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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之諭 第八章
作者:綠痕
  在這座處于沉睡的國度中,仍是有些清醒的人。

  乍聞愛染回國的消息后,一直在等待著她歸來的人很快就找上她,來者是她一位好友織繪的未婚夫婿,特意進宮請她去見織繪一面。

  沉重的腳步停留在好友的家門前,愛染不太愿意想象,已吸食了木黎散多年的好友,現下的情況究竟是如何,但在織繪未婚夫的堅持下,她只好抱著一顆忐忑的心進去里頭面對現實。

  「愛染……」躺在房中的織繪,一見到她,喜不自勝地朝她招手。

  愛染猛然倒抽口氣,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眼窩深深凹陷,肌膚蒼白到透出青色血脈,面容像是急速老化了二十多歲的女人,就是自小與她一塊長大的手帕交,她離國才短短幾年,怎么這個好友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故意出聲咳了咳,愛染勉強定下心神,走至榻旁坐下,試圖擠出微笑給這個一直在等她回來的好友。

  「妳寫給我的信,我都好好的存著呢!乖谖椿榉虻姆龀窒拢椑L半坐在榻上,笑指著小桌上一只錦盒。

  「嗯!箰廴军c點頭,不知怎么地,聆聽著織繪那沙啞如老婦的聲音,她就是難以抑止那股強烈涌上的鼻酸。

  「妳在信上說過的那顆石頭……」織繪邊看向外頭邊好奇地問:「他跟妳一道回來了?」

  「是他把我拖回來的。」愛染試著不要把目光直接與她相接,壓下那股想哭泣的沖動。

  她歪著頭問:「他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了?」

  「回來這后,就什么都瞞不了他了,就算我不說,他用看的也明白!惯能怎么瞞?一踏進國門,就什么都瞞不了。

  「他嫌棄妳了?」織繪好不擔心地問,就怕石中玉也跟其他中土的人一樣。

  「沒有。」愛染微笑地拍拍她的手讓她安心,「他說他會陪在我身邊的!挂鞘杏裾孢@么簡單就放棄她的話,他早該奪門逃出這個國家,而不是待在她的宮里乖乖等她。

  「那就好……」她安心地吁了口氣后,又想起一事,「對了,妳已經把心底的話告訴他了嗎?」

  愛染不自在地別過眼,不太想在她的面前承認。

  「以前,我像妳一樣,有些話,總認為說出口就是一生一世,就是因為太珍重,所以才一直不敢輕易說出口!瓜喈斆靼姿齻性的織繪,邊說邊撫著未婚夫的手,「別人都問我,不說出來,對方怎會知道?我想了很久,后來我才明白,日子天天在過,人也是一直在改變,每個人,每天都可以有很認真的一生一世!

  愛染抬起頭,看著他倆相依扶持的模樣,哽住聲的她,難過地看著已經因木黎散落到這種地步的好友,到這時都還在為她擔心。

  「妳的性子就是這樣,某方面很大膽,可某方面卻又膽小得很。」織繪殷殷地問:  「告訴我,妳有認真的把妳的一生一世,告訴那個妳必須讓他知道的人了嗎?」

  知道她想勸什么的愛染,哽咽地說著:「我會告訴他的,我會的!

  「千萬別像我一樣,在快錯過前才后悔,可卻已來不及甩脫掉這一身的遺憾……」她顫抖地伸出藏在衣袖里的雙手,「愛染,妳看看我,看看我成了什么樣……」

  愛染心疼地看著以往豐潤的一雙手,如今瘦骨嶙峋得有若風中枯枝不斷顫抖,她緊握住那雙太過冰冷的手,急速的抽氣與她細碎的泣音交織在一起。

  「愛染,我不想這么早就死,我還不想死……」織繪張大了眼,眼中布滿了懊悔的淚光。

  「我會想法子幫妳戒癮的。」愛染沉聲地表示,堅定的語氣像是下了什么決定般。

  「救我,妳要救我……」再也藏不住悸怕的織繪,下一刻哭倒在她懷中,兩手緊攀著她怎么也不肯放開。

  「會的。」愛染輕拍著她,「我會的!

