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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殿下 第二章
作者:春上綠
   
  過了宣和殿后的小徑別轉彎,越過春淥橋左轉,然后到底就是薜荔閣了……今兒個這地方還真熱鬧,大伙盡擠到這兒,不知道那位琉心郡主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嬌客,讓眾人不敢怠慢分毫?

  安無肆手里提著戢金藻飾食盒,里頭除了一盅郡主指定要的蓮子湯外,還有一些茶點、果品,他打算要是人家不吃,就拿來慰勞自己,當是走這趟路的打賞。

  想想這郡主也真奇怪,等會上宴不就可以大吃特吃了,要先吃飽了,筵席怎么還吃得下?這些御膳房的小太監(jiān)也真是的,為主子弄湯送茶本是分內(nèi)之事,怎么一個個推三阻四,好像要他們上力山、下油鍋似的避之惟恐不及?搞得讓他看不下去,自告奮勇地拿起食盒、問清楚路,充任起跑腿的小廝來。

  見他自愿幫他們送蓮子湯,全部的人瞬間換上崇拜的眼光,以前他講述他行走江湖時,以一敵十神勇殺敵的景況,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沒這么熱烈。

  通常,當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受閹進宮后,先要拜年長的太監(jiān)為師,學習宮中種種的禮節(jié),叩拜、稱呼、請安、回話、端茶、擺膳、伺寢、傳事……都有一套既定的規(guī)矩,他這一年只客串幾天的冒牌太監(jiān),老實說,并沒多用心去記這些有的沒的成規(guī),而像今天這樣服侍王子,還是頭一遭呢,往常入宮,有老爹護著,誰敢指使他做事。

  他想想,好像太監(jiān)內(nèi)規(guī)有這么一條,太監(jiān)在宮內(nèi)行走,下頡必須拉圓了,腰得微微躬著,臉上要露出和善的笑容,不疾不徐的走著,不許奔跑,更不能大聲喧嘩……他趕緊囫圇咽下口中含著的麥芽飴,既然答應了人家?guī)兔,就得學得像點,可別露出馬腳,他知欺君之罪懲罰不輕。

  再走一會,薜荔閣就在眼前了,還未入閣中,一片幽香芳氣縷縷傳來,安無肆深吸一口氣,原來是一園花木香氣,難怪此處會以香草為名。走近一瞧,只見一池綠水中矗立著一座樓閣,此際夜幕漸垂,廊上掛起各式琉璃燈,點得如銀光燦亮,映在池中是彩光粼粼,迷人極了。

  他買賣貨物經(jīng)手的珍奇異品不知凡幾,一眼就看出這些琉璃燈價值非凡,看來這琉心郡主在宮中地位果真舉足輕重,所受重視可見一斑。

  入了樓閣,奇怪的是薜荔閣里未見太多太監(jiān)宮女,連向來應該要守在外頭傳報的小宮女也沒看到。安無肆心里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徑自推開門扉走往內(nèi)室。

  一路走來,桃花香氣撲鼻,舉目所見的大小瓷瓶皆插滿桃花,是了,下午蘭姨就說過桃花是要送往薜荔閣的。走過大廳,穿過中堂,都還是沒看到半個人影,沿途的風燈已點起,讓他看得清楚整棟樓閣的布置,華麗但不俗艷,所有擺飾疏落有致,置身其中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來到內(nèi)廳門邊,他腳步突地一滯,內(nèi)廳中的貴妃椅上坐著個姑娘,正專心低頭刺繡。

  好美的姑娘!瞧她膚白似雪,指若青蔥,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噙在嘴邊,看來安詳恬靜,高貴典雅的閨秀風范盡露無遺。

  這該是琉心郡主了吧?安無肆忖度著,若有這么漂亮的主子,他寧愿每天好生伺候著,真不明白御膳房那伙人怎會視來薜荔閣為畏途?

  清清喉嚨,正要出聲一喚,可不知該用多大的音量,輕了怕對方聽不到,重了又怕嚇著她……冷不防,頭殼后方突然一疼。

  該死,他瞧得太入迷了,連背后來了人都沒發(fā)覺,讓人給暗算是他輕忽。

  皺著眉,忍住想咆哮的欲望,他轉過頭去想看仔細究竟是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打他安無肆的頭?

  還未發(fā)聲,眼前忽地一花,一抹鮮紅色的身影竄到前頭來,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澳氵@太監(jiān)忒地大膽,敢偷看我紫嫣姐姐。”全關關瞅著他揶揄道。

  安無肆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一個兩頰涂得兩坨紅紅的、嘴邊還有顆大黑痣的丑女人在說什么?什么偷愿,他是會做這等下流事的人嗎?

