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璨戀戀不舍的別了心黛,甫出宮門,立刻驅(qū)車前往曹秀祺的住處——風(fēng)華園。
曹秀祺是怡妃傅玉萱的外甥。傅家家大業(yè)大,一座風(fēng)華園更是冠蓋京城,聽聞愉郡王爺親自登門造訪,傅家上下自然立刻迎人,大禮參見。
和傅老爺子寒暄過后,曹秀祺即將弘璨迎入自己的書齋。
「秀祺,」弘璨拍拍他的肩膀,興致勃勃的道:「我剛由宮中前來,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相對于弘璨的神采飛揚,原本俊秀文雅的曹秀祺越發(fā)顯得傷心落寞、意興闌珊。他拱手道:「有勞王爺親自奔走,在下實在是愧不敢當(dāng)。只是……唉……」
「你別再長吁短嘆的,告訴你吧,你和弘瑛的事,心黛已經(jīng)替你們籌晝出一條路子來了。」
「真的?!」曹秀祺精神一振,原本黯淡的眼睛終于出現(xiàn)了光彩!笇α,心……心黛,噢,就是那位珍瑪爾公主,她想出什么法子?還有,她為什么會替我們想法子?」
「瞧你高興的,一下子問這么多,教我如何回答?」
「是是……」曹秀祺搓著手,熱切的說:「王爺教訓(xùn)得是,只是在下……在下……」
「好啦!誰跟你計較這些?告訴你吧……」接著,他便把辦法告訴了曹秀祺。
辦法很簡單,說穿了就是將新郎掉包。容、蘭二妃要好,所以早說定了,婚禮當(dāng)天的戒備事務(wù),交由弘璨全權(quán)負(fù)責(zé);而弘璨的福晉婉慈更要全程陪伴新娘,直到人了洞房。只要當(dāng)日在新房內(nèi)外安排好,趁弘瑛的額駙長棱獨自進(jìn)入洞房時,將他綁著,新娘再悄悄逃出,與在外等候接應(yīng)的曹秀祺一起遠(yuǎn)走高飛。
即使不能遠(yuǎn)走高飛,幾天之內(nèi)便被捉到,只要生米煮成熟飯,老天也無可奈何!
就算事情再怎么不濟,皇上龍顏大怒,下令斬了違旨的曹秀祺與弘瑛好了,他們一個是怡妃娘家承繼香煙的唯一指望,一個是容妃的獨生愛女,而她們兩位都是皇上面前得寵的愛妃,絕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曹秀棋盤算著,這計畫雖然冒險,但為了他和弘瑛的將來,也只有放手一搏了!负,就這樣辦吧!我和三公主同生共死,總比兩人痛苦一輩子強!
「好!」弘璨贊了他一句,沒想到外表斯文柔弱、一派書生模樣的曹秀祺這么有氣魄。
「總算弘瑛有眼光,我一定盡力幫你們!
「多謝王爺!」
「不必客氣,我也是受弘琰之托,非辦好這件事不可。」
「對了,提到二公主,她果真如傳說的到了回疆?」
聊到弘琰,兩人一談便談了許久。
還有一件事,曹秀祺覺得須事先交代才行。三剛兩日皇上宣我外祖父人宮,說他是久管內(nèi)務(wù)府的老臣,修葺皇室園林均由他一手調(diào)度負(fù)責(zé)。皇上有意在太后頤養(yǎng)的禧恩園旁那座梅林間再添一座行宮,問他可識得任何能人異士,能替園子巧設(shè)構(gòu)圖。我想到了我的一位父執(zhí)輩,想將他推薦給皇上,」他頓了一下,憂心的說:「我這位陸伯父才氣縱橫,但也是個脾氣極怪的人,詩書畫樣樣精通,偏偏一生不肯入朝為官。這次他肯答應(yīng)人京,雖然給足了顏面,但我擔(dān)心我和弘瑛的事爆發(fā)后,會連累到他老人家,」他向弘璨長揖及地,「到時還得仰仗王爺從中全力保護(hù)!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弘璨又問:「這位陸先生是……」
「陸伯父字其珩,恐怕很少人知道,不過提起他的外號『靈陀山人』 ,王爺應(yīng)該聽過!
