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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狂妄遇上慈悲 第五章
作者:梵朵
   
  芙影獲救至今,已整整一個月了。

  對于一向陽剛氣重的海心寨而言,芙影的加入是不可多得的柔美與婉約,仿彿在枯燥的日子里,天邊出現(xiàn)的那一道彩虹,教人興奮、教人贊不絕口。

  當(dāng)然,對三十年來壓抑自我、孤單冷酷的賀蘭震來說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瞧!李姑娘真行!老大一在她面前就全變了樣了!

  “是啊!原來老大笑起來還挺溫柔的嘛!咱們兄弟真是不值錢,跟了他這么多年,都沒見他用那種臉色待我們!

  “呵!你有那芙影姑娘的一半花容月貌嗎?不但如此,這姑娘心腸好又親切,昨天她見我臉上的疤還特地搗了一帖藥膏讓我給涂上去,說是可以消除疤痕哩。”

  “說也奇怪!她怎么會有這么怪異的療法,只是摘些花花草草就能治病?”

  “別忘了,咱們老大上次中了庫拉氏的黑蛛毒,也是被她這樣醫(yī)好的喲!”

  雖然芙影喪失了記憶,但奇怪的是,一切醫(yī)術(shù)技法她卻不忘半滴,忘記的,恰恰好就是她最刻骨銘心的痛意。

  潛意識有時就是如此有力,不但幫著你騙自己,還做得徹徹底底,連“騙”字都抹去。

  海心寨里的芙影,一切從零開始。

  重新看待自己、重新適應(yīng)環(huán)境、也重新認識她的“未婚夫婿”賀蘭震,這一連串的重新角色成為她每日新鮮的刺激,在這不拘小節(jié)的山寨里,她可以大笑、可以奔跑、可以大方地接受賀蘭震的款款深情。

  這里的她,快樂極了!

  而有她了的賀蘭震,卻是在幸福的喜悅下,隱含著許多惶恐與不安,他愈來愈離不開芙影了!

  “大哥,據(jù)探子回報,慕容諾曷缽向唐朝軍隊求援,現(xiàn)在已奪回掌控權(quán),并且殺了宰相宣王!

  “真的?!這么快。”賀蘭震又陷入沉思中。

  “大哥,是當(dāng)真要把真相告訴芙影?萬一她要回去怎么辨?”賀蕭智說著。不吭的賀蘭震,看得出他內(nèi)心的痛苦輿矛盾。

  這段期間以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有芙影的陪伴。

  白天,他會牽著芙影的手漫步在青海湖畔,垂落的楊柳樹下有他們的談心,綠茵的草皮有他們的脈脈含情,而晚上,芙影總愛賞月數(shù)星星,他深怕夜露沁涼,都不忘為月光籠罩下的她披上外衣。

  他的心,她懂;但她的心呢?他不敢確定。

  可是,他依舊為著這番不確定付出真情。

  “老大,前些天咱們在湖邊又救起一個漢子,他說他無路可去,想在咱們寨里干活兒討生活,可以嗎?”

  “那派他去柴房吧!反正阿吉有事要到村莊去。”賀蘭震是心不在焉。

  “可是——可是阿靜老看人家不順眼——”

  “不必理她,這天下男人她有哪個看順眼的!”賀蘭震揮手,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不過,自從芙影來了以后,阿靜似乎有些改變了,像是——唉呀!我也說不清楚!辟R蘭智搖著頭。

  “對了,那丫頭今天怎么不見蹤影?”賀蘭震此刻才發(fā)現(xiàn)到。

  “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阿靜說,你交代她從今天起要教芙影一些功夫底子,一大早就拉著芙影上海心寨后面那片林子去了!

  “什么?!”從賀蘭震這暴跳如雷的動作中,就知道這又是賀蘭靜的自作主張了。二話不說,賀蘭震立刻朝那片林子處飛奔而去。

  “胡鬧!要是刀劍傷了芙影,賀蘭靜你就完了。”他咬牙切齒地邊走邊罵著!按蟾纾!你來干嘛?”賀蘭靜遠遠地就看見他了。

  “你還敢問我??!”賀蘭震橫眉豎眼的,又朝四下看了看,“芙影呢?”“放心啦!你小妹做事一向謹慎,包準不會讓你心愛的芙影少根寒毛的!”“我再問一遍——芙影呢?”賀蘭震嚴肅地問著。

  “我在這兒!

