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從一下飛機走出中正機場,從高速公路到臺北市區(qū),這一路上他頭暈了六次、惡心想吐七次,真正付諸行動把胃里東西吐出來有兩次……
“才三年沒有回來,臺灣人穿衣服的品味只比寵物狗好一點點!
毛志玲坐在賓士車?yán)锩妫瑢χ砼越訖C的好友兼公司合伙人方世榮抱怨。
“你是夠了沒有?車窗都已經(jīng)貼上兩層超厚的隔熱紙,還有,”方世榮伸手指指他臉上掛著的墨鏡!澳氵帶了一副太陽眼鏡!
“我要是沒有帶上太陽眼鏡,我不會只吐兩次。”毛志玲緊緊皺著英氣細(xì)致的眉宇。
“怎么才去紐約攻讀了一個服裝設(shè)計碩士,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
方世榮瞄著他,眼神帶著一點不屑。
“天曉得!”
毛志玲聳了一下肩。
“就去年的某一個早晨醒來,只要看到有人不會穿衣服就渾身不對勁,本來只會打哆嗦,可是從今年開始已經(jīng)到了嘔吐的地步!
“這是什么怪?”
早晨醒來就如此?
“如果是紅斑性狼瘡的話,應(yīng)該會全身起紅斑才對!狈绞罉s看著他白白凈凈的一張俊臉。
“去你的,紅斑性狼瘡是絕癥,你那么希望我得?”毛志玲摘下太陽眼鏡,眼露冷光的瞪著他。
“你以為你得了一個連病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病會比紅斑性狼瘡好嗎?”方世榮英俊狹長的眼睛銳利地瞄了他一眼。
“我也不曉得為什么會這樣?也許要等到所有人都會穿衣服為止吧!”
毛志玲嘆了一口屬于先知的嘆息,他是流行時尚界的先知,而先知本來就是孤獨的。
方世榮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的眼睛,他沒得到怪病,但是現(xiàn)在他看著毛志玲那白皙優(yōu)美的俊臉……實在好想吐!
“喂!”
毛志玲雙手環(huán)胸,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你有特別吩咐工作室的人要穿著得體正常吧?”
“得體?白襯衫加黑窄裙就很得體!狈绞罉s也同樣以雙手環(huán)胸,迎向他挑剔的目光。
“正常?T恤配牛仔褲也很正常!
“那也要看是什么白襯衫跟黑窄裙,如果白襯衫還給他加上蕾絲邊,我看了會想狠狠甩對方幾巴掌!泵玖嵘斐鲇沂,在空中又拍又揮。
方世榮根本就是懶得理他,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面倒退的街景,車子已經(jīng)下了交流道,他們正往工作室的方向駛?cè)ァ?br />
“還有,我們開的是造型跟攝影工作室,又不是開工廠,干嘛穿T恤、牛仔褲?你還請了做苦力的嗎?”毛志玲怪異的盯著他,一點也不覺是得自己的問題怪。
“穿T恤、牛仔褲就是做苦力,那全世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苦力,而且,”方世榮回頭看他。“我現(xiàn)在開始替工作室里的所有員工感到擔(dān)心及悲哀,因為在你這種龜毛變態(tài)人的手下做事,會比苦力還慘!”
“你說這是什么話?什么龜毛變態(tài)人?我可是拿了兩座小金人的名設(shè)計師!”
毛志玲哇啦哇啦的大叫。
“有我在,世界才會更美好,而且我會嚴(yán)格要求員工的穿著打扮,還不是為了替咱們的工作室打響好口碑!
“是啊!是啊!”方世榮嘴里說是,但是滿臉就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毛志玲不滿的瞪著他,這個方世榮以為他是瞎子嗎?他會看不出他的一臉不屑?
“方、世、榮!”
方世榮臉色大變,“不要叫我方世榮!叫我Simon方!”
“Simon方?Simon方是誰?我可不認(rèn)識Simon方這號人物!泵玖峁室鈹[出一張很機車的嘴臉!拔抑恢牢矣幸粋初、高跟大學(xué)的同學(xué),他姓方,名世榮,初中時班上同學(xué)都叫他豬肉榮,因為他跟黃飛鴻的其中一個徒弟同名。”
“好……好……算我怕了你行不行?我會特別嚴(yán)厲的要求工作室的員工穿著要合你的眼,可以了吧!”方世榮咬牙切齒的大叫。
毛志玲一雙比女人還漂亮的眼睛瞟著他,弧形優(yōu)美的嘴唇已緩緩上揚。
“可以,而且,要是有人敢穿得很土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害我吐的話,就要把那個人Fire掉!”
