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破曉,海天俱是潑墨般的藍色,海上霧氣沉沉,煙水迷蒙,黎明的涼意沁著水氣,徐徐流過人們的心頭。
陽和久幫著刃疤嬸準備著全船的早膳,趁著空檔,她拿了一份早膳,偷偷殺到甲板下層水止觀的臥房。
據她所知,水止觀四更天時又巡過全船一次,現在距離他睡下的時間應該不過一個時辰──這消息真是太好了,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貼心的”叫他起床用膳。
“砰砰砰!”一陣急促又劇烈的敲門聲驚醒了水止觀。
“什么事?!”水止觀半趴在大床上,緊閉雙眼,才剛入睡就被吵醒,讓他的口氣極為火爆。
“送早膳!标柡途勉y鈴似的聲音在這時聽來只會讓人發狂。
“你給我滾開!”怎么這么搞不清楚狀況!他從來都是睡飽了自己用膳的,難道刀疤嬸沒告訴她嗎?
敲門聲止息了,水止觀的神智悠然滑入睡眠的海洋……然后……
“天殺的!你怎么進來的?!”水止觀憤怒的咆哮,翻身坐起來,一把扣住陽和久正要觸碰他肩頭的右手。
“早安,沒想到你有起床氣呢!”她一臉甜甜笑意地看著他,左手仍穩穩地把早膳放到茶幾上。
“你怎么進來的?”水止觀咄咄逼問。托她的福,他在今天以前從不知道自己有起床氣,因為從來沒有人膽敢在他睡醒前把他叫醒。
“很簡單啊,我用一根筷子就把門閂給撬開了!标柡途梅浅4蠓降仨槃葑谒纳磉,看到水止觀帶著血絲的藍眼睛,她覺得心情好好!
“滾!”水止觀惡狠狠地下了這個命令。
“你還抓著我的手,要我怎么滾啊?”陽和久好笑地說,左手覆上他扣住她右手的大掌,柔柔撒嬌,“別睡了啦!外面的海好美,陪我去看海吧!”
水止觀恨不得掐死她,他甩開她的手,指向門口,“滾!”口氣粗暴異常,讓人覺得下一剎那他會對她動手。
“好啦……陪我看一下海嘛!我很少看過黎明時候的海,你一定也很少看到對不對?”
和久把小臉湊到他的鼻尖前,帶著笑意的星眸無畏地直視水止觀的藍眼睛,她才不怕,她敢跟人家賭上一百萬兩,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打女人!
水止觀沒好氣地看著她,女人都很會撒嬌,他是領教過的,但眼前這個小美人無疑是個中翹楚,自認不會對女人心軟的他竟不忍拒絕她……
“只是看一下嘛……看完日出,你還可以再進來睡回籠覺。 焙途迷偃鰦。
水上觀眉心糾結地瞪了她半晌,“讓我換一下衣服!彼K于還是認了。
“謝謝!焙途醚劬πΤ蓮潖澋脑铝,用手捧著他的俊臉,在他右頰“啾”了一下。
水止觀的藍眸閃過一絲錯愕,眉心緊蹙地看著她無邪的笑臉,這個看似毫無殺傷力的親吻,事實上已對他鋼鐵般的自制力狂砍了好幾刀。她都是這樣要親就親的嗎?
突然,她又天外飛來一筆,“阿觀,你瞧,我的頭發都打結了!焙途梦欀碱^,用手撥弄自己纏得亂七八糟的波浪髯發。
“別叫我‘阿觀’!”水止觀咬牙切齒,這家伙很愛替人亂取綽號!
但和久對他的抗議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把他擺在茶幾上的梳子交給他,背對著坐到他的身前!澳隳懿荒軒臀沂嵋皇犷^發?我昨夜洗了發,卻沒有梳子,頭發亂成一團好難過喔!”
他應該要發怒的、他應該要一把推開這個厚顏無恥的家伙、他應該再把她扔進海里去的……但,他竟不由得撈起她有如嬰兒般細柔的鬈發,挽在左手掌心,右手小心翼翼地用梳子梳開糾打的結──他給自己這古怪行為的理由是她有一頭好美的鬈發,他不想看她糟蹋。
感受到水止觀手下的輕柔,和久有些怔忡,她本來已有心理準備接受他的怒氣,她是想要逗他玩的,怎知他這么認真又溫柔,驀地覺得自己被寵愛著,好幸!
