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令人緊張的事兒,只有唐·華安泰然自若,他談他的,不理睬塞林娜凝固的表情。然而,唐·阿貝多的眼睛卻老是不離她那蒼白、憂郁的面孔。
她覺察到他的擔心,但裝不出有興致去品嘗食物。當時,華安野蠻地堅持要按他的做,使她震驚不已,于是她想也不想便從衣柜中摸出一件奶白色的襯衫穿上,簡樸地襯起那串在她凍結(jié)了的心口上泛著冷藍色光的寶石項鏈。
唐·阿貝多皺起眉頭!拔乙恢痹诳紤],”他對華安說,但眼卻望著塞林娜垂頭喪氣的臉孔,“在你接管莊園之前最好能讓你們倆去度度假——延遲了的蜜月!彼虉(zhí)地繼續(xù)說,對他們的缺乏熱情視而不見,“去海邊過幾個星期是不錯的,我曾打算遠行一趟去拜訪西班牙的親戚,但這可以等你們回來再去。你會喜愛我們夏天的勝地的。塞林挪·維尼亞一德馬分有著美妙的海濱和好旅館——甚至還有一間賭館,吸引著世界各地的游客!
她相信華安不會同意,剛要開口就聽得他回答:“那里肯定很吸引人。到海邊也會對那孩子有好處!
但就此點上唐·阿貝多十分堅決:“蜜月只是兩個人度的,溫迪要留在我的身邊!
塞林娜的嘴唇剛分牙便讓華安截去了她的分辯。“你說的也許對。就這樣定了吧,那么我們明天一早起程到維尼亞一德馬爾去。”
他祖父等晚餐一完使高興地離開了,單獨留下他們兩人。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微風緩緩從窗口吹進來,但絲毫減輕不了他一走就當頭罩下來的窒息氣氛。
“喜次去散散步嗎?”華安建議道,他一點兒也不在乎那種煩悶。
塞林娜想要拒絕,但隨即決定,干干別的,不管什么,總比關(guān)在屋內(nèi)度過好,于是她點頭同意。
“我去給你取條圍巾!彼酒鹕沓鋈チ耍魂囍,帶回一條繡花厚絲巾!斑@條很好。”他走近,“結(jié)實而輕巧!
她因為他的接觸而臉紅起來,用手緊緊捏著他披在她肩上的圍巾兩端。
“放心吧”他沖著她的舉動說道,“我沒打算全毀了你擁有的物品,只是那些惹人生氣的罷了!
“我覺得奇怪,一個寧愿自己的情婦嫵艷的男人竟要堅持讓妻子有高潔的風采。”她尖刻地譏諷道,他的野蠻動作仍然使人痛恨。
華安深深地端詳著她:“我們有句諺語,是這樣說的。'只有不被問及的女人才是高潔的'。當然,這位孩子的在場足以證明,難道這樣的情操能夠落到你身上?”
她匆匆走過他,避開他挖苦的眼光,免得他看見她落淚。同時,她強烈地感到高興,她已經(jīng)抓住了這一武器,用它可以折磨他的傲氣。她若使用得當,他終將會發(fā)現(xiàn)她的在場難以忍受而十二分愿意提供資金讓她回家。
他們沐浴著明如白晝的月光,蕩進那近乎于熱帶的美麗花園;▓@建著房子,周圍種滿按樹,形成了一堵屏風,擋住了遠處的建筑物。
“巴迪比阿家族一向是這一莊園的領(lǐng)主!比A安一邊走一邊開始懶懶地解釋,“牛仔們不單只把我們看作是雇主,而且看作是一個大家庭的頭!
“或者是看作遠離世界一個小天地的獨裁者!”她駁斥道,“你們感到驕傲,工人們不允許挨餓,但你們從不會想到去提高他們的生活標準。我毫不懷疑,牛仔們一生下來就依附于這莊園,而他們當中無論誰都會發(fā)現(xiàn)很困難——不,不可能——在他處找到工作,假如他企圖離開的!
他驕傲地挺直身子說:“我們的工人是自由的,他愿意什么時候、去什么地方都行!”
“就象我一樣自由嗎?”她奚落道,“你十分清楚別處莊園的領(lǐng)主不會雇他們,只有在城市他們才能找到工作。你們巴迪比阿部是暴君,使用起人來只當作木偶而不是血肉之軀,迫使他們違背心愿去按你們的做,就拿這次度假作例子吧,你明知我不愿到海邊,尤其不愿意和你一道去!”
