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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情公主 第一章
作者:倌琯
  為了這一個比賽,大家已經就定位,只等著站在高階上長得俏美俊麗的女娃一聲令  下。  

  “預備……”  

  眾人屏息靜待,只聽得幾十顆心臟卜通卜通地狂跳。  

  “開始!”  

  “!”一陣大喝,“快!踢掉它!斗贏它!”  

  “小黑,快呵。”  

  “勇士!用頭角!”  

  頓時之間,吵嚷叫囂不絕于耳,并且交雜著怪異非常的氣喘吁吁。  

  方才號令的女娃大手一揚,奴才們立刻端來座椅和香茗。  

  她大口的吞喝一盞茶,站上座椅,好方便將階下的戰況盡數納入眼底。  

  “使點勁!加油、加油!”她大喊,整個身子蹦來跳去。  

  奴才們慌張的忙扶住椅腳,惟恐一不小心摔了這與眾不同的金枝玉葉。  

  然而她緊握的拳頭依然在半空中亂舞,美顏上更是覆著珠汗滴滴,顯得光彩逼人。  

  身旁另一位風韻迷人的少婦也被她四射的熱力所感染,一向“規矩”的她拉開嗓門  ,加入了打氣加油的吶喊行列。  

  “壓住它!壓!黑白花!”  

  聞言,那十六、七歲的金枝玉葉隨即爽朗的仰天大笑。原來是一只粉紅色的小豬在  泥水中翻滾了好幾圈,變成一團黑白花的球狀物。  

  整個園子陷入一片瘋狂中。  

  “放肆!  

  一個沙啞中深具威嚴的聲音仿佛魔音穿腦驟然出現。  

  眾人大駭,忙不迭的脆成一列,不敢抬頭。  

  “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倍自谧嗡姆降呐乓糙s緊跪安。  

  “予兒,還不下來!毖矍暗木跋蟪珊误w統!簡直壞了大明皇朝的聲譽。  

  就見俊俏女娃手腳利落的一個后空翻,飛立到太后的面前。  

  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她雙手抱拳一揖,“太后娘娘,萬安!  

  “宮儀全忘了嗎?”這是什么禮數?又是哪一套江湖禮節來著?  

  “沒忘!敝皇菍m儀那套東西是個屁!而且比屁還臭。  

  “你們……”銳芒一掃,太后不悅的瞪著四周圍“不該存在”的人!鞍延▓@當  成什么了?”  

  所有的太監和宮女紛紛發著抖,就怕挨了板子或是掉了腦袋。  

  不過女娃倒是理直氣壯的笑著,“廢物利用罷了!母后,您知道的,這御花園的用  處不就是讓那些失寵的嫂子們無聊時摘摘花,撲撲蝴蝶!  

  “幸得你還記得哀家是你的母后!”她該拿這惟一的掌上明珠如何是好?  

  唉,她和先皇怎么會生出這專門逆道的皇家女啊!  

  “福全,你是太監總管,說,眼下這陣仗是怎么著?”  

  皮細肉嫩的福全顫顫然的稟明道:“是……是公主她讓小的們玩玩,好解身心!  

  “這一群豬羊鼠兔馬如何讓你們紓解身心?”  

  “公主說斗雞、斗蟋蟀太無趣了,所以換成別的!倍疫有公主賞賜的珠玉翠鈿  作為獎勵哩。  

  聞言,太后簡真要破口大罵了,她這女兒真是越來越逾矩了,不!予兒打從出娘胎  起就從未守過規矩!  

  正欲發怒的太后眼角余光不小心的掃到躲在牡丹花旁的纖纖身影。  

  她頗訝異的斥喝,“淑妃!”  

  被點了名兒的淑妃只好現身,雙膝一跪,臉上已掛著兩行淚。  

  “你怎么也在這兒?難不成你也和這些畜生一塊兒胡鬧?”她一向舉止合宜、端莊  賢孝的好媳婦啊!  

  淑妃跪泣著,“臣妾知錯,請太后責罰!  

  然而膽大妄為的女娃義正辭嚴的搶了白,“犯個鬼錯!嫂子你是殺了人或放了火?  ”  

  “予兒!”  

  “母后,嫂子是被兒臣拖來的,要罰也是罰我才合情理!  

  她就認定自己這做娘的罰不下手是吧?“為什么拖她過來?”  

  可憐的是她的確舍不得怒責這心肝內。  

  “難道要她整天睜著淚眼等待您那皇帝兒子偶爾為之的臨幸?她的人生不僅無趣,  甚至快要干枯了!  

