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的天氣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酷熱。
“到這種鬼地方出任務(wù),真是要人命!”站在幾乎讓人無法睜開眼的大太陽底下,穿著一身黑衣的身子像是著了火,令生性沉靜的紫鳶也不由得心浮氣躁。更何況,此刻她本來應(yīng)該待在四季如春的臺灣,而不是在這個快熱死人的阿拉伯才對。
往年,阿拉伯的影子組織都是歸青鳥巡視;都怪她一時心軟,被青鳥說服了與他交換每年巡視一回的地點。
笑話!青鳥的寶貝老婆怕熱,禁不起阿拉伯的太陽茶毒關(guān)她啥事?青鳥答應(yīng)給她的好處她根本沒看在眼底,她只是厭煩了青鳥每天疲勞轟炸的請托,才在最後時刻“棄械投降”,答應(yīng)跟他交換巡視的地點。
這是她的一大失策!
身為擁有過人忍耐力的“影子”,更是站在影子組織頂端的人物之一,從小就被嚴格訓練的她,可以在任何環(huán)境下接受挑戰(zhàn)身體極限的測試,而且一定能通過考驗。
但,能忍受不代表她喜歡。
若是可以選擇,她的確不想去太熱的地方,所以她喜歡臺灣勝過阿拉伯;結(jié)果,她竟笨得被青鳥“拐走”屬於她巡視的臺灣。
早知道她就設(shè)法跟橙鳳交換,去日本吹寒受凍都比待在這兒好。
一年只來這么熱的地方一回,她都嫌多。
明年,她絕對不會再被青鳥拐了!紫鳶抬頭瞥了一眼萬里無云、陽光刺眼的天際,在踏入風龍所居住的“風灑居”之前,她在心中起誓。
幸好,巡視完影子組織在阿拉伯的分部,再到闕龍“風門”見過風龍王後,她便可離開酷熱的阿拉伯。
在阿拉伯已停留九天,她的工作都已完成。
拜見風龍,是她離去前最後要做的事。
快步走進風酒居,她一見著風龍,便揖身說道:“紫鳶辦完在此地要辦的事,若無意外,打算傍晚時分離去,不知風龍主可還有事要交代紫鳶去辦?”紫鳶必恭必敬地說出如例行公事般的話,并不認為風龍會有要交代她去做的事。
風門的事風門的屬下會負責去做,不需要她動手。
風門里唯一歸她管轄的人,只有在風龍主身邊如影隨形的風影;然而風影的表現(xiàn)向來毋庸置疑,更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風龍主的安全,根本不需要她擔心。
此刻,只要風龍主揮揮手,她便可以結(jié)束行程離開阿拉伯。
風龍在忙碌的工作中抬起頭來,本想就此讓她離去,但在看見她恭敬的神情後卻想起某件事。
“事實上,我是有件事想吩咐你去做!
沒來由的,他突然覺得紫鳶會是最好的人選。
至少,紫鳶出馬他絕對能放心,省了另擇人選的麻煩。
“請風龍主指示!