“難道與我作伴幾天的光景那么嚇人?”他說。“你需要休假,你顏容憔悴,需要找個有使人盡情歡快氣氛的地方,象維尼亞一德馬爾,去輕松輕松。而且除此之外,”他聲音繃緊了,“得讓我祖父保持好的情緒。成功已幾乎在我掌中了,倘若一起度假是取得一個王國的先決條件而不只是假期本身,那么我們就要去度假。在這一點上,你是對的,我將不允許任何東西阻礙我的計劃。然而,既然我現(xiàn)在覺得對你要更慈善一點,我保證你對陪我去維尼亞一德馬爾不必有疑慮——真的,我要盡力保證你欣賞這一個不會有沖突的假期。因為你的合作,我要使它成為值得紀念——作為對你有能耐服務(wù)的獎金!
他們翌日早上起程了,飛機由華安駕著,象鳥一樣飛向藍天。他穿著敞胸襯衫,樣子悠然自得,似乎決心過好這次意料之外的休假,有否他的同伴作陪都關(guān)系不大。
他往旁偷看一眼挺坐的苗條身影,她雙手擱在膝上,一副表請既有激動又有緊張。
“你喜歡開一下嗎?”他的話使她驚愕。
塞林挪一縮。從視野中消失了,“不,謝謝。”她拒絕道,察覺出他的惡作劇。
他按按操縱桿,飛機抬起鼻子,筆直爬往天空。塞林娜感到有股無形的力量把纖細的身子壓住椅背。血液涌進她的耳朵,氣在喉嚨處卡住了,講不出聲來。華安動動桿子,有一秒光景,她輕松了;隨后他使飛機急速旋轉(zhuǎn),載著他們瘋狂地直插大地,速度之快使她相信一場災難是無法避免的了。她閉上眼睛,咬緊牙,準備承受碰撞,這時,就在她的嘴唇無聲地禱告之際,她覺得飛機拐了個彎,引擎的尖叫聲變?yōu)槿岷偷牟珓勇暋?br />
他睜開眼,看見他咧開嘴的笑面!吧倒,”他說,“我們會死了的!”
他大聲笑道:“可飛得多痛快!閃光的速度,留下蔑視的余跡。”
她聚集起四散了的機智!帮w吧,你一定要這么飛的話,先生,可得一個人飛。就個人來說。我寧愿悲慘地活著而不愿光榮的犧牲!
余下的航程,是平靜地飛完的。飛機開始失重了。準備降落。下面是瓦爾帕來索。
“你奇怪我們叫它天堂谷嗎?”華安向下點點頭。
塞林娜伸長脖子往下看,下面的城市象鐮刀一樣成半月形圍著一個港口,港口布滿船只,巨大的吊車正裝卸著貨物。
讓她失望的是,華安租來的汽車運直穿過城市而去了,她本來想慢慢欣賞這座分級的、建筑在從海灣拔起的山巖上的城市!俺鞘薪ǔ蓛杉,”他告知她,“分作上下城。下城繞著海灣,是商業(yè)區(qū),而上城是住宅區(qū)。兩部分用纜車連接!
沿著瓦爾伯來索海濱往北開了十五分鐘車之后,他們來到了維尼亞一德馬爾,塞林娜立刻讓這里的景象吸引了。延展而去,平坦的白沙灘上,飾著點點鮮艷的陽傘.海浪沖刷在海灘上,泛起了明快的色彩。離海灘不遠的地方,一輛輛馬車的的得得地走過一幢幢古老大屋和新房子。高大的棕桐樹和松樹整齊地列在大街兩旁。到處種滿鮮花。
“多么沁人的芳香!多么繽紛的色彩!”她驚嘆道,眼睛高興地瞪大了。
“城市法律規(guī)定每戶人只要有地方種花就必須種上!比A安笑著,伸手去摸車門把手,這時他們的汽車已經(jīng)停在一間莊嚴的旅館前了。
她心不在焉地跟著華安穿過門廳,走進電梯,一直坐到大樓的最高處,然后給引到頂層的一間套間。這里通風透氣,裝飾著春天的色彩,巨大的窗子把不平靜的湛藍色的太平洋框作一幅圖畫。
“你喜歡這兒嗎?”華安走到她身后發(fā)問,她站在窗前心曠神治地望出窗外。
“真是驚人的好!”她轉(zhuǎn)過身子。面帶開心的笑容,大大的眼睛深處保留了一些海洋的閃藍色。
她使他失去防備了。由于習慣了老是碰到猜疑以及隱晦的敵對,他似乎對如何應付她無拘束的愉快不知所措。他凝視得那么久,使她察覺到自己的忘情,以一笑掩飾臉上慌亂的紅暈。
當她不安地慢慢走開時他拉長聲子說:“我愿意忘記你是個女人,你若愿意忘記我是個男人的話。我厭倦了這場性別間的戰(zhàn)斗。為什么我們不放下武器,同意在這次逗留期間休戰(zhàn)?”
