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大人,請吃口茶!
“哀家……”
“唉,您的口不干、不累,但是兒臣的耳朵已經長繭了!敝炝钣枰荒樋蓱z貌。
龍頭拐杖往地上連敲幾下,太后滿腔怒火難以發作。
一旁狀似無奈的皇帝只好頻頻安撫太后,軟聲低斥自己惟一的同胞妹妹。
“朱令予!立刻向母后賠罪認錯!
“我錯了!狈凑植粫賶K肉。
太后聞言反而老淚縱橫,“一點誠意都沒有!也不想想,哀家這幾日的擔憂,為你 受怕得吃睡不下!
“這就是母后大人的不是了!兒臣武功高強眾人皆知,哪有可能受到絲毫的損傷? ”除了那冤仇……“你可是金枝玉葉啊!是哀家惟一的掌上明珠!
“是!本公主知道自己尊貴非凡。”唉,生在皇家束縛真多,煩!“您請回慈安宮 吧!
看著一身粗野裝扮的愛女,太后實在沒轍,只有回返慈安宮。她也深恐自己不太有 耐性的十四公主因為受不住,再一次離宮數天不回返。
“皇上老哥!”朱令予十分男孩子氣的把手搭放在生就玉樹臨風的皇帝的左肩上。 “一卷又一卷的奏折批妥了嗎?”
“這是公主‘質問’天子的口吻?”
不理他的反問,她續道:“如果政事處理好,眾多佳麗可是引頸企盼您這夫君的臨 幸,好生下皇子來爭名位、搞妒恨!
“令予!勿失分寸,公主之尊不可口無遮攔!”即使是市井女子也該謹守此分際。
“迂腐。”八股皇帝。“我是在請您這老哥回您的御書房,或是任何一位娘娘的寢 宮。”
“趕朕?”好大的膽子。
“聰明!
她完全不忌諱他的龍威呵!
“朕不礙你的眼便是,但是你可不許又一出宮即是三天兩日的!”
她的美眸亮了起來,非常爽快的回嘴,一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是 女子,不是君子。
況且皇上老哥所下的口諭可是不許出宮過久,而不是不準她私自出宮。
她若常悶在這深宮內苑里,極可能會發霉。
安份了半天,突地想起有場婚宴可去玩的她,和禁衛軍統領打上一架以后,毫發無 傷的在眾士兵的“目送”之下離開幾乎令她呼吸困難的皇宮。
她先到太白樓去喝盅酒、劃個拳,心情舒暢些后便和大陳以及小胖往那挺有意思的 婚宴行去。
街角處,一抹高挺唆瘦的身影尾隨其后。
***
婚宴仍然持續著。
但這方扎著男人圓髻、身穿俠女衣裝的朱令予已經迫不及待的,和一群喝得酒氣沖 天的莽漢們往新房搖擺而去。
他們要去鬧洞房。
喜房內一對新人又窘又惱,但還得裝出一臉的盈然笑意。
“喂!洞房應該怎么個鬧法?”對站在旁邊的人架去一肘子,朱令予一副興味盎然 。
大陳笑呵呵的回答,“只要讓新郎倌氣得跳腳便成了!
另一跟班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多擾一刻便是……”
幾個莽漢會意的放聲大笑。
一旁的媒婆可是不依!
“走走走!人家的人生大事莫來吵嚷!”
“這洞房得鬧上一鬧才生得出帶把的啊!币幻h道。
眾人點頭如搗蒜。
媒婆啐罵連連,忽而轉向朱令予,雙手按著肥腰,“我說這位姑娘家!你怎么和 一群粗俗漢子一塊鬧著,小心找不著好歸宿。”
自古以來從不曾聽聞女子拋頭露臉,而且還和男人們胡亂起哄。
她不害躁,不怕被冠上忝不知恥的罪名嗎?
掏出一張銀票,朱今予豪氣的撂下話,“一百兩銀子夠你和丫環們分了吧?”
呀,媒婆的眼珠子幾乎瞪突,接過銀票她二話不峻的離開喜房。
新郎倌垮下雙肩弓彎著背,“懇求你們手下留情!彼那Ы鸫合
“丟骰子玩算不算鬧洞房?”朱令予不恥下問,極有學習的良好態度。
大陳笑答,“行!新郎倌得丟上十個豹子,才準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
“可以叫新郎倌以新娘子的繡花紅鞋盛酒喝完?”
“哇,好主意!”眾莽漢笑歪嘴巴。
“可以要他們這新婚夫婦玩個親嘴給我們開開眼界嗎?”
