求,出賣靈肉挽救瀕臨死路的家。
在平快車上,石綸琥始終注視滿臉憂郁的范劭菁。
原本他不該在這列火車上,更不該舍棄私家轎車而搭乘火車。他的手里還拿著自強號列車的車票,卻因為瞥見她眼中的憂傷、心痛……還有他不認識的種種情緒。
他的腳步不知不覺的隨著她坐上這列平快火車。
過山洞時的廢氣,讓他忍不住咳了幾聲,渾濁而煙霧彌漫的空氣嗆得他難受。
一雙纖細的手捧著一杯水。
“喝了會舒服一點!
石綸琥接過范劭菁的好意。
那是一種有奇怪味道的水,不過很好喝。
“能不能再喝一杯?”石綸琥眷戀甘霖的滋味。
范劭菁打開自備的水壺,替他再倒了一杯。
“這是什么?這么好喝!笔]琥眼中透著求知欲。
“很平常的東西,幾顆紅棗加冰糖水煮!狈钝枯嫉夭粠σ。
石綸琥的眼中透著毫不掩飾的興奮。
“你好,我是石綸琥!
“你好!
范劭菁無意介紹自己,她只是動了惻隱之心而已。
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這種老爺式的火車。而她為了省下幾十元的車資,總是忍受顛簸之苦,誰教她出身不好;不過,眼前這個男人就顯得與這里格格不入。
火車里大多數是學生,還有一些帶著農產品到臺北販賣準備回程的老農,再來就是像她這樣的旅客。
而石綸琥一身西裝筆挺,實在不像是這車廂里的旅客。
當查票員來查票的時候,真相就大白了。
他拿出自強號列車的車票,查票員驚愕了一下,可是當他看見坐在石綸琥身旁的范劭菁,又會意地笑了笑。曖昧的表情讓人很不舒服。
“我看你悶悶不樂,是不是有什么困難?”石綸琥對她充滿好奇。
接觸到石綸琥眸中自然散發出的真誠,有那么一瞬,范劭菁想一吐為快地說出煩憂。繼而一想,不過萍水相逢,人家何其無辜,沒事當垃圾桶聽她傾吐?
“謝謝你,我沒事。”
“你在哪一站下車?”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范劭菁拿著名片,猶豫了一下。
“羅東!
他滿意地準備在宜蘭下車,在火車靠站時,她叫住他。
“范劭菁,我的名字!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記住了,希望你很快會來找我。”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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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范劭菁來到石家的門外徘徊。
在這座豪宅前,她覺得自己十分渺小,難怪石綸琥會強調經濟上的問題,區區幾十萬當然難不倒他,問題是她拿什么償還?
以她一個月萬把塊的薪水,不吃不喝也得五、六年才還得完,人家憑什么幫她?
想想還是放棄這種念頭。
干脆答應爸爸的提議,下海去撈吧!雖然必須過著生張熟魏的日子,但起碼不必欠他一分人情。
心意已定,她靜靜地走回公車站牌邊,等待一個小時后的公車來到。
石綸琥緩慢地從潭邊散步回來,瞥見一個熟悉的落寞身影,坐在站牌邊垂淚,呆愣愣地仿佛有人宣判她下地獄……
“嗨!來找我嗎?”石綸琥神情愉快地坐在她身旁。
既然她決定下海,就無須在他面前自貶身價。
“不,我來找工作!庇腥夜S在這附近,成了她最好的借口。
“哦,順利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范劭菁凄然一笑。
“不必麻煩,環境不適合我!
她笑得更凄慘,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看她慘白素凈的臉,成串落下的珍珠淚,他由衷希望能幫助她。如果在他所剩無幾的日子里,能幫助她又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如此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
“你是不是有困難,又擔心欠下無法償還的人情?”石綸琥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表面纖細脆弱的她,其實非常堅強內斂,如果加以訓練,來日會是石氏一族的救星。
她能說什么?