  像是拂開了多年來始終罩在面龐上的黑紗般,在這日,愛染突然看清了眼前亟需她去改變的一切,以往她總是找不到的信心或是大刀闊斧的決心,在那一雙太過瘦弱卻握緊她的小手中,全都緩緩流至她的身上。

  每個人都有這個陋習,她就和其他人一樣,當所預期的事情難以達成時,就會找一些借口,好去說服自己辦不到,這樣一來就不需去做、去面對失敗了,其實要承認做不到是很簡單的一件事,而去做過后才說做不到,這才是真正困難的一件事。

  這些年來,她就像個還沒上戰場,就直接喊輸的士兵一樣,一開始就認定她無法救回她所有的親友與國家,直接選擇了逃避,從某方面來看,她早就已經輸了,于是豐邑愈陷愈深,她愈逃愈遠,兩處地方停滯了兩種傷心,而在這兩個地方,都躲藏了受了傷的人。她明明就是個會治療他人的巫女兼藥師,為什么她就是一直不肯治治自己?

  她不該是這么軟弱的,更不該不戰而敗。

  甫踏出織繪家的大門,愛染迎面就見著了等在外頭的石中玉,在夕照下,金黃色的光影在他的身上染了色,看起來像是一盞為她等候的燈,一股暖意頓時涌上她的心頭,她迫不及待地走向他,走向這盞為她溫暖和明亮的燈。

  「你怎知道我在這?」

  石中玉指著屋頂上的愛鷹,「怕妳迷路成性又走失了,所以我叫它看著妳!

  她默然地看了他許久,而后主動牽住他的手,拉著他與他并肩緩緩走回皇宮,一路上,他倆誰都不想說話,只是將彼此的掌心握得很緊。

  陪著愛染回宮的石中玉,與她一同回到她的寢宮,坐在無言的她面前,仔細地瞧著臉上寫滿心事的她,在瑰麗的夕彩映上她的容顏時,他看著她那一根根都被映照得發亮的發絲,他的指尖似有了自己的意識般,主動穿梭在她的黑發中,再游移至她的下頷,抬起一直垂首不語的她。

  她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累壞了,可是清明的眼眸,卻比以往還要來得有神,石中玉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很久以前我就想對你說了!箰廴緵Q定在今日把心事都對他托出!冈谀忝媲,我其實一直都很自卑!

  「自卑?」

  「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的國家!顾猿暗匦Γ鹕碜咧链皺谶,由上往下看著浴沐在夕色下的雪白城市!概e國上下都深陷在木黎散癮中無法自拔,別說風骨了,就連自尊都沒有,而我,就是來自這種國家的人。」

  「愛染……」他來到她的身后,嘆息地伸出兩掌環住她的腰。

  她看著遠方,自言自語般地道:「中土的人為何都像應天那般討厭我,就是因為我來自這兒,其實也難怪他們瞧不起我,因為在中土人的眼中,豐邑就是這樣一個令人不齒的國家!

  「但妳不是他們,更不是豐邑。」他收緊雙臂將她壓進懷里,試著想提醒她她還有個依靠。

  像是感受到他的貼心般,她無意識地撫著他的手臂,繼續把那些窩藏在心中的話全都道出。

  「這些年來,我很想回家,可又不愿回來,因我不愿再看到神智不清醒,或許早已因藥了智,連有我這女兒都已忘了的父王,我更不想看到這座必須向他國搖尾乞憐,以求繼續醉生夢死的國家!

  若是他的話,他也不想回來。

  可根終究是根,再怎么否認、再怎么不愿去想也是徒勞,就像是浮萍的游子終想歸鄉,可真要回來面對不堪的事實,這負荷,又宛如千斤般沉重,他不知道現下在她這肩上,希望與失望的重量,到底會在何時壓垮她。

  「我該謝你帶我回來的。」愛染轉過身仰首凝睇著他,「因為,我一直在掙扎,也一直在想,我究竟還要逃避它多久?除了被賣到帝國以求茍安外,我到底還能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在回來這后,我記起了我的身分,我是豐邑的公主,就算希望再怎么渺茫,我還是有責任把這個國家從沉淪中拉出來!