兩個人都莫名的靜默了,水止觀為她仔細梳理頭發,好像情人的愛撫;意識到這樣的親匿,和久俏臉一窘,她突兀地撥回自己的長發,這才感到她跟他太靠近了,那一夜的纏綿涌上心頭,她驚慌地回頭瞥了水止觀一眼。
“你愛上我啦?”攫住她那一剎那的眼神,水止觀調侃的聲音里藏著濃濃笑意。
“怎樣才能像阿觀你這樣有自信呢?這樣的人生一定很幸福吧?”陽和久馬上不甘示弱地嘲諷回去。她立刻推開他站起身來,突然覺得不對,又轉回頭甜甜地說道:“我到外面等你,你換好衣服趕快出來吧,快要日出了!”她退到門外等他。
水止觀撫著額頭受不了地呻吟一聲,無奈地起身到柜子前拿衣服。
一刻鐘后,他們倆站在尾舷的甲板那兒,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暗暗打呵欠。
看著濃濃藍灰的暮色里,灰撲撲大海的另一端射出幾道光華,冉冉地,金球一般的太陽乍現,灰藍的暮靄散開,出現淺淺的水色夾雜著粉橘的云彩。
白晝的手撥開夜的紗幔,遠方的海金光燦燦,天空的云則像一朵朵盛開的玫瑰。
水止觀微瞇著惺忪的雙眼,有些不耐地雙臂環胸。他過去在船上當打雜的小廝時,常常在看日出,說實在話,他現在只想睡覺……
他悄悄低垂了視線,卻不經意瞥見身旁的和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前方,小臉上堆滿真摯燦爛的笑容,星眸里流光閃閃。
“和久……”水止觀很訝異地喚了聲。
“嗯?”和久轉過頭瞧他,星眸里晶晶亮亮的是淚水。
“覺得委屈了?”水止觀突然覺得喉頭一梗。他真惡劣!他竟然忽視了,才不過幾天,她經歷了這么多事,她行為舉止再怎么奇怪大膽,好歹也是個姑娘家,真難為她了!
“?”陽和久不解地瞧著他突然露出的柔和表情。
水止觀抬起手用指節輕輕拭了一滴她的淚,藍眸深沉地凝望她,“你哭了!
陽和久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接著噗哧一笑,直搖著手,“不是我哭了,是我每次很想睡覺時,眼淚就會流個不停,今天太早起床了啦!”她一邊說一邊掩口打了好大的一個呵欠。
水止觀忍不住憤怒地緊握了一下拳頭。當初答應留她下來真是鬼迷心竅,而會讓她阻礙自己的睡眠根本是犯賤!水止觀甩下她,轉過身大步走回去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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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叫水止觀吃早膳的這一招已經一點都不好玩了。因為每當陽和久摸黑溜到他的房門前,高高興興地撬開他的門閂,水止觀往往已經衣著整齊地坐在床上等她,然后也不待她多說,硬拎著她到甲板上用早膳、看日出;接著,殘忍地吩咐刀疤嬸交給她一堆工作,而他則悠哉游哉地回房睡回籠覺。
不行,一定得想其他辦法!陽和久一邊在甲板上拖地,一邊沉思。
“和久!”突然小花喊住她。
“小花!你怎么上甲板來啦?”陽和久綻開笑容迎接他,這一陣子,她最熟的人就是水止觀的得力助手小花了,他通常都待在二樓的船艙清點戰利品。
“來看你啊,你生活得還習慣嗎?”小花長得文質彬彬,略顯清秀,跟水止觀具有侵略氣息,略顯粗曠的英俊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生活得還滿習慣的,不過我好訝異,為什么海盜的生活這么平凡呢?”陽和久有一點小不滿。
小花笑道:“很平凡嗎?要不然你期待海盜應該怎樣生活?”
“至少三天一小搶,五天一大戰吧!”陽和久以為叱風云的海神,過的就應該是波瀾萬丈的生活呀!
“你想太多了!”小花搖搖頭,“我們大概兩個月才會做一筆大生意,海上又不是每天都會有‘大魚’可釣。更何況,我們之前才搶了一筆大的,現在要回星島去一趟,這趟旅程途中應該都不會再動作了吧!海神說最近官府抓得很緊呢!”
“那星島是什么樣的地方啊?你們的家都在那里嗎?”陽和久連珠炮似的問。
“嗯,我們船上的人多半小時候都住在中土,因為發生戰禍,才流亡到星島居住,現在還是很多人都住星島,像海神的情婦蘋兒也住在那里喔!”
小花一邊說一邊看陽和久的反應,她究竟對海神是有意還是無意啊?全船的人都很好奇,如果無意的話,那是不是大家人人有希望啰?