  造孽!爱斨鴰资畟奴才的面,聽聽你這……”  

  女娃練過武、長了薄繭的右手掌拍上太后的肩膀,十分“放肆”的扯開喉嚨,“我  說,太后老人家啊,當著奴才的面,您不好意思教訓女兒吧,這樣吧,我陪您喝喝茶,  咱們母女先往您的慈安宮!”  

  言之有理,予兒畢竟是她惟一嫡出的公主,其尊榮嬌貴不比一般。  

  不知不覺的太后和女娃兩人勾肩搭背的一同走向慈安宮,跪成一地的太監宮女們總  算得以喘一口大氣,不必擔心被拖下去斬頭。  

  “還是么公主了得!三兩句話便把太后給……”擺平了。  

  福全抹擦著額際的汗水,縮縮脖頸,“別說是太后,即使是皇上也奈何不了她!”  

  “是呵,么公主受寵的程度無人可及。”無形中,也罩了他們這些奴才。  

  咻呼!一只畜生低嘶不已,小太監苦惱的搔搔頭。  

  “總管大人,這十幾只豬啊羊的如何處置?”  

  “先拖到后園子吧!”再聽候公主的發落。  

  “那么,我們這一伙子人咧?”  

  “當差啊,晚上公主可能會召集咱們拼酒小賭。”  

  “是!”大伙兒一呼而散,期待著暗夜的到來,甚至可以想見那又是多么的刺激和  盡興。  

  退下的人潮中有人忍不住高呼公主千歲千千歲!  

  嚇了一身香汗淋漓的淑妃根本站不起身,幸賴貼身宮女的扶持才能勉強站起。  

  “娘娘甭怕!有么公主的‘保護’,您不會受罪的!”  

  另一宮女亦是附和道:“太后和皇上都不是么公主的對手!辈皇侵肝涔Γ悄  兩位權傾天下的人根本是屈居下風,誰叫他們一個是愛女愛到心坎里,另一個則是寵妹  寵到天地變色亦是無怨無悔。  

  ***

  “身為堂堂的十四公主,瞧瞧你,穢亂宮中,該當何罪……”端坐在慈安宮內的  太后唇一抿,瞪視半晌才問:“你在做什么?朱令予!”  

  “掏耳屎。『寐犠屑毮负蟠笕说挠栐!”看她多孝順啊。  

  不成樣子!“別以為我的放縱是永遠的恩典!前兩日你這公主之尊和宮女們一塊兒  滾爛泥、打水仗,哀家全一清二楚!  

  “深宮內苑歸您老人家所管……”眼線和狗腿爪牙一大堆。  

  太后繼續數落著,“昨夜竟然還和奴才們飲酒狂歡,玩那個韓信賭術!”  

  “喂,倒杯茶潤潤喉。”  

  “是的,公主!币慌缘睦咸O忙不迭地伺候著。  

  太后的臉色刷地綠了。  

  “哀家在訓誨你的不是,你竟敢聽而不聞?”  

  “又是哀家!貴為太后,哀個屁,不過是死了丈夫!”  

  “朱令予!”她怎么生下這孽障。  

  上前拍拍她劇烈起伏的胸脯,朱令予撇撇嘴,“兒臣不是對您不敬,喝茶潤喉是為  了要和您談談心,說說體己話。不要這么愛生氣,小心您的亡夫盼到您真和他相聚!  

  太后氣得眼睛斜了,嘴角也略微抽搐,“你竟敢詛咒哀家?這是大不敬的罪行,倘  使是別人……”  

  “倘使換作別人早已腦袋掉地,一命嗚呼。”但是她不是“別人”,她是太后最親  最愛的親骨肉。  

  其實她也不是恃寵而驕,只是被困在這華麗牢籠的生活,實在是難受至極。  

  且偏偏不知是哪個該下地獄的鬼發明這一套煩死人的繁文總節,壓得人幾乎窒息。  

  太后怒極生悲的哽咽著,“都是本宮”時心軟!當初就不該依著你的意,聘請那些  武林怪胎教導你什么拳腳功夫。”  

  “母后大人,那是英明的決定!”否則她早早拿著包袱,離開皇宮逍遙過日。  

  “射御書數和琴棋書畫,你只會射御和高來高去,東飛西跑的!”  