「!你說他就是海內(nèi)畫壇第一大家,妙筆丹青,無人能及,人稱『再世吳道子』的靈陀山人?」
「正是在下那位陸伯父。他和先父曾是知交,我年幼時有幸讓他老人家在畫作上指點一二。陸伯父的筆力,尤其是描摹人像,真的是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
「我聽說陸先生云游四海、行蹤飄忽不定。又有人說陸先生長年隱居于西子湖畔的孤山,乃一世外高人,這次怎肯涉足紅塵?」
「這在下也不清楚。說實話,他老人家答應(yīng)前來,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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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陀山人陸其珩人京前來一事,在繁華熱鬧、喜事接踵而至的京城中,不過是段小插曲而已。弘璨正式加封為愉親王、皇上準(zhǔn)備再修一座行宮,還有最受矚目、皇親貴族間談?wù)撟疃嗟模瑒t是永定公主的大婚。
監(jiān)于永安公主抗婚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因此對于即將來臨的喜事,上至太后,下至納圖慶、長棱父子都格外的重視。
心黛與弘璨的計畫到目前為止進(jìn)行得很順利,婉慈在弘璨的耐心說明下,也答應(yīng)了全力配合。就這樣,一出臺面上熱鬧滾滾、臺面下緊張萬分的好戲緊鑼密鼓地開鑼了!
弘璨手下的侍衛(wèi)軍個個鮮衣怒馬、旗幟鮮明,一路由紫禁城正宮門列隊直到納圖慶府的大門口,沿路上百姓爭相探看,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來了!來了!」在萬頭鉆動中有人喊著。每個人莫不伸長了脖子,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
首先是公主一輛一輛的嫁妝,從家具器物、衣飾布料,還有珠寶首飾、奇珍古玩,莫不精雅非凡,熠熠生輝。尤其是太后、各宮妃嬪、各王府福晉所送的各式珠寶,耀眼奪目的燦爛光輝真把一般窮百姓的眼睛都看直了。
「真是好命啊,娶了一個公主,可一輩子吃穿不盡啦!」人群中有人羨慕著。
「這你就不懂了。永定公主是容妃的女兒,容妃的娘家本來就是納圖慶府,公主嫁給自己母親娘家的表兄,一來一往,誰也沒吃虧啊!」
「聽說今兒個上花轎的這位公主,和怡妃失蹤了的那位公主一樣都不太規(guī)矩,好象和那位本來也獲指婚的曹狀元有過一手……」
「唉!不談這個,不談這個!」有人向維護(hù)秩序的待街軍看了一眼,提出警告,「好好的大喜之日,可別惹禍上身了。」
婚禮一切都進(jìn)行得很順利。今日的主角之一——額駙長棱,是家世顯赫的名門子弟,身形高大、儀表出眾,雖不免有點貴族子弟的虛傲之氣,但就才學(xué)而言還算是個不錯的人才。尤其這位公主表妹,更是他自幼心儀的對象,依常理而言,今日他應(yīng)該喜上眉梢才是。
但前來祝賀的賓客,每個人都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悒郁不樂,和他身邊被邀請來喝喜酒,高談闊論、眉飛色舞的儀親王弘璧相形之下,長棱是顯得太沉悶、安靜了些。
「長棱,來,喝杯酒,開心點!购氡谂呐乃谋常改憬裉炜墒切吕少陌。∥野銣(zhǔn)入得了洞房,沒問題的!
