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魄普l來了。」他前腳還沒踏進書店大門,夏珊的揶揄已經先發(fā)而至。「貴客光臨耶!小店真是榮幸之至!
韓榆踱到柜臺前,冷淡的道:「我來拿我訂的書!
「這種小事也值得你跑一趟?」她揚眉。「叫依璃來不就好了?」
「她走了。」酷酷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走了?」她微訝!杆K于受不了你了?」
「也許吧!顾湫Α
「真的假的?」
之前不是還還信誓旦旦的說愛上他了嗎?怎么……現(xiàn)在的小女孩都這么善變?這么快就變心了?
「我有義務跟妳報告嗎?」他橫她一眼。「書!」
「嘖!小氣鬼!瓜纳恨D身,在書架上翻找一陣,丟了一本書到桌上,「喏,順便把舊帳清一清,我這兒可是小本經營,資金短缺!」
韓榆丟了一張金卡給她。
「說真的,那孩子不會回來了?」她一邊刷卡,不死心又問:「真可惜啊!我還挺喜歡她的。」
他默默無語,不愿答腔。
「啞巴啊你!顾压P塞進他手里!敢搽y怪人家待不下去,誰受得了你這種陰晴不定的性子!
「是沒人受得了!顾帎艕诺幕兀炌昝,拿了書,頭也不回的走出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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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書店,韓榆沒有直接驅車回到老屋,反而開著破舊的吉普車在街上閑晃。
第三天了。
距離她離開已經是第三天。當初說什么回去探望家人,兩天就會回來?還不是騙人的。
不愿承認心中的情緒是失望、是想念,他面無表情的操縱方向盤,對兩旁景色、人事視若無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回家,煩人精走了,他的領土回歸已有,照理說該很快樂,不是嗎?但為什么這幾天來,沒有她的房子感覺卻是那么冷清、那么無趣、那么……寂寞?
「寂寞?」他喃喃自語!改窃撍赖呐恕
所以他寧愿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愿讓任何人進入他的心扉,只因為,他已受夠了被拋棄的痛苦。
總是這樣,最后被留下來的人永遠是他。
他的父母如此、他的前妻如此,而現(xiàn)在,即使是那個宣稱愛上他的女人也是。
什么是愛?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愛?
他的養(yǎng)父母以為他可以變成他們理想的孩子所以愛他;他的前妻因為他擁有的財產而愛他;那個姓梁的女人呢?因為他的書而愛他?
多么可笑的愛!韓榆冷笑。
所以當他的養(yǎng)父母發(fā)現(xiàn)終究是親生的孩子比較好,他的前妻知道他雖擁有為數(shù)不少的財產,她卻分毫不能花用時,他們全都背離了他,現(xiàn)在,梁依璃也不例外。
充其量,她愛的是他的書,一個幻影,她終于發(fā)現(xiàn)幻想和現(xiàn)實的差距,那愛,只不過是一時胡涂。
他該慶幸的,慶幸她早早放棄離開,而不像前人一般,等到他已經深陷其中,相信自己真能得到那遙不可及的美好,才殘忍的戳破那個幻想。
天色漸暗,他還是漫無目的閑晃著,直到肚子咕嚕作響,才慢慢開回老屋。
車子爬上山坡,在他的背后是小鎮(zhèn)點點燈火,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后視鏡,望著雖小但卻透著溫馨的小鎮(zhèn)夜景,塵封多年的許多往事突然一一閃過腦海。
韓榆苦笑。
今天的他,特別多愁善感。
反正,日升日落,日子照過。
梁依璃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短暫的過客,她走了,他也許有點失望、有點落寞,但是再多過幾天,一個禮拜、兩個禮拜,就像那些他刻意遺忘的往事,終究會成為褪去的記憶。
腦中再度浮起甜美笑顏,他立即用力將其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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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城市,梁依璃正絞盡腦汁甩掉跟屁蟲。
也不知道那個書呆子發(fā)什么神經?
明明之前那么不屑她的偶像,可一聽見她在韓榆那邊當助手,就無理取鬧的一定要跟來。
本來她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想不到這三天來,他天天黏她黏得死緊,為了防她偷跑,還說服了她爸爸到她家打地鋪。
趁著今天大哥帶女朋友回來之際,她一邊吩咐大哥引開書呆子的注意力,另一邊和未來大嫂串通好,兩人互換衣服,掩人耳目。也幸好未來大嫂體形與她相近,不正面相對,還能瞞過一時。
好不容易終于逃出書呆子的監(jiān)視,她興高采烈的坐上最后一班公車,直奔小鎮(zhèn)。
不知道這幾天他過得好不好呢?
