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醒過來,首先感覺到的是,光滑的絲被緊貼著身體的柔軟舒適。她聞到一股淡淡的古龍水氣味充斥在她鼻間,甚至連身上好像也沾染丁那樣的氣息。
那樣熟悉的味道帶著令她安心的力量,她忍不住愉悅地揚起唇角。
在晨光里她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赤裸的肩膀,交握在白色枕頭上的她她和他緊握的手。然后她看見了他,他緊閉著雙眼,平緩地呼吸著。她感覺身體傳來微微的酸痛和疲累,可那慵懶的感覺,卻令她感到無比的滿足。
那并非出自想像,昨夜他們真的結合了,以前所未有的激狂。她的身體清楚的印證了那些瘋狂的過程。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可是她的聲音驚擾了他,聶凡咕一聲,翻轉身子,手臂占有的擁著她。
他的手好重,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移開。
涵伊悄悄縮進他懷中,沉睡的聶凡下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
貼進他的胸膛,涵伊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閉上眼,感受他的撫觸、他的呼吸、他的一切。
曾經,她無數次的蘇醒,在這樣被愛的氛圍之中……
曾經——當這個字眼閃過腦海,她驀然領悟那些事都過去了,而之后兩人又經歷了那么多的事……她無法視而不見……
她的心狠狠縮緊了。
回不去了,她再也回不去過去那樣的情境,無論她有多渴望……
涵伊望著他祥和的睡顏,怔怔地,淚就這么無聲墜下。
小心翼翼地滑出他的擁抱,她坐在床側,再一次把他的樣子印入心田,嘆口氣,終于赤裸地站起來,離開他。
沁入骨髓的寒冷——是她唯一的感覺。
聶凡醒來,在一陣淋浴的淙淙流水聲中。
那不是夢。他緩緩地綻開微笑,他現在在涵涵的家里,睡在她床上,而昨夜……
昨夜的一切,更不是夢。
他的心雀躍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想擁抱她,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
于是他從床上一躍而起,不顧光裸的身體,走向浴室。
氤氳的水氣之中,她細滑有致的身體是他見過最美麗的景象。
他笑咧開嘴,大步縮短了兩人的距離。在她的驚呼中,從她身后擁緊了她。
“聶凡!”
“你好香……”他的頭靠在她潮濕的發間,他的氣息盈滿她的感官,他的手愛憐地在她布滿泡沫的身體上游移。濕滑而性感的撫弄幾乎令她虛 軟得站不住。
“別……這樣……”
她的情緒絲毫沒有感染到聶凡,他正沉溺于失而復得的喜悅中。
“你不喜歡這樣嗎?”
“還是累了呢?”他輕柔地用水洗去她身上的泡沫。沒有泡沫的遮掩,她雪白的肌膚上布滿細碎的紅淤,那是昨夜熱情的證明。
聶凡的唇一一印在每個紅點上,像再一次在她身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冰涼的水,他火熱的身體,和那些撩人的熱吻……
她血脈賁張,理智早巳離她遠去,此刻只有聶凡,只有他……
“。 焙撩詠y地呻吟出來,迷失在一片星光燦爛的爆發之中——聶凡抱著全身虛軟的涵伊回到臥室,溫柔地擦去她身上的水珠,再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
他躺在她身邊,以肘支著自己。他就這么赤身裸體地凝視著她。
涵伊慵懶無助的回視他,心里漲滿對這個男人的愛意。他肌肉糾結的軀體,寬闊的肩,還有他看她的眼神……
她的心融化了。
“涵涵……”聶凡的手和她交握,體驗那柔嫩的親密感,他忍不住將她的手帶至唇邊,深情地——親吻那些蔥白的指尖。
“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她凝視他熱切的眼眸,感到無比幸福。
有那么一刻,她幾乎要相信這樣的幸福將永遠屬于她。
可是過去的回憶一一在腦海中掠過,她以往也曾相信過,從不懷疑她終于能擁有他,但事實證明她是個多差的情人,他當年受苦的表情,這么多年來從未自她腦海中抹去。
不!她太害怕了,害怕再重覆那樣的過程。
她要求完美的不只是對自己,更是對他。她絕對無法成為一個溫柔的情人。不想再傷害任何人或傷害自己,于是這些年來才苦苦封閉自己的情感。
她不要再愛,不要再經歷那些苦痛狂亂,特別是他……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
涵伊觸電似的甩開他的手,往后退開。
“不!”