情婦?!有情婦了還碰她?!她的心狠狠一抽,但表面一副風平浪靜,繼續問道:“既然有地方住,大家又為什么變成海盜呢?”
突然,另一個海盜也放下手邊的工作,插進來解答,“星島那地方除了叢林什么都沒有,種什么死什么,本來就是很貧窮的村莊,再加上咱們那么一大堆人,只好到海上討生活啰!”
那么這群海盜是被生活艱難所逼出來的嗎?陽和久沉思了一下,接著笑咪咪地揚起臉看他,“我是和久,你叫什么名字?”
“俺是‘大光’,俺是海神的手!贝蠊馐莻二十多歲的健壯小伙子,但操著一口極重的鄉音。他看到和久甜美的笑容,心都飛了……
“海神的手?”陽和久忍俊不住,他要說的是“海神的左右手”的意思嗎?“大光,你為什么叫大光?”
“因為俺是大光頭嘛!”大光笑呵呵的一手拉掉頭巾,一顆光亮無比的腦袋就現形見人。
陽和久樂得直拍手,“好棒!”她又轉過頭笑問小花:“那你呢?你為什么叫‘小花’?”
“因為‘俺’長得像朵小花嘛!”小花故意學著大光的怪腔怪調回答。
“噗!”陽和久忍不住爆笑出聲,真是一群活寶啊!
其他沒事忙的海盜們瞧見這里熱鬧,紛紛過來聊天,你一言我一語的,竟有四、五十個人團團圍在那里開清談大會。
“那是在干嘛?”照樣喜愛站在五樓船艙眺望的水止觀看到底下一團黑壓壓的人群圍著那穿著鵝黃釵裙的陽和久,不禁皺緊了眉頭。
“跟和姑娘聊天!船上不過是多她一個女子,整個氣氛都不一樣了呢!其他船上的弟兄為了看她,也拚命爭取想調回母船上來!钡栋淌潜唤械轿鍢菢琼攣碚務浭碌,他一臉橫肉,但神情溫柔地望著底下的情景。
水止觀冷哼了一聲,這個姑娘害他作息整個亂了,出入他臥房如入無人之境,他還沒找她算帳呢!
“喂,海神,她是你的女人嗎?”刀疤直言不諱地問。一方面是他們海盜之間本來就沒什么講不出口的,一方面也是他年紀大海神一些,海神把他當大哥看待。
“不是!”水止觀斬釘截鐵地回道,但腦海卻莫名地浮現她在他身下喘息的嬌媚模樣……他不自在地用手爬梳了下短短的黑發。
除了蘋兒外,他沒有固定的床伴,就是蘋兒也不過是因為他不喜歡把心思花在玩女人上,而蘋兒很乖巧,所以才會讓她當他的情婦,他不需要再弄另一個床伴!更何況他也從來沒要求過蘋兒只能跟他在一起,因此嚴格來講,也并沒存自己的女人。
“不是你的女人就好了,我待會兒得趕快把這消息告訴大家,一天到晚都有人向我的黃臉婆打聽呢!”刀疤笑著。
水止觀微瞇起眼,聲音有些光火,“不準碰她!”
“當然啦,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個人那么大一間臥房,在船上哪有什么‘地方’可以碰她?!”刀疤完全想歪水止觀的意思了,“唉,真希望快點回到島上,沒有老婆的小伙子們想女人快想瘋啦!”
水止觀的唇抿成嚴厲的一直線,“夠了!我找你來是要談正事的!
“遵命,什么正事?你快說吧!”刀疤對于水止觀最近有些反覆無常的性子,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是關于魏氏商會的事,探子回報他們這趟往返日月兩國不是要做買賣,而是要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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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陽和久再度溜進了水止觀的房間,他房里點著一盞微弱的油燈,暗黃的光在他的眼睫上撒下暗影。
陽和久躡手躡腳要靠近他,但水止觀已經被她訓練得有警覺多了,雖然正處在很想睡的半昏迷狀態,依舊半裸著胸膛氣得從床上跳起來。
“天殺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刀”他昨天才值班值了一整夜,今天白天又一直忙著處理事情,好不容易可以睡一點覺的……
“阿觀……我睡不著嘛!”陽和久強忍笑意噘著嘴回道。
“你睡不著干我什么事!”他暴躁地撥弄自己凌亂的黑發,俊臉扭曲,結實強壯的胸膛正隨著怒氣而起伏。
“跟你借本書看啰!”陽和久大大方方地把他的臥房當成自己的家,逕自走到書柜前佯裝沉吟地選書。
突然,她的腳騰空了──因為水止觀迅速地欺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衣頜,把她整個人給拎起來。
“討厭!”陽和久拚命掙扎,但她那號稱不錯的身手在這個身懷絕技的巨人懷里完全施展不出來。
“我受夠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把我當病貓!”水止觀輕易壓制她的攻擊。
陽和久就像一袋米一樣被拎到甲板上,水止觀將她塞給值夜的大光,“大光,你給我盯緊她,不準她離開船舷半步,她今晚也不準睡了!”