  賀蘭震隨著聲音,抬頭一看——芙影就坐在前面那棵大樹的枝干上!“芙影別亂動——”一顆心差一點跳出口,賀蘭震又被賀蘭靜的主意嚇出一身冷汗了!皠e緊張,我很安全啦!”

  “你沒事爬到樹上做什么?”

  “阿靜說輕功是這樣練的嘛”樹上的芙影笑得很開心。

  “你什么時候這樣練過?!”賀蘭震質(zhì)問著一旁噤不出聲的賀蘭靜。

  “是——這是我新創(chuàng)的輕功練法嘛——”

  “你,哼!”

  “賀蘭震,我要跳下去啰!

  “跳??!不行啊——”一個翻身上前,賀蘭震死命地欲接住從樹上跳落的芙影。

  誰知,才剛就定位,芙影便已從天而降,好端端地站在他的眼前,而他不但摔得狗吃屎,還滿身灰塵、兩手懸空地跪在地上,驚魂未定。

  “哈哈哈——”一旁的賀蘭靜笑得人仰馬翻。

  “怎么會這樣?”賀蘭震猶滿頭霧水。

  “大哥,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老早就在芙影姊姊腰上綁上布條,讓她由樹上跳下來先練練膽子。哈哈哈——結(jié)果——看到海心寨第一硬漢的糗樣!哈哈哈——”

  “抱歉!讓你受驚了!”芙影硬是憋著笑,輕輕地拂著賀蘭震臉上的灰塵。

  “你沒事就好!敝灰娰R蘭震冷著一張臉,是種老羞成怒的模樣,再狠狠地瞪了賀蘭靜一眼后,便拂袖離去。

  “你傷了他大男人的面子了!避接皩R蘭靜說著。

  “面子算什么!心傷了才救不活呢!芙影姊姊你會不會讓我大哥傷心哪?”嬉笑怒罵慣的賀蘭靜,其實也為賀蘭震擔(dān)心。

  “我?!”芙影一時語塞,因為賀蘭靜問了一個她從未想到的問題。

  她是喜歡賀蘭震,但——總有些不祥的預(yù)兆似乎在有意無意間阻隔于他們之間。

  在與賀蘭靜回住處的路上,芙影的記憶竟有了些片段的出現(xiàn),教她又陷入這片段畫面中所投射出的情緒里面。

  “喂,你這個人怎么還不走啊?”大嗓門的賀蘭靜指著柴房門外的一名男子說著!澳氵@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在這兒喳呼什么!”這人滿頭亂發(fā),卻目光炯炯有神。這聲音好熟悉呀?芙影不禁抬頭仔細看著這名男子。

  “可惡,我們海心寨沒人敢這樣說我,你是活得不耐煩啦!”

  但,這男子卻不發(fā)一語,只是一味地盯著芙影的眼睛。

  他好眼熟啊!我是不是曾經(jīng)見過他?芙影有些納悶。

  “喂,再看就把你眼珠挖出來!辟R蘭靜非常生氣,怎么大哥會隨隨便便就同意收留人家,萬一心懷不軌,豈不——對了,就拿這事來揚風(fēng)點火,準奏效!

  “好了,阿靜就別欺負人家了!避接安幌胱屵@火蔓延下去,只得拖著賀蘭靜匆忙離

  一進屋內(nèi),賀蘭靜就立刻向她老哥告狀一番!

  “大哥!你沒瞧見那臭男人一直盯著芙影姊姊,那色迷迷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連口水也不小心滴了幾滴。”說唱俱佳的賀蘭靜使出混身解數(shù)。

  “真有這事?可惡——”賀蘭震果然沉不住氣跳起來。

  “別聽阿靜胡說,”芙影笑說著,“要說看,還是我看人家呢,我老覺得他很眼熟!笔堑,眼熟!這是李沅毓?jié)撨M海心寨三天來,第一次跟芙影正面相對,就在那一剎那間,他相信了海心寨的說法,芙影的確喪失了記憶。

  但失去記憶的她,卻有著她以往盼不到的平凡快樂!