  一想起四年前親眼目睹她飛檐走壁之余,還能射中一只俯沖而下的大鵬鳥那一瞬,  仍是驚心動魄。  

  沒想到骨架子纖細至極的她,竟是能夠以一抵十的武功高手,為娘的自己雖然欣喜  于女兒的自保能力,然而打小就不馴,而且沒個閨女嬌羞模樣的女兒,竟是越來越豪放  爽朗了。  

  簡直是男人性情,甚至較之男人更為英姿颯颯!  

  她這太后的的確確是個不折不扣的“哀家”呵!  

  “予兒,你要母后我為你操多少心,白多少發。俊  

  “庸人自擾。”  

  太后眼一瞠,女兒言下之意是暗喻她是個庸人?  

  養女不教、養女不教!  

  “瞧瞧你哪里有公主樣!連個胭脂水粉都不抹!腳下穿的是什么鞋?宮鞋和宮服都  被你丟到一旁去晾著!”  

  朱令予露齒笑道:“不是告訴過您,兒臣一抹上胭脂便會犯頭痛!至于繡花宮鞋,  穿上腳怎么練功?宮服美則美矣,但是飄飄然的,走起路來會覺得礙手礙腳。”她身上  這男人褲裝才是最佳選擇。  

  “予兒……”  

  茶水灌夠了,朱令予霍地起身,豪氣干云的拍拍太后的肩膀。“兒臣要去練功了,  親愛的母后大人歇歇吧!您老了!彼苡行⑿牡。  

  看著女兒遠走的纖盈背影,太后氣急敗壞的喊道:“不準再和奴才們一塊蹲在地上  喝酒劃拳!也不準再和人勾肩搭背,失了身份!”  

  “聽見了。”頭也不回,她揚揚手,步出慈安宮。  

  太后不禁仰首長嘆。予兒回答的是“聽見”而不是“遵旨”。  

  一旁的老太監掩嘴偷笑,這一局照往例仍是十四公主大勝;太后娘娘依舊是輸方,  莫可奈何哪。  

  ***

  朱令予快瘋了!  

  她一定要出宮溜溜,否則她的骨頭都會僵壞掉。  

  扎好坊間常見的男人髻之后,她把銀兩掃進貼身荷包里,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公主,”宮女小苔端捧著一盅甜湯走進殿內,“您又要偷跑出宮了?”  

  笑睨了她一眼,朱令予朗聲道:“本公主是光明磊落的出宮,不是偷偷摸摸鉆狗洞  !  

  這倒是!單憑公主一身的好本領,禁衛軍們哪擋得住她。  

  況且公主連太后和皇上都敢杵逆了,哪個嫌命太長的蠢人膽敢惹怒鳳顏?  

  “這甜湯……”  

  “你喝了吧!彼ワ嬀瞥圆。  

  小苔不敢,“可是這是御廚特地為公主您準備的,調氣補血,養顏美容……”  

  “哩巴唆!”她連胭脂都懶得抹了,還養個啥顏?  

  不想耳朵長繭,朱令予一邊往殿外走,一邊頭也沒回的反手丟了一顆小石子。  

  “哇!公……公主!”手上的盅盤跌碎一地,小苔欲哭無淚。  

  她又被公主點穴了啦。  

  每次都這樣!得兩個時辰才能自動解穴耶。  

  ***

  天子腳下的太白樓一向是熱熱鬧鬧,客人的喳呼聲幾乎震破屋瓦。  

  店小二開心的為樓上的熟客上菜、斟酒。  

  “俠女,這陣子忙些什么?咱們老板叨念你好幾回嘍!  

  “手下敗將。怎么,他還想和我拼酒?”她可是千杯不醉,萬杯微醺。  

  一旁的陪客粗嘎的爆出大笑,“俠女的身體內流的全是花雕酒,叫你的老板重新投  胎,以酒代茶自小訓練再說吧!  

  一桌子的大漢中,有的是來往南北的商賈,有的是流寇小賊,有的是殺豬宰羊、叫  賣粗食的市井平民,還有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老乞丐。  

  在座惟一的紅妝便是大伙口中的“俠女”。  

  她穿著素白的寬松膝下裙,裙下是絲綢長褲和功夫襪鞋。  

  神采面容上一點兒胭脂唇彩也沒有,頂上甚至扎了個少年的圓髻,不見尋常溫柔的  女子風華。  

  然而青山黛眉之下的一雙麗目恍似幽黑的深潭,隱隱閃動著活潑的炫光,叫人不由  得生出好感來。  

  她不是旁人,正是大明皇朝的十四公主朱令予!  