石綸琥見她不答話,徑自說下去:
“我開出條件,如果你愿意,我會幫你度過難關!
“呃?”范劭菁一時無法意會,小嘴微張。
他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空間,繼續說道:
“只要你答應嫁給我,在我能力范圍里面,你開出來的條件我都接受!
嫁給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她知道他家財萬貫,憑石家的氣派建筑可見一斑。他有能力替她解決困難,這也無庸置疑。
只是,他要娶她?這就有待商榷了。
他在打什么算盤?圖的又是什么?
她應該答應嗎?
但,她已經山窮水盡,范家僅有的一棟小房子就快變成別人的了,再想不到辦法,不但房子沒了,連她的一生都毀了。如果嫁給他能解決問題,總比在妓女戶里過著生張熟魏的日子來得強。
明天就是債主給的最后期限了,再不還錢,一家大小就要露宿街頭了。她沒有時間再猶豫。
如果她一個人的犧牲,可以換取家道平安,母親可以安然度日,她當然要答應。
范劭菁慘然一笑。
“這可是百利無一害的好事,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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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劭菁斜倚在窗前,想到兩人初識的情況,心中百感交集。
一入豪門深似海,以前在連續劇中所看到的,現在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
石家的成員并不復雜,關系卻非常緊張,人與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十分嚴重。她才剛辦完婚事,就被逼著簽下放棄財產繼承權。
其實她哪里會計較什么財產?
石綸琥能幫他們一家度過難關,已經是范家的大恩人,她不會妄想再從這里得到什么。
但是石家的成員似乎并不這么想。
石老爺子死后,這個家的大權都落在年輕的石夫人身上。
石夫人并不是石老爺子的元配,過門沒幾年,石老爺子就死了,之后就由她撐著石家。
但是她似乎非常忌憚石綸琥,有什么事都必須經過石綸琥的同意。至于石綸琥的隨身保鏢火熾焰……
她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家里的成員似乎都很怕他,卻又打心里鄙視著他。
還有石夫人的兩個侄兒女,吳志氣、吳蓮池,不是本家人,卻仗著石夫人的庇蔭作威作福。
范劭菁搖搖頭。
算了!這些都不關她的事,她的工作是服侍石綸琥,其它時間只需茶來伸手、飯來開口。
這么一想,心里好過多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過著庸庸碌碌的生活,趁現在,她可以好好充實一下自己。
傍晚時分,是她見石綸琥的時候了。
聽說結婚典禮完成后,他忽然身體不適住進醫院,今天就會出院。
她不敢幻想她的婚姻生活有多美滿、多幸福。石綸琥對她很坦承,毫不隱瞞地說出自己的病情,以及她將遭受到的阻撓與困難。這種感覺讓她真的很窩心。
曾經想過這一生為愛癡狂,一種發自內心的迷戀執著,什么都不計較,竭盡所能地為所愛的人著想。
這一輩子只要一次就夠了,不論最后的結果是什么,曾經有過為愛癡狂的人最幸福。但她恐怕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夢,似乎被捏得粉碎,所留下的裂痕成了往后她不得不走的路;路,真的很長,從她和家人之間伸展開來。
如今家人已經平安往前走,可能再清洗滿身的泥濘與滿臉的風霜;但她,如今卻要冒著怒吼的風雨趕路。她所期待的夢破碎了,她的愛河已經干涸了,只有在這條干涸的河中才能挽救全家,因為她無法去面對那一片深邃的大海。
她的丈夫,石綸琥,將會是她今生的唯一。
不只是為了報恩,和他在一起,感覺就像朋友;I備婚禮的那幾天,只要他身體吃得消,他總是隨侍在旁,體貼的噓寒問暖,告訴她許多石家的規矩和禁忌,免得她到時慌了手腳。
“大少奶奶,大少爺回來了。”吳嬸在房門外叫著。
“馬上來!”