忘記他是個男人!他在要求辦不到的事情!然而她點頭同意,同時把中指交叉在食指上,以消去說謊的罪過。
“好!”他的笑容使她動搖了一下,“那么既然我們已經(jīng)同意作為玩友,我們就先清醒一下,然后去看看這個城市有什么好玩的。”
他們有兩個相連的房,當中有一個洗澡間,他讓她占頭一個房。她穿上一件領(lǐng)口鑲邊、袖子有方格紋的白衣服。這時她聽得見他并不悅耳的嗓子從淋浴的濺水聲中升起。
他把云一樣的金頭發(fā)別起時她的手顫抖起來。是激動?是害怕?她帶著走著瞧的心情,兩者都不愿意承認,告誡自己情緒不要過高,得提防這西班牙人的沉重的禮品。
但是華安一走進房間她便把自己的警告全忘了。他象魔鬼一樣英俊,穿著黑褲子,一件合身的T恤就象第二張皮一樣緊繃著他富有彈性的肌肉。
“你準備好了?”他很滿意她的打扮。伸出手來,她把手指插入他的掌中,數(shù)月來第一次強烈感到一種青春的幸福。
頭一個小時,他們沿著海邊,飽嘗海濱上成群在日光浴的快樂人群所散發(fā)出來的歡快氣氛。華安給她買雪糕和新鮮海味,她笑著反對,說這會倒了她的胃口吃不了晚餐,但華安不管她那么多。他們坐在一堵墻上觀看隨著海水起伏的,泊在港口中的船只,觀看邊波逐浪的海鷗。
塞林娜走進套間的客廳,感到渾身發(fā)熱和幸福。華安給她倒水,她感到一陣沖動要感謝他。
“今天真好玩,”她的裙子隨著她坐下而翻滾,“你作我的朋友要比作我的丈夫好多了。”
他面帶難以測度的表情把水遞給她,然后便喝自己的水,喉嚨的肌肉隨著每咽一口而平滑地移動。
她眼睛疑惑地注視著他放下的空懷子。他于每樣事情都是充滿活力的,連喝水也是一樣!她知道他固執(zhí)而狡猾——難道是她自己傻,只是看到他話里的表面價值?難道他的轉(zhuǎn)變只是個釣餌,誘她產(chǎn)生虛假的安全感?他是個精力旺盛、血氣充足的男子,而他已經(jīng)有很久一段時間沒見過嘉比麗娜……!
他捉住她的眼光微微一笑,完全沒有內(nèi)疚的一笑。
“友誼是一種慢慢成熟的果子,親愛的,我們的友誼就象一種新酒,當它陳了我們就要愉快地喝!
塞林娜暫時解除了武裝,她回笑了一下,執(zhí)起他伸過來拉地起身的手!按┮路,是用餐的時候了!彼灶^示意窗外正在黑下來的無空,“我們早點吃,然后去搜索天堂谷里最大的快樂!
十一
他們兩人并排坐在一張餐桌前,津津有味地品嘗好吃的食物。
“給我講講你早年的生活,”華安問道,“你孩童時幸福嗎?”
“很幸福!彼W著柔軟光輝的眼睛捕捉住他的目光,“我雙親是非常好的人,”她回憶道,“我想他們把我寵壞了,可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起碼直到——”她淬然頓住,臉龐染上了顏色。
“對,直到……?”他的眉毛不解地皺起。
“知道……他們死!彼诔缘氐。
“他們是和我雙親一樣,死在一塊?”他帶著同情的聲調(diào)問。
“不十分一樣……先后相差六個月死去。”
“要是這話題會令你痛苦,我很抱歉,也許我不該問。我只是多少有這么個感覺;你并不一直總是這么冷漠,我真希望生活在還未來得及給你青春的嫵媚留下傷疤之前,我們就相見了。溫迪的父親——你父母贊成他嗎?母親們保護她們子女行動之迅速是聞名的——你母親把他看作你合適的丈夫嗎?”