“哇!俠女不愧是俠女!不讓須……呃,你是……”誰?
“我還有更有趣的點子……”咦,哪個不長腦袋的人點了她的穴道?
“不成體統。”一陣冷冷的、微怒的聲音傳出。
好熟悉。她正想大罵,不料下一刻她的啞穴也被點了,對方還可惡的一把橫扛起她 的千金之軀往喜房外走。
至于一群原本預備大鬧洞房的莽漢個個不動如山,他們全在同一時間被那后來的男 人隔空點穴。
“這些木雕像似的人應該怎么辦啊?”新郎倌哀嚎慘叫。他的花燭夜。
***
生平第一次她受到如此的侮辱!
哪個在人世間待得不耐煩的人竟敢把她當成包袱似的一路扛抬?由于被扛抬著,朱 令予無法看清對方。
班扶風將她丟扔在一堆軟草上,并且解開她的幾個大穴。
她氣憤的一腿踢去——他勾起輕佻的微笑,“姑娘家怎么一早到晚想和人打架?”
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眉眼唇鼻,讓朱令予不禁一怔,原來是這狂妄的家伙!
“想起我了?分別末及三日,你竟遺忘我!苯腥藗麘。
恨得牙癢癢的她想一腳踹死他,這才發覺她的右足踝正被他抓握著。
“呸、呸!”她連吐兩口唾沫,然而他輕易的閃避開去!胺攀!
他不為難于她,立即放手。
“俠女姑娘,你上無爹娘,下無兒姐嗎?”
“問這干么?”她還是很想打歪他的鼻梁,打掉他的笑容,再打腫他的雙頰。
“因為你太缺乏閨訓教養了!即使是年老色衰的老婦也沒那臉面去和漢子們一起鬧 洞房……”
拐著彎訓罵她不要臉?!“你以為你是神或是鬼?俠士閣下!”
“畢竟我欠你一份恩情……”班扶風義正辭嚴。
嗤!有這種報恩法?不過聞言她倒是起了整治他的念頭。
這俠士一會輕佻、一會溫文,哈,她可要瞧瞧他是邪或是善。
“走。”粗蠻的以擒拿手的姿態,她反握住他的手。
“去哪里?”這輩子他是第一回讓個小姑娘家抓著手腕拖著走。
而這大概也是難得的經驗吧。
***
身著俠女裝的朱令予到布坊鋪里一轉,待她出得鋪外已是一身秀才般的書生打扮 。
她手搖金描白扇,風采翩翩。
“如何?和你一般俊美無儔吧!
原就扎梳著男人圓髻,未施脂粉的她如今換上俏公子的扮相,的確是個萬人迷—— 迷死千萬紅妝。
班扶風揚眉,“為何易釵?”
“你立刻便知道!彼氏茸咴谇,笑亮瞳眸。
***
月西樓。他不禁愣于當場,“這是妓院!”
“廢話!狈駝t她何必改裝,又何必帶他過來。
“俠女……”
“喂!沒眼睛啊!本公子上上下下哪里像個弱質女流?”
的確!假男人。“那么應該如何敬稱?”
“朱……公子即可!”
“敢問朱公子,你是這里的常客?”
沉吟了下,她笑,“還好啦!比起好色的冤大頭少了些。”最重要的是沒啥搞頭, 易失了興致。
但是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他,呵呵,可有得玩嘍。
“姑娘家進出妓院……”
她大笑,接下他未竟之語。“成何體統?敢問俠士閣下,有沒有新鮮些的訓詞? ”
少有情緒波動的他很想破例的痛毆她一頓。
“你當這種地方是酒樓或是茶棧!這里龍蛇混雜……”
班扶風倏一收口,因為發現她把他的話當做耳邊風。
瞧,她使出上等輕功飛向正吵嚷,并且已然大動干戈的堂屋。
他只有氣悶的跟了進去。
“搶大爺我的老相好?找死!币幻诘孟窈谔康哪腥税纬霰鈩。
另一位還算斯文的年輕小伙子也揮甩著大寬刀,“找死的是你!什么老相好,妓院 里的女人只認銀子,有錢的便是相好!”
“他娘娘的!”
一瞬間,扁劍與寬刀砍刺起來,旁人全閃至一旁,無一個膽敢上前阻擋。
“眶郎!”