她稍微梳理一下頭發,素著一張臉走下樓。
石夫人看見她,眉頭明顯的打結。
“怎么連胭脂也沒擦?像什么話?”
范劭菁愣了一下。
長這么大了,除了結婚那一天,她也沒畫過妝,況且在家里需要這么隆重嗎?
她環視家里的女眷,果然是人人涂紅抹綠的。
“我喜歡她這個樣子!笔]琥端起蒼白的臉,順道咳了兩聲。
石夫人似乎嚇到了。
“既然你喜歡,以后就特準她端著素凈的臉見人。”
石綸琥懶得理她。
“劭菁,推我進房。吳嬸,晚飯端到房里來。”他是家里的特異份子,唯一可以不必跟大家共進晚餐的人。不過火熾焰似乎也沒把這個規定放在眼里,他總是愛吃就吃,不吃就不見蹤影。
用過晚餐后,范劭菁推著石綸琥在花園轉了一圈便回房。
接下來便是尷尬的時刻。
石綸琥并非虛弱到需要別人替他做清洗身體的工作,但是今天剛出院的他,似乎真的很虛弱,范劭菁猶豫著要不要替他擦拭身體?
“麻煩你去開門。”石綸琥很有禮貌地說。
范劭菁心里納悶,奇怪,又沒有人敲門,但還是依言開門。
門外果然有人。
火熾焰雙手插在褲袋里,悠閑地倚在墻上,似乎來了很久。
火熾焰是石綸琥的貼身保鏢兼私人秘書,在她還沒進入石家之前,石綸琥的生活起居都由他打點。
“有事嗎?”
范劭菁不知道他為什么站在這里?石綸琥又怎么知道他來了?
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只要能意會,他絕對不廢話。
火熾焰二話不說,越過她的身旁走進房里,抱著石綸琥進浴室梳洗。
原來他是來替她解圍的。
這是誰的主意?會是石綸琥嗎?
這時候還管這些,再來應該擔心這一夜該怎么過?
今夜應該算是新婚之夜吧!因為他們還沒有圓房。
她連戀愛都沒談過,根本不知道如何行周公之禮?石綸琥那虛弱的身體有辦法做愛做的事嗎?
在她滿腦子亂七八糟時,火熾焰抱著已經梳洗完畢的石綸琥出來。
“抱我到書房吧!”
火熾焰看了他一眼,無異議地照辦。
石綸琥在房間靠窗的書柜旁按下一個按鈕,書柜向左移動,出現一道門。
范劭菁跟了進去。
哇!別有洞天。
書房里藏書豐富,有床、沙發、電腦、傳真機樣樣俱全,簡直就是一間袖珍公司。
火熾焰將他放上床,用遙控器打開音響,房間瞬間流瀉出范劭菁聽不太懂得音樂。
這也不能怪她,原本她就不屬于他們的世界,所有上流社會的玩意兒她都不懂,這么深奧的音樂她當然也沒聽過。她充其量聽聽流行歌曲,連CD她都舍不得買,偶爾買個卡帶,爸爸都會念上半天。
“劭菁,以后每天晚上,他會來教你跳舞!笔]琥柔聲說。
“跳舞?”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著火熾焰腳上那雙光亮的皮鞋,不知道那雙鞋禁不禁踩?
“為什么要學跳舞?”
見她開始發問,火熾焰索性坐在沙發上假寐。
石綸琥笑了笑。
“我是隕石集團的總裁,免不了要應酬、參加晚會什么的,如果你不會跳舞,怎么陪我參加?”
范劭菁震驚地張大嘴,他給他的那張名片上什么頭銜也沒有,她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有錢的公子哥兒。
石綸琥不誠實,居然沒跟她說他是日理萬機的大老板?
“我沒說謊喔!”
看見她睜大眼珠子,嘟起嘴巴的樣子,他趕忙解釋:“你又沒問我,而我也懶得說。”
范劭菁轉頭看看閉著眼睛的火熾焰,他一動也不動,不知道睡著了沒?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和你出席所有應酬?”這不是為難她嗎?鄉下土包子一個,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怎么去參加應酬?