  李沅毓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帶她回宮里去。

  夜深人靜,他獨自靠在柴房門邊上,回想著這一年多來芙影的喜怒哀樂、矛盾無奈,在他無力作為之際,他又何嘗不希望能有個奇跡,讓芙影的苦有解脫之日。

  一度他以為是“死”!直到他無意中聽到海心寨的人去村落采買時的談話,才又教他升起希望,為此,他才假裝是不小心落水,準備上海心寨探探究竟。

  “果然是你——”黑暗處,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我本來就沒打算瞞你!崩钽湄拐f著。

  “你是要帶芙影走的吧!”賀蘭震黯然地問著。

  “她是我的主子,沒她命令,我不會輕舉妄動!边@句,無非暗示了賀蘭震,這一切操之在芙影手里。

  “謝謝你,”賀蘭震了解他的用心,臨走之際,他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問著李沅毓,說:“明天我叫人找一間房給你——”

  “不用了,我在這兒比較不引人注意,不過倒是麻煩你一件事——我不喜歡整天有只母老虎對我咆哮不停!

  “母老虎??!哦——”賀蘭震露了微笑,說:“抱歉!唯有這件事我使不上力,你就自求多福了。”

  自求多福?!李沅毓嘆了氣,難怪他這輩子還討不到老婆,像芙影這般性情的女子已不多見了,其他女人同芙影一比簡直天差地別,何況是那種自以為是、沒半點女人味的男人婆引

  搖著頭,李沅毓在星月的閃爍下進入夢境了。

  但海心寨的另一頭,卻是賀蘭震心事重重,無法成眠地踱步在院落。

  “這么晚,還沒睡呀?”芙影穿著白衣,在月光下顯得特別陰柔。

  “你也沒睡?!”賀蘭震牽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臉。

  “睡不著,一整天腦子里盡有些影像出現(xiàn),我想,會不會過陣子,我的記憶就全恢復(fù)了!

  她的話一出口,賀蘭震不由得眉頭一緊,放了她的手,逕自走到一處山坡坐著,低頭不語。

  “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走?”芙影亦走近他,并且順勢地坐在他的身旁。

  “你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們訂過親?”

  “嗯——”芙影點點頭。

  “那為什么不拆穿我?”

  “因為——因為當(dāng)你的未婚妻我很快樂!彪m然不好意思,但芙影還是說了!澳闶钦f——你——你喜歡我引”他訝異地笑著。

  “不管我的記憶中有沒有你,但,這點是不容懷疑的!”

  記憶?!是呀,她記憶中的男人并不是我。賀蘭震的心抽痛了一下。

  “只不過,一旦夢醒時分,你恐怕也是拂袖離去!彼恼Z氣有著凄楚。“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不——我不相信的是幸運,我賀蘭震自小到大都與幸運迎面錯過——”

  短短的一句一迎面錯過”,教回房后的芙影輾轉(zhuǎn)難眠、心疼不已,她知道他的心是脆弱的,只是用無數(shù)的面具來掩飾他的畏縮,只有在他完全卸下防備的時候,才能看見他心口的累累傷痕。

  而她李芙影不能只揭了傷口就逃,那太無情、太自私了!她是醫(yī)術(shù)不差的人,賀蘭震心里的創(chuàng)傷也注定該由她來負責(zé),有了這層認知,芙影更是全力以赴了。

  “什么?!你要成親?!不行——”賀蘭震差點沒把王裊的飯碗打破。

  “為什么不行!”芙影羞紅滿面,嘟噥地說著。

  趁著早晨他們共進早餐、單獨相處的時刻,芙影向賀蘭震提出拜堂成親的要求。

  “芙影,我要的是愛不是憐憫,更不是報恩的以身相許!辟R蘭震搔著頭,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你不是不要我走嗎?只要我們拜堂成親,那想走也走不了了,不是嗎?”

  “是的,我是不想你走,我是說過要用我一生一世的感情來留住你,但是——但是,我不要一日一你清醒了,記憶恢復(fù)了就會怨我、怪我,甚至恨我——”

  “不會的、不會的——”芙影撲進了他的懷中,“我想成為你的妻子,不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憐憫,而是——是因為愛你——”她的最后一句講得輕輕細語。

  “什么??!你再說一遍!”賀蘭震心中不禁狂喜,但他仍想再聽一次這得來不易的話語!鞍,就這樣嘛!我不說第二遍了!避接坝质且魂囆呒t。

  “說嘛!說嘛!否則我就不客氣了!辟R蘭震哈著芙影的耳根、頸邊,讓他懷中的芙影笑個不停。

  這教門外專心傾聽的賀蘭靜直打哆嗦:“哦,肉麻兮兮!