  呃,方才的情況或許有些像啦,但那絕非他的本意,要不是這丑丫頭突然冒出來,他早就出聲和郡主打過照面、行過禮了。

  “你是誰?”他沒好氣的低聲問。郡主在前頭呢,他現(xiàn)在的身份可是太監(jiān),行事不能太囂張,等他完成任務,也就是服侍完郡主喝完蓮子湯后,再來找她算賬。

  “你問我是誰?難道你不認得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她笑嘻嘻地不答反問。不會吧,宮里竟然還有人不識她全關關本尊?雖然她的臉故意弄成這樣,不過眼眉鼻嘴還是原來的,不至于會認不出來吧。

  有趣、有趣,這太監(jiān)不錯,她開始盤算起她的百寶書里,有哪些好玩的玩意,可以拿來好好“招待”這位新朋友。

  “笑話,你這宮女也真逗趣,你的名字是寫在額頭上還是刻在大門邊,我怎么會曉得!崩系舱媸堑,這種素質的女人也收來當宮女,要他是皇帝,半夜見到她,肯定以為自己見鬼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很好,一點都不怕她,這樣她玩起來才覺得有趣、帶勁。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彼藗白眼,不想理會她地想越過她往前走?ぶ鞯戎葴。

  全關關跟在他后頭,一雙小手還拉著他的衣袖,“我叫關關,‘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的那個關關,因為我爹爹希望我像詩中所說的賢德女子,能得一品德高尚的君子匹配!边@些話是每回她爹要訓她之時的開場白,她早聽到會背了。“換你說你的名字!

  安無肆壓根不理她,手肘一反就擺脫她的糾纏。什么關關,她不如改名叫嘎嘎,野鴨似的聒噪,吵死了。

  他好怪異哪!從小到現(xiàn)在習慣了一堆下人對她惟惟諾諾的奉承,明明討厭她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的怪樣,眼前的這個太監(jiān)讓全關關感到十分新鮮。

  唉,對了,不如讓他試試那個“新作品”,百寶書第五十三號杰作——百發(fā)百中箭。

  不過有些不湊巧,五十三號寶貝在她房中沒帶出來。都是那殺千刀的鬼宴會,害她得換上這套紅吱吱的衣服,連寶貝都得卸下。

  沒關系,她現(xiàn)在跑回房里拿就好,一下子而已,這個太監(jiān)應該不會那么快離開。

  眼角余光瞥見那個一身紅、滿臉紅的丑宮女突然跑走,安無肆頓時松了口氣。他方才生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女子似乎不好惹,他在她身上聞到危險的氣息。一種不懷好意的算計。

  搖搖頭,像是想把這種有點討厭的感覺甩開,他試著擺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斂下眼臉,作出卑微的樣子,出聲通報,“小肆子送蓮子湯來!

  太監(jiān)就要有太監(jiān)樣,名字也要相襯。小安子是他老爹以前還沒發(fā)達時的名諱,他得另取一個。紫嫣聞聲,抬起頭來點點頭道:“拿進來吧!”剛剛在門邊的這場騷動,說小不小,說大倒也還好,總之紫嫣沒發(fā)覺就是。

  緩步走進,他將食盒放在桌上!罢埧ぶ髟缧┦秤,這盅蓮子湯宜熱食,冷了怕失了風味!

  她頷首表示聽到了,這湯是她去御膳房吩咐的,還特別向伙頭交代作法,她當然知道這項細節(jié)?ぶ髯焯,用食講究,這湯方是她少數(shù)愛吃的料理之一。

  等一下的晚宴不知要進行到何時,宮里宴饗時,其實眾人通常會忙著寒暄應酬,吃不了什么東西,她不叫點東西先讓郡主墊墊胃,怕她夜里又犯肚疼了。

  這時想到郡主怎么換件衣服這么久沒出來,她有些奇怪地往廳門口探了探。

  太監(jiān)內(nèi)規(guī)有云:服侍王子的時候,眼要靈,手要巧,看眼神行事,投其所好。

  安無肆偷眼瞧見紫嫣一副不甚耐煩的樣子,眼珠兒轉轉,想起了這段話,這太監(jiān)內(nèi)規(guī)宮內(nèi)所有太監(jiān)都得背熟,他老爹規(guī)定的,還要考試,通過的人才會被分派到如復饗、典禮、祭祀等重要場合當差,月俸也會比較多,要不然就會淪落到像牧廳這樣的地方掃馬糞,因此大伙都拼了命的苦背。

  那年他進宮那幾日,阿九他們整天背內(nèi)規(guī),念著念著他也記了大半。

  現(xiàn)下眼靈發(fā)現(xiàn)主子不高興了,接下來他知道該怎么做,手要巧,他掀開食盒端出蓮子湯時可得仔細些,別粗手粗腳地打翻了。

  “郡主,請用湯!