  他不舍地撫著她的面頰,「妳打算怎么辦?」

  「我要燒盡國內所有的木黎樹。」就算木黎能為豐邑帶來無比的財富,她還是要毀了這可令豐邑興盛繁華至頂點,也可令豐邑墜入萬丈深淵的樹。

  石中玉挑高一眉,「只這樣?」這么做雖是治了本,可那些深深倚賴木黎散的人怎么辦?他們可不會就這么任她毀了他們的仙樹。

  「我需要你的幫忙。」從不曾跟他要過什么東西的愛染,頭一回懇求地握著他的手希望他能成全,「請你回朝和陛下商量,讓你派兵來此強迫豐邑的人戒癮!怪豢克蝗水斎蛔霾粊恚淠切┤说陌a,就得先派兵搜出城中所有的木黎散,再將百姓們集中管束一陣日子,以讓他們度過戒癮的痛苦期,在這方面,非動用到龐大的兵員不可。

  他很爽快,「好!

  「別答應得這么快,這事有風險的!顾脸恋赝铝丝跉,「我說過,你這人老是做事不考慮后果!顾歼沒說后果他就答應得這么快。

  「我也說過凡事要做了之后才知道后果!

  「你不怕豐邑的人因此對你或你的兵士們下咒?」他以為近百年來,為什么都沒人敢要求豐邑人戒癮?

  「哼,先別說我的命硬得很,那些連力氣都使不上的豐邑人,還有啥法子能像妳一樣玩詛咒這玩意?」石中玉用力哼了口氣,說得像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再側首偷偷瞄她一眼,「再說,我的命要是不夠硬,我也還有妳能克他們。」

  「石頭……」

  「別又問我為什么要對妳這么好那類的問題,那事我早對妳說過了!顾骛埖嘏e高兩手,阻止她又問那些有的沒有的!肝疫@人,就是這么簡單也這么自私,其實我才懶得管豐邑會變得如何,我在乎的就只有妳而已,我說過,在我身邊,妳只要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行,倘若豐邑令妳這么不快樂,那我出手擺平它就是,省得妳一天到晚不開口同我說話,害我悶得幾乎快跟妳一樣成啞子,妳也知道,不能嘮叨對我來說是件最痛苦的事!

  絲絲的笑意藏在她的唇角,「終于承認你長舌了?」

  「我認了行吧?」他撇撇嘴,認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

  「石頭!箰廴緝A身靠在他的胸膛上,有些不安地環緊了他。

  「嗯?」

  「我倆的事……」她一直在想織繪對她說的話!溉粑乙恢辈粚δ泓c頭,也不嫁你,你會怎么辦?」這些年來她始終不肯給他承諾,而他也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得到一個落實的答案,她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因此而錯過了。

  早就已經認命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只好象顆石頭一樣,傻傻的繼續等下去了!

  她怔了怔,難叢百喻的感動,頓時將她的心充斥得再也難以容得下任何別的東西,她忍不住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拉下他細細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哪一頓的點心?」石中玉的眼珠于骨碌碌地轉了個兩圈,有些受寵若驚地問。