  “想不到一個姑娘家有偷聽人家恩愛的怪癖,哈——”李沅毓口里咬根草,懶懶的倚在門外的大樹旁。

  “怪癖?!我是因為——”賀蘭靜停了口,向李沅毓瞄了一眼,又說:“我干嘛要跟你解釋?瞧你鬼鬼祟祟地站在人家背后,就不知心里在盤算些什么壞事呢!”

  “是你自己聽得太入神了,我可是踏著腳步大大方方地走過來的,再說,要盤算個什么壞事?!就憑你,我就失去胃口,不如回房倒頭大睡啦!”李沅毓一副神態(tài)自若的瀟灑模樣。

  “流浪漢——你——哼!”賀蘭靜不知道李沅毓的姓名,遂以流浪漢來稱呼他。而此刻的賀蘭靜是七竅生煙,扭頭離去了。

  “哈哈哈——”散落在一旁的弟兄們紛紛笑了起來,說:“好兄弟,看來咱們的母老虎得指望你啦!”

  “什么事這么高興?”門一開,賀蘭震與芙影就見到這個景象。

  “老大,咱們阿靜遇上克星了!

  賀蘭震看著他們口中的“克星”李沅毓,不禁又沉默半晌了。

  “說話呀——”芙影推推他。

  “哦,各位兄弟,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賀蘭震牽起了芙影的手,眼光盡是柔情地說:“我和芙影打算拜堂成親,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哇,恭喜、恭喜!”歡呼聲不絕于耳。

  “老大也找到他的克星了!

  “你呢?”賀蘭震以眼光詢問著李沅毓。

  而李沅毓面無表情,只是專心凝望著神采奕奕的芙影,她那幸福愉悅的笑容突然間震撼了李沅毓的心。

  他笑了,他以笑代替了回答。

  這場婚禮在三天后以簡單的方式舉行。

  雖然沒盛大豪華的迎娶排場,但以鮮花為道、以熱情為引導(dǎo)的真情真性,卻是另一種動人的情境。

  在一片紅字的新娘房里,賀蘭靜正喜孜孜地看著芙影梳妝打扮,好生羨慕。

  “芙影姊姊,你真是漂亮!難怪我大哥為了你都變個樣了!辟R蘭靜把玩著賀蘭震為芙影訂制的新衣裳。

  “你也很可愛呀!只不過沒遇見懂得欣賞你的知音罷了!边@些日子的相處,芙影對賀蘭靜的刀子墮豆腐心是摸得清清楚楚。

  “這倒也是!憑我賀蘭靜這種氣概、這身功夫,還不是普通人能一眼看出的!辟R蘭靜倒是挺自豪的。

  “阿靜,”芙影被她的言行逗得笑起來,說:“不過有一天假使你遇上意中人的話,可得把你說的氣概、功夫全收起來,你該了解,男人總是愛面子嘛!可別把人給嚇跑了!

  “呵!那么容易嚇跑的人,我也不要!就像我大哥,他不也是沒被你大唐公主這等身分嚇跑呀!”

  “大唐公主?!”芙影沒聽漏這四個字,“你說誰是大唐公主?!”

  “——沒有——”話一出口,賀蘭靜就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面對芙影的追問,她是咬了舌頭,說得結(jié)巴。

  大唐公主?!是的,她是大唐公主,她是大唐的弘化公主,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會忘了呢?

  所有的記憶在剎那間全涌現(xiàn)在芙影的眼前,關(guān)于下嫁吐谷渾的重責(zé)大任、關(guān)于慕容諾曷缽的變心、關(guān)于宰相發(fā)動政變的那一天、關(guān)于銀兒慘死在她面前……

  “啊!——”這一切的一切來得太急太無情,芙影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在不勝負荷的狀態(tài)下,她只尖叫了一聲,便應(yīng)聲倒地,跌入了重重枷鎖的記憶里。

  待一醒來,已是另一番天地!

  “芙影,芙影,是我呀!”賀蘭震焦急地喚著。

  芙影見到賀蘭震是未語淚先流!