“你至少該給人家三次機會,就像打棒球一樣,三振才出局!蹦切﹩T工畢竟都經(jīng)過他精心挑選,方世榮才不像這龜毛小子這么殘酷。
“好吧!”毛志玲皺了皺漂亮的眉心!安蝗灰矔屓苏f我太不近人情了!”
方世榮扯了一下嘴角,對他假假的笑。
“到了!彼緳C把車停在八德路上的一棟商業(yè)大樓前面。
“嗯。”
毛志玲等著司機幫他開車門,可是等到他下車,看到司機的穿著,他馬上就——“嘔——”
方世榮看著司機,難怪毛志玲會吐了,因為司機穿著一件咖啡色的燈籠褲,但是卻踩著一雙黑得發(fā)亮的黑皮鞋。
“嘔……嘔……”毛志玲嘔吐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大樓前來來往往的行人就看著一個長發(fā)帥哥扶著燈柱,蹲在人行道上大吐特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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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志玲拿著干凈的手帕擦嘴,一臉蒼白的倚著電梯的玻璃鏡面。
“你吐夠了嗎?”方世榮有些不放心的問道,“要不要先去醫(yī)院掛急診?”
“不……用……了……”毛志玲慢慢的抬起手,虛弱的擺了擺!斑@……這個我……我有……經(jīng)驗,休……休息……一下……就……就好了!”
聽著他氣如浮絲的聲音,再加上那張毫無血色的俊臉,絕對比癌癥末期的病患好不到哪里去。
方世榮只能在心里祈求神明保佑,工作室的員工們有把他昨天特別交代服裝要整齊的話聽進耳里……但是依這龜毛小子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整齊的服裝未必能及格。
叮的一聲,電梯門自動打開,看著毛志玲緩慢拖行著孱弱的步伐,至少還能自己走進工作室大門,方世榮就知道工作室的裝潢過關(guān)了。
這個時候,坐在工作室最前面的總機小姐從柜臺站起來,很有禮貌的鞠躬彎要。
“Simon方、毛先生,你們好!”洗天藍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可是——
“哇啊啊——嘔……”毛志玲看到她,黃色的膽汁馬上就從嘴里噴了出來,他向后踉蹌幾步,后腦勺咚的好大一聲撞到了柱子,當(dāng)場昏倒在地上。
“啊——”
洗天藍嚇得掩住了臉尖叫。
連方世榮這個見過世面的大男人也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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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怪物在我眼前出現(xiàn)?”
毛志玲躺在醫(yī)院的私人病房,仿佛夢囈中。
“恐龍不是已經(jīng)絕跡了嗎?好可怕哦……”
“怎么辦?我不想張開眼睛……我怕那只怪物還沒消失……”
方世榮站在病床旁邊,好氣又好笑的聽著毛志玲的呻吟。
有一陣抽抽答答的哭泣聲,像蚊子一樣嗡嗡嗡在病房里面轉(zhuǎn)個不停。
“好了啦!毛志玲,要是清醒了就趕快睜開眼睛!狈绞罉s伸手推了推他的肩頭。
“唔……”毛志玲漂亮英俊的五官皺了皺,然后在兩道糾結(jié)的眉下,微翹的睫毛慢慢地扇動。
眼睛先撐開了一道縫,嗯,天花板就是很普通的天花板,沒有倒掛蜘蛛網(wǎng)或是吸血蝙蝠。
毛志玲略微的安了一下心,再把眼皮往上吊一點點,眼睛半開,還好,床的四周圍除了豬肉榮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異次元空間的外星生物存在。
毛志玲松了一口氣,背脊像裝了根彈簧,忽地坐起身。
他一坐起來就面對方世榮,忿忿的質(zhì)問他,“為什么?為什么我們工作室會出現(xiàn)那種不懂得穿衣服的怪物?!”
盯著他氣得紅通通的俊臉,方世榮又望向他身后,忽然覺得剛才干嘛緊張的叫救護車送他來醫(yī)院?講話這么缺德的人,活著也只是讓別人難過罷了!