  「消夜!顾谒亩险f著,還晈了他的耳垂一記。

  「天候還早不是嗎?」他瞄瞄還未下山的夕陽,半拖半抱地將她帶離欐邊,并不打算浪費她難得主動的投懷送抱。

  「今晚提前開飯!顾难鄣组W爍著笑意。

  石中玉將她壓進軟榻里,懸身在她的身上問。

  「哪,其實妳很愛我是不是?」

  愛染兩手撫著他的肩,看左看右就是不肯看他的眼。

  「說嘛!顾谒拇缴嫌H了一下鼓勵她。

  「不說。」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拉下他,綿綿密密地接續他的吻。

  石中玉朦朦朧朧地想著,她只是不肯說,卻從沒有否認過。

  她老說愈是得不到的愈珍貴,與其得到后再失去,她情愿別擁有太多,她的性子就是這樣,明明就是喜歡,卻總愛藏著不肯說。

  「再給妳一次機會!顾呁氏滤囊律堰呂巧纤募纾刚娌徽f?」

  「改天再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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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一聲,一道水波劃過清晨刺眼的晨光,直飛向眼前的溫香軟榻,將榻上一堆在藥勁下睡得舒舒服服的人潑濕成一團。

  有樣學樣的石中玉,大清早就直闖豐邑王的后宮,站在豐邑王的榻前親切地叫他起床。

  「醒了嗎?」在豐邑王被潑醒時,他彎身再拎起另一桶水,在他的腳邊,還準備了十來桶清水備用。

  「誰?你是……誰?」豐邑王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問完話后,也不管是否一身濕淋,再次閉上眼縮回鋪著毛毯的軟榻上。

  「帝國南域將軍,石中玉!顾幰幘鼐氐匕衙枅笊希l現對方又去夢周公時,馬上將手中的水再潑向他。

  連連遭潑了兩回,豐邑王面有慍色地睜開眼,赫見躺在他身旁的妃子們,全都遭石中玉給拎起趕出去。

  「你……來這做什么?」他揉著眼,還是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

  「我來找你把愛染嫁給我!故杏裾驹谒拿媲皩⑺嘧穑呎f邊再將一桶水往他的頭上澆。

  再澆下去這兒就可以游水了……坐在睡榻已變水榻上的豐邑王,自口中吐出一堆水,伸出一指撥開額上一條條的濕發,在石中玉把臉近懸在他面前時,他終于能夠凝聚起意識。

  「你說什么?」

  「把愛染嫁給我。」他老兄再次重復。

  「不行……不行……」豐邑王面色急急一變,有些恐懼地對他直搖著頭喃喃。

  「不嫁給我的話,你女兒就虧本虧大啰。」石中玉皺眉地一掌按住他的腦袋,阻止他再繼續轉來轉去。

  「你占了她的便宜?」有些明白他話意的豐邑王,聽完連忙抬首看向他。

  石中玉一臉幸福地大大點了個頭。

  「都吃干抹凈了。」昨晚愛染準備的消夜太豐盛了,若不是他急著提親,他才不愿爬下愛染的床。

  豐邑王深吸口氣,固執地繼續對他搖首,「不行……還是不行!

  「反正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嫁啦!嫁啦!」他開始發揮纏功,勸哄地揪著豐邑王的衣袖拉來拉去。

  「我……我不能答應……不能……」因藥效的開系,豐邑王抖了抖身子,把話說得模模糊糊的,可臉上那份恐懼卻沒有因藥效而遭掩蓋過。

  石中玉將兩眼一瞇,「為什么?」怎么搞的,不過是要他嫁個女兒而已,這老家伙在怕什么?

  他面有難色,「你的皇帝他……」

  「陛下不許你將愛染嫁給我?」話聽至此,石中玉再遲鈍,也明白究竟發生過什么事了。

  早就知道這回事的愛染,站在他的身后兩手叉著腰問。

  「你就不能死了那條心嗎?」她還以為他說的提親不過是想拐她來豐邑的借口,或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還來真的。

  他回首看著她,眼底一派頑固。

  「不能!顾詾樗帐切占俚膯幔

  「皇帝是為了你著想!箰廴就耆軌蝮w諒,為何皇帝要為了石中玉而威脅她父王。

  他不滿地撇撇嘴,「我不需要他人來替我著想!苟嗍,什么時候他的私事也要皇帝插手來管了?