她不知不覺垮下一張俏臉。
假裝閉著眼的火熾焰覺得范劭菁有趣極了。他和石綸琥一直能準確地猜中她的心思。
并非他們有通天的本領,而是她太單純,單純得心里想什么就寫在臉上。看來石綸琥不費點工夫調教她不行了。
石綸琥瞥了眼范劭菁。
“明天我帶劭菁去添購一些必需品!彼袷窃趯馃胙鎴蟾嫘谐。
火熾焰沒答應,也沒拒絕,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說完了嗎?開始練舞!
他站起來,換了另一張CD。
這音樂她聽過,是恰恰舞曲。
“先從基本舞步學起,這是基本舞步,練熟了再學花式。”
范劭菁想脫下鞋子,但被火熾焰制止。
“你會打赤腳參加應酬嗎?”他以眼神示意她穿上鞋子。
這只是開始,再來就要她穿著高跟鞋跳。
“明天你跟著我到公司熟悉環境,一個禮拜后正式上班!
范劭菁一邊熟記舞步,一邊還得注意聽石綸琥說的話。
他們兩個當她是超人嗎?兩面夾攻,還好她能一心數用,否則一定會忘了舞步,聽錯石綸琥的話。
“我不是應該照顧你嗎?”一、二、三,一、二、三,千萬不要踩到火熾焰的腳。
“如果我只是想要一個人照顧,花錢請傭人就行了,何必要結婚?”
這下,她更迷糊了。那他為何要和她結婚?
這一閃神,終于踩到火熾焰光亮的皮鞋。
“對不起!”說著就彎下腰,想替他擦掉臟污。
火熾焰拉著她,不讓她低下身。
“看著我!現在你是石氏家族的大少奶奶,不再是貧民窟里的范劭菁。記住,不要隨便彎腰、低身!
他像一只蒼鷹,迅雷不及掩耳的提起她彎腰的身子,偌大的右手扎扎實實地拉著她的手,眼睛里有不容抗拒的光芒。
當她接觸那道自眼眸發射出的光芒,她的心打了一個寒顫。
“我……我知道了!
石綸琥始終保持著笑容。
“火熾焰,你嚇壞她了!
火熾焰聽見他的聲音,迅速放手。連忙別開臉,掩飾自己的失控。
室內只剩恰恰的音樂聲,范劭菁縮到墻邊,雙手握拳,彎曲著緊貼胸部,像只受驚嚇的小白兔。
見她嚇得縮成一團,火熾焰懊惱地離開他們的臥房。
見火熾焰離去,石綸琥向她招手。
“過來!
她平撫心中猛烈的心跳,緩緩走向床邊。
石綸琥拍拍床鋪,要她坐下。
“他只是不善表達,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又不言不語,容易使人誤解,以為他是個很難親近的人,其實不然!
盡管石綸琥替她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她還是無法改變對火熾焰的看法。
“我能不能不去公司?”想到要與眾多的陌生人相處,她全身的血液都結凍了。
“如果你覺得待在家里比較有趣就隨你。”他很懂得抓住她的心理。
她在心里認真地比較一番后,公司的員工可能比家里的人好相處。
“如果我不能適應,能不能不要去?”其實她是擔心自己做不來。
“我答應你!
石綸琥爽快地應允,因為他知道她會愛上忙碌、新鮮的生活。
“不過你要認真學習,即使不到公司上班,有一天你也必須面對許多挑戰!蹦且惶煲苍S很快就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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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石集團的規模很大,囊括的范圍十分廣闊,每個部門都有專屬的經理,分工非常細。管理這么大的公司一定很辛苦。
石綸琥一踏進公司,全體員工全都起立,大聲說:“總裁早。”非常日本式的問候,起碼范劭菁這么覺得。
電梯由一樓直達頂樓,總裁的辦公室占了整個樓面的三分之一。里頭的裝潢讓范劭菁目瞪口呆。
簡直比五星級飯店還華麗!