  眾人一陣笑談間,魯漢子對眾人稱她俠女有些不茍同,但見她的小手一舉,毫不客  氣的往身邊的他擊拍一掌。  

  “有種的話,皇城外郊來場比試!”  

  “來就來!以為我大陳怕你。 辈贿^就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子唱!  

  但是他還真的怕咧!她的手勁未免狠了些!  

  老乞丐忙著吃肉喝酒,卻不忘瞟去一眼,“妞兒,你師承何派?武功招式那么復雜  !狈讲乓娝诮稚洗蚺艿仄,救下一對老夫婦。  

  “境外隱士。”朱令于干笑了下。  

  她總不能據實相告說,被請至皇宮里教導她輕功和內功的幾位師父就是各領風騷的  一代武宗,而她在宮外所結交的奇人異士更是神神秘秘、來頭不小。  

  即使是少林寺的靜譯老和尚也讓她偷了不少東西,他老人家的五繒白色須甚至曾被  她給剪個精光。  

  殺豬的黃胖子一口氣吞下兩顆菜肉餃子,含糊不清的笑說:“俠女,你是我見過最  上道的家伙了。”  

  宰羊的江小販可氣得很咧,“什么家伙,人家俠女她還沒許婆家!”好歹幫她留點  給人打聽。  

  “對啦!她是美得不可方物啦,但是你認為有哪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想把她娶過  門?”  

  黃胖子的話也有道理!  

  俠女不僅武功高強,最要命的是她比男人還要豪氣干云,動不動就來個“友好”的  、足以傷筋剉骨的一拍!  

  除非是打不死的十八羅漢才敢奢望娶回這般的“非凡”姑娘。  

  偏偏,十八羅漢可是光頭和尚咧。  

  “喂!有啥樂子?”朱令予對他們的談話置若未聞。她的筋骨快要生銹。  

  “廟會熱鬧……”  

  “咕!”早玩膩了。  

  “妓院里來了一個令人垂涎三尺,喔不不,是垂涎九尺的小清倌,我們去聽聽小曲  ,養養眼吧。”雖然摸不著細嫩柔美,但聊勝于無。  

  “沒興趣。”那些搖臀挺胸的女人一笑起來便掉下幾粒粉屑,污了她的神清氣爽。  

  黃胖子沒轍了,他就只會這些酒色財氣,別的門道甭談嘍。  

  又繞過來的店小二忽地開口提議著,“過幾天,京城的第一富商娶媳婦,小的和那  公子頗投緣,不如一塊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氣!  

  齜了牙、咧了嘴,朱令予沒好氣的粗聲問:“客棧里的酒窖缺酒嗎?”豬腦袋。  

  “這個,俠女你可就不懂得其中的奧妙……”黃胖子眨眨眼,和江小販對眼呵笑。  

  一桌子的男人也全都哈哈大笑。  

  神經。她翻了個白眼。“老乞丐,你說!”  

  “說了無用!崩速M口水。  

  朱令予急躁慣了,她的筷子一一敲上眾漢子的腦袋,一副女羅剎的神氣。  

  “黃胖子你說個明白!否則本公……咳咳,本女公子就把你的禍根給剁了!本净  宮去當太監。  

  一句話使得黃胖子嚇出一褲子的尿。  

  桌旁的男人們個個化為木雕像,憋笑憋得痛苦難當。  

  老乞丐搖搖頭,“俠女,即使行走江湖可以不拘小節,但是你也太過大膽了吧,豪  放不羈到使人咋舌!  

  “男人們最看重的不就是那幾兩肉?沒了它,那些妻啊妾的便可以和平相處,不必  再浸在醋缸里。”  

  唉!光是這一番話語,他老乞丐就可以和人打賭,俠女這妞肯定是找不到品行優良  的好相公,除非她身為公主來著。  

  已經金盆洗手,但是“偶爾”闖闖空門的小盜賊咕噥著,“喝喜酒的趣味在于鬧洞  房!這才是重頭戲!  

  耳尖的朱令予立刻亮了眼,“鬧洞房?我也參一腳!本痛藳Q定!  