價值不菲的瓷盤和酒盅摔落一地。
老鴇和妓女們尖叫的尖叫,閃躲的閃躲,一片混亂。
然而一柄從天而降的金描白扇突地隔開扁劍和寬刀的糾纏,迅速的幾個招式使出, 打斗中的男人應聲倒下,哀痛著。
泣嗚聲來自以手搗著胯下的兩個男人。
“快滾!否則本公子若是壓不下滿腔火氣,或許會、不小心。斷了你們傳接香火的 命根!
“公子饒……”兩個男人困難的站起,忍住疼痛往外走。
“喂!我說的是‘滾’!畜生也想學人用走的!”
他們立刻雙膝曲跪在地,連滾帶爬的往玄關外逃離。
“哈……”眾嫖客和妓女們見狀全都笑痛腸胃。
“貴公子喲!”老鴇搖晃著肥臀,張開血盆大口,“多虧了你仗義相助,來來來, 樓上坐!”
幾位妓女紛紛投以愛慕的眼光。這么漂亮又年少的貴公子著實是希罕。
“請問公子貴姓呀?”
“朱。”朱令予眼神一眄,挑戰似的凝向已在她身側就座的班扶風。
“哎喲喂呀!朱可是大姓、國姓哪。”
庸脂俗粉!
朱令予一手搭上班扶風的肩,狀似哥倆好的告知眾人!斑@位才是真正的貴公子! 金山銀山都在他家里頭。”
他蹙緊眉,她在玩啥把戲?設陷阱讓他跳?
思忖之間,一群鶯鶯燕燕早已圍圈在外,簇擁巴結著上門的貴客。
“剝葡萄給俠公子吃!”
“是!”
“唉!用你們的小口喂他……”這才算刺激。
“遵命!
“乖!
然而一個近乎野獸的低咆驟地自班扶風口中逸出。
“朱公子!”這假男人究竟要玩些什么?
“盡情享受她們的熱情,逛妓院嘛,得盡興,放開些!比松y得。
“你呢,舍得不享美人恩?”
射她暗箭?哼,小伎倆。
“在下已是有家室之人,至于俠公子你可是尚未婚娶。”
一旁的鶯鶯燕燕一副吃驚咋舌樣,“朱公子不是只有一十六、七的年歲嗎?這么早 就娶了夫人?”
“所以本公子無法消受你們的似水柔情!敝炝钣枵归_金描白扇,往自己褊了幾下 。
他嗤哼冷道:“不知朱公子唇紅齒白,竟然娶得了妻妾?”說謊的小女子。
她當做耳邊吹來一陣風,面色不改又道:“各位姐姐妹妹,還不快伺候俠公子!我 這兒可有厚賞!
她丟出一包白銀,蹺起腿兒,準備看戲。
只見鶯鶯燕燕一窩蜂的往班扶風身上靠去,有的斟酒、喂食,有的為他捏肩捶背, 有的使出各種誘惑姿勢,企圖得到獎賞,以及金主的青睞。
當然,高姚精瘦的他非凡俊美的模樣亦是使人動心惹情的一大誘因。
“走開!钡统恋穆曇粢延袘C意。
“唉喲!俠公子啊,來咱們這兒不就是喜歡這調調嗎?”一妓女笑著掩口說。
另一個則整個人像只壁虎似的趴靠在他的背上,嬌嘎不已,“倘若俠公子你不喜歡 大伙兒的伺候,這么著,由小桃紅我單獨服侍公子你,可好?”
班扶風氣得口里低咒,“該死!睖匮湃缢踩滩蛔∠胧褂帽┝s走這些煩人的女 人。
朱令予扇扇子之余還不忘涼涼譏道:“俠公子好艷的桃花運啊。不如就和這位美人 兒去房里銷銷魂,活動一下筋骨吧。”
“你……”該死的她!簡直比北方蠻婆還要任性!
哈……太好玩了。這老八股的男人好像快要氣瘋了。
她笑花綻開,帶著少見的甜美嬌氣。
他一怔,狂跳的心似乎把持不住一貫冷淡的習性。
似乎,某種強烈的撞擊力將心底深處給攻陷下來。
忙不迭地將倉皇的情緒收拾好,他瞇眼睞著她開心的笑容。
原來她打著整治他的調皮心眼。
那么,他是不是應該配合,才不至于壞了她的小詭計?
他眼一挑,笑言,“老鴇,月西樓內的第一名花可否見見?”
“飄逸姑娘。】梢钥梢!”只要銀兩夠多!安贿^她可是清倌兒,清清白白的貞 節女!
“無妨!
“這個……呵!”老鴇咧嘴笑開,等著銀子到手。
他拿出銀票,“引個路吧!
