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決心
啊,死了、完了,楊延育一起床就雞貓子鬼叫的。
楊武聽到還以為屋子失火了,趕緊跑來看,“少爺、少爺,發生什么事了?”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只見他家少爺人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只不過是因為昨天太操勞,以致今天臉色有些難看。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莫約是辰時過半吧!怎么了?”
“辰時過半!”天哪!怎么這么晚了?楊延育從床上跳下來,以十萬火急的速度穿衣服,整理衣冠。
他這樣子像是要去救火似的,楊武不明所以,直跟在他的后頭問:“少爺,怎么了?你干嘛這么急?”
“我要下田!睏钛佑贿叴┲右贿呁忸^跑。
什么?下田!
楊武也追了出去,“少爺,你干嘛這么折騰自己?你根本就不是下田做粗活的料,你又何必如此勉強,少爺、少爺……我講的話,你聽到沒有……”他一邊跑一邊勸。
但楊延育充耳不聞,他不是沒想過他干嘛當她相公當得這么累,因為,菁菁從頭到尾也沒要求過什么,他何必自討苦吃呢?
他不只一次的要自己放棄,但他內心里卻有另一個聲音,要自己別放棄,放棄了就等于跟菁菁示弱,像是他永遠都當不成她想要的男人。
不!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他要向菁菁證明他雖是個文人,但是他手能提、肩能挑,他絕對夠格當她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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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菁、愛妻,我來了——
楊延育一路往田的方向奔去,但在半途中,咦?她怎么回來了!
楊延育看看天色,還早嘛!根本就還不到中午,怎么她就收工了?
嚇!“你是不是也中暑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擔心地奔過去,一下子摸她額頭,一下子摸她臉。
菁菁臉色不悅的把他的手從她臉上抓下來,告訴他,“我沒事!
“沒事!怎么會沒事?”他不信,以為她在騙他。
他很煩耶——“怎么?你就這么希望我有事。 彼忝嫉关Q的問他。
“沒有、沒有,你怎么會這么想呢?”他疼她。愛她都來不及了,怎么會希望她有事?“我只是好奇你今天怎么會這么早回來?”
而菁菁也因為他問的問題,臉上的表情益發難看。
為什么?
這個問題她今天也問了自己不下一百次,但今天她下田工作的時候,滿腦子全是他的人。
她無心于工作,一心想著要是他起床后又逞能怎么辦?想到這,她的腦子還自動倒帶,想到昨天他累得像條狗的樣子。
一想到他累得不成人形的模樣,她的心就硬不起來,還很不爭氣的一大早就收拾農具打道回府。
她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為了他,她只是、只是……唔——只是今天要去收租,所以才早一點回家。
沒想到她在半路上又遇到他,他看起來神采飛揚,看得出來他昨晚睡得很好!這該死的男人,他知不知道他昨晚沒辦事?要是他今天再不辦事,沒辦法給她一個孩子,到那時,哼哼!
菁菁用鼻子噴了兩聲氣。
他就給她滾回城里去。
菁菁暗下決定,楊延育還不知死活,怕他妻子拿箸農具太勞累,伸手主動要幫她扛。
而農具他才剛接過手,哎喲——怎么這么重?楊延育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菁菁睨了他一眼,他強打起精神,扛著農具一步一腳印的往回走。途中,他話題不斷,她則懶得理他。
她一回到家就跟她大舅要帳冊,她去收租。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彼裰桓ㄏx似的,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驾紤械酶f話,跳上馬車,就要駕著馬車跑。
楊延育趕緊跟了上去,就坐在她身邊。他安安靜靜的看著她,覺得他娶的妻子好厲害,瞧她會種田、會劈柴、會駕車,更難能可貴的是,女孩子家該會的一切她也全會,比如說彈琴、刺繡 ……哇——他的菁菁怎么這么強、這么厲害?
楊延育的目光發亮,發射出崇拜的光芒。
他的視線很刺眼,菁菁隔著不遠的距離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他在干什么?禽嘛一直死盯著她的臉看?臉上還掛奢極蠢的笑!
她很不想理他,但他的視線很討人厭。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說,其實,她心里真正想說的是要他別再看著她了,但這話她怎么能說?
說了,豈不是要讓他以為她很怕他看,更甚者,這不要臉的家伙搞不好還會以為她嬌羞,才會阻止他看她哩!