弘壁生性狂妄乖張,不喜讀書,但因為沒什么親王架子,所以和一班偷雞摸狗、狎妓冶游的權(quán)貴子弟個個交好,親熱無比,而長棱同他一起玩過幾次,兩人頗有交情。
「要是有人自以為立下大功,封了親王就有多了不起,膽敢插手?jǐn)嚲值脑挘!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购氡诶^續(xù)驕縱的說。
「王爺,」長棱向他使了個眼色,「你多喝點酒吧!」
「對、對,」弘壁也警覺到了,「多喝酒!來,咱們大伙一起敬長棱一杯!
此刻天色已晚,但納府依舊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納府的老太太抱孫心切,吩咐人出來交代一句:「夜深了,該早早讓新郎、新娘安置歇息!
于是前來祝賀的賓客漸漸散去,弘璨此時方來到長棱身旁說道:「妹夫,恭喜。今天內(nèi)外一切順利平安。還有,貴府四周我也已加派人手巡邏警戒,保你今夜高枕無憂!
「多謝愉親王爺費心。」
「別謝得太早!挂慌跃o跟在長棱身邊的弘壁挑釁道:「這年頭人心隔肚皮,明裹跟你道喜,轉(zhuǎn)過身子再捅你一刀的人多得是。長棱啊,你可得小心點!」
他的話令弘璨心中一凜,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些日子以來弘璧嫉妒自己頗深,御前朝中常說些帶酸味的話。他這個弟弟氣量狹小,實在不必同他一般計較,因此笑笑的說:「七弟哪來這么多的牢騷?想必是酒喝得不過癮!長棱啊,」他轉(zhuǎn)過頭說:「這可是你這個做主人的待客不周羅!」
長棱緘默不語,倒是弘璧還想反唇相稽,卻被長棱拉了拉衣袖給阻止了。
堂上的客人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弘璨見機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倌還是趕快人洞房吧!七弟,你該回宮去了。長棱,我就送你到洞房門口吧!」
「不!」出聲的是弘壁,「由我陪長棱到新房去!
「七弟,父皇責(zé)陳我負(fù)責(zé)新人們的安全,理該由我送才是!
「哼!你還有臉提父皇?父皇是瞎了眼,才會任你蒙蔽!
「七弟,你說什么!」弘璨義正辭嚴(yán)的質(zhì)問,「你居然敢咒罵父皇?!還有,我蒙蔽了什么?」
弘壁一時口快,被他逮住了小辮子。但弘璧仍不死心,想與他真正較量一番。
長棱見狀忙勸道:「兩位王爺都是貴客,請務(wù)必給在下一個面子,別再爭吵了。就有勞兩位王爺一同陪在下到新房去吧!」
弘璨心想,有弘壁這個糾纏不清的人跟在一旁,等一下的「計畫」可能會有點棘手。但是他有自信自己的手下要多對付一個弘璧并不成問題,頂多再多費點手腳,此刻自己如果極力阻止,反而顯得可疑。
于是他們一行三人,一步步踏進(jìn)心黛輿弘璨所設(shè)下的陷阱之中……
通往新房的花園小徑樹影幢幢、蟲聲啁啾,遠(yuǎn)處新房內(nèi)微微透出一點朱紅的燈光。此刻除了腳步聲外,園子里靜得令人窒息。
弘璨左右張望了一下,心想他埋伏的手下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躲在花叢間、樹梢上吧!他該想個辦法將弘璧弄出去,再讓他們動手會比較妥當(dāng)一點……
「你不用再打什么鬼主意了!」突然間,弘壁大聲一喝,「你那點骯臟心思早就被我們看破了!
弘璨大吃一驚,但是真正令他吃驚的還在后面,一群不知由哪兒涌出的御前待街,每兩、三個人就押著一個弘璨手下的士兵,一望即知他們是弘璨安排躲在新房外參與密謀的人。
更令他震驚的是,原本他安排躲在納府后的民宅內(nèi),一接到公主就準(zhǔn)備動身遠(yuǎn)走高飛的曹秀祺,居然也垂頭喪氣的被押了進(jìn)來?!
