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眼睛再度睜開時,余之奕分不清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記不得身處的地點。
尚未完全清醒的腦袋中,殘存之前的模糊記憶。
從海邊吹了一整夜海風回來后,他和伍家妹妹起了沖突,之后他打了伍詠心一巴掌,并把她拖進房內,準備羞辱她。然而在見到她絕望眼神后,他忽然想到了學長那神似的表情,那是他對他表示失望的輕鄙眼神。
于是,他的力氣忽然消失,心力交瘁的疲勞感席卷他整個人,之后他便趴倒在床,意識逐漸沉睡……
充分睡飽后,他精神顯然好了許多。他起身下床,驚見原本散落一地的衣物竟整齊地吊掛在衣柜前。
他來到柜前,拿起他那熨燙整齊,還留有陽光香味的黑色襯衫,心中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
伍詠心那個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何在他百般欺負她后,依然如此寬宏以待?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余之奕二話不說地把衣物陸續穿上,之后走出臥房。
來到客廳后,靜悄悄的屋內空無一人。
忽地,耳尖的他聽到二樓傳來一陣鋼琴聲。雖是極弱微的聲音,卻絲毫躲不過他的耳朵。
這聲音是……他納悶地步上二樓,循著琴音停佇在一間房間前。房間顯然經過特殊隔音,才使琴音如此小聲。
沒有敲門,余之奕推門而人。映人他眼底的,是一幕令他驚艷的畫面。
伍詠心坐在琴臺前,神情專注地彈著琴,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闖人。
耳中傳來的,是莫扎特的降E大調第2號法國號協奏曲,而她的琴技顯得生疏、不熟練。
雖然錯音連連,卻聽得出來她鋼琴底子相當不錯。尤其她彈琴時的沉醉專注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另一面,那種堅毅陶醉又懊惱的可愛神情,令他不由得笑出聲來。
他的笑聲,同時也讓琴聲跟著中斷。
伍詠心驚愕地轉過頭來,臉色在見到他時瞬間蒼白起來。
他什么時候闖入的?又已經進來多久了?為何她一點警覺也沒有?她的指手僵在琴鍵上,停止一切動作。
“你剛剛那一節彈得不對,一開始的時候應該是這樣,尤其手指的力道要注意,如此才能夠表現出這首曲子的精神。”他來到她身后,修長的兩只手緊依著她的雙肩,自顧自地教導起來。
她那努力十足卻顯拙劣的琴藝,讓他一時手癢,也想好好玩上一曲。
純熟漂亮且動人的琴藝,證明他的確是個極有天分的音樂家,不但小提琴拉得好,就連鋼琴也是極其出色、無從挑剔。
他那享譽國際的音樂成就,不是單靠機運而來的,他的實力無庸置疑,在聽過他現在隨興演奏的曲子后,她更加打從心底佩服他。
能夠彈出如此優美琴聲的男人,不該是那般冷酷無情的。
十分投入地彈完一小段曲子后,余之奕停了下來。
“怎么,對我剛才的琴藝有意見?難道你覺得我彈得不好?”見她心不在焉,心思顯然飄忽到其他地方,他的眉不禁蹙了起來。
“不,我只是……”她被他的氣息團團包圍住,從她身后伸出的那兩只手,已不安分地轉摟到她的身上。
“只是什么……”那熱呼呼的氣息吹襲她的耳際,他靜待她的答案。
“我不懂欣賞鋼琴演奏,所以無從批評贊美起!彼p顫著,昨天的記憶一下子又沖刷她的腦海。
“你不懂欣賞?”他放開了她。“我倒覺得你只是疏于練習,如果肯苦練,成果會很不錯!彪S后他在她身旁坐下,和她坐同一張琴椅。
他的手指隨便彈奏著,從指間流泄出來的音樂如此動人有魅力。
他那斯文的氣質中帶著頹廢的叛逆感,互相交融卻毫不突兀,好似渾然天成般。尤其那一身黑衣黑褲,穿在他身上,真是合適極了。不得不讓人認同,他是個才貌兼備的偶像型演奏家。
“如何,這種簡單的曲子你應該聽得懂吧?”彈到一段落,他停下來問。
“嗯,我聽詠倩彈過,她也很喜歡這首曲子!彼艁y抽離落在他臉上的視線,輕應一聲。