“這……”大光猶豫地看著水止觀,“她很可憐……”
“她可憐?我才可憐!被她吵得不能睡!要是盯不緊她,我明天唯你是問!”水止觀氣呼呼它扔下陽和久回房。
陽和久咬著下唇,一臉委屈地站在尾舷旁,絞著雙手看著黑漆漆的海面,月亮的銀光一點點地灑在波浪上,四只殺人鯨悠游在大船旁乘著波浪玩耍。
“儂不要太難受,海神只是因為最近睡得不好,脾氣也怨地火大,平常他不是這樣的!贝蠊獠蝗炭此y過,但沒有人敢違抗海神的命令。
“對呀,對呀,海神他是有口無心啦!”
“其實,那家伙雖然態度很粗暴,但畢竟才二十幾歲,內心還是毛頭小子一個,你別把他的話往心上擱呀……”
一旁劃著長槳的海盜們七嘴八舌地安慰著,他們每人的座位旁都點了一盞油燈,隨著船的搖擺而晃晃悠悠,在黑夜里煞是美麗,映著月光、和著水聲,陽和久禁不住綻開笑容,好溫暖的感覺!
“儂終于笑了!”大光高興地松了一口氣。
“你們干嘛都替他講話。俊标柡途寐裨沟。
大光搔搔頭,“欸,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啊……之前儂被魏氏商會的人裝在鐵箱里送上來,他氣極了,一舉殺了那個把儂當貢品的人。”
“他殺人不眨眼算什么好人?!”陽和久質問。
“不對不對,唉,俺老解釋得不好,他是因為那魏氏商會的人竟然給儂下藥了,他痛恨欺負女人的人,所以才會殺了那人!
陽和久撇過頭,臉上有一絲訝異,但仍冷聲哼道:“那也不干我的事!”
他還不是污了她的清白!雖然勉強也可以說是幫她“解毒”,但后來竟想把她扔下船……總之就是不可原諒!
大光一臉無奈,不過也沒關系啦,反正她不喜歡海神,對大家來說也多了點希望。
陽和次繼續看著海面上的殺人鯨玩水嬉戲,“這些殺人鯨為什么老跟著我們?”
“因為那是海神養的!他常常拿那些殺人鯨來嚇走一些不速之客,就連現在很多人都還是很怕這些大魚呢!”
聽他這樣說,陽和久突然有了個點子,“大光,你能不能拿個十幾條魚給我?”
“做什么?”大光覺得莫名其妙。
“我一個人站在這兒要過一整夜很無聊,倒不如你從廚房替我拿一些魚來,讓我順便喂一下這些殺人鯨!标柡途脭[出真誠的小臉央求著。
“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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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陽和久以現在已經不是晚上,她要回去睡覺為借口,偷偷潛回水止觀的臥房。
她無聲無息地站在水止觀的大床旁邊,正想在他耳畔大吼──
“我就知道你會來!边閉著眼睛的水止觀一翻身,把她撲倒在床上,鋼鐵般的手臂把她牢牢困在自己的身下,他的聲音里隱含無奈的笑意。
“別道樣壓著我!你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這樣好了,你求我呀……讓我考慮考慮!标柡途霉室饧に
她瞪著在自己身子上方的水止觀,微暗的燈光下,他的臉有一股魔性的魅力,教她的心跳不自覺地紊亂起來。
“你都不懂得放棄的嗎?你是故意天天整我的對不對?”水止觀不禁好氣又好笑,她還真有毅力、百折不撓,他被她整得睡不好,氣得半死;看著她的小臉卻又覺得她好純真無邪……自己是哪根筋出毛病了?!
陽和久粲然一笑,“不是在整你,是一有好東西就忍不住想跟最喜歡的你分享,快把我放開來啦!再晚就看不到了!”她的聲音隱隱帶著一絲慌張,她不想跟他靠那么近,那會讓她想起那丟臉的一夜。
“又是日出?”水止觀懶洋洋地問道,“這是最后一次陪你玩,你下次再溜進我房間,我會當作是你在誘惑我,然后一口把你吃掉,而且絕不會對你這種放蕩的女人負上任何責任!”