  紫嫣正想著要不要直接去內(nèi)房喚郡主時,忽然聽到身旁的太監(jiān)說這么一句,不免微微一愣!翱ぶ?!你有看見她來了嗎?”

  他沒聽出端倪,以為她在諷他伺候不周。“郡主恕罪,小的這就改進!碧,太監(jiān)服侍主子要到什么程度,湯都端出來放在面前了還不喝,難不成是要他喂嗎?

  愿看到紫嫣拿著他瞧,也不用桌上的湯,他越想越覺得是如此。在心中嘆口氣,也罷,戲沒演一半的道理,拿起花瓷調羹,盛起一口湯,就往她嘴畔送……

  “鏗”地一聲,一支長約三寸的短箭倏地破空飛來,將調羹從中打裂斷成兩截。

  安無肆呆愕住,他萬萬想不到有人竟敢在宮中施放暗器,刺客罪名可是禍及九族。

  紫嫣初時也愣傻了,不過她隨即回過神來,敢如此大膽又不知輕重的人,除了那人外,她不作第二人想。

  “我的好小姐,你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嘆了一口氣,沒轍地看向半開的門外。“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啦,你還有心情玩!”

  好小姐?!安無肆不解地微微側頭望去,嚇,在門邊的那個不是剛剛那紅衣紅臉女子,她平舉右臂在胸前干什么?

  等等,她怎么會叫那個丑女小姐呢?難道說……

  慘了慘了!全關關在心里哀叫,她只顧貪玩,都忘了紫嫣是特愛嘮叨的,像方才那種高難度難免帶些危險性的舉動一定會被罵到臭頭,不快點溜她耳朵會被念到長繭。

  紫嫣這丫環(huán)說話向來比主子大聲,依她說,她根本是她爹的分身,專門來管她、訓她的。

  她干笑兩聲,眼珠兒瞟轉到別處,頭一轉就想打混模走。“呃,我看晚宴也差不多要開始了,這樣吧,我先走了……”

  “慢著。”紫嫣服侍她也不是今天的事,哪有那么好說話。她放下手上繡件走上前去。在走近全關關身邊時,被她臉上的妝嚇了一跳!鞍ム,小姐呀,瞧瞧你把自己的臉搞成什么樣!”她既是無奈又是好笑地喊,她臉上干啥涂得那么紅,活像猴子屁股,還有那顆痣是怎么回事?活像一只不長眼的蒼蠅停錯了地方。

  “什么樣?這可是我精心打扮后的成果耶!”全關關本人可得意了,她摸摸自己的臉,右頰那團胭脂花粉讓她勻得更散了。

  “小姐,你饒了我吧,這叫精心打扮?完了完了,現(xiàn)在離成時還有多久?早知道就別聽你的話,讓你自己亂搞……”紫嫣苦笑著。小姐這副模樣待會怎么去鹿嗚館參加晚宴呀!“不成,就算遲了我也不能讓你這樣去見人!狈词忠煌校P關的手肘就要往外走。

  “唉……紫嫣,你這么急著拉我上哪……”

  “當然是重新打理你這張臉!”她像想到什么,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朝安無肆說:“小肆子,麻煩你去打一盆水來,要快!”

  喔,原來他叫小肆子,剛才干么不說,現(xiàn)在還不是讓她知道了。

  “小肆子,別去!”全關關喊道。紫嫣或許不怕她這做小姐的,但這小太監(jiān)總得聽她這個郡主的話吧。

  這張花臉是她特地為今天晚宴化的,才不叫紫嫣破壞了去。

  去年她及笄之時,疼她如親生女兒的皇后姨母為她在宮中設宴小酌,一開始氣氛還算融洽,但誰知飯越吃越不對勁,姨母和爹爹兩人一搭一唱起來,一下子贊張尚書的公子人品不凡,一下子夸陳將軍年輕有為,還說什么誰家閨女能嫁給那個王侍丞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搞得那些公子哥一個個拿曖昧又愛慕的眼神瞧她。