方才她竟打量他打量得太過出神。
“我不是問你妹妹喜不喜歡這曲子,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我為你彈奏的這曲子?”他有些生氣地重復道。
“為我彈奏?!”她怔然了。
“謝謝你為我洗的這些衣服。”他忽然開口道謝。“還有,這巴掌……我不是有意的,我出手的對象并不是你。”他伸手撫上她粉頰上未退的紅腫,冷不防地,在頰上親吻了下。
她有些受寵若驚,卻又隱約透著對他的恐懼感。
“我妹妹她不是有意冒犯你,我代她向你道歉!彼龔娙套⌒闹械募樱К摰难弁吵鏊薪纳碛。
“我不要你的道歉,該道歉的是你妹妹,不是你……”他抬起她的下頜,低頭覆下唇瓣,輕輕地吻了她。
先是輕柔的,之后他加強力道,滑潤柔軟的舌竄入她的齒內,強力探索她的芬芳……
“不!”沒有預警地,她忽然用力推開他。
她臉頰潮紅地喘著氣,轉身背對著他。
“怎么了?”他的語氣隱著冷酷。方才兩人明明都很投入的,怎么忽然又被她毫無預警地拒絕?
她該知道,他不容許她的任何拒絕。
“我……”她大喘著氣,下意識地緊抓自己的胸口衣領。
“想說什么就說出來,不要婆婆***.”他抓她面對自己,力道強勁。
“我知道我們就要結婚了,我不應該對這種事情大驚小怪,可是我——”她緊咬著唇,依然無法把話說得完整。
她的個性向來有話往心底藏。和家人朋友相處時,更是傾聽者的角色,現在要她和一個形同陌生人的男人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簡直要她的命。
“把話說完。”他的手依然緊抓不放。
“可是我還是會害怕……”她低下頭來,只想鉆到地洞去。
“害怕?”他認真地思索她的意思。
“嗯!彼c點頭,感到兩頰發燙。
“是因為害怕我這個人?還是害怕男女之間的親密行為?”他似乎不再那么排斥她,也開始有心了解她心中的想法。
從未見過如此矜羞的女人。
“兩者我都害怕,尤其是前天在汽車旅館那一次……”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感到相當恐懼,語氣跟著不穩。
“我明白了!彼p應一聲,不再多說,就此結束這段對話。
伸出手來,他靈活的指頭繼續在琴鍵上飛舞、跳躍,彈奏出一首又一首澎湃洶涌的優美曲子。
如同他的心聲般,漂亮精彩的琴藝下,隱著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
一旁的詠心坐在他的身邊,靜靜聆聽他專注彈奏下的每一首曲子。
在她的耳中,他的琴聲卻是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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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余之奕便帶著伍詠心一起回到余家。
“爺爺,媽,我們回來了。”余之奕禮貌性地向客廳中的兩人打招呼。
一旁的詠心也簡單問候一聲,在淡施薄粉及長發的刻意遮掩下,她臉上僅存的些許紅腫幾乎完全看不出來。
兩人一回來,余家上下立刻騷動起來。
“回來啦,一切還順利嗎?”余家爺爺放下手中的報紙,若無其事地問道。
“還好!彼涞剌p應一聲,無意在客廳久留。
“等等!庇喾蛉藛咀∷x去的腳步。
“還有事嗎?媽!闭Z氣客氣得像個陌生人。
“怎么去那么久?從前天下午離開,到現在才回來,臺中有那么遠嗎?”余夫人優雅地問著,視線掃向他身旁的詠心。
“我順道去找朋友,之后又在伍家住了一夜,所以才這么慢回來,讓你們擔心了。”余之奕依舊是那不冷不熱的態度。
“你去找朋友敘敘舊媽媽不反對,但為何在伍家多住了一夜?”余夫人的視線一直盯著詠心,興師問罪的意圖明顯。
“是你們硬要我送詠心回家,現在又反過來質問我們的遲歸,如果那么擔心我會出意外,干脆一開始派人送她回去不就得了!彼淅涞鼗赝暝,之后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房間。獨留下詠心一人尷尬地杵在客廳。