  「愛染……」愈聽她的聲音愈覺得耳熟,遭睡意來襲的豐邑王,勉強睜著眼想看清楚眼前的她。

  她側首輕問:「你認得我了?」

  「我……」殘存的藥勁仍在他的體內,他的眼神朦朦朧朧的。

  「喂——」石中玉有些悶火地想再提桶水澆醒他,好讓他認一認多年未見的女兒,但愛染卻一手攔下,示意他不必這么做。

  「你睡吧!顾谙卵鄣椎氖,不指望連眼都快睜不開的他神智能有多清醒。

  遭睡神抽去全身力氣的豐邑王,馬上又倒回濕成一片的榻上。

  「好吧,你們父女倆有話可以日后再說!瓜袷且嵝阉拇嬖诎悖杏癜庹龕廴镜纳碜优c她面對面,「但我的事妳還是得先解決一下!

  面對他的不死心,愛染有些頭痛地撫著額,「皇帝都不準了,你還想如何?」

  他自信滿滿地哼了口氣,「不如何,我就煩到他準為止。」不準?她以為他的嘮叨只對她一人管用而已嗎?

  「我說過很多回了,我是個巫女,祖先乃魑魅,命中主喪帶克,誰若娶我過門,誰就——」她只好把那套不知已對他說過幾回的說詞再搬出來,但話還沒說完,就遭一陣直達天聽的吼聲給蓋過。

  「我的殺氣夠重了,就算妳上克父母下克弟妹克遍天下人妳也克不了我!」

  她有點猶豫,「但……」

  「難道妳非要我把全天下算命的都找來替我證言妳才愿信?」他簡直想捏死她。「都同妳說過幾百回了,我的八字重、命太硬,就算有十個妳也克不了我半分!」

  「口氣這么兇?」一直被響雷轟在頭頂上的公主殿下,揚高了柳眉火氣也很旺地問。

  「就是這么兇!」每次跟她說到這個老問題。心火就燒得無法滅的石中玉,不自覺地在她的面前愈吼愈大聲。

  她把頭一甩,「那你找別人嫁你好了!

  「誰要嫁誰?」睡意濃濃的豐邑王,在他倆正準備轟轟烈烈地開吵前,窩在一旁揉著眼問。

  「沒你的事!」他倆異口同聲地把第三者給轟一邊去。

  豐邑王無辜地看著那兩名吼完他,又再次相互對瞪的男女,半響,他打了個呵欠后再次倒回去。

  「這樣好了,咱們都干脆點。」石中玉兩手環著胸,把下巴跩得老高,「一句話,嫁不嫁?」

  「你是四域將軍,你的婚事得由陛下作主才行!顾龔娖茸约恨嘀宰樱獾盟龝胗H自敲開他的頭讓他清醒些。

  「他早把妳賜給我了!」他搬出獅吼的功力,再一次在她耳邊大聲地提醒她。

  愛染定定地看著他,將他堅執的模樣深烙在腦海里,為了他,難忍的痛意泛滿了心梢,她努力地將清晨空氣中甜美的氣息吸進肺里,補足她一直提不起的勇氣,好將那件她無法啟齒,自她擔任巫女起就知道的事實告訴他。

  「巫女無法生育!棺孕〉酱螅徇^的藥物不知凡幾,也因此,她的身子早就與常人不同,每個曾像她一樣擔任巫女者,都因此而沒有子嗣。

  愕然的石中玉還沒開口,一旁的豐邑王又搶著問。

  「妳不能生?」

  「你睡你的行不行!」石中玉火大地回吼,干脆拎起一旁空了的水桶扔至他頭頂上,杜絕再次遭他騷擾。

  愛染神情落寞地垂下臉龐,「我并不想瞞你,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為你生個一兒半女!够实凼嵌嗝凑湟暿杏襁@名愛將,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石中玉無后,也就是因為如此,皇帝在發現石中玉對她有意時,才會派人找上她與她父王。

  「就為了這理由?」與她預期的有所不同,得知事實的石中玉氣急敗壞地攤著兩掌,「妳居然就為這理由而折騰我這么多年?」

  她呆了呆,看他兩手扯著發,氣岔地在殿上跳來跳去。

  她試探地問:「你……覺得這問題還不夠嚴重?」基本上,只要是男人,聽到這種事不都會打退堂鼓了?