心底有些訝異這跟預期的結(jié)果不同,但紫鳶在風龍霸氣的凝視下,依舊沉靜從容地等著風龍的命令。
她是影子,影子對主子們的命令向來毋需質(zhì)疑。
主子下了命令,她就必須盡其所能地完成,不讓主子失望?v使心底有著小小的疑惑,紫鳶也在最短時間里將疑惑從心中抹去。
影子的天職是服從。
XX
壯觀,是紫鳶用以形容此刻所見的兩個字。
幾乎無聲的走在繡著大紅花朵的地毯上,她一步步地走進這棟壯觀的建筑物里。接著紫鳶看到了華麗的壁飾、金燦燦的吊燈、圓形的屋頂……全是壯觀又古典,呈現(xiàn)著伊斯蘭教的設(shè)計風格。
網(wǎng)狀的窗格子,減少了刺眼的陽光,并使空氣流通,空氣里還隱隱約約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茴香味。
但她出身於闕龍門,從華麗不遜於此地的風門而來,自然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
況且,就算她真的感到驚奇,也絕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
從小所受的訓練,不允許她表露情緒,更不習慣讓人透視自己。真要讓外人看出她的感受,她就得回組織重新修行。身為影子組織的七個領(lǐng)導人之一,連她都得重新修行的話,影子組織早就可以解散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主子眼中露出失望的光芒。
此時,有個男人冷不防地從轉(zhuǎn)角處沖了出來,幾乎要跟紫鳶撞個滿懷--但,只是幾乎。
紫鳶不只眼明,手腳的動作更快。
一個俐落的動作側(cè)過身子,她在零點一秒內(nèi)避去和對方相撞的可能性,一臉漠然地回望著對方往前傾去的身子。
踉蹌一下,那名男子立即站穩(wěn)身子,轉(zhuǎn)過頭跟她的目光交會。
他很意外眼前的陌生女子竟能輕松地避開與他相撞的危機;而他也從未看過一個女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這么冷靜的眼神。
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從頭到尾都不起波瀾,連眼神都平靜得像是一面鏡子。
即便全身黑衣,不作特別的打扮,依舊無法掩去她引人注目的特質(zhì)。
那股特質(zhì)讓他想起一個組織……一群……怪怪的人。
她,必定是紫鳶。
銳利的眸光閃動了一下,阿爾瓦利德的唇邊隱隱約約地浮上一抹淺笑,在彼此短暫且沉默的目光交會後,他忽然搖頭輕嗤:“嘖!可惜了!
本來,他對紫鳶并不感興趣,此刻卻當場轉(zhuǎn)念。
說不定,她可以為他枯燥乏味的生活,注入些許生氣。
此刻,冷靜敏銳的她,同樣不動聲色地在打量著他。
紫鳶一動也不動地望著他,并未對他的話做出反應(yīng)。
眼前的陌生人,雖然打扮得像個普通人一般輕松隨意,但他那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卻瞞不了人,這男子必定不是阿拉伯的尋常老百姓。
平常人身上不會有他那股天生的尊貴氣質(zhì)。
他是否就是風龍要自己保護的人--塔拉勒王子?
這里是王子的住處,如果他不是傭人,那就很有可能是王子了。
“美人對我投懷送抱,如此浪漫的機會可不多,你怎么閃開了呢?”
阿爾瓦利德緩緩朝她走近,失望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輕佻,還有著淡淡的怨懟。若不是她閃開了,此刻他們應(yīng)該會很羅曼蒂克地抱在一起,然後讓他欣賞她尷尬得滿臉通紅的可愛表情。
光是想像,他就覺得這樣跟她邂逅會很有趣。
不怪她破壞氣氛,他還能怪誰呢?
在對方逐步靠近的同時,紫鳶亦往後退去,跟他保持距離。
冷冷的眼神始終停留在他黝黑俊朗的臉龐上,她沒有任何表情,猶如豹子般的防備著。
她那對漆黑的眸子,非常小心、充滿對人的不信任;是生性如此,或者她是被人刻意調(diào)敦成如此的?
“小姑娘,我沒見過你,你是打哪兒來的呢?”
無視於她的防備,阿爾瓦利德停下腳步,朝她挑起眉毛,以主人家的口吻笑問道。
眉眼帶笑的他依舊有股貴族特有、不可隨意親近的氣質(zhì)。
他那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fā)出的氣勢,在在顯現(xiàn)出縱使他表現(xiàn)得十分友善隨和,平常人亦不可以逾矩冒犯--雖然他本人似乎并未察覺自己的與眾不同。
“我是紫鳶,我家主子派我來見塔拉勒王子!
在評估對方極可能是王子本人之後,紫鳶依舊以公式化的口吻回話。
小姑娘?
