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急診室中,首次在急診室值大夜班的菜鳥醫(yī)師掛掉電話,叫道:“B棟的手術(shù)房準備好了!現(xiàn)在馬上把人送過去!”
“知道了!”護士們忙成一團,安靜而迅速地量血壓、寫單子,與急診室外的陣陣喧嘩聲形成強烈對比。
菜鳥醫(yī)師抹了抹額上汗水,看著病床上任人擺布的大男孩……男人,小心地問:“先生,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需要止痛藥嗎?”
“不必!辟M橙希淡淡道,盯著天花板上的燈。
菜鳥醫(yī)師害怕地看著他身上的傷,“呃,但是……你傷勢不輕,不痛嗎?”初步判定雙手骨折、肋骨斷了四根、內(nèi)出血,或許還有腦震蕩,全身大小傷口不計其數(shù),換成一般人可能早就痛死了,這男人……真強。
“其他人呢?”勉強轉(zhuǎn)頭,費橙希只看到急診室內(nèi)有醫(yī)生、護士,不見辛紅。他因為體力不支,在救護車來之前就暈了過去,醒來時已在這里。
“其他傷者在隔壁,有其他醫(yī)生幫他們治療……”
菜鳥醫(yī)師話沒說完,急診室角落的門開了,穿著刑警背心的辛紅首先進入,一面嘆道——
“你這死要錢的個性能不能改一改?好歹讓我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五百萬絕不會欠了你的,你就先回家等嘛!
“老子才不相信你這個女人!”丁綠堯的咆哮聲從隔壁診閭傳來:“我要錢,還要錄影帶!現(xiàn)在就給我!喂,我不要貼紗布!拿遠一點!”
“我去哪拿給你呀?現(xiàn)在外頭都是記者,出去鐵定被包圍。你受傷了,還是安分一點,讓護士小姐幫你上藥吧,別對人家那么兇。”辛紅退到費橙希這間急診室的角落,向還在另一個診間的人招招手,“過來這里談吧。你真的要走了?”
藍隸并沒移動腳步,倚在門邊緩緩頷首!霸皆珉x開越好!
“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
辛紅盯著他平靜無懼的面孔,低聲道:“就我的了解,一旦被你那個組織訓練成殺手,就一輩子部屬于他們,絕對不可能脫離,想離開的人,會被他們派人追殺到底,不是嗎?”
“是啊!彼恍Γ奥犝f到目前為止,逃走的人沒一個能活過半年!
“看樣子你已經(jīng)有覺悟了。”必死的覺悟!澳,你妹妹怎么辦?”
真是兄妹嗎?她頗為懷疑。
兩人不同姓,長得也完全不像,而且那女孩看藍隸的眼神,絕不是妹妹對哥哥會有的眼神……
“他們要的是我,不會傷害她。以她的身體狀況也不能跟我同行!彼驗殚L期被監(jiān)禁,還被施打毒品,幾分鐘前已經(jīng)被安排住院了,要做進一步檢查。他不能帶她走,留下來更會為她帶來危險……
“換句話說,需要一個人照顧她!毙良t一把將站在墻邊講手機的魏霓遠拖過來,“就是你了!”
魏霓遠一臉,莫名其妙,“什么?”
“藍隸的妹妹!她需要長期治療,還有安全的問題,全都交給你嘍!應該沒問題吧?別告訴我,你們矩陣集團每年獲利上千億,卻連照顧一個未成年少女的能力都沒有?”
魏霓遠忙著應付手機里喋喋追問的母親,幾秒鐘后才聽懂辛紅在說什么,頷首道:“這我可以安排,沒問題。”
藍隸突然開口:“你為什么知道她被關(guān)在那里?”他進出那個地下室的房間不下數(shù)十次,從不知道那里面還有密室,為何頭一次進入的魏霓遠會知道?
“對哦,你為什么知道?”辛紅想起黃之勤提到過當時的狀況,“之勤說你毫不猶豫就把桌子搬開,找到機關(guān)。你應該是第一次進那個房間吧?”簡直像一開始就知道那底下有人!那密室完全和外界隔離,絕不會有聲音外漏,他究竟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魏霓遠將結(jié)束通話的手機收起,側(cè)身倚著墻,足踝上的銀質(zhì)腳鏈隨之發(fā)出細微聲響,淺淺一笑,“嗯,可能是我運氣好吧!