  「嚴重?」他忿忿不平地沖至她的面前,只差沒對她噴出兩道烈焰。「這一點都不重要好嗎?」搞啥呀,他還以為有什么天大地大或是慘絕人寰的問題,結果……就為了這小不拉嘰的理由?

  天哪,好冤,被吊上吊下這么多年,所愛的人始終不肯嫁他,就為了這回事?早知如此,他八百年前就應該問個清楚,省得他白白被她浪費這么多年!

  「是……是嗎?」她愣愣地應著,還沒自他激烈的反應中回魂。

  「我伺候妳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閑情再去伺候什么小蘿卜頭?」石中玉擺出一臉被害者模樣,扳著手指頭開始數落她,「妳是嫌我石家人口還不夠多呀?九宗十八族耶,算算不知有幾百人,光是為了喂飽這一大票人我就已經累得像條狗了,還生?好生來跟我搶飯吃嗎?」

  搶飯吃?他就只怕有人會同他搶飯吃?

  愛染晾著白眼,沒好氣地瞪著眼前這個氣到鼓脹著臉頰的男人,發現這男人的思想本就不能以常人的常理來推斷,而他腦中所運轉的東西,也絕不會是常人會去想的那些

  她到底是撿到了什么怪石頭?

  發完火的石中玉指著她的鼻尖,「哪,姑娘,妳已經夠對不起我了,現下我再給妳一次良心發現的機會,嫁不嫁?」

  愛染忍耐地屏住氣息,盯著那根囂張地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手指頭。

  「妳居然還考慮?」他愈想愈不甘心,索性撩大了嗓吼給她聽,「再不答應我的詁,別怪我沒事先通知妳,到時我押也會押著妳嫁!」

  向她求親還敢用吼的?

  下一刻,愛染微瞇著眼,先是以一拳揍偏他擺出的大兇臉,再把心一橫,豪氣千云地指著他的鼻子對他宣布。

  「把你剛才的那些話告訴皇帝,他準,我就嫁!」他都不怕死,也不怕無后了,那她還有啥好怕的?好,命硬是不是?她才懶得再替他著想些什么!

  「說話算話?」被揍得嘴角有點歪的石氏仁兄,不信任地睨她一眼,「喂喂喂,妳可是個公主喔,說出口的話可是千金之言,妳保證妳絕不會改口反悔?」

  她冷冷低哼,「到時偉大的石將軍您別后悔就行了!辜蘧图蓿l怕誰呀?他能不能過皇帝那一關還是個問題呢。

  「行!」他把話一撂,下個動作即是伸出手往她的臂膀一勾。

  愛染不解地被一臉興奮的他拉著走,「你拉著我上哪去?」

  「再補一次洞房。」現下他的心情比殿外高升的艷陽還要燦爛。

  當下紅了一張臉的愛染,趕緊拉住他,左右四看了一會發現沒人聽見后,拉過他的衣袖小聲地在他耳邊抗議。

  「都還沒成親哪來的洞房?」

  他笑得壞壞的,「先練習練習!

  「昨晚就已經練過了啦!」她拉大音量提醒記性甚差的他,然后又忙不迭地掩住自己的嘴免得別人聽到。

  石中玉樂不可支地摟過她的腰,笑得連眼睛都瞇成一條直線!笂呥是個生手嘛,一回生二回熟,多練幾遍以后才會熟能生巧。」

  「誰……」她掩著發燙的兩頰,「誰要跟你熟不熟……」

  「除了妳外還會有誰?」他點點她的鼻尖,心滿意足地看著朝陽下這張嫣紅的小臉。

  「改……改天再跟你熟!褂行┦懿涣怂^于熱情的目光,愛染將頭一轉,決定先去辦那一大堆她還沒辦的正事。

  他不死心地跟在她身后,「改天是哪時候?」

  「再說!顾t著臉一徑悶頭疾走,感覺頭頂都快冒出煙了。

  「什么時候會再說?」石中玉鍥而不舍地湊在她耳邊問。

  「我想說的時候會通知你!