嚴格來說,通過多不勝數(shù)的訓練和任務(wù),直到成為影子組織的領(lǐng)導者之一,她的日子一天接著一天過,視時光流逝為必然,早已忽視自己的年齡。
能活多久,她從來都不在意。
從成為影子的那一刻起,她就看淡了生死。
她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樣規(guī)劃人生,計劃各個年齡該做的事,更不認為自己會找個對象結(jié)婚生子,過著屬於普通人的人生。簡單來說,沒有結(jié)婚年齡、生育年齡、拼事業(yè)的年齡,時間之於她沒有太大的意義。
如同她成為影子領(lǐng)導人之前的歲月,她接受主子所有的安排。
在成為影子之時,她的人生就已交付給她的主子--唐傲雨。
“你來見王子的?我怎么沒聽說有這回事?”阿爾瓦利德單手支著下顎,像是在自言自語地低喃:“那家伙真不夠意思,來個小美女也沒通知我,八成是想自己藏起來,不讓人跟他分享……”
聽他的說法,他似乎不是塔拉勒王子。
“我得走了!
得到結(jié)論,紫鳶認為自己沒有繼續(xù)跟他對談的必要,立即轉(zhuǎn)身走人。
她從來沒有遲到的習慣,而風龍主替她跟王子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快要到了,她不能丟了風龍主的面子。
若非認為他就是王子本人,她一開始就不會浪費時間回答他的問題;既然他不是王子,身分有多尊貴都與她無關(guān)。
“嘿!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阿爾瓦利德急忙地想要捉住她的手,卻被她以更快的動作閃開;他不禁懷疑她的后腦勺是不是也長了兩只眼睛,不然怎么能躲得那么迅速?
認識風龍以後,他就發(fā)現(xiàn)人類有著極大的潛能尚未開發(fā),只要能激發(fā)所有的潛能,一個普通人就可以變得令人刮目相看、無法等閑視之。
風龍本人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此外,他對“特異人士”向來很感興趣。
行事專斷、不可一世的風龍,是絕不可能讓他抓來研究大腦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眼前自己送上門來的紫鳶,顯然就是最佳的遞補人選。
照風龍給的資料,她應(yīng)該不會辜負他的期望,肯定非常值得“研究”。
至少截至目前為止,他并未對她感到失望。
避過他的碰觸,紫鳶臉上明顯有著疑問。
“王子出去了,沒有我?guī)罚闶钦也坏剿。?br />
面對她眼底的質(zhì)疑,阿爾瓦利德露出賊兮兮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入甕”被觀察,很得意能抓住她的弱點。
事實上,他也沒有騙她,想見塔拉勒王子,不跟著他怎么可能見得著?
冷眼望著身前的男子,紫鳶對他的話仍采保留態(tài)度。
不管他是誰,就算他是阿拉伯的皇親國戚,她對輕佻的男子都避之唯恐不及,最怕無聊男子在身邊東晃西晃,想甩掉還得費一番力氣。
習慣面對挑戰(zhàn),從不逃避問題,很少在人前表現(xiàn)情緒--但她其實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尤其是非必要的麻煩!
除了職責上的必要工作,她希望自己的人生能簡單些。
“如果我騙你,謊言很快就會被拆穿了,對我來說有什么好處?”像是看穿她的想法,阿爾瓦利德不慌不忙地對她一笑,補上幾句話。
他料定依紫鳶的身手,一定不會害怕一個陌生人。
毋庸置疑,普通人若想對她不利,只會換來很凄慘的下場;不長眼的登徒子若因她外表嬌小、看似柔弱而想占她便宜,結(jié)果將會令自己後悔莫及。
確定她的身分之後,他已拿捏好該有的分寸。
他可不想被她毫不留情的來個過肩摔。
知道她的身分之後,他完全不敢輕舉妄動,很相信她有那種令男人瞠目結(jié)舌的能耐。
略作考慮,紫鳶終於開口:“那么,麻煩你帶我去找王子。”
雖然不愛招惹麻煩,但她的確如他所料,并不擔心他會對她不利,更深信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風龍主交付的使命,是要她找到塔拉勒王子本人,然後成為王子的貼身保鏢,她無論如何都得完成這個任務(wù)。
若他有膽騙她……那就走著瞧!
眼中閃過算計的眸光,阿爾瓦利德老神在在地問道:“替你帶路是沒問題,不過帶你去找王子,我能有什么好處?”
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在講他這種人!