公車上,梁依璃望著飛掠而過的景色,微笑想著。三天未見,他可會想她?還是少了她這個侵入者,滿心歡喜享受片刻寧靜?
后者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大。
兩個小時之后,她下了公車,沿著寂靜的街道,慢慢往山坡上的老屋走去。
雖然現(xiàn)在不過才晚上九點半,可天氣寒冷,小鎮(zhèn)居民大多早早便拉下鐵門安憩,只除了偶爾有幾輛機車從她身旁駛過,幾只野貓在路邊翻食垃圾,冷冷清清的街上就她一個人獨自走著。
雖然從小在都市長大,但奇異的,對于這兒的偏僻孤靜,她沒有任何不適,反而覺得怡然自得。
或許也跟她從小貪靜的個性有關吧!
她自小愛書,同年齡的玩伴在外頭游玩時,她常常一個人待在屋里,幾本書,一杯茶,就能打發(fā)一天。
她不愛玩樂,只喜歡書卷味,所以這兒雖然不繁榮,但對她而言卻不是困擾,反正那些KTV、MTV、百貨公司、游樂園,向來就不是她愛去的地方。
何況,這兒還有他呢!
想到韓榆,她臉上漾起甜蜜的笑,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
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是關在書房里面寫稿吧?
原本迫不及待想按電鈴的手縮了回來,梁依璃考慮了一會兒,決定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她繞著屋子來到書房窗外,偷偷探頭──
屋內,男人埋首桌前,筆端沙沙移動,暈黃的光線在他身體周圍形成光圈,將那張兇惡的臉映照的柔和了。
這是梁依璃第一次看到他寫稿的樣子。
過去數(shù)年來,無數(shù)個寂寞的夜里,他便是這樣坐在書桌前,一筆一劃寫下那一本本令她愛不釋手的作品。
她不禁看得癡了。
突然,他用力抓起稿紙,揉成一團,往紙簍一丟。
「該死!」韓榆咒罵,大手爬過亂發(fā),后后重重靠向椅背。
他就是靜不下心來。
沒錯,再過一些時間他可以再回到一人獨居的逍遙自在,但顯然不是現(xiàn)在。他坐在書桌前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結果卻連一張稿紙都沒辦法寫完。
不論他怎么努力,如何試著投入故事,腦海里浮現(xiàn)的,永遠都是同一個嬌小、甜美,煩人的女子身影。
簡直就像擺脫不去的鬼魅一般!
他站起身,在偌大的書房里無意識的踱步,偶爾停下來,從書架上隨意取下一本書翻閱,但看不了幾頁,又煩躁的將它塞回去。
梁依璃將頭縮了回來,眼珠子轉了一圈。
看起來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寫稿不順利嗎?也許她此時跳出來給他一個大驚喜,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還是乖乖走前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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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響起時,韓榆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在這棟老房子已獨居五年,除了編輯和夏珊,幾乎從來沒有過訪客。
更別提在晚上十點鐘這個時間,小鎮(zhèn)幾乎已經進入沉睡狀態(tài),更不可能有人上門拜訪。
所以只剩下唯一一個可能性──那個姓梁的女人回來了。
一時間,他心里五味雜陳,各種情緒飛快閃過,一堆想法從他腦袋里不停掠過。
她沒有就此離開?
她真的回來了?
可能嗎、可能嗎?
他遲疑了一會兒,決定不要胡思亂想,反正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了。
穿過客廳的路程感覺起來似乎比平常還要長,他快步走到大門前面,猶豫一會兒,伸手打開──
「嗨!」
過去這數(shù)天來,曾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甜美笑顏,如今再度重現(xiàn)在他面前,甚至比他記憶中的更動人、更閃亮、更耀眼,炫目得令他幾乎被震懾住了。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沽阂懒耆珱]發(fā)現(xiàn)他奇怪的表情,只一心想著要請求他的原諒!肝抑牢疑米远喾帕艘惶旒,可是韓老師,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個書呆子……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也很仰慕老師的文采,一聽說我擔任你的助手,說什么都要跟來。我知道你性喜僻靜,一定不會高興他跟過來,所以費了好力的氣力才擺脫他……」
說到這兒,她終于鼓起勇氣抬眸察言觀色。
「老師,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其實她說什么,韓榆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看見她的嘴巴一張一闔的,不知道在講些什么。
直到與她四相交接,望進那雙澄凈討好的圓眸里,他才想起,自己的反應不該是這樣的。
心里這種愉悅而又安心的感覺是什么?