哎喲!一見上面的數字老鴇一邊遣退幾位妓女,一邊笑不闔嘴,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
“請、請!飄逸姑娘正在梅竹廂房彈琴吟曲哩!
他笑,一把拉過臉色難看得仿佛是惡毒后娘的“朱公子”。
“一起去見見吧!既然已經踏進煙花地,不開懷暢歡豈不浪費?”
***
色胚!下流鬼!
朱令予在心中連連咒罵。
“喂!不怕眼睛抽筋嗎?”她氣極。
然而他不但置如未聞,一雙眼睛仍是直勾勾扣住花臺上的飄逸姑娘。
飄逸!挺有靈氣,算得上是京城第一絕麗。
花臺四周全是流著三尺唾涎的漢子。反正男人皆貪美色……但是他竟也一副色欲薰 心!
美人兒只不過是輕吟詩歌、跳跳舞、彈彈琴便把他迷得連祖宗八代都忘了,如果美 人兒來個熱情獻身,他豈不是甘愿做那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
她霍地站起,轉身離席。否則她也許會把這月西樓給燒了!
臨到廂房外,她大吼,“俠士閣下,本公子不奉陪了!”
班扶風頭也不回的回應,“慢走!為兄可能以此為家!
啥!他竟然被那清倌給迷了魂、丟了心?
她決定若是再見他,絕對當他是不相識的陌路人。
倘使她再和他有所交談,她朱令予就跟他姓!
祭拜他的祖宗墳墓都成!
***
“哈哈哈……”那潑妞好像快氣到內傷!
他這一招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后。
“班兄!
他回頭,原來是他的好友連隆冬。
連隆冬劈頭便是一句恭喜。
班扶風不解,“何喜之有?”
連隆冬頗為不正經的笑著,“方才上演的一切全落入我的眼了,班扶風大將軍!
“原來你也好此道!
“狎妓?哦不不,小弟只是附庸風雅。然而班兄你卻是與眾不同到使小弟好生佩服 !
班扶風斜的他一記。這個翰林院的首席大學士怎么會是他的莫逆之交?唉。
連隆冬比畫一個借一步說話的手勢。
班扶風好笑的起身跟著他,好奇什么事這么神秘。
“班大將軍,和你一道逛妓院的那位。朱公子。好像是個姑娘家?”該是如此稱呼 ,方才他有聽聞老鴇高亢的招呼聲。
“不愧是在女人堆里打滾的文人雅士,一眼即知雌雄!
“因為那位‘朱公子’怒瞪著你的眼神里充滿她不自覺流露而出的愛和妒!
“她像只小野獸,喜歡打架、練武,基本上她缺乏女兒家的自省。剛才你所見到的 只是她對我的戲耍失敗,所表現出的惱恨罷了。”
“旁觀者清。至于戰功彪炳的你,大概亦是當局者迷,不知自己早已情有所鐘…… ”
“連大學士!你的推論未免武斷,你該有瞧見我對飄逸姑娘的癡迷眼光?”
“哈!那種矯作可笑的障眼法!班大將軍,你為人端正慣了,這頭一遭和女流小輩 斗氣為的是何由。俊
“自作聰明。”
“嘴硬!毙那闃O好,就往另一花樓尋花去吧。
走踏兩步,連隆冬回頭,端整了輕佻的面色。“班兄,依照大明皇朝的律令,戍守 邊疆的大將領未受皇命下詔而私自回京,該當何罪?”
死罪。不敬君皇或是叛逆謀反皆可誅殺滅絕,甚至禍及九族。
班扶風臉色不禁沉凝!澳闶窃诎凳,有人以此攻擊我?皇上知道我擅離職守?” 然而他一直待在云淡別居里療養傷體,昨夜才踏入將軍府邸……“笑里藏刀的敵人最該 提防。”言盡于此,姐兒還癡癡等待他這大學士的千金散盡哩。
***
班扶風一回將軍府,管事便倉皇稟道:“福全總管方才到府中一趟,傳了皇上的 口諭……”
果不其然。“皇上宣我進宮?”
“是!且福全總管說龍顏震怒……”
他揚手一揮,“立刻準備馬車和官服。”這事總得面對。
“將軍爺!您還是趕緊找兵尚書和幾位官爺大人為您求情啊!”
“閻王老子還不肯收留我。”
***
年輕有為、仁民愛物的皇帝在議事殿上單獨召見他最為賞識的白袍將軍。
“班卿!朕若嚴懲你大罪,你服不服?”
能說不服嗎?“圣上英明,自有仲裁,臣領罪!