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了,無法形容地感到一種不老實。她真誠地回答:“我母親很喜歡他。”
“呵!”他沉思地領(lǐng)一頓,然后進一步問:“那么你認為她會怎樣看待我?”
塞林娜正是經(jīng)常向自己提出這一個問題并且找不到滿意的答案。他是完全超出她們的理解范圍之內(nèi)的,她相信,母親會象她自己那樣敬畏他。她憎恨巴迪比阿們的獨斷專橫,然而她不得不承認他們是無可匹敵的,就象遠離凡世的恒星在頭頂閃閃發(fā)光。
華安不耐煩地等著她答復。她深深吸一口氣:“我母親象大多數(shù)的婦女那樣,很易為嫵媚所動,贊美美貌,為恭維所折服,但是……”
“對。講下去!彼櫚櫭碱^。
“她不會喜歡嘉比麗娜,”她不安地告訴他,“她永遠不會把幸福和財富聯(lián)系起來。”
“你是說她寧愿溫迪的父親不名一文?”
她父親的臉孔從面前閃過,使她溫和地口答:“我曾經(jīng)聽她說過:他有富有的心腸,使得財富成為多余的東西!
他猛然挺直,突然怒火凝胸!罢嫫婀郑闶茯_了!我聽起來,你母親真是愚不可及,根據(jù)你的說話,我必須把你的不幸完全歸咎于她的身上!一個母親應該十分了解男人,一接觸就立刻知道她能否把女兒托付給他,但她似乎盲目的多情善感,容易上當,沒有一點判斷力!”
他不給時間她分辨,拖她出了餐廳,然后穿過門廳,走出旅館外。
“我們?nèi)ツ模俊彼鴨,快步跟著他走?br />
一部的上溜了過來,他把她拉了進去,對司機說所:“到賭場!比缓笏诳嗟貙λf:“在那里多余的財富可以買多余的東西……”
盡管夜還是相對的早,但賭場已經(jīng)擠滿了人,優(yōu)雅的女人滿身珠光寶氣,而男人也穿得堂而皇之,自信十足,旁若無人,似乎輸贏在他們來說無關(guān)緊要。吊燈掛在桌子之上閃著光芒,每當賭徒從一張桌移去另一張桌去轉(zhuǎn)轉(zhuǎn)運氣,帶過的輕風便扇動了吊燈垂下的透明瓔珞。開賭人抽出贏數(shù)或打出大牌,無論籌碼滾進來還是滾出去落到一個贏家的口袋部不露聲音。
這氣氛直透塞林娜的腦子,強烈得象烈酒沖進未嘗過酒的咽喉。她說了一聲謝謝,當華安把一把籌碼塞進地的手里。
“試試你的運氣!彼⑿Φ,詼諧又回來了,“你喜歡在哪張桌子開始?”
“在帶有個轉(zhuǎn)輪的那一張吧!彼f道,似乎受輪盤賭所吸引。桌子只有一個空位置,她鉆了進去,感到一陣不安,因為華安在她肩膀上面俯身指點。
她謹慎地把三個籌碼放在九字上,緊張地等著,只聽得開賭人一抽:“紅九!彼庾R到贏了。
“我贏了,華安,我贏了!”
“那么繼續(xù)下去,朋友,”他鼓勵道,“新手總是有運氣的,真沒法解釋!
一小時過去了,她還在賭,高興地看著成堆的籌碼越來越多。這時,華安已經(jīng)在她身邊找到一個位置,被她的好運氣幾乎弄得不知所措。
“我現(xiàn)在該停了?”
“不要停,除非你愿意,”他答道,”對一個女人來說,運氣不衰,膽子越大!
塞林娜既感到膽大,也想搞惡作劇,她把所有籌碼都堆到她第一次選擇的號碼上。輪子開始轉(zhuǎn)了,那個小白球滴溜溜沿著圓周轉(zhuǎn),起初很快,接著越來越慢,最后搖搖晃晃滾進了其中一條槽。
“紅九!”開賭人拖長嗓子道,把很大一堆籌碼推到她面前。
她不知道這里頭究竟有多少錢,只是瞪大眼睛對華安說:“我不想再玩,我很有錢了嗎?”