  “不成。”  

  數道聲音同時激動的喊出口。  

  朱令予狀若未聞,她把他們的反對當做空氣的浮動。  

  店小二急嗆了氣,“你只能去喝喜酒啦!自古以來,沒有姑娘家和男人們去新房里  湊熱鬧……”  

  “自古以來?本俠女又不是古人!當個首開風氣之先的頭一人也不賴!被实鄹绺  娶后納妃一板一眼的儀式只叫人頭昏腦脹,乏味哩。  

  “黃胖子,記得算上我一份。”平民百姓的婚宴應該較為人氣些,這見識的機會不  能錯過。  

  哀嚎聲響起,“俠女真的……鬧定了?”她的閨譽一定毀了,就等著出家當尼姑。  

  干啥個個面色如土?喪考失妣也不必如此吧。  

  酒足也飽肚了,朱令予把蹺得非!按忠啊钡亩赏葦R下,丟出一錠銀子,拍屁股  走人。  

  大神師父好像私藏一匹大漠的黑鬃悍駒,這時刻他大概去采草藥,所以,嘿,她這  公主要去當小偷嘍。  

  偷馬是也。  

  ***

  嘖!好馬!  

  通體發亮,目露銳芒,四肢碩健,毛須滑順,但看起來頗為不馴,它簡直比她在圍  場里的御賜寶馬更形出色。  

  相信一般人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未必能尋得此良駒,全靠運氣。  

  她要定它了!  

  趁著大神師父采藥未歸,她躍身上馬,準備從郊外一路奔馳回宮。  

  “那老小子肯定氣得吐血!  

  誰叫大神師父小里小氣的吝惜將他的獨門龜息功教授于她這愛徒!她可是恩怨分明  的人。  

  “黑鬃馬!”馬鞭一揚,她叫喝,“從這一刻起,本公主便是你的主人!  

  “嘶……”黑鬃馬十分倔傲的不愿屈從。  

  馬兒需要安撫,需要和它培養感情,但是她不是個能好聲好氣好脾性之人。  

  “跟我斗?”自找苦吃。  

  韁繩扯拉的同一瞬間,她手中的馬鞭也咻的落下。  

  她非常的享受這馴服好馬的快感。  

  “嘶!”黑鬃馬仰頸嘶嗚,往前快跑,如射出的箭矢般的飛行著。  

  她不禁笑開懷,只見樹影綠葉迅速的從眼角飛逝而過,只聽得空氣中的風聲咻咻地  脆響。  

  她暢快極了!  

  然而背脊上一陣戰栗,她驚駭的連忙扯拉韁繩,想停下快馬,但馬兒不為所動,邁  出的步伐速度沒有稍減。  

  這黑鬃馬瘋了不成!它要和她玉石俱焚啊,竟然往山壁的那一頭狂奔。  

  好個烈性子!但是她也不遑多讓,不叫它專美于前。  

  腿肚使上全勁往它身側夾緊,她非要它心甘情愿的成為她的座騎不可。  

  可該死的!那突然冒出的是哪只鬼?  
  一抹搖搖晃晃,似人非人、似魂非魂的黑影子,直往她和黑鬃馬沖來——朱  令予一慌,連忙用馬鞭甩向黑影;被她抽上一鞭頂多只是皮開肉綻,總好過成為馬蹄下  的冤魂吧。  

  無法瞧仔細,一晃眼,那黑影似乎往旁一跌,不動了。  

  管他的!還是憂慮她自己的安危要緊。十四公主和黑鬃馬一同撞山壁而撒手人寰可  不是件好笑的趣聞。  

  若她現在飛身下馬?  

  那似乎是自找死路,因為這馬的腳程極快,落地的她非死即傷。  

  眼見光禿禿的大山壁即在咫尺之遠……母后,別了。您終于不必再被予兒氣得發抖  了。  

  “嘶!”黑鬃馬猛地煞住四蹄,它的鼻尖距離大山壁剩不到一寸。  

  “原來你也怕死!”敲它一記,驚魂甫定的她喘呼出氣。  

  黑鬃馬拚命的蹬著后蹄,表達它的臣服之心。  

  朱令予得意的笑了,但沒一會,她的笑容驟然一斂。  

  不妙!  

  她騎著馬,回頭往那臥倒的黑影跑去。  

  “原來是個文弱書生!”跳下馬的她將“黑影”翻了個身,察看他的傷勢。  

  那一鞭就叫他受不住嗎?怎么唇色泛紫,一副即將翹辮子的模樣?  

  “喂、喂!醒醒!”她推推他的身體。  

  沒反應。  

  “喂!不準死!”他想害她成為殺人兇手?她想也不想用力拍打他的臉頰。  

  “喂!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這山頂……”  

  男人很不給面子的繼續昏迷著,即使他的臉頰都被她打得腫成……不忍卒睹的可憐  容貌。  

  朱令予惱火了,干脆打橫將他扶起,使盡力氣,十分粗魯的把他扛放到黑鬃馬的身  上。  

  “不把你從閻王手上搶回來,我就不姓朱!”  