“你想要什么好處?”紫鳶睇了他一眼,冷淡至極地問。
不管他的要求有多么不合理,她都要聽完之后才能確定他的意圖。
他有所求,聽聽亦無妨,同不同意由她決定。
“這個嘛……”沒料到紫鳶這么好說話,阿爾瓦利德的反應(yīng)慢了半拍,一會兒後才笑道:“我?guī)阏业酵踝,你得答?yīng)為我做三件事!
要她做什么事,他還得花時間好好想想。
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你不覺得你要求得太多了嗎?”
紫鳶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三件事?
一般人拿命來跟她換,還尚嫌不足。
除了主子們,任何人要她紫鳶做事,都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記憶中她很少為主子以外的人效命,唯有幾個從孤兒院一起出來的同伴,能讓她偶爾破例。
眼前的陌生男子,根本是獅子大開口,搞不清楚狀況。
但他并不了解她的身分,會提出如此愚蠢的要求倒也無可厚非;只怕他提出的三件事,還是會令她啼笑皆非的荒唐奢想。
想要與她交換條件,他是在作夢!
“那就要看找到王子這件事,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了!
阿爾瓦利德笑得很有把握,彷佛沒有他協(xié)助,她將永遠找不到塔拉勒王子。
在兩人的眼波交流中,他讓她明白了,無意多管閑事便罷,但如果他想讓她找不到塔拉勒王子,就絕對有本事讓她見不著。
這個沒頭沒腦冒出來的男人到底是誰?
紫鳶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根本不知從何而來的男子。
顯然,他有他的影響力,而且他決定跟她耗上了。
他的交換條件很可笑也很荒唐,但她在考慮。
看得出來,他并未因為想要拐她答應(yīng)條件,而對她說謊。
見塔拉勒王子這件事,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這是風龍主的命令--所以很重要。
主子們交代下來的任務(wù),她從來沒有未完成的紀錄。
從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紫鳶二話不說先行接聽。
知道這個手機號碼的人不是主子們,就只有那幾個夥伴,然而這種鈴聲屬于主子們。
風龍來電,詢問她是否見到塔拉勒王子,不可能對風龍有所隱瞞的她,在阿爾瓦利德好整以暇的注視中,簡單地報告著目前的狀況。
很怪的狀況!
本來,照風龍主的指示,塔拉勒王子應(yīng)該是等著跟她見面,然後接受她的保護。如今冒出一個身分不明的怪人,王子也去向不明,她的確很難決定接下來該怎么做;既然風龍主在此時來了電話,自然就由風龍主替她作決定。
任由主子擺布是影子的天命。
風龍遲疑幾秒後,竟然說要跟她眼前的男子說話,紫鳶心中略感訝異,卻依言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遞給阿爾瓦利德。
“我家主子要和你說話!
“哦?”
阿爾瓦利德挑了挑濃眉,毫無異議地接過她遞來的手機。
聽出對方是誰,他一開口便浮現(xiàn)笑容,開始和風龍交談。
紫鳶默不作聲地望著阿爾瓦利德俊朗的笑容,見他似乎和風龍說笑寒暄,不停發(fā)出愉快的笑聲,還不時地朝她望去。
說笑寒暄?她無法想像風龍主跟人說笑寒暄的表情。
她印象中的風龍主極為冷酷,不茍言笑。
但任何人聽見他跟風龍主說話的口氣,都會認為他們是舊識。
阿爾瓦利德似乎對紫鳶的存在有所顧忌,雖然跟風龍說話的口吻輕快,卻一語雙關(guān)。
可風龍不覺困擾,依然很快就明白了阿爾瓦利德的意思,所回答的話都讓阿爾瓦利德十分滿意。
雖然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戲,但紫鳶保持緘默。
一會兒后手機回到她的手中,她也收到風龍最新的指示--他要她同意阿爾瓦利德的交換條件,在完成交換條件之后跟他去見塔拉勒王子。
阿爾瓦利德說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風龍主已清楚交代,她要怎么樣才能見到王子,就怎么樣去做。
簡言之,她得答應(yīng)阿爾瓦利德的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