階下愛卿眼底眉梢的笑意,坐在龍椅上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應該嚴加懲處治罪 。
然而如同友朋的君臣之誼使他無法不偏袒。
“咳咳,遠卿上奏,你已回京數日,可有此事?”
御史大夫遠程祿?那老匹夫怎么知道他單騎離開邊城的秘密?除非……他斂 眉,“臣確實回京已有數日。”
“大膽。”皇帝豁地離開龍座,走下臺階,與他眉目相對!翱芍惴赶绿齑蟮淖 過?”
“微臣愿受皇上責罰,但是臣尚有一事相求……”
“放肆,竟敢和朕談條件!即使朕立刻下令摘你腦袋,于理于法皆有憑據!庇谇 嘛,他這皇帝卻是難為。
君臣厚誼通常勝過夫妻眷寵。
半晌后,他擺出冷色,“說!”準備發發龍威。
“請皇上再給微臣十二個時辰,讓微臣處理……”
“處理家眷?遣散奴仆?或是畏罪潛逃?”
班扶風不禁勾勒出一抹諷笑,“皇上說笑了,微臣尚未娶妻納妾,府中既無歌舞娘 妓,亦無陪寢丫環,哪來的家眷?況且上無慈嚴,家無橫財。”
“那么你倒是說說要‘處理’些什么事?”
“天機!彼圆豢尚孤。
皇帝瞇起厲眸,“你太無狀,太不把朕看在眼里了吧,班大將軍。”
“臣惶恐!
惶恐?他從頭到腳哪一個地方顯出惶恐的畏懼來了?
哼!他這愛卿的傲氣簡直凌駕皇親國戚之上,連他這萬歲爺也得賣他三分情面。
“就給你十二個時辰!朕倒要瞧瞧你稱的‘天機’,值不值得抵你的大罪!
“謝主隆恩!
“退下吧!
***
“皇兒!
正提筆欲批閱奏折的皇帝連忙走下臺階,攙扶太后。
太后笑問:“剛剛哀家在議事殿外遇見一名白袍將軍,他便是眾臣子口中的風云小 將吧!
“是的,母后!
“皇兒與他君臣之間處得可好?”
“就是太過,所以班扶風這小子不但不懼怕兒臣的天威,并且爬到皇兒的頭上來。 ”
皇兒嘴里雖然罵著,臉上的表情卻是把那俊秀的將軍視為至交體己人。太后噗吭一 笑。
“母后?”
“原來他的不卑不亢其來有自啊!不過哀家正是欣賞他這神氣!”
眼皮驟跳,皇帝小心翼翼的詢問。
“母后可是打定了主意?”
知子莫若母。太后笑意盈盈,“依皇兒看,那風云小將是否值得千金閨女倚賴終生 ?”
“班卿溫文中帶著狂傲,領兵打仗他若稱上第二,無人敢居第一,大丈夫當如是, 這般人中之龍自然是姑娘家最好的歸宿。”
“這就是嘍!饼堫^拐杖輕敲兩下,她微笑說:“皇兒,你準備當上小舅子嘍!”
“母后的意思是想召他為婿,十四公主的東床駙馬?”
“正是!先皇的十四個女兒之中,就只有予兒是哀家所出,是嫡親的大明公主,哀 家自是偏袒了點。”
“母后的偏袒恐怕不是一點點,而是氾濫如滔滔長江!
太后微赧,“皇兒甭取笑哀家了,皇兒這當哥哥的不也疼她疼得緊!”
“所以才造就她的搞怪性情!”怨哪。“朕擔心班扶風那小子聽聞過么妹的‘不良 行為’,若是來個拒婚,朕的顏面往哪里擱?”
“那小伙子表相儒雅,骨子里的不馴確實可能對你的降旨賜婚來個不理不睬!
“班卿的倔傲和令予確實有得拼!
“所以他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咱們的寶貝公主除了他,大概無人可治了。 ”生女若此,是驕傲,亦是煩惱。
皇帝突地笑開懷,“原來母后是要找個人治治令予,而不是純粹為了婚配終身…… ”親妹子的“威風”當真在他這九龍天子之上呵。
“兒臣倒有一計,不但能夠湊合他們倆,最重要的是不會激怒令予。”
“對對!予兒那脾性,若是真要惹她不快,也許她會把整個皇宮都給掀了!前幾個 時辰她才把御花園里的金香牡丹全給拔光……”
于是年輕的皇帝和白發的太后頭碰著頭,竊竊私語起來。
半晌后,他們雙瞳的各自閃閃發亮,滿心的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