他輕輕地抽搐著嘴角,“你還沒有成為富翁,但你已贏了三幾千英鎊!
“三幾千……!”血涌上了她的雙頰!翱赡敲顦O了——我還從來沒掌握過一百鎊之數(shù)呢!”
“是嗎?那也許你是明智的,死拿著得來的東西不放。噴泉升了起來便一定要落下去,而我不想看見高興的神情從你的漂亮臉孔上消失。喝一懷慶祝一下怎樣?我們必須用香濱酒來為你的好運氣祝酒!
離開之前,他把她的籌碼兌了錢。直至他把厚厚一迭鈔票遞給她時,她才意識這是確確切切的事實。他的目光從手里的鈔票上溜到她的小荷包上。
“我給你保存好嗎?”他皺皺眉頭!拔襾碚展芸赡芨踩。”
塞林娜死盯著那迭鈔票,突然間醒悟到她有生以來頭一道擁有錢,足夠的錢去買自由,逃走,擺脫目下的困境。在華安的手上,捏住的錢足以為她和溫迪買飛機票,余下的也夠保證她們在她回到英國后找房子、找工作的當兒不會挨餓。
她突然察覺到他瞇縫著眼的注視,喘一口氣說:“不,謝謝你,我自己保存,我的錢包有很多地方!
“很好。”他聳聳肩,把錢遞過去,她用手顫抖地接住。
出了賭場他叫了輛的士把他們開到夜總會。塞林娜在華安拖上前來的椅子上坐下,打量舞池中一對對旋轉(zhuǎn)著的舞伴。華安在一旁叫了香檳酒。一陣子光景,一瓶擱在冰塊桶里的酒給送到他們的桌子上,瓶塞“蹦”地打開,于是液體便閃著光泛進他們的玻璃杯里。
“淺金顏色,表面冰涼,里面卻隱藏著激烈——這樣描述對你也同樣適合,親愛的!”他舉起杯子嘲弄地道,“是什么思想打擾你一貫安詳?shù)念~頭?你在算計我什么嗎?”
她握著杯子的手吃驚地一搖,灑了一點酒在桌子上!爱斎徊皇!”她回復鎮(zhèn)靜。華安會準確地度出她的思想,他似乎者是比她走前一步?墒沁@一次不能讓他猜出她的思想方向,務(wù)必把他的直覺誘向別處。誘!當她勇敢地對著他的針尖般銳利的眼光時,她作出了決定。
她沒有感到一絲兒的良心不安,眼睛含羞地穿過杯口卷出了一個秋波,細語道:“和我跳舞好嗎?”
他雙眉飛起答道:“當然好,親愛的!
當投入他的懷里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年輕、象樣的男性跳舞了。
然而華安卻過于象樣了。他貼得那么近,以致他的嘴唇不時擦過她的額頭。他浪漫地擺動,在她耳邊悅耳地哼著曲,有趣地審視她涌著紅暈的臉龐。
“輕松一下!彼,“你應該忘卻我是你的丈夫,把我當作朋友,記得嗎?難道友誼應該造成敵對?”
塞林娜醒起要哄騙他,于是極力硬要讓肢體聽使喚,逐漸便覺得身子能隨心聽欲,讓他引著老練地在亂紛紛的跳舞人叢中穿游。最后他把她引回他們的桌子前時,她衷心地笑了。
“再喝點香濱,”他催道,傾倒著細頸瓶子,直至她的杯子溢出酒液來。
她用不著更多的刺激,她的心情已經(jīng)和杯子里翻動著的氣泡一樣沸騰了。然而,她貪婪地一飲而盡。華安滿意地再把她的杯子斟滿。
“噢,最好不喝了!”她抗拒道!拔夷軌蚋杏X到酒正在涌上我的頭!”