“嗚……”
“我是要你講話,不是要你發(fā)出怪聲音!”毛志玲指著他的鼻子大叫。
方世榮翻了一個白眼,他是不是暈過頭了,難道沒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有其他人存在嗎?
“對……對……對……不……不……起……”
“夠了!停止你的呻吟!”毛志玲抱著頭大叫,剛剛暈倒的時候撞到頭,后腦勺腫了一個包包,他的頭很痛,這種像鬼一樣的聲音令他的頭更痛!
“對……對……”
從他背后的角落里傳來一陣哀怨的哭泣聲,毛志玲瞪大眼,猛一回頭——喝!
“房間里面居然還有別人在?!”
方世榮嘴里啐了一句!皬U話!”這個大白癡!
毛志玲看到有道身影漸漸從角落里走出來,越走近,他的眼睛瞪得越大。
方世榮看著他漂亮英俊的五官慢慢扭曲……
“方世榮,你想要我死是不是?”毛志玲從床上跳起來,居然躲在他身后!
洗天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你是不是眼紅,嫉妒我拿到小金人,所以派一只恐龍來謀殺我?”
毛志玲繼續(xù)躲在他身后大叫,完了、完了,他又感覺一陣陣作嘔的酸意從胃袋直往咽喉頭沖。
“你是夠了沒有?人家一路坐救護車到急診室,都片刻不離的在你身邊看顧著,你一醒來就一直恐龍、怪物的叫個不停,這樣對嗎?”人高馬大的方世榮身子一轉(zhuǎn),像揪著一只折翼的老鷹一般,把身材修長瘦削的毛志玲給揪出來。
“對不起!”哭紅了眼睛、哭紅了鼻頭的洗天藍,猛低頭道歉,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皩Σ黄稹
“好了,天藍,這不干你的事,是這個變態(tài)自己在龜毛。”方世榮說道。
毛志玲原本是閉著眼睛,一聽到多年相交的好朋友居然這么說自己,馬上就張開眼睛反駁。
“什么變態(tài)龜毛?你本來就不應(yīng)該讓這種怪物出現(xiàn)在我們的工作室!”
他開口不是恐龍就是怪物,讓洗天藍聽了好傷心。
“你再說一句怪物試試看!”方世榮咬牙切齒的低吼,拳頭也慢慢抬起來,到他眼前。
“本……”毛志玲咽了一下口水,卻還是壯大膽子說了!氨緛砭褪!”
就怕被方世榮的拳頭掃到,毛志玲忍著陣陣反胃,他走向洗天藍,指著她全身上下大肆批評一番。
“你看看她,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給我綁兩根辮子?!”毛志玲用一只手刁起一根長長細(xì)細(xì)的發(fā)辮!澳銕讱q?”
洗天藍從來沒見過這么可怕的人,她從小被媽媽保護得好好的,所有人對她都是照顧有加,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被當(dāng)成怪物讓人評頭論足。
她以為這世界上充滿了好人,只要她聽媽媽的話,就不會碰到壞人,可是為什么今天她乖乖照媽媽所說的打扮,卻會被人批評得一無是處?
最令洗天藍感到不解的是,為什么一個長得就像從少女漫畫里走出來的美形男,留著一頭飄逸微卷的長發(fā)、一張完美無瑕讓少女看了都會心碎的臉蛋和一副引人心動的黃金比例的模特兒身材……這樣俊美得不像是真實世界里的美男子,為何說起話來句句帶刺、咄咄逼人呢?
洗天藍被嚇到了,她想逃出這個房間,雙腳卻沒有力氣,可是看著一臉劍拔弩張的毛志玲,她又怕自己不回答他的話,可能永遠都走不出這個房間再見最心愛的媽媽一面。
“你啞巴啊?”毛志玲火光的橫眉豎目的大吼。“我問你還不回答!幾歲?”
方世榮手叉著腰瞪毛志玲,要是他的話,他一定不回答這個變態(tài)的問話!
可是洗天藍不是方世榮。“二十二歲!
“女人過了二十歲就一步步的邁向衰老,這時候就該做些能散發(fā)出優(yōu)雅或是性感的打扮,綁辮子?!”毛志玲從鼻子里用力的噴出一道火氣!把b清純啊!我看你干脆穿小學(xué)生的運動服,讓我吐得更徹底算了!”