地板看起來像花岡石,欄桿是純銅制造,擦得亮晃、亮晃的。開放的空間里,有幾套牛皮沙發,看起來像是會客室,中間有座小噴水池,池中央有座人像,長得滿像石綸琥,大概是家族的長輩之類。
石綸琥將卡片插入智慧鎖,電腦發出聲音:總裁石綸琥進入辦公室
她跟著走進辦公室,在通過門口時,電腦又說話了:請出示身份證明
范劭菁傻了,她要出示什么身份?
她就呆在門口,不知道要進還是要出?
“讓她進來!
石綸琥忙著整理公文,連頭都沒抬一下。
總裁請你進去。電腦又說話了。
太神奇了!
要是她繼續留在工廠當女工,繼續待在那個三餐不繼的家里,永遠都不知道世界已經進步
到什么程度了。
“你先坐一下,等我處理完手邊的工作,再帶你四處看看!
這一坐,就耗掉了整個上午。
首先,石綸琥通知人事部門,替她制作一張識別證。
接著,范劭菁見識到所謂集團負責人的忙碌。
原來外面寬敞的空間不是會客室,而是各部門的經理開會、研討、交換心得的所在,接著向總裁報告。
瞧瞧沙發上坐滿了人,那場面令人咋舌。
除了會報之外,經理們無法作決定的事,也需親自請示總裁,確保商業機密不外泄。
范劭菁很無聊,就獨自先參觀總裁的辦公室。
有錢人的食衣住行真的讓人很泄氣,光辦公室里的衛浴設備都比平常人的客廳大,正常人誰會在辦公室里洗澡?這里居然有浴缸,而且是會幫人按摩的那一種。
再打開另一扇門,呵!是臥房。總裁到底是來辦公,還是來混水摸魚?那么忙有時間睡覺嗎?到后來她才明白,這些設備完全是為了怕石綸琥的身體吃不消所設置的。
范劭菁好奇地打開衣櫥,里頭起碼有三十套西裝、五十條領帶、領結,各式各樣的皮鞋,
足夠開一家小店鋪了。
唉!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才能處理完公事。昨晚為了新生活,她擔心一夜,這會兒瞌睡蟲找上門了,不如躺下來補個眠。
心意已定,范劭菁一沾床就睡著了。
石綸琥處理完公事,才發現范劭菁不見了。
他察看出入名單,確定她還在辦公室里,當下直接到休息室找去。
他一進門,差點被她養眼的睡姿勾起天雷地火。
范劭菁身上的襯衫稍嫌大了點,此刻香肩微露,左邊的胸部一大半在外,若不是她穿著內衣,恐怕點都露出來了,及膝的圓裙,順著床沿垂下,雪白的大腿一覽無遺。
他走過去替她拉好裙擺,遮住會引人犯罪的畫面以后,才輕輕搖醒她。
“劭菁,起來吃飯了!
若不是她在這里,一個便當就能解決他的午餐。
“下班了嗎?”她揉揉惺忪的眼睛。
“對,下班了!毕挛缢獛ゲ少彺笊倌棠痰男蓄^。
她望望窗外,艷陽當空呢!
“才中午而已。”怎么她覺得自己睡很久了。
“總裁不需要朝九晚五,只需要一部電腦、一支大哥大,就能掌控全世界!
是喔!忘了他們是頂尖人物。
“想去哪里吃飯?”他不怎么注重吃,所以一向隨性。
她可不敢胡亂開口,免得出洋相。
“你拿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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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石家富麗堂皇的豪邸,
已經是夜幕低垂時,火紅的房車宛如暗夜的火炬,以高速駛
入雕花鐵門,讓死氣沉沉的豪宅有一瞬的生氣。傭人走過來將車上的袋子提進屋子。
范劭菁自行打開車門,卻被石綸琥拉回車內。
“吳嬸,為什么不替少奶奶開車門?”火熾焰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
“我自己下車就行了!狈钝枯疾蝗滔氯耸茇焸洹
石綸琥以眼神制止她開口。
吳嬸囁囁地開口:
“夫人說少奶奶是來服侍大少爺,不是來讓人服侍的!