看見她回來,他竟不覺得煩,只感到一股暖意從他心中漫漫漾開,直至蔓延到他的全身,讓他幾乎忍不住想微笑。
這簡直嚇壞他了!
「妳回來做什么?」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馬上啟動了防衛(wèi)機制,「我不是說過嗎?妳最好不要回來!
他的反應完全在梁依璃意料之中,她綻出笑容。
「老師一點也沒變呢!真好!
「好?好個屁!」惡毒的言語自然由他口中流泄而出!笂呉亲吡司筒灰貋恚也庞X得好咧!」
「嗯,我知道,看得出來!沟@絲毫打擊不了她!咐蠋,我可以進去了嗎?外面好冷耶!
韓榆望向她已經凍得毫無血色的雙唇,還有不停打顫的身體,心中一軟,還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已經自動為她讓開進屋的縫隙。
「妳怎么回來的?」看她即使進了屋,仍然縮著身子止不住顫抖,他終于忍不住關心的問了。
「坐公車啊!沽阂懒Х畔滦欣,搓著凍得僵硬的手,「我坐公車到鎮(zhèn)上,再從鎮(zhèn)上走回來!
她走了那么遠?!
最近又有新一波寒流來襲,入夜之后,這空曠偏僻的地方冷得像冰庫,難怪她看起來如此蒼白。
想也不想,他拉過她的手,收攏在溫暖的大掌中。
天啊,她的手冷得像冰!他不禁擰眉。
「妳可以打電話回來。」他口氣不佳的道:「沒有必要走上這么一大段路,我不會吃人。」
她久久沒有響應,韓榆忍不住抬眸。
梁依璃正以訝異萬分的眼神,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老師,你的意思是說,你會去接我嗎?」真想掏掏耳朵。
她沒有聽錯吧?
「不要過分解讀!箍闯鏊牣惖哪抗庀拢嗥谂,他惡聲惡氣,毫不留情粉碎她的幻想,「我可不是出于好心,只是妳是我的助手,妳要是病倒了,對我只有麻煩沒有好處。」
冰冷雙手在他溫熱大掌包裹下漸漸有了溫度,她甜甜笑了。
「可是……老師,我以為你希望我滾得愈遠愈好,你說這些話是表示希望我留下來嗎?」
他別過臉,冷哼。
「反正不管我說什么,妳都會死皮賴臉的留下!
「是!老師,你真的愈來愈了解我了,這是好的開始唷!
聽見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頓時間,他竟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倏地,韓榆猛然放開她的手,不愿深究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念頭。
「進房間去!鬼n榆提起她的行李,輕推她的背!改抢锉容^溫暖,我可不想當病娃娃的保母。」
「不會的啦!」梁依璃呵呵笑!竸e看我這樣,我從小身體好得很,連小感冒都很少有!
「最好如此!
「放心啦!」她踩著輕盈的腳步往里走,不停回頭看他,笑靨如花!敢灰易鱿菇o你吃?這兩天你一定都吃泡面對不對?」
「我比較喜歡吃泡面!顾褪菦]辦法坦率。
「老師,我看得出來你在騙人喔!呵呵!广y鈴似的笑聲在室內回蕩。
韓榆雖然板著一張臉,可心頭不知怎地,暖烘烘地,多天來的郁悶也跟著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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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這一邊,某人可就倒霉了。
「梁大哥,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對不對?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只是想知道她人在哪里,梁大哥,你說話!」
可憐被疲勞轟炸一整夜的梁振宇,面對毫無疲軟之態(tài)的連番攻擊,真想跪在這個他自小看著長大的鄰家弟弟面前,大喊一聲──饒了我吧!