  “別哭、別哭,你不要成親,咱們就不成親了,芙影別哭了!狈髦洳恢沟臏I,賀蘭震心疼如絞。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辟R蘭靜哭喪著臉,滿心歉疚。

  該來的總是會來!只是這一刻教原本興奮喜悅的賀蘭震情何以堪?仿彿所有的情感付出敵不過記憶中的舊日時光,一醒來,就把這一切踢出心界之外。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瞞我?你知道嗎?你差一點害慘我了。”芙影一出口,便是不諒解的語氣。

  “芙影姊姊,不要怪我哥,是我騙你的,是我聯(lián)合大伙瞞你的,不關(guān)大哥的事。”賀蘭靜急急地做著澄清。

  “阿靜,你先出去!辟R蘭震把屋內(nèi)的人全趕出去。

  此刻安靜得教人窒息的房里,只剩兩顆受傷的心。

  “我想,我們不能拜堂了!毕乳_口的,是芙影。

  “我知道!被卮鸬模琴R蘭震沙啞的悲傷。

  “你應(yīng)該一開始就告訴我實情的。”

  “你所謂的實情只會教你痛苦,我寧可你怨我,我也不愿見到你傷心!辟R蘭震背著芙影,盡量掩飾自己的哽咽。

  “你的深情,今生今世我恐怕無以為報了!避接拜p輕地自口中吐出這一句。

  “就算我欠你的,這樣我們之間就扯平了!痹捳f得簡單輕易,卻是賀蘭震的一片用心,是不愿讓芙影心懷愧疚離去,她已經(jīng)夠苦了,他倘若無力替她分擔(dān),也不能再加上這一筆。

  又是出口了好久,整個空氣凝結(jié)在最酸澀的氣味中。

  還是芙影先開了口:“我該回宮了——”

  她還是說了!這幾句字雖然他早在心里預(yù)演過好幾回,但她一說出口,仍舊刺痛了他賀蘭震的心口。

  “好!彼彩菑膲嬔U進出這個字,恍惚中,他似乎看見了自己遍體鱗傷、鮮血直流。“謝謝!”芙影僅用造句安慰他。

  “你——你還愛我嗎?”他以萬分的顫抖問著她,試圖在這段沒有結(jié)果的感情中留下一些可供日后憑吊的甜蜜。

  又是一陣無語的回答!

  想來她是不愿傷害他,又不能撒個謊!賀蘭震凄苦地笑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開了房門,飄著一身落寞走出了芙影的視線。海心寨這會兒是烏云密布了!才剛貼上不久的喜字全被扯爛了扔滿一地。

  而賀蘭震呢?他的心不用拆,在步出芙影房內(nèi)的那一刻早已碎成片了。

  自早晨到日落,他在房里不言不語,誰來應(yīng)門都沒有半點用處,他太累了,真的累了,無力再說任何話語。

  從他一出生,他就被千斤重的血海深仇壓得喘不過氣,而他唯一渴望的,就是一雙可以撫慰他的手、一份可以溫暖他的感情,他從來沒讓任何人看到這心底的秘密。

  只有芙影!他此生最愛的女人芙影!

  但她卻不領(lǐng)他的情,在揭了他的秘密后,依然執(zhí)意離去,難道他賀蘭震可昭日月的心比不上那混蛋慕容諾曷缽的絕情嗎?是的,他是輸了,輸?shù)脩K不忍睹,一敗涂地。

  癱躺在床上的賀蘭震,輸?shù)醚傺僖幌ⅰ?br />
  “叩叩——”敲門聲又響起。

  “滾!”他氣惱得吼著。

  “我可以進來嗎?”芙影輕聲地問著。

  “門沒鎖。”他依舊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芙影推開了門,眼眶紅透,臉上有哭遇的淚痕。

  “來向我道別嗎?”賀蘭震閉起眼不敢看她。

  “是的,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芙影怯怯地走到他的床前。

  但,不爭氣就是不爭氣,兩行淚就從賀蘭震閉起的眼睛里滑落,無聲無息卻包藏著無比的痛心。

  “是我辜負你,是我辜負你——”此番情景,教芙影再也忍不住地哭倒在賀蘭震的胸瞠。

  “我的感情原來只配有辜負兩字而已!

  “不,我的心已留在這里了!