“這孩子真是愈來愈說不得,我不過是擔心他的安危罷了。”余夫人委屈地跟公公抱怨。
“年輕人嘛,脾氣總是較硬些。”老爺爺呵呵一笑!霸佇模愀赣H的狀況怎樣?身體有沒有好一些?”他轉問呆杵在一旁的她。
“有的,他已經好多了,今天早上我去探望他時,也把要搬來這邊的事情告訴他了!彼c點頭,輕聲應著。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這邊住下,你的房間我已經令人替你準備好了,就在之奕房間的隔壁。先去休息吧,等晚餐時間到了會有人通知你。”余老爺隨令一旁的管家將她的行李送到房間。
“那么,我就先回房了!彼騼扇宋⑿χ乱猓饷摪愕靥踊卦谟嗉业娜萆碇。
還好余老爺沒有要她和余之奕同房,不然她真休想在這個家安然度過往后的十一天。
可是,十一天后呢?她又躲得掉嗎?一想到這個問題,她的頭疼不禁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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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餐時刻,余之奕才又露臉。
老爺爺、余夫人、余偲泯、余之奕,以及伍詠心,五口人圍坐在一起,靜悄悄地用餐。
余之奕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余偲泯也只是默默吃著飯,且不時向詠心傳遞充滿敵意的眼光,至于余夫人,她忙著幫兒女兩人夾菜,要不就優雅地喝著紅酒,享受面前整桌的精致菜肴。對于詠心,她則視而不見。
一想到以前那種全家人熱鬧快樂的用餐氣氛,再比較眼前的沉悶,伍詠心不禁懷念過去一家四口的用餐時刻。
“詠心,多吃點,不要客氣啊!”余老爺的一句招呼,終于打破那悶死人的吃飯氣氛。
她回過神來,一只泰式明蝦已經放在面前的碗盤上。
“謝謝爺爺!彼廊唤邮芾先思业捏w貼。
“爺爺,你為什么要讓哥睡在我的房間?而我非得擠到客房去!币恢睕]有開口的余偲泯,一開口便是抱怨。
“有什么關系呢,你哥哥結婚后,不久就要回美國了,這只是暫時的。況且你的房間剛好在詠心房間隔壁,如此一來,他們兩人這幾天才有個照應。”老爺爺做事周到,連這點也考慮進去了。
“可是人家的東西都在房間內,要用的時候還得搬搬拿拿的,很不方便嘛!”她嘟著嘴,抗議道。
老人家還沒接著開口,一直沉默的余之奕終于說了話。
“既然你離不開自己的房間,我就搬去和詠心睡好了。反正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就算讓別人知道了,也不會惹來非議。”他冷冷地表示意見。
一旁的伍詠心一聽,差點沒白了臉色。
“這樣也好,說不定我可以早一點抱到孫子!崩蠣敔敽呛且恍Γ斓赝鈨扇怂谕婚g房。
“爸爸,這樣對偲泯不好啦,她還小,會受影響的!庇喾蛉孙@然是反對的一方。
伍詠心重燃起一線希望。
“你想太多了,況且偲泯也不小了,都已經二十一歲,是個大姑娘了!崩先思业男乃既旁谖磥淼膶O子上。
“媽,你別瞎操心,家中隔音那么好,就算真有什么限制級的不良噪音,我也不會聽到的。再不,拿個耳機塞住不就行了!彼荛_心自己重新奪回房間。
這段亂七八糟的對話讓伍詠心更加坐立不安,面對眼前扒沒幾口的飯菜,她更是沒有胃口了。
“就算吃不下,也得多吃點!狈路鹂创┧男乃及悖嘀壤淅涞貖A了一塊東坡肉給她。
她訝然地拉起低垂的視線,受寵若驚地看著他。
“我可不喜歡晚上抱著一椎枯骨睡覺!痹捯怀觯D覺后悔。他沒有必要因她的一個眼神,而向她解釋自己的行為。
這舉動一出,其余三人莫不停下手嘴的動作,大吃一驚地直盯兩人瞧。
“哈哈哈,很好,對待女孩子就是要這樣,知道嗎?”余家老爺可開心了,原本還在擔心寶貝孫子會極力反對這門親事,故意挑剔這個女孩,看來他的煩惱都是多余的。
“哥,你吃錯藥啊?”余偲泯不屑地悶哼一聲。她不屑的對象來自于伍詠心。
乖乖,余之奕從未夾飯菜給過任何人吃呢!就連爺爺、母親也都沒有這個福分。今天他是發什么神經?還是伍詠心這女人對他下了什么蠱?