‘菁菁,你好厲害喲!”
“你到現在才知道!彼緛砭秃軈柡,不用他來恭維。
“你怎么什么都會啊?”他崇拜的看著她。
而菁菁一點都不驕傲,她不懂這有什么好驕傲的,她們壯族姑娘都是這樣,家事、工事、農事一手包。她就像個尋常的姑娘家一樣,只是,他們漢族姑娘太柔弱,被男人保護得好好的,所以他才會覺得她厲害。
其實,她一點都不厲害;要是他見過對山房家的青苗,那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厲害。
菁菁的思緒飄得很遠,而楊延育卻一路喋喋不休的崇拜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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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到掌燈時分才回到家,用完膳,楊延育本來打算回房的,但中途卻被楊武給叫住。
“干嘛?”
楊武一臉鬼祟的,像是不懷好心意!澳銇,你來啦!”
楊延育已經停下腳步不走了,楊武卻還躲在草叢里,要他過去。
看!這樣還不鬼祟嗎?
他才不過去哩!天知道楊武想使什么惡毒的詭計陷害他!澳阌性捳f出來說;我才不過去 哩!”
“呵!少爺,你怎么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合作,這樣叫我怎么幫你嗎?”楊武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來!手里還端著一碗藥。
那藥看起來烏漆抹黑的,“這是什么?”
哦——對了,楊武這才想起來他真正的任務,他把那碗補藥遞上去給楊延育。
楊延育皺著一張臉,這該不是要給他喝的吧?他的臉透著那樣的疑惑。
楊武趕快點頭如搗蒜!昂龠!就是要讓你喝的!
“你要死了,我又沒病,干嘛讓我喝藥?”楊延育握起拳頭,想按楊武一拳。
楊武眼明手快的閃開了!吧贍敚銊e誤會,這不是藥,是補藥,是讓你今天晚上可以重振雄風的補藥!”
重振他男性雄風的補藥!
“要死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吃什么壯陽藥的嗎?”他這個死奴才!竟然還敢拿這種藥來污辱他,他不要命了啊!
“不是、不是啦!少爺,這不是壯陽藥,是參茶、參茶啦!”所以少爺別打他、別按他,楊武很怕死的躲到角落去。
“參茶?”楊延育收住拳頭。
“嘿咩!就是參茶。奴才看少爺這幾天精神不濟,今兒個早上才特地去了一趟山下,買了這絕頂的太極參回來幫少爺補一補咩!”
“那為什么顏色會這么黑?”
“嚇!少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買的這個參茶可不是通常的人參喲——這是我特地跑去城里那間洋貨行買回來的太極參,你聽過沒有,這可是外洋貨喲,是遠從朝鮮來的,少爺,趁熱快喝了,奴才包管你今天晚上‘嚇嚇叫’!”
“我每天晚上都嘛‘嚇嚇叫’!睏钛佑⒖碳m正楊武的口誤。
“好啦、好啦!你每天都嘛、嚇嚇叫。,那、那就祝你今天晚上變得更厲害咩!快,少爺,趁熱喝了,少奶奶還在房里等著你呢!”楊武一臉忠仆嘴瞼。
要知道他這輩子的幸福就全操在他家少爺手中,要是他家少爺因為太過勞累而有個三長兩短她楊武無一技之長,還能上哪去找個這么合、月俸又這么多的差事,是以,他家少爺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楊武慫恿著楊延育喝下參茶,再送他家少爺回房。
接下來就看他家少爺的表現了,希望少奶奶今天晚上能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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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楊武的參茶果然很有用,不僅能補充體力,讓他精神好,它還讓他硬挺了一個晚上,讓菁菁對他很滿意。
這天晚上,楊延育帶著微笑入睡,菁菁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為什么?因為她想到了明天。
明天就是他該走的日子,她本來該松了一口氣的,但不知怎么著,她一想到他即將離開,心里卻悶著一口氣。
她甚至想開口留他下來,但這與壯族規矩不合,再者,他留下來能做什么?他的家又不在這里。
唉!別想了、別想了,一想她心就煩。
菁菁把被子蒙上頭,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心里的煩悶。為了不那么快跟楊延育分離,她今天還刻意賴在床上,不想那么早起來。
誰知道那個大笨蛋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早起,今兒個竟一反常態.不到寅時就起床。
“菁菁,起床了,快點,你上工要來不及了!逼鋵,楊延育是一夜無眠,他一心惦記著昨天他睡過頭的事,所以昨幾個晚上他雖然閉上眼睛,卻緊張得睡不著覺。
是以,今天雞才啼,他馬上就跳下床叫菁菁起床。
她說過的,如果天亮了,太陽出來、那在田里工作會很不舒服的不是嗎?瞧他多長進,她說的他全記得.但為什么菁菁的臉色這么難看?!