  “那你還要走?!”賀蘭震起了身,語氣激動,說:“你根本還記掛著那個混蛋丈夫,你根本沒把我當(dāng)一回事,你——你——無情無義!”他終于把滿腔的委屈發(fā)泄出來了。

  “我——我該怎么補償你呢?”芙影哭得梨花帶雨。

  “補償?!你就用句補償來打發(fā)我對你的真心?!”賀蘭震已神智半帶瘋狂,兩只手緊緊地箍著芙影的身子,說:“好——這可是你說的——”

  說罷,他強而有力地吻芙影的唇,有些粗暴有些憤怒,起初芙影還有些微掙扎著,但沒一會兒,她便迷失在這份突如其來的激情里。

  賀蘭震的吻由烈轉(zhuǎn)柔,撫著芙影的手也由粗轉(zhuǎn)細,原先報復(fù)憤恨的情緒已全部轉(zhuǎn)換為濃烈熾熱的相互回應(yīng),纏綿悱惻,久久不熄。

  “你怎么能說不愛我?!?!”賀蘭震喘著氣,自芙影褪落一半衣衫下的酥胸里抬起頭說著。芙影紅暈遍布的臉,憐惜地凝望著賀蘭震,說:“我不是不愛你,而是今世的我不能愛你!

  “是因為慕容諾曷缽?”

  “不,是因為我是大唐的弘化公主。”

  “如果不是這個身分,你——”

  “我就會嫁給你,早晨為你端水洗臉,晚上輿你同榻而眠,再為你生養(yǎng)一群可愛的孩子,讓你每天忙著快樂、忙著愛我、忙著絞盡腦汁好讓咱們的一生一世多彩多姿!避接笆菒鬯,只是她沒有權(quán)利說出口。

  此刻,賀蘭震終于明白了她的苦衷,也為著她內(nèi)心將要面對的折磨心痛。她要真是無情也好,至少不會飽受煎熬!“哦——芙影——一賀蘭震淚流滿面將她抱得緊緊,仿佛將此生的遣憾一次用盡,一今生無緣,別忘了來生再聚,來生你一定要讓我好好愛你。”

  “會的,會的,我一定會記住你的情!

  就這樣,兩人又交纏在一起,以無比的熱情沖淡著臨別的依依。

  “不,不可以——”賀蘭震突然推開芙影,“我不能害你,芙影你還是回房去吧!”但,芙影卻搖搖頭,說:“今晚,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能讓你回去之后受委屈!

  “我的委屈早就注定了——”

  “芙影——”

  燭火熄滅,只剩窗外的明亮星月。

  臨別前,芙影要在心中留下她此生不減的完美。愛,就是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會讓她在往后的歲月里永無孤單、了無遣憾!撫著芙影那如絲緞般的長發(fā),那晶瑩剔透的肌膚,賀蘭震的心疼無以復(fù)加。這片刻的安詳甜美,如果可以,他賀蘭震愿意不惜代價以換得永遠。

  “你在想什么?”芙影溫柔地看著他。

  “想你,我這一生都會想你!

  在這雙眸的深情對望中,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破壞了——“老大、老大,不好了——”外面的弟兄叫嚷著。

  “什么事?”賀蘭震與芙影趕緊披上衣裳。

  “是慕容氏的軍隊聯(lián)合大唐軍隊要圍剿海心寨,現(xiàn)在青海湖的四周都是他們的軍隊了!薄傲⒖桃康苄旨,要有做殊死戰(zhàn)的準備。一“是!”

  接著,海心寨燈火燃起,所有的軍械利器都拿在每個人的手里,各各眼神中都充滿殺氣!熬退阋,也要先殺幾十個來墊背!

  “殺殺殺——”

  賀蘭震手持著劍,神情肅穆地站在階前,正目測著對岸的燈火點點。

  “不行,他們的軍隊人數(shù)眾多,你們根本不是對手!避接敖辜钡卣f著,“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就在這時,芙影認出了人群中的李沅毓,突然間,她心生一計——

  “什么?!?!用你來交換他們的退兵?我不答應(yīng)。”賀蘭震做人一向頂天立地,根本不可能會同意芙影的計謀。

  “你一定要答應(yīng),否則寨里上千條弟兄的命會全毀在你手里,屆時你又于心何忍?”芙影說服著他。

  “大哥,芙影的話沒錯,要說今天只有慕容王朝的軍隊咱們還可以搏一搏,但現(xiàn)在唐朝大軍又插了一腳,這情況實在——”

  “你當(dāng)真決定了?!”賀蘭震看著芙影。

  “嗯——”她點點頭,肯定地說:“至少,我有能力讓唐朝軍隊退兵。”

  “那——就依你吧!”他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

  “李沅毓——”芙影吸了一口氣,準備就緒了。

  “公主,沅毓在這里。”

  “你先寫個紙條,說已尋到我,正準備要搭船離去,但中途被海心寨攔截住,希望用我來交換此次退兵,再用箭射到對岸,等候他們的反應(yīng)!