「我要去上班了!顾麑⒄滤救M嘴里,拿起西裝外套,打算趕緊逃難。
再這樣下去,他會被這個小鬼逼到精神崩潰。
「梁大哥!苟艜鴻M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肝覀儚男∫黄痖L大,你怎么忍心這樣對我?」
梁振宇按下電梯樓層按鈕,嘆道:「書橫,別的事我都能幫你,就這件事我?guī)筒簧厦。我不可能告訴你韓榆的地址,你不要再纏著我了,OK?」
「這事關我一生的幸福!
「我知道!惯@小子喜歡他家小妹的事,全世界都知道,偏偏就只有當事人不知道,真不知道該說幸或不幸!「書橫,感情的事沒辦法勉強,我知道依璃一向就當你是個玩伴,你就死了心吧!」
雖然這是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實,可是被這樣當面說出來,杜書橫還是覺得很難堪。
「我喜歡她一輩子了。」
梁振宇同情的看著他!改遣⒉荒芨淖兪裁础!
他痛苦的低語,「為什么她就是不能喜歡我……」
杜書橫想起那天,她喜孜孜的宣布自己戀愛了的消息,而且對象還是她崇拜已久的偶像作家。那時,他的心好痛。
這么多年來,他默默守護她,加倍努力,努力成為她會欣賞的文藝青年,但她的目光始終不曾在他的身上,甚至在他的文章上頭停佇過。
他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書橫,你有你自己的優(yōu)點,為了討好依璃改變自己是沒有必要的!沽赫裼钆呐乃募!肝抑滥銓懽髌鋵嵅⒉惶貏e有興趣,現(xiàn)在這樣也好,你好好想想將來的出路吧!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你身為一個男人,總該好好打算自己的未來。」
他木然的站著,看著梁振宇的身影走出電梯,消失在門口。
但她就是他人生的全部!這是他剛剛沒有說出口的話。
既然梁大哥不肯幫他,那他只好自己來了。
杜書橫挺起胸膛,昂首闊步走回家。
沒錯,寫作不是他的專才,他連韓榆的萬分之一都沒有,但有一樣長處,他肯定自己是頂尖的。
網(wǎng)絡無遠弗屆,他相信上面會有他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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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太一樣了……
盡管韓榆不愿意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漸漸接納了這個小妮子。
他不再覺得她礙眼,不再認為多個人在屋檐下有什么不好,他甚至開始享受起她的廚藝,她打理得整潔舒適的空間。
梁依璃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改變。
她被罵的次數(shù)少了,遭白眼的時間也短了,甚至偶爾,還能意外獲得他如恩賜般的關懷。
雖然在她面前,他還是習慣板著臉,但表情已不若從前嚴峻,她很聰明的裝作不知道,即使每次看他很沒有誠意的訓斥她就讓她想笑。
她知道,唯有隱藏在暴躁易怒的面具下,他才感到安全,而既然那是他的保護色,她何必硬要揭開?
這樣的他,不也挺可愛的!雖然她還是比較喜歡他笑的樣子。
那一天在樹林里撞見的一幕始終在她心頭縈繞不去,因此她開始養(yǎng)成了「偷窺」的習慣。
每天晚上,他總是在確定她入睡之后,偷偷摸摸去會他的狗朋友,而她總是先裝睡,再尾隨其后。
其實她是個很蹩腳的跟蹤者,但夜色和樹林提供了最佳掩護。
這一天晚上,她照樣偷偷跟在他后頭上山,滿足的欣賞完之后,正打算如往常一般先走一步,以便趕在他之前回到老屋。沒想到,今日運氣不佳,她才剛起身,忽聞連聲狗吠,接著便是狗群們殺氣騰騰朝她狂奔而來。
她嚇傻了,心里想著要逃,雙腿卻不聽使喚。
死定了!梁依璃閉上眼睛,認命迎接狗群的攻擊。
十秒過去了,沒有尖牙咬上她身體任何一處,她睜開一只眼睛,只來得及看見一截粉紅色的舌頭,接著便整個人被撲倒。
狗群們興奮舔舐她的臉頰和四肢,沾得她滿臉口水,她尖笑著躲避那些粉紅舌頭的攻擊,差點喘不過氣。
「妳有夢游的毛病嗎?」不悅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
梁依璃睜開眼,在她的上方正是韓榆陰沉的臉。
她希望自己的臉看起來夠無辜,「我發(fā)誓,我沒有跟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