  「妳何時會想說?」他不滿地繼續追問。

  「夠了喔!垢杏X他的老毛病似乎又上來了,愛染邊走邊警告他。

  他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妳總得先給個日子吧?不然咱們先排一下成親的黃道吉日也行,哎呀,別走得這么快嘛,先同我把事情敲一敲我才能先準備呀,否則我哪知道妳的再說到底是會說到哪一日?」

  「別再嘮叨了……」她握緊拳頭。

  「說啦!」

  驕陽在一整排白色的宮柱上灑下麗影,遭風兒掀起的紗幔,將愈走愈遠的兩人掩去了身影,一旁的水池靜靜地閃耀著光影,歡愉地盛載著自枝頭落下的朵朵白花,水面上,泛起了圈圈糾纏在一塊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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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個家伙在搞什么鬼?

  收到石中玉傳來的消息,帶兵在南域最靠近京都邊境等他的攜云,高站在邊城上,瞇眼看向遠處,分乘兩匹馬的一男一女,逃命似的策馬跑得飛快,在他們身后,還有一大票不知是哪來的追兵正緊追著,按理說,這兩個男女應該專心逃命進城的,可眼力甚好的攜云卻發現,他們竟還有時間邊跑邊吵。

  「剛剛那個是妳打的!」石中玉邊回頭看向后頭再次遭雷擊中的孟焦,邊一手指著騎在他身旁的愛染開罵。

  愛染大剌剌地承認,「就是我打的怎么樣?」又不只有她一人動手,他也射了好幾箭好嗎?

  「喂,聽見了沒有?」覺得自己很無辜的石中玉,用力朝后頭大吼,「認清楚,下回你要報仇的話,找她!就是她!」讓那個孟焦在后頭追著跑不是很有樂趣嗎?既可以趕趕行程,又可以有人作伴,才不會因為路遠而太無聊,真不懂她干啥老愛用雷劈那家伙。

  「我兩個一塊找!」集結了常山所有弟兄,等在南域邊境準備再報一次仇的孟焦,已被雷轟到現下誰出現在他眼前誰就是他的仇人。

  「都說過你的仇人是他不是我了,脫光你衣服的人也不是我,你一直追著我跑做什么?」愛染火大地偏過臉,彈指再打孟焦一回。

  「妳愈打愈準了……」石中玉一手掩著嘴,呆看遭雷擊中的孟焦再次滾下馬。

  她額間青筋直跳,「誰教他跟你一樣嘮叨?」為什么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都這么長舌?多虧他們,她這陣子有很多機會可練這門絕活。

  「我的姑娘,妳就行行好別再打了。」眼看邊城就快到了,他忙不迭地要她消消火,「快到家了,給人看見可不好!

  站在城頭上看完了戲,攜云嘆息連天地步下城階,率員出城迎接那個出門玩到忘了要回來的當家主子。

  當風塵仆仆的他倆雙雙停駒在他面前時,攜云看了后頭追著他們跑的陣仗一會,翻著白眼問。

  「你就一定要捅些樓子回來才甘心嗎?」給他在外頭逛一圈,除引來舊仇家外,還多增了新仇家,還有,擅于惹是生非的他,應該也差不多把三道給得罪光了。

  躍下馬的石中玉,難得地沒有回嘴,只是在扶愛染下馬后,看著愛染的背影開始呆呆傻笑。

  「愛染。」攜云小聲地在她耳邊問:「他怎么了?」

  她揮揮手,「甭理他,他還要持續那臉蠢相好一陣子。」打她同意他的求親后,他就三不五時擺出那種呆笑,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揍他一拳。

  「主子!箶y云走至石中玉的面前,彈彈指要他回魂!肝沼暌褱蕚渫桩斄耍偷饶阆铝畛霭l至豐邑。」

  「我去同陛下說過后他就起程!故杏顸c點頭,轉身看著那票想闖進他南域的新舊仇家。

  「是!