石綸琥高大的身軀,銳利的眼眸望得吳嬸全身發抖,挺直的鼻梁下,極為性感的圓潤豐唇,噙著一絲冷笑,陽剛的臉龐上出現惡魔般的表情。
“以后誰要再敢這么說、這么做,就請他回家吃自己,誰都不例外!毖韵轮。如果石夫人不識相,他依然有辦法整治她。
吳嬸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一絲害怕,反而笑嘻嘻地連聲應允。
“是,我會把大少爺的話傳下去!
范劭菁沒見過這樣的石綸琥。
此時,他看起來年輕,成熟的氣質兼具穩重內斂。西裝革履的裝扮仍掩飾不了他的豪邁不羈,而且增強了他具侵略性的氣質,雖然衣冠楚楚,但他的四周卻彌漫著危險的氛圍,審視別人的眼光,仿佛是黑豹在審視他的獵物,完全不像一個病人。
一陣沒由來的悸動竄過范劭菁的身軀,不!她不容許自己有遐思。
在他放肆的視線下,范劭菁轉頭奔回屋內,緊握的手因為緊張而汗濕。這個男人竟然使她緊張!這是一個全新的經驗,在她二十幾年的歲月里,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范劭菁奔回房內鎖上房門,身子貼在門板上。
石綸琥態度從容地從另一扇門進入房間,望著驚慌失措的她!俺隽耸裁词?”
范劭菁的反應是立即的,像做錯事的妻子被丈夫當場捉到一般。
“沒有,什么事也沒有!彼o繃著嗓子。
他欣賞著她因故嫣紅的臉頰,眼光里流露出純男性的欣賞!袄哿藛?怎么臉色紅通通?”
“我……”范劭菁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果然熱烘烘。
“來,休息一下!
石綸琥十分熱情,只是態度顯得十分生疏,一點都不像夫婦相處之道。
范劭菁依言坐在沙發上,視線始終擺在她的鞋子上。雖然她不清楚剛才的悸動所為何來,內心卻有一股慌亂的思緒。
“今天帶你去買的東西還滿意嗎?”
望著眼前身為丈夫的他,范劭菁不禁在心中思考,他到底為什么娶她?瞪視著他,她幾乎想走上前問清楚他笑容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沒有。她向來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她可以為父母犧牲,當然也能為她的恩人忍耐。
“我不知道買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去了哪些地方……”她一整天渾渾噩噩的,連去了哪些地方她都不清楚。
石綸琥幾乎笑出聲,他果然沒看錯,范劭菁真的是一個不知道如何愛慕虛榮的女孩。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門外,火熾焰應該來敲門了。
“麻煩你開一下門!
又開門?門外真有人?
范劭菁半信半疑地打開房門。房門外果然站著火熾焰。
火熾焰望著她,臉上是一抹深思的表情。
她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孩,從他第一眼見到她,他就佩服石綸琥的眼光。才沒幾天,下人們對她幾乎是贊不絕口,她毫無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架子,聰明又善良,純真又率直。
“你們練舞吧,我先進去休息!
石綸琥坐上輪椅,旋轉著輪椅的輪子,范劭菁馬上向前扶住把手想推他進書房。
“我自己來就可以!
石綸琥走了以后,整個房間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可以開始了嗎?”范劭菁首先打破沉靜。
火熾焰打開音響,吉魯巴的音樂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時間輕落在沙漏中,推動著日影和鐘擺,用最飄忽的方式在天地間改造一切。就像一個獨裁者,任何事物都無法違抗它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