她的驚喊聲讓二個人同時怔住了。
“怎么了?涵涵?”
他還想伸手碰觸她,她卻迅速退開了,再次縮進厚厚的心墻之內,直到他再也無法觸及的地方。
“你走吧!”
聶凡怎么也無法相信等到的居然是這種回答。在昨夜之后,在他們交付身心之后——“為什么?我以為我們……”
“什么也沒發生,什么也沒改變!” 她截斷他的話,只有眸子透出一絲心慌!拔覀兪巧洗擦,但那并不代表什么。昨天的一切只是因為酒精,只是因為那樣的心情,根本不能當真的!”
聶凡震驚莫名,有半晌他只能愕然的瞪視著她。然后他猛然爆發開來,隨之是一連串的詛咒。
“你說謊!該死的你!你敢說我們之間只是酒精,只是性?!你明明知道不只是那樣的!為什么不承認?為什么要說謊?”
他不能接受這種說法,絕對不能!
她是他的。他在他們之間感受的感情是再真實不過的,她怎能否認?
涵伊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惶然的后退數步,平復他的話帶給她的沖擊。
她將臉埋入掌中。
不知過了多久,涵伊抬起頭,她的臉色慘白,眸中仍殘留著來不及掩飾的痛苦,但她的聲音卻鎮定而殘忍。
“昨夜,我只是——”她深吸口氣,才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只是把你當成Tony了!
聶凡的表情像被重重摑了一拳。
涵伊的眼中迅速涌起一陣淚霧。她必須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才能強忍住沖向他懷中,安慰他、擁抱他,向他坦承這一切的沖動。
他們之間陷入長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聶凡從床上僵硬的起身,緩緩穿回他的衣物,他始終再沒看她一眼。
涵伊在床沿坐下,聽他穿衣的聲音,聽他走出臥室的聲音、聽門打開又重新關上的聲音。
然后房內又是一片死寂。
她依然坐著,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腳下的地毯。
她告訴自己:這樣最好。他們不適合做情人,那是她早就知道的。
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沒有愛,也就不會有痛苦。
但是,為什么此刻她卻感到好可怕、好可怕的空虛?!
他果然不再找她了。
經過一個月。沒有一通電話、一聲問候,他徹底的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消失的那樣決絕。
不能怪他。這回她是真的把他永遠趕離身邊。
她心中毫無釋然的喜悅,只有濃濃的苦澀和失落。
也許早就注定好了的吧?男女之間,又是會相戀過的愛人,哪有單純友誼的可能?
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只要守在他身邊,能時時見到他,聽到他就足夠了。其實哪是那么輕易的事。
錯估自己對他的感情,因此,也就不能怨怪如今的決裂。
她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發泄在工作上,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思考、去感覺。
一個月以來,她瘦了許多。
下班時分,辦公室里的人一一離去,一盞盞的燈光逐漸滅了。最后,只剩下涵伊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JoyCe,我走嘍!”Debbie敲敲她的門。
“噢!好!Bye—Bye!”
“喂,你別加班加到那么晚啦!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嘛!”她這一個月來的反常連Debbie都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Debbie哼了一聲!蹦阊!會有分寸才怪。自己的胃不好,前一陣子還住院,現在三餐都不正常吃,瞧你瘦成什么樣子,唉!以前聶總還會三不五時押你去吃飯,現在連他也不見了,還有誰可以管你?!“
沒有人管她,她又是孤獨的一個人了。涵伊拼命忍住這句話帶來的撕裂般的痛楚,強撐起一個笑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要人管呀!”