「這……這……」一向機智聰敏的弘璨見了這情形,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這可是人贓俱獲,當(dāng)場被我們逮了個正著吧!」弘壁咄咄逼人的道:「一個是親王,一個是狀元,居然背地里干下這種偷偷摸摸、卑鄙無恥的勾當(dāng)!你以為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管得了你嗎?哼!看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好說!」
「王爺,」一直臉色沉重、沉默不語的長棱終于開了口,「在下本來還存著一絲希望,盼王爺在最后關(guān)頭懸崖勒馬……沒想到……沒想到……」他的語氣憤怒,「在下究竟是哪里得罪過王爺,王爺居然幫著曹秀祺這小子破壞我的婚事!」
「你并沒有得罪我!购腓采钗艘豢跉,事情鬧到這種局面,恐怕不容易善了了。「只是君子不奪人所愛,弘瑛和秀祺相愛甚深,我只想成全他們。」
「王爺只看到曹秀祺和公主相愛甚深,有沒有看見長棱的心?」他激動的說,「長棱難道不愛公主、會虧待公主嗎?對于公主,長棱自幼便愛慕在心,此情此意唯天地日月可表。關(guān)于公主的許多流言,在下一概掩耳趨避,不想聽、更不相信,只盼娶得公主后,百般呵護(hù)寵愛,向公主證明在下的一片真心!顾f得情意懇切,聲淚俱下,「但沒想到王爺竟蓄意從中破壞,連給我一個向公主證明的機會都不肯成全!這才教長棱痛心疾首啊……」
「別跟他羅唆那么多了!挂慌缘暮氡诘靡庋笱,今日捉到了弘璨的把柄,真是一件令人痛快的事!缸!咱們進(jìn)宮見父皇去,請父皇降罪,治治這兩個大逆不道、不遵圣旨的家伙。」
「儀親王爺、額駙!」一旁被押的曹秀祺連忙說道::逗件事都是在下一個人的主意,和愉親王爺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若要治罪,就請治我一個人的罪吧!」曹秀祺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不能拖累弘璨。
「哼!你身為狀元,受皇恩深重,不知圖報,反而做出這等下流事來,當(dāng)然有罪。不過其它的人也別想賴帳。走!」
「等一等!」一聲嬌喝由新房中傳出,接著門被打開,原本在屋內(nèi)急得發(fā)慌、卻被伴嫁的婉慈死命拖住的弘瑛終于掙脫婉慈,一個箭步?jīng)_了出來。
扯下蓋頭紅巾,一身鳳冠霞帔的弘瑛神情激動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高@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請你們轉(zhuǎn)告父皇、額娘,弘瑛對不起他們!