“運氣好?也未免太好了吧?”辛紅不信,而且他眼神飄移不定,明顯隱瞞了什么,她還要追問,魏霓遠卻朝費橙希的病床一指——
“橙似乎醒了,你過去看他吧!彼疽馑{隸往診問門口移動,“我家里派人來接我,差不多要到了。等一下藉由他們掩護,我們可以躲過那些記者離開……”
辛紅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費橙希早已醒來,正凝望著她。她走到他病床邊,“我以為你進手術(shù)房之前都不會醒呢。”
費橙希沒回答,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遞。衣服上有血跡,應該是從他身上沾到的,看來似乎沒有受傷。但他仍不放心地問:“你沒受傷吧?”
“好得很,連一根頭發(fā)都沒掉!蹦请p清澈的大眼瞬間流露的安心與喜悅,教辛紅驀然鼻頭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落淚的沖動,“倒是你,傷成這副樣子,可能要養(yǎng)好幾個月的傷吧?”
“總是會好的!彼p咳幾聲,氣息微弱:“只要你……沒事就好!
這下可害得辛紅的眼淚滾出眼眶了。她使勁揉了揉眼,憤憤道:“你不準再講這種話,聽見沒有?什么只要我沒事就好,你有事我還不是一樣難過?你敢再說一次,我一定剝你的皮!”
費橙希微微一笑,“恐怕你現(xiàn)在就要被剝皮了。他們都來了吧?”他們,指的是重案組的刑警們。他隱約聽到門外的人聲中,有林副組長的聲音。
“是啊,大家聽到你被抓走,一堆人立刻趕來,已經(jīng)下班回家的也來了!毙良t愁眉苦臉,“林副組長說要記我大過!
“看吧,擅自行動的下場就是這樣!
“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呢!是因為大家很生氣,你被抓走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沒告訴他們,找了幾個人就想救你,簡直拿你的命在開玩笑!
“那,江振達的案子……”
“原本是計畫好三天后采取行動,當場破壞他的黑槍交易,來個人贓俱獲,現(xiàn)在當然沒辦法了。幸好,總算還是把他逮捕了,擄人、非法持有槍械的罪名,夠讓他麻煩一陣于,能不能扯出地下錢莊這些問題,就要看檢方的能耐了!
他眼神一黯,“都是因為我……”
“別這樣說。”辛紅輕撫他已經(jīng)上了碘酒的臉龐,“大家都不怪你,案子可以改天再辦,壞人可以改天再抓,但失去一個好同事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他們已經(jīng)失去過一個,不想再失去第二個。”頓了頓,戲謔道:“再說,世界上畢竟只有一個費橙希,你要是掛了,我上哪去找一個像你這樣,把我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傻瓜?”
“原來你對我的評價只有‘傻瓜’而已?”聞言,他微笑。
“是啊,你是個既羅唆又愛管我的傻瓜,可我大概比你傻得還厲害,明明討厭被管,還是舍不得放下你!彼残α耍p握住他的手。
兩人凝視著彼此,笑意漸漸隱去,熨貼的掌心中交流的下只是溫暖,也是共患難后,轉(zhuǎn)為更深、更濃的情感。
菜鳥醫(yī)師咳嗽一聲,“費先生,我們現(xiàn)在要送你去照X光。”俊男美女之間的深情對話雖然很賞心悅目,但病人的命還是比較重要,他只好殺風景地打岔了。
辛紅退到一旁,讓護士把費橙希的病床推走。
費橙希忽道:“等等。”望著她,似乎有話要說。
“怎么了?”辛紅俯身到他臉畔,他忽然仰頭在她唇上一吻。
“等我手術(shù)完……”費橙希躺回枕上,又是一陣咳,語氣溫柔,眼神卻極度危險,“我們再來算你今晚擅自行動的這筆帳!
哎呀呀,剛才氣氛太好,她差點忘記他這處處以規(guī)定為優(yōu)先的嚴謹態(tài)度了。這次她完全將他的諄諄叮嚀當成耳邊風,親身深入險地,對于這個將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傻瓜而言,即使她因此救了他的命,這行為依舊是不可原諒的吧?
她回敬一個挑釁的眼神,呵呵笑了——
“隨時奉陪!
看來,有他這個一絲不茍的警界前輩在身邊,未來的日子她還有得頭痛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