  李沅毓照著芙影的指示,把紙條系在箭上,再點上火,射向軍隊聚集處,果然,沒一會兒,對岸又射回了一只箭,表示愿意接受這樣的交換。

  在海心寨弟兄的火把夾道下,芙影噙著淚走向船只停泊的地方。

  “不要送了,危險!”芙影要賀蘭震止步。

  “不,我一定要看到你安全上岸我才放心!

  “大哥,不如由我去吧!”賀蘭智自告奮勇。

  “誰都不要再說了,要是我回不來,海心寨就由阿智費心了!辟R蘭震態(tài)度堅決地揮揮手,便頭也不回地逕自上了船,護送著芙影到對岸。

  “你當(dāng)真舍得把她送回去?”李沅毓問著。

  “不舍得又如何?”賀蘭震苦笑以對。

  只有芙影站在船首,一言不發(fā)地含著淚。

  過了這趟水,她與他就斷了線,再有難忍、再有眷念都只能藏在心底,在夜深人靜時才能悄悄拿起來回味了。

  眼看著快接近岸邊了,船上的人兒卻無言以對。

  “在這兒就好了,我涉水背公主過去,你們快快回航免遭萬一!”李沅毓的考量是周全“公主,末將參見公主。”岸上一位身著唐服的將軍準備迎接芙影。

  “軍隊退了沒?將軍不能言而無信!避接霸陔x船前,再確定海心寨是否仍有危險!皢⒎A公主,只要公主無恙,末將可以向皇上交代,根本毋須耗費軍力!

  就在唐將的再三保證下,芙影以深情的眼眸看了賀蘭震一眼后,便由李沅毓背著緩步走到對岸。

  身著黑衣的賀蘭震更顯憂郁了!目送著芙影的遠去,他的心讓黑夜與悲傷吞沒了!吧!”突然間,有人發(fā)號施令。

  一支支沾著猛火的箭,射向了賀蘭震的船只。

  “住手——住手——”才剛到岸的芙影大驚失色,急切地要遏止這驚心動魄的亂箭。“你不是說退兵不理了嗎?為什么不守信用?”芙影氣急敗壞地斥責(zé)這名唐朝將領(lǐng)!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莫非是可汗他們的人馬!

  “可汗?。!”一定是的,他想藉此機會除去慕容王朝的心腹大患。眼看著船漸成火海,芙影顧不得一切地涉水奔去,想以自身的性命保全賀蘭震的命。

  “可汗,住手,公主在那里啊!碧瞥瘜㈩I(lǐng)被芙影的反常行徑嚇出一身冷汗,直拚命勸阻可汗的發(fā)箭。

  船上的火苗漸熄,水浸半身的芙影屏著呼吸,期盼著一絲奇跡。

  “賀蘭震、賀蘭震——”她急急地呼喚著他的名。

  “芙影——一虛弱的聲音傳進她的旦裊。

  躺在甲板上的賀蘭震只剩一口氣了,滿身的箭、滿身的血,他只想再見芙影一面。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芙影不禁痛哭失聲。

  “別哭!我說過,我一向與幸運迎面錯過——”賀蘭震閉了眼,斷了氣,任由這亦載亦浮的船訴說著他一生的飄零,他的心,至死還是飄零。

  賀蘭震——我們來生再聚吧!芙影怔仲地喃喃自語,和著她的淚,滴人了這片湖水中,回蕩在風(fēng)里,有了愿意、有了見證,他們的誓言化為種子,播進了這有靈的天地不息的輪轉(zhuǎn)中。一切只待發(fā)芽而已!

  回到宮里的芙影,依舊善盡著大唐公主與吐谷渾國后的職責(zé),將全副心力注入這片土地。

  弘化公主,愈來愈受人民愛戴了。

  而慕容諾曷缽卻離她愈來愈遠了,因為芙影的心早就沉沒在青海湖底,輿待她情深義重的賀蘭震葬在一起。

  唯一懂的,只有她僅剩的朋友李沅毓。

  春夏秋冬,來來去去。

  對芙影而言,她的日子卻始終停格在青海湖綠草如茵、百花盛開的晚春季節(jié)!暗任野!”每一天,她總會對著虛空,傳送著給賀蘭震的肯定。

  她,就是大唐的弘化公主李芙影。

  貞觀十三年以“和番”之名嫁人吐谷渾。

  歿于——記載不詳、無人聞問的年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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