話甫說完,她突然由衣袖中抽出一根金鳳釵,用力向自己的心窩插入。
「不好!」眾人驚叫起來,在她身后的婉慈根本來不及阻止,等拉住她的手時,鮮血早已汩汩流出,將原本鮮紅的嫁衣染濕了一大片,紅得駭人。
「快!快傳太醫(yī)來!」弘璨飛奔上前抱住了弘瑛,顧不得男女之別,連忙先替她檢視傷口。
曹秀祺更是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待街的箝制,跑過去撲倒在弘瑛面前,拉著她的手哭道:「公主……你……你……你這是何苦……」
「都是你惹的禍!」弘壁用力踢了曹秀祺一腳,「如果不是你招惹三妹,她今天也不會如此。來人啊,先把他給我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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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裹,狀元劫美不成,公主自裁的消息很快的傳到深宮中。
「什么?!」正欣喜于婚禮一切平安順利,卸了娩妝,準(zhǔn)備安歇的容妃,聽到這消息時大驚失色。「眶當(dāng)」一聲,將剛退下手腕的翠玉鐲失手掉落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你是說,瑛兒她自殺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jiān)還來不及回答,另一名宮女即引著蘭妃匆匆入內(nèi)。
容妃一見了她,「哇」的一聲,撲倒在她肩頭哭了出來。
「怎么會這樣呢?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別哭,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菇拥较⒓催B忙趕來的蘭妃顯得鎮(zhèn)定些!肝遗闪死娣既ゴ蚵,傳回來消息說已經(jīng)傳了太醫(yī)過去診治,情況到底要不要緊,這會兒……我也不敢說
聽到這裹,容妃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拉著蘭妃喊道:「我要去看瑛兒!我要去看她!」
「你怎么去?出宮嗎?可沒這個規(guī)矩。
「我不管,現(xiàn)在瑛兒不知是生是死,我哪還顧得了什么規(guī)矩啊……」
「主子,」受命去打聽消息的梨芳匆匆人內(nèi),「側(cè)福晉來了。」
進(jìn)來的是紫媛,而她是受婉慈之命前來搬救兵的。因為弘璨、弘璧、長棱,還有曹秀棋等四人已經(jīng)被皇帝一聲令下,統(tǒng)統(tǒng)帶到御前問話;此事弘璨他們理虧在先,婉慈十分擔(dān)心。
「蘭額娘、容額娘!」紫媛依禮請了安,才道:「三公主她……她一時是沒事了……」
容妃大大松了口氣,但立即問道:「你說一時沒事,那……那究竟怎樣?」
紫媛遲疑了一下,知道不能不說真話。「回兩位額娘的話,太醫(yī)說公主用金釵自裁,刺得很深,流血過多,不知道……挨不挨得過去!
「什么?!」容妃臉色刷白,登時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暈了過去。
「主子……」眾多的宮女、太監(jiān)搶上來扶住了她。
紫媛連忙接著說:「容額娘請務(wù)必保重!太醫(yī)們正在盡力救治,公主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容妃搖搖頭,面容慘淡的對蘭妃道:「我……我要去見皇上,求皇上放我出宮去見瑛兒……」
「好!」蘭妃義不容辭的附和,「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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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僅答應(yīng)了容、蘭二妃出宮的要求,自己也破了例,親自到納府探看這個性命危在旦夕、令他又氣又愛的小女兒;至于曹秀祺他們幾個人,則暫時先拘留在宮中聽候處置。
經(jīng)過太醫(yī)數(shù)日不眠不休的救治,總算將弘瑛的一條小命從鬼門關(guān)前拉了回來。而容妃不顧弘瑛已嫁的事實,執(zhí)意要將她帶回宮中療養(yǎng),堅持只有親自照顧女兒才能夠放心,皇上拗不過她,只好答應(yīng)了。
弘瑛的情況穩(wěn)定后,接下來便是該追究責(zé)任了!
養(yǎng)心殿中氣氛嚴(yán)肅凝重,龍椅上的皇帝板著一張頗具威儀的臉,聽著下面兩位親王、一位額駙、一位狀元分別陳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胡鬧!真是胡鬧!」皇帝聽完后,用力拍了御桌一下,大發(fā)雷霆,「婚姻大事豈是兒戲,由得你們愛怎樣就怎樣!」他指著曹秀祺罵道:「你!身為狀元,又是朝廷命官,受朕知遇之恩,委以重任,朕也頗欣賞你的文采,有意將弘琰嫁給你。而弘琰抗旨逃婚是她的錯,你又怎可起妄念,想要拐帶弘瑛?枉費你飽讀詩書,行事為人竟是這等下流無恥,真是丟盡了讀書人的臉。還有你,弘璨!」皇帝面對自己最寵愛的皇子,更是生氣,「你身為弘瑛的兄長,又是親王,不思阻止,竟還想出這種主意,朕真是看錯人了!菇又,他又罵長棱及弘璧,「還有你們兩個,既然早早得到了消息,為什么不來稟告朕,非要鬧出笑話來你們才高興,真是胡涂!」
「父皇,」弘壁十分不服氣,做錯事的又不是他,憑什么也挨罵!高@事完全是他們的不對,兒臣怕父皇擔(dān)心,所以才打算自個兒解決!