“你又怎么了?”還是……他又做錯什么了?
“菁菁……”他叫她。
菁菁卻霍地悶不吭聲地翻身下床,臉色還是一樣難看。她一下床就翻箱倒柜的,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你在找什么?我幫你找。”他猛獻殷勤。
菁菁頭回也不回的問他,“你的行囊呢?”
“行囊?我沒行囊啊!”那天他匆匆忙忙跑出來找她,身上就連銀子都沒帶,要不是楊武還算機伶,懂得跟他爹要銀子,只怕他連昨兒個的什么太極人參茶都沒得喝呢!
“沒行囊!”菁菁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很好。很好,他竟然連收拾行囊的時間都省了。
“既然這樣,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陛驾及验T拉開要他走。
走!她要趕他走?!“為什么?”
為什么?他竟然到現在還在問她為什么!“你忘了嗎?你只能待在這里三天!三天!彼降椎绞裁磿r候才會記住?
菁菁氣呼呼的對他猛咆哮,將心里的那口怨氣全都發在他身上。
楊延育這才記起來,哎呀!他竟然忘了今天都已經是第三天了呢!
“我不能多留幾天嗎?”他還沒能拐走她的心,怎么能走欠他要走,也是帶著她一起走才行。
“不行”
“那再三天?”再給他三天,他一定會達成目標。
“不行!陛驾家а狼旋X再說一次。
“要不,一天?”
“不行、不行,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咱們壯族新姑爺在新娘子家最多只能待三天,而你下次要來也得等到……”菁菁想了一下,接下來是什么節日?哦——是中秋!爸星锕澋臅r候,你才能來!
“什么?中秋!那還有三個月耶!”他為什么得等這么久才能跟他的菁菁見面?他不要啦!
楊延育想要賴,菁菁卻不理他,她用掃地用的帚子把他掃地出門!叭トト!快出去,不要再賴在了,要是讓族里人看見,他們會以為我不懂規矩,屆時,又有一大堆罪名往我身上堆了!你快走吧!”她轟他。
“記住,你得等到中秋才能來見我!彼崦婷木团滤址敢。
而她、她……唉!是啦、對啦!她會等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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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不要再蹲在這里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奶奶是什么性子,她絕不會心軟讓你進家門的,你就放棄了吧!咱們等中秋的時候再來好不好?”楊武捺著性子勸主子,但他有耐性,他家少爺卻比他夏局竿,不管他費了多少唇舌,少爺就是不為所動。
唉!再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楊武!睏钛佑蝗稽c名。
“。 睏钗鋰樍艘惶,少爺清醒了是不是?他想通要走了是不是?
楊武趕緊跑到少爺跟前來!吧贍,什么事?”他們要打道回府了嗎?他亮著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主子。
楊延育卻問他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澳氵@回出門,帶了多少銀子來?”
“差不多一百兩左右吧!”
“那你說,那間屋子值多少?”楊延育的指頭指向青千家門前對面的那間草屋。
那是一間稻草蓋的屋子耶!那哪能值多少錢。
“那不值錢、不值錢啦!”楊武說,但他突然一愣,不懂少爺問這個問題做什么?
他驚駭著一雙眼瞪著少爺看!吧贍,你想干嘛?”
“買下它!睏钛佑捻芯`放出堅定的光彩。“不管那戶人家要價多少!咱們都愿意將它買下來!
“啊!什么?”楊武心里聚合著一種不好的預感,少爺他、少爺他 該不會是想要在這個地方住下吧?
“少爺”不要啊!
“對,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睏钗洳挥脝,他怕得他都看得出來!拔揖褪且≡谶@里。”
“可那是茅屋耶!冬天睡在那里,會很冷耶!”楊武苦口婆心的勸。
“至少你可以慶幸現在是夏天。”夏天睡在茅屋里一點都不熱,楊延育要楊武試著往好的地方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