  「石頭,我先回京了。」愛染牽來另一匹馬兒,準備照事前說的與他在此暫時分道揚鑣。

  「嗯,路上小心點。」他點點頭,看著遠處的目光絲毫沒有移動,在發現來者遠比他預估的多后,他冷冷一笑,替換上了好戰的眼神。

  攜云在扶愛染上了馬后,一手指向遠處,「你們打算拿那票人馬怎么辦?」

  愛染在坐穩后拉過韁繩,「仇家是他結的,叫他自己去對付,我有事要先回京去辦!

  「等等!箶y云訝異地問:「妳不擔心他?」以往石中玉只要是出兵,她都會緊張又煩惱,就怕石中玉會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怎么這回她絲毫反應都沒有?

  她頓了頓,看了那個正在換裝穿上戰袍的石中玉,回想起這陣子經歷過的種種后,她一改先前深怕石中玉沒有九條命的說詞。

  「他的命太硬,死不了的。」連她都克不了,她還需要煩惱什么?

  攜云帶笑地拍拍她的馬兒,命兩名手下護送她進入邊城,再轉身朝久候多時的下屬們揚手,霎時繡有南字的旗幟,一面面在石中玉的身后豎起迎風飄揚。

  趕回京都的愛染,在進入京都后即命護送的士兵們折返,在確定無人跟著她后,只身去見那名諭鳥要她轉達旨意、同時也是石中玉始終不肯讓她去見的男人。在那個人的府里見著了他并轉達完神諭后,也不管那道神諭將會為那人的生命帶來何種劇變,總覺得終于可自南風之諭一事中獲得解脫的她,無事一身輕地再次翻身上馬,策馬返回她好久沒回的石府。

  盛開在夏日的紫陽花,花海將京都大街小巷染成一片粉紫。

  「瀟灑哥!」未抵家門就見著那抹站在門前等她的身影,愛染邊向他揚手邊策馬上前。

  「愛染!」總算等到她歸來的他,在見到她的臉龐后,這陣子的擔心全都化為眼淚,邊哭邊跑向她。

  下了馬后,就站在自家門口被個男人抱著哭,愛染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四下投以好奇目光的路人,趕緊自袖中拿出手絹替哭哭啼啼的他擦擦臉。

  「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再哭下去就一點都不瀟灑啰!

  瀟灑邊用手絹擤著鼻邊問:「這陣子妳究竟上哪去了?」

  「很多地方!顾粫r也數不清,「我還順路回去豐邑一趟!

  「豐邑?」他瞪大了眼,表情似有些不安,很擔心自己是否不小心戳到她的傷口。

  「嗯!钩龊跛饬系,愛染的神情很平靜,且看起來還有些釋然。

  「那……」他音調拖得長長的。

  「你放心,我沒事了!箰廴九呐乃募,由衷地感謝石府的人都像石中玉這般關心她。

  「那就好……」瀟灑放心地吁了口氣,轉身替她將馬背上的物口叩卸下時,納悶地拎著一只袋子問:「這是什么?」她不是被綁架嗎?還帶禮物回來?

  她想了想,「我家的土產!

  打開袋于往里頭一看后,瀟灑張亮了一雙眼,從中拿出一個稻草扎的草人。

  「這種土產……是用在哪方面的?」

  「用來對付那顆石頭的!箰廴竟雌鸫浇牵冻鲆荒ㄐ皭旱男,「這是我父王特地送給我的嫁妝!

  「噢……」他非但沒反對,還一臉幸災樂禍。

  她挽著他的手臂,「咱們回家吧!

  「愛染!顾呑哌厗枺骸笂叀有沒有多余的嫁妝?」

  「喏,早就替你備妥了!购苤v義氣的愛染,把系在腰上一只較小的袋子拎給他。

  「這比用雷劈還要管用嗎?」看完袋子里的東西后,瀟灑興匆匆地問。

  愛染微笑地向他建議,「日后你不妨拿某人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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