「哼!你倒好心啦!這會兒差點把你妹妹給逼死了,朕就不必?fù)?dān)心了嗎?你啊,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弘璧被皇帝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尚不服氣要出聲抗辯時,曹秀祺已先一步出列,跪倒在地上磕頭道:「皇上,這一切事端全由臣一人引起,臣聽?wèi){皇上處置降罪絕無怨言,但請皇上息怒!顾D了一下,又道:「請容臣說一句,臣與公主確實是兩情相悅,而且臣敬重公主宛如天人,絕不敢有半絲褻瀆的妄念,望皇上明察!拐f完,他又用力磕了幾個頭,狀甚懇切。
而皇帝只是沉下了臉,一言不發(fā)。長棱則怔怔的望著曹秀祺,誰也猜不透他心中想些什么。
「沒有這么便宜的事。」開口的依然是弘璧,「請父皇降旨治他的罪。還有,」他瞪了弘璨一眼,「其它教唆的從犯也不能輕饒了。」
「啟奏皇上,」一名老太監(jiān)站在門口問道:「心黛公主在外求見!
皇帝心中一凜,她怎么挑這時候來啦?來干什么?現(xiàn)在這情形似乎有點不方便……
在遲疑的片刻,心黛公主已不顧太監(jiān)們的阻攔,逕自街了進(jìn)來。
「心黛叩見皇上,皇上吉祥!挂贿M(jìn)門,心黛即跪倒在地,依禮請安。
「起來吧!」皇帝多日忙著處理此事,久未見著心黛。今日一見,她俏麗美艷更勝昔日,只是一臉誠惶誠恐的嚴(yán)肅模樣。皇帝不由得問:「你這般急著見朕,有要緊的事嗎?」
「心黛是來向皇上請罪的!顾騻(cè)斜,看了弘璨一眼。見到弘璨神色焦急,微微的向她搖頭,知道他在暗示他們從未將她牽扯進(jìn)來,但是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感镊炻犝f皇上正在查辦三公主的案子,心黛不敢有所隱瞞,所以才擅自闖入,請皇上降罪!
「等一等,」皇帝見著她如珠玉般瑩潤、如芙蓉般嬌柔的容顏,早巳心蕩神馳,哪還會降什么罪?「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心黛遵旨!」她婷婷媧搦的站了起來,輕敵朱唇道:「請皇上治心黛的罪吧!都是心黛不好,胡亂出主意,才害得公主……」她一語未完,一雙清澈的眸子已盈滿淚光,晃漾著似乎隨時會溢流而出的淚水。
「你……你是說,這件事是你的主意?」皇帝問著,但語氣和方才罵人時已大為不同。
「是的,」心黛垂下螓首,楚楚可憐的模樣令皇帝的心都揪了起來,「心黛人宮時日淺,和永定公主結(jié)為好友,也知道永定公主婚期在即,本應(yīng)當(dāng)喜氣洋洋才是,哪知公主不但沒有即將成婚的喜悅,反而悶悶不樂的。心黛大膽探出了公主悒郁不樂的緣由,知道公主和曹大人的確是真心相愛……都怪心黛好管閑事,出了這么個主意,才鬧出這等風(fēng)波來,還害得公主……害得公主……」她話未說完,聲音已然哽咽,淚珠從她的眼中滾滾而下,害得殿中的五個大男人,包括皇帝在內(nèi),全都慌了手腳,不知該說什么來安慰她才好。
「你……你別哭啊……」皇帝訥訥的喊道。
弘璨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背,撫慰她激動的情緒。但這動作落在初見心黛、驚為天人的弘璧眼中,卻是十分刺眼。
「喂,在父皇面前,你動手動腳的做什么丑事!也不害臊!」弘壁大聲斥道。
弘璨不理會他,只小聲的對心黛說:「別哭、別哭,弘瑛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你放心!」
心黛搖搖頭,有意在皇帝面前演一出「戲」,所以逕自與弘璨對話,「現(xiàn)在是沒有大礙,可是等她醒了,難保不會再出事!