“我媽媽說我綁辮子看起來很有朝氣,我媽媽說上班就是要精力蓬勃,所以我就……”
“閉嘴!我沒問你,你插什么話!你媽媽有我偉大嗎?我拿過‘兩’座奧斯卡獎耶!”毛志玲在她眼前比出兩根細(xì)長又白皙的手指頭。
“她媽媽是轟動海峽兩岸的命理大師如花居士,常常是電視臺命理節(jié)目的座上佳賓。”方世榮說道,“我們工作室的風(fēng)水就是請如花居士看的!
“我管她是什么如花如草的,你看看你,紅色的上衣還給我加蕾絲邊,綠色的褲子,我不相信你從出生到現(xiàn)在沒有聽過什么叫做紅配綠狗臭屁!”天吶!越看越想吐,不行,不能再直視下去了!毛志玲一手捂住眼睛,重新躺回床上,把白色的被單抓到頭上蓋住。
洗天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穿著,粉紅色的蕾絲襯衫,墨綠色的七分褲,她這身打扮真有這么糟糕嗎?
方世榮看向一臉挫敗的洗天藍,雖然她的穿著是土了一點沒錯,但是也不必要遭受到這么惡劣的批評吧!
“喂!虧你留美,還拿了兩座小金人,居然會迷信紅配綠狗臭屁的鬼話!
“你看看她的蕾絲邊就好了啦!”毛志玲一只手從被單里面伸出來,指著她站著的方向。
洗天藍真的覺得好委屈,那么好看的男人嘴巴卻那么壞,媽媽說的沒錯,英俊的男人十個里面有八個沒良心,剩下來的兩個稀有品種,一個是人家的,一個是自己沒有福氣遇到的。
就像她覺得方大哥人瀟灑、待人也好,對同事、對朋友來說他是個好人,可是他卻有一大堆漂亮的模特兒女朋友,對情人來說他就是個不專情的花心大少了吧!
而眼前這個躲在被窩里俊美得不像話的男人就更不用說了,居然一看到她就嘔吐,這是全天下最傷人自尊的方式了,而他竟用這種方式來侮辱她?!
“我不管,反正你要辭退她!有她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她!”毛志玲的嚷聲從背窩里傳出來。
方世榮一手翻開被單,彎下腰,附在他耳邊說:“你知不知道如花居士在臺灣跟大陸多有權(quán)威,能請到她幫我們的工作室看風(fēng)水,還不拿半毛錢,這全是天藍的功勞。”
“我不信風(fēng)水!”毛志玲大叫。
“我信!”方世榮瞪大眼睛、用力地說。
“是你答應(yīng)我的!”毛志玲一根手指抵著他的鼻頭,用力的擠出豬鼻子。“你就不怕我向世人公布你叫豬肉榮嗎?”
“我告訴你,你要辭退誰都行,就是不能辭退天藍!”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好兄弟,毛志玲又不是不知道他最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如花居士分文不取的幫忙看風(fēng)水,他怎么可能把工作室都裝潢好了就把洗天藍一腳踢開?!
“你……”毛志玲氣得手指發(fā)抖,連帶將方世榮的豬鼻子也起顫動。
“有你就沒有她、有她就沒有你是嗎?”方世榮點點頭,并揮開他的手。
“那我就選她!”
“啥咪?!”
毛志玲聽了馬上就從床上跳起來。“這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選擇一頭怪獸不要我?!”
“對!我不會屈服在你無理的要求之下!”方世榮以斬釘截鐵、不容人反抗的語氣說道。
方世榮的那聲對就像鐵捶,狠狠的敲向她的心……她真的是怪獸嗎?
看方世榮這么堅決,又想想這么多年的友情,毛志玲像火山爆發(fā)的大叫,“好啦!就看我什么時候會吐死啦!”然后轟地就像火車頭般沖出病房。
方世榮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滿臉淚痕與委屈的洗天藍,不舍的拍拍她的肩。
“天藍,你別放在心上,那小子不知從美國得了什么怪病回來,才會變得這么神經(jīng)兮兮,其實相處久了以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個好人。”
“嘴巴那么壞,我才不相信他是個好人呢!”洗天藍的肩膀上下抖動,她低頭,用手背抹去淚水。
方世榮苦笑,的確,在被毛志玲這么惡言惡語的攻擊后,還要洗天藍相信他是一個好人,那真的是太難了。
“別哭了!”方世榮溫柔的說。
洗天藍抬起頭看他,覺得他真是個溫柔的大哥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