  “嘶嘶……”  

  “閉嘴!彼米笫职押谧遵R的嘴巴給抓捏住,“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平白傷害  無辜的人。”  

  頗具靈性的它聽了新主人的教訓不禁滿懷愧疚,原本銳利的深眸覆上后悔莫及的哀  哀淚霧。  

  一個跨躍,朱令予一邊按好仍然不省人事的陌生男人,一邊扯起韁繩。  

  “黑鬃馬,往回快奔!快!”  

  ***

  云淡別居。  

  拴好黑鬃馬,朱令予將那軟得像是沒有骨頭的男人給扛在背上,張口大喊,“大神  、小神!有人要見閻王了,快出來救人一命!  

  蹣跚的走進偏聽,四周的無聲無息使她顰蹙起兩道英氣十足的秀眉。  

  閻王愁的兩位神醫跑去哪里溜跶?  

  “能不能活,端看你自己的造化!背迷缙睬澹悦庾约簝染嗡。  

  將背上的重物霍地摔在冰石上,只聽得咋毗聲響。  

  他的骨頭起碼斷上三根!  

  “我不是故意的啦。”可她的臉上絲毫不見任何歉意。  

  唉,皇宮里的錦榻軟床她睡慣了,一時大意,忘記這塊翠綠的冰石是如何的質地堅  硬。  

  “徒兒!  

  衣袖飄飄,一個白發童顏的“怪物”忽地平空現身,一臉的慈笑。  

  “大神師父!彼仨,“你又去找大鬼小鬼那兩個早該成仙的老不死?”  

  “如果你的大仙和小仙兩師父聽見你又胡稱他們的名諱,小心他們心狠手辣的扭斷  你的脖子。”  

  “我死了,誰來替你們這四個山中奇人入殮啊?”人總要死的,即使是閻王愁或是  鬼見憂。  

  大神原還想和這徒兒嗑嗑牙,練練唇舌的功力,然而冰石上的一具“尸體”轉移他  的往意力。  

  “他還沒死!彼菹胗脕碓囁帯  

  出于本能的,大神抓過昏迷中男人的手把脈,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喂!”出于習慣的,朱令予敲了他一記后腦勺。  

  大神氣悶,“他人的徒弟可以打師父的頭嗎?”師道淪喪、師尊不顯!嗚呼哀哉。  

  她不答反問:“這家伙到底救不救得活?”  

  “很難!  

  “他才挨了我一鞭,不可能這么容易就下地獄去吧!  

  “他的身上中有奇毒,已深入四肢百骸和五臟六腑,恐怕……”  

  “恐怕我得替他準備一口棺木?”  

  “是吧!  

  “那么,他如果來個英年早逝,和我那一鞭沒有干系嘍?”  

  “當然!  

  她伸出手,摸撫冰石上男人的眉眼唇鼻,“你安心的死吧,我一定會厚葬你,雖然  我們萍水相逢!  

  大神好笑的輕咳兩聲,“徒兒,他還有一線生機,你那口棺木或許派不上用場!  

  挑高右眉,朱令予一副洗耳恭聽。  

  “忘記你另外兩個師父了是不?”  

  “大鬼、小鬼?”  

  大不敬!笆谴笙伞⑿∠!”老是胡稱亂喊!  

  對,還有那兩只善于用毒和解毒的厲鬼!她朗笑出聲,并且將臂肘子一拐,搭放在  個頭矮小的大神肩上。  

  “真有你的!師父!”  

  “不敢當。不過,師父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但問無妨。”她是俠女,不拘小節乃是率真的本色。  

  指指冰石上的男人,大神清清喉嚨,“他的臉怎么紅腫成豬頭?該不是你的杰作吧  ?”  

  “嗯,徒兒不是故意把他的臉拍打成這副德行。”她和他既無冤仇,亦無干系,犯  不著下此重手,只是一時情急,以為他隔屁完蛋了。  

  “除了身中奇毒和一記鞭傷,他的骨頭似乎也斷了幾根,這也是你的。不小心。所  造成?”  

  “唉。大神師父,我們還是把他扛到風清別居去解毒吧!惫穷^斷了再接上不就成  了?  

  她不是故意的,誰讓他是文弱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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