一片紅暈染止陽和久的小臉,既是窘迫,也是氣惱,“放開我!”她朋九地踹了也的腹部一腳,好像踹上了一塊石板,他看起來不痛不癢的。
水止觀露出得意的笑容退開身,一手把她拉起來!昂冒,你要帶我看什么好東西?”
陽和久微噘著小嘴,握住他粗大的手掌,硬拉著他走出臥房往甲板上去。
當他們來到尾舷的甲板無人打擾之處,陽和久想到待會兒要給他看的“好東西”,心情又忍不住愉悅起來,她高興地甩呀甩著他們倆緊握的手。
“到底是什么?”水止觀被她興奮的情緒感染,不自覺露出笑容。
“你仔細看就知道了!标柡途盟砷_他的手,來到船舷旁,用力地擊掌喊道:“來!西施,為我們的貴客轉一圈!”
水止觀正一頭霧水之際,“嘩”地一聲,巨大的水花濺上十幾尺高的船舷,而比水花更高的是一頭巨大的殺人鯨靠著船舷凌空躍起,閃耀著美麗的黑與白,就像要跳上甲板來,“啪”一聲又墜入海中,激起更大的浪花。
水止觀呆住了。
“昭君,好好接著!”又叫了另一頭殺人鯨,陽和久把預先堆在船舷旁的道具,幾個盛大鍋菜用的大木碗一個又一個往船下丟。
一頭較為瘦弱的殺人鯨從海里跳起來,用頭接住一個木碗,它把頭一甩,把碗往海里一拋,又跳起來接住另一個木碗……
不會吧!水止觀的腳像生根似的無法動彈。
“西施、貂蟬、貴妃、昭君,大家一起跳!”陽和久非常有節奏地用木梆子敲著船舷的木板,發出“鏗鏗”的聲音,一邊發號施令。
接下來傳出“哇!”的驚叫,因為尾舷突然激起一陣巨浪,其他正在遠處劃槳的海盜們紛紛嚇一大跳,只見四只巨型殺人鯨“嘩”地破浪而出,笨重巨大的軀體飛躍在半空中,像四團黑影,然后在四只“鯨美人”落入海里的一剎那──
“潑啦”一聲,高達十幾尺的浪頭打上尾舷,把完全愣住忘了閃躲的水止觀淋得從頭濕到尾,而陽和久已非常有先見之明的躲到另一邊去了。
殺千刀的!他奶奶的!該死!該死!該死……再多的字眼都不夠水止觀用來詛咒陽和久!
竟然把他恐怖、教人膽寒的殺人鯨訓練成耍把戲的?!竟然把很珍貴的前任船長留下來的大木碗扔進大海里?!竟然把他潑得一身濕?!竟然把它們取名為中土的四大美人?!
“!”陽和久溜得不夠快,下一刻,怒氣騰騰的水止觀已經欺到她后方,把她攔腰抱起來,高舉過他的肩頭。
“放我下來……”陽和久怕得要命,拚命打他,她根本是被他用兩只手臂騰空舉起來的,而他這么高大,她被舉得更高。她又不是一只貓,可以往地上一扔還漂亮落地,稍一不小心,身手再好,整個人也會摔得頭昏眼花。
“不要沖動啊,海神,和久是想逗儂開心罷了,她沒有惡意呀!”大光勸道。
“海神,把她放下來吧,好男不跟女斗,更何況我們是堂堂正正的海盜呢!”聞訊而來的小花想以理服人。
“海神,長胡子說前面有暗礁,他可能舵轉不過去,想要你去看一下該怎么辦!苯K于,刀疤從船艙里出來,一句話就把海神帶走。
水止觀深吸一口氣勉強恢復鎮靜,“好,我去看一下舵!
眾人才松一口氣,看水止觀把舉著和久的手臂略為放下。
“啊……”下一刻,大家來不及阻止,他已把和久用力扔到海里去,水花再度四濺,殺人鯨們好高興地圍住它們的主人繞圈圈。
水止觀對在水里又嗆又咳的陽和久怒目而視,“你把五個大木碗都給我撿回來,全部撿回來后才準上船!”他接著又轉過頭命令其他人,“除非她被海浪卷走,不然誰都不準幫她!”
“不要那么殘忍啊!”眾人不斷替她求饒。
“閉嘴!”水止觀撂下一句狠話,轉身進船艙里去。
“咳……咳……”陽和久浮出海面,在海里邊笑邊唱,看著水止觀怒氣勃發的背影,她實在忍不住想笑。雖然她落到這種下場也挺慘的,可她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水止觀看到西施騰空躍上來時,那一臉太過震驚、惹人發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