她向弘璨眨眨眼,弘璨會意了,也順著她的話說:「為什么她醒了還會再出事,這有什么道理?」
「這還不簡單嗎?」心黛故意不去看皇帝,自顧自的說:「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但若一輩子不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那可比死還痛苦。公主為了表明心跡,不惜一死,偏又死不成,難道她還能厚著臉回去當(dāng)納家的媳婦?」
「唉!說得也是,弘瑛將來可怎么面對夫家的人呢?」
「就是這話羅!」心黛假意嘆道:「我要是永定公主啊,醒來以后左思右想,反正活著不能和喜愛的人在一起已是無趣,還要忍受長輩、公婆、丈夫異樣的眼光,以及眾人背地裹的嘲諷……唉,還不如想個辦法,看是抹脖子、吞金、還是上吊,早日解脫算了!」
「難道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弘璨刻意問道。
「怎么沒有?辦法就擺在眼前!」心黛偷瞧了皇帝一眼,見他正豎耳傾聽,「只不過……恐怕要教皇上為難了!
「父皇不要聽他們胡——」
弘壁一言未畢,皇帝即阻止道:「你住口!」他略正色,向心黛問道:「你說有什么法子?又怎么教朕為難了?」
心黛盈盈下拜,詞意懇切的說:「請皇上改變主意,順了公主的意思,成全她和曹大人吧!」
「這……」皇帝雖惑于她的美色,但到底不是個胡涂蛋,「弘瑛已經(jīng)和長棱拜過堂,生是納家的人、死是納家的鬼了,這是禮法所系,朕不能以一己之私,不顧倫理綱常,否則哪還有臉面對天下臣民?」
見鬼的禮法!見鬼的倫理綱常!心黛暗暗咒罵著。對了,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于是,她嚴(yán)肅的說:「是,皇上是圣君,以天下百姓為重,以倫理法紀(jì)為綱,教心黛好生佩服。不過皇上若真要以禮法為重,就千萬不可循私偏袒,以私害公!
「哦——」皇帝雙眉一揚,威嚴(yán)的雙目炯炯有神的瞧著她!鸽奕绾窝狡、以私害公啦?」
「三公主未嫁即有私情,嫁后又不忠于丈夫,此等不貞不潔的女子,豈可再為長棱大人的賢內(nèi)助?」她轉(zhuǎn)向長棱道:「心黛勸大人還是趕緊寫一封休書,將這等不貞女子逐出家門,以張納氏清白門風(fēng);噬弦舱f了,他不會循私偏袒公主,你放心的休了她吧!一
「這……這……」長棱張口結(jié)舌,不知如何回答,因為她的話雖句句合情合理,但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額駙將公主休回娘家?!
皇帝腦筋轉(zhuǎn)得快,很快就體會出她的意思。心黛是在幫弘瑛和自己找臺階下!
「不錯!朕絕不會寬縱自己的女兒。長棱,你寫休書吧!朕沒有好好管教女兒,更不能害了你一輩子。休了公主后,朕會再替你留心名媛淑女,為你另擇佳人的!够实劾^續(xù)道!钢劣谀銈儙讉的罪名,待朕好好想想再行處置!」
「多謝皇上!剐镊煨﹂_了眼,嬌滴滴的欠身為禮。
皇帝也露出了笑容,拈須暗忖:好個聰明伶俐的姑娘,朕的身邊哪有這等傾國傾城、心思靈巧的可人兒?千金難買美人一笑,若是能天天見到這樣的笑容,才真是快樂似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