“而我能夠感覺到你正在涌上我的頭,親愛的,”他答道,并蓄意地迎著她的目光,“我迅速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忘卻了你的以往,希望今晚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從某種意義上說,確是如此!彼焓诌^去捏她的手,“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是一位年青、美麗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我為之憤恨、向我索取自由的妻子。你的不幸經(jīng)歷并沒有給你清白的外貌留下印記———真的,我現(xiàn)在正開始體會到我祖父那種老對你這種女性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也許你的清白是從夏娃那里繼承來的。盡管夏娃沒有祖先去繼承聰明,然而她卻找出了一條路子會毀滅主宰她的配偶。”
“我沒有希望仿效夏娃:”盡管她辯駁,她還是感到羞恥,記起她的唯一目的就是完全解除他的武裝,讓他忘卻她錢包里的錢,從商不去留意它偽可能的用場。
她激動得發(fā)狂的睫毛眨下來,迭起她的內(nèi)疚,這時便聽見他輕聲地道:“我相信你,親愛的,你最大的罪孽就是你一點罪孽也沒有!
在余下的時間里,他們共享一種和睦關(guān)系,這使塞林挪既感痛苦,又感到消魂。他們踏著夢般的音樂跳舞。他們傾談,然后再跳舞,每一次她投入他的懷抱都比前一次要情深一點,每一次他都以占有的心情拘緊她。到了他們決定離開之時,她已經(jīng)害怕她操縱的情勢會急劇失去控制。她可以感覺到他內(nèi)心升起的欲望以及他為了保持他們IWfe拉圖式的關(guān)系所作的自制。
他們坐的士日旅館時街道已空無一人。他們倆舒服地坐在后面,華安的手臂摟著她的腰,她的頭發(fā)象一把絲扇子般散落在他的肩匕在短短的途中,沒有吭過一聲,但在這的土里的小圈子中卻可以感受到一股緊張氣氛,它堵住了受控制的情緒,這情緒正喊著沖來免得讓人要承受它的后果.一走進套間,塞林娜便驚恐起來,想脫身逃掉,便喃喃道:“很晚了,你原諒的話我就直接去睡覺了!
她剛從他身旁走過便讓鐵打的銬扣扣住了腰部!跋葎e。親愛的!彼恋目谖亲屓藝樍艘惶!拔覀兪紫鹊煤赛c好入睡的酒!
針尖火辣辣地刺著她的手臂,當她小聲地哀求:“我不想再喝了,華安,請讓我走……!
他以行動作出回答,他猛然用手縛住她的雙臂,用力把他抵在胸膛上!澳悴荒艽藭r離開我!”他低沉的聲音顫抖而使人害怕!敖裢砗臀掖粼谝黄!讓這一晚成為我們的蜜月。并不是因為我祖父愿意這樣,而是,因為我們自己愿意!”
他們的蜜月!她的喊聲讓如饑似渴地尋找反應的嘴唇給封住了。
她象落進圈套的動物一樣極力要掙扎出來,但她的掙扎似乎只能逗樂他。
“來,親愛的,”他從喉嚨里吐出一陣細語,“你知道我希望什么,把你交給我,讓我來驅(qū)除躲在你心中的惡魔吧。你覺得自己是凡人。然而你僅有一半活著。另一半和那鴿子一道埋著,那鴿子振翅飛進了你的生活,他那脆弱的雙翼簡直不能把你提到快樂的邊沿。別,別害怕力量,我漂亮的妻子,禿鷹飛得快并且強壯,能一直去到天堂的大門!”
“而且當他滿意了他便一松爪子,把他的獵物投進地獄的深淵!”她用力推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害怕中有著超人的力量,掙脫了開來,讓一張桌子擋在他們中間!斑@些就是你的承諾,先生!”她奚落道,“你的朋友都象我一樣那么憎恨你嗎?”
他猛然立著不動,一副疑惑的神情,雙眼搜索著她的臉孔,似乎在懷疑她說話的誠實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彼匦,他那不道德的本能受制住了,“你今晚的態(tài)度是一種鼓勵,甚至是一種調(diào)情,所以為什么要突然擺起這毀了的美德來?我會想象到,你在放蕩得出奇的以往中所有的經(jīng)歷本來可以告誡你,要干不打算完成的事是愚蠢的!
“就算你對,我以往是犯了一個錯誤,先生,而且付出了價錢。然而,這經(jīng)驗起碼教會了我一條——千萬不要未算計一下代價便再次去愛。”
他狠狠地盯了她好一陣子,然后嘲弄地向她一躬身。“人們說愛是帶翅膀的友誼,”他嘲道,“我真愚蠢,忘記了你是喜歡用你漂亮的雙腳死死地站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