“你這個兒子,我真是白養了!庇喾蛉搜垡娝麑λ捏w貼,心里相當不是滋味。
一向對周遭人事物冷淡慣了的寶貝兒子,難不成真喜歡上伍詠心?不行,她一定得找機會弄清楚兩人的關系才行。
余夫人吃味地盯著伍詠心送入口中的那塊肉,她現在入嘴的,可是她的心頭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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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過后,趁著余之奕在琴室練琴的空檔,余夫人來到兩人的房間。
伍詠心洗完澡,一走出浴室,就見到在房內等候的余夫人。
“夫人……”她輕喚一聲,不明白她此時出現的原因。
“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她冷厲地掃她一眼。
剛洗完澡的她,全身透過水氣,厚暖的棉袍睡衣包裹不住她姣好的身體曲線,還有她那引人遐想的細嫩肌膚及溧亮臉蛋,也難怪不輕易動凡心的兒子會待她特別了。
“有事嗎?”她乖乖坐下,半濕的發微披在肩上。
“老實告訴我,這兩天你們做了些什么?”余夫人嚴厲地問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搖頭,面對這來意不善的未來婆婆,心底有些恐懼。
“別跟我裝傻,我要知道你這兩天有沒有跟之奕上過床?”她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我……”她被這問題嚇了跳。為何她會對兩人心存這種懷疑?難不成是因為余之奕答應和她同房而眠的結果?
“說話啊,到底有沒有?”她的態度忽然粗魯起來。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看看就知道了。”
忽地,她扯下詠心身上的睡袍,于是她那雪白的上半身軀體一覽無遺。
之后,她果然找到想要的答案。
“你果然和之奕上過床了!庇喾蛉寺曇綦[著激動。
她那雪白如膏的胸部上,有著清晰可見、分布廣大的吻痕。
“我沒有……”面對她這突來的檢查舉動,她是再吃驚不過了。
忍著羞辱,她默默把被扯下的袍子穿上。
“事到如今,還扯謊!”她不悅地從口袋中取出一盒東西。
“我……”她本想抗辯,卻又退卻了。
她不能破壞和余家人之間的關系,不然只是替自己找麻煩。
“這個東西你拿著!彼龑⒁徽斜kU套交給她。
“這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東西,她完全陌生。
“我無法限制之奕的任何行為,所以你得好好保護自己。就算你即將嫁人余家,我也不允許你這么早就懷孕,在之奕對你的心意尚未確定前,你不可以擁有我們余家的親骨肉,明白嗎?”
余夫人狠狠警告她,之后,趾高氣揚地離去。
被羞辱的伍詠心,緊緊握著手中的紙盒,強迫自己吞下這悶氣。
錢還沒到手,她不能自亂陣腳,絕不能失敗。
不能失敗……要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