Debbie憂慮地看著她,語重心長地道:“Joyce,別太逞強,好不好?身為你的朋友,看你這個樣子,有多心疼你知不知道?”
一股突來的熱液涌上涵伊的胸口嗆得她眼眶泛紅,她深吸口氣。
“Debbie,謝謝你!
Debbie搖搖頭,嘆息地走出去。
涵伊在椅子上怔怔地坐了好久。突然,電話的鈴聲劃破寂靜。
“喂?”
“涵涵!你怎么還在公司?”話筒那邊傳來宋鎮遠不贊同的聲音。
道!我要回家了!“她跳起來。
宋鎮遠隨著她走出去。涵伊一直等到坐進自己的車子后心情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看著車窗外的父親,一股的憂慮,不由得一陣愧疚。
“爸!對不起,我的脾氣一向不好……”
宋鎮遠深深嘆息。
“何必跟爸爸說什么對不起。你這孩子,有什么苦也從不對爸爸說。
那天我打電話給你媽咪謝謝她送的畫,她才告訴我,你在前幾年一直接受憂郁癥的治療,吃抗憂郁劑也吃了八年了。這些,你都沒告訴爸……“
涵伊垂首,忍不住掉淚!拔抑皇恰幌肽銥槲覔摹
“傻孩子!你這樣才更令爸擔心吶……”他第一次在女兒面前落下淚來。
“別為我難過了,爸!”涵伊抹去淚水,對他微笑!拔抑皇巧×,吃藥,看醫生就會好了,沒什么的!
生理上的病是可以靠吃藥、看醫生而痊愈,那心理上的病呢?
宋鎮遠憐惜地看著女兒。
只能期待有一天,某一個。人能解開她的心結……
她沒有想到杜羽潔會來找她。
那天,她就這么闖進涵伊的辦公室,劈頭就問:“你跟聶凡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涵伊迷惘地仰望她。她從未見過優雅、溫和的杜羽潔有這么強悍的一面。
怎么回事?她跟聶凡早就沒事了,什么事也沒有了啊……
涵伊縮縮肩。
“我不懂你在問什么!
“你不懂?!你怎么可能不懂?!一個好好的宋氏企業總經理,居然愿意放棄大好前途而屈就一個電腦公司駐歐洲的負責人。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原來他不僅要離開宋氏,還要離開臺灣。宋涵伊頓時覺得惶惶無依。
以前,不論她逃到哪里,她總是知道他在哪里的,而現在,再也無法相見的恐懼竟令她無法承受。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對著杜羽潔,忍不住顫抖起來。
“JoyCe!”杜羽潔頹然道!澳憔烤惯要怎么折磨聶凡,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糟?簡直像變了個人!
涵伊猛然回頭。
“我沒有折磨他!”她倉皇地搖手!拔覜]有!我只希望他過得好,你跟他不是很好嗎?你們合同居了,你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情形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杜羽潔打斷她的話!拔腋茉缇头珠_了,那是因為我看得出來!
她哀傷地看著涵伊。
“你們是相愛的,不是嗎?”
涵伊全身一震,呆立著。腦中一片空白。
“……”地喃喃地道,頻頻搖頭后退,像是在逃避著什么!安皇沁@ ……你們都誤會了……”
“是誤會嗎?”杜羽潔炯炯地凝住她!凹热粣鬯瑸槭裁床徽f?為什么還要把他推給我?”
她無法在那雙清澄的眸光底下說慌,涵伊困難的逃開她的視線。
“回答我!”杜羽潔不肯放棄!澳憧梢圆桓嬖V任何人,但你有義務告訴我!是你把我跟他牽扯在一起的,我原本不想介入的,卻無端卷入你們之間,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受傷?”
“我不是有意……”涵伊臉色倏白。
“我不管,也不要聽這些!我只要你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
涵伊怔了許久,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來,雙眸充滿哀傷的迎視她。
“你應該清楚——”她臉色蒼白無比。“我是不可能給他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