  她不笨,知道姨母和爹爹打的主意,就想快快把她嫁出去。

  哼,那些人她沒一個瞧上眼的,呆書生脂粉味太重,愣武將太粗魯,而且她還小,嫁人有什么好玩的?她才不嫁。臉上抹成這副模樣,她這始作俑者看了都怕,相信應該可以嚇退不少人。

  皇后姨母和爹疼寵她,要她自己挑個中意郎君,可她偏不領情,嫁了人就得像娘那樣生孩子,要像娘生她時難產(chǎn)過世那怎么辦?她怕。更怕的是,初面世的小娃娃失了娘,那種委屈孤單,她嘗得夠了。

  雖說有爹和皇后姨母,但那不一樣,她終究是個沒娘的孩子。

  安無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到底要聽誰的呀?如果說那個標致姑娘不是郡主,而她又喚這個猴子屁股臉的宮女為小姐……唷,難不成這猴子屁股不是宮女,搞不好還是琉心郡主?

  不好,剛剛對她如此失禮,她該不會介意吧?

  唉,早知道就別這么雞婆,他開始有些后悔膛這淌渾水了。

  西瓜偎大邊,現(xiàn)在用膝蓋想也知道要聽地位比較大的人的話。他呆杵著,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退至門邊,只希望郡主早早打發(fā)他走便罷。

  紫嫣見他動也不動,有些焦急地喊,“還愣在那兒做啥?快去打水來呀!”郡主身上這件衣服也得換下,太俗艷了。她給她備好的衣裳她沒看到嗎?

  都怪自己上當幾次了還沒學乖,每每郡主說不要她服侍,一定都會搞鬼。

  下次不能再心軟,不管她再如何保證,她都不會信她。

  “不準去!”全關關不住扭動著手臂,想掙脫紫嫣的鉗握。

  “我……”莫名其妙卷入兩個女人的爭執(zhí)之中,安無肆感到十分無奈。

  全關關和紫嫣拉扯之間,不知是誰的手碰到了全關關手上的機關,一支和方才射斷調羹一樣的短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正好朝安無肆的方向飛來。他一驚,也沒多想的頭微微一側,手一擋,短箭便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遭此變局三人都有些愣住了,而其中以安無肆最驚訝,這個猴子屁股臉的郡主,身上怎么會帶這么危險的東西?

  不是為自己帶來危險,而是威脅到旁人的性命安全。

  “好厲害,”全關關爆出一聲贊嘆。原來這個太監(jiān)是有“練”過的,身手不弱。

  “厲害?!”安無肆還未發(fā)聲,紫嫣已開始發(fā)難!斑@又是第幾號寶貝啦?小姐呀,小的求求你,可不可以稍微有點千金小姐的樣子,別再成日抱著你那本什么寶貝書,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行不行?”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比P關嘟起嘴,有些不太高興。

  紫嫣知道自己這樣說王子是有那么點逾越,她嘆了口氣,只能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姐,你也別嫌紫嫣 嗦,這些話你也聽了不下數(shù)十遍,可為什么就不能聽進耳朵里呢?琴棋書畫皆不通,當個才女你沒興趣便罷,但女孩家該嫻熟的針線也沒見過你認分地坐下來靜下心學,將來要出嫁了怎么持好一個家,做好一個當家主母?”

  “那我不嫁不就得了!

  “怎么能不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綱理倫常!

  “就是有你們這種老古板,拿著不知是哪個古人說的屁話奉行!卑矡o肆聽紫嫣講了這一串話,忍不住出言一諷。

  瞧這紫嫣姑娘年紀輕輕,怎么講起話來跟他老爹一模一樣?這回就是老爹在爺爺奶奶面前直叨念著什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說什么不孝有三無后最大,搞得原本對他終身大事順其自然的兩個老人,也跟著瞎起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自己恐怕時日無多,要他快發(fā)個媳婦、生個胖娃娃,這樣他們才不會走得遺憾。

  爺爺奶奶健朗得很,看來再活個一、二十年不是問題,況且要是比不孝,他老爹可是得排在他前頭,畢竟這輩子他還有希望可以“孝順”,老爹是無望了。

  他還不想成婚,和師父在外閑云野鶴慣了,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他仍留戀。有了商行可以叫底下人打理,但有了娘子可不能叫她有了閨怨,找別的男人照顧吧!

  就是生這股悶氣,他入了宮后遲遲不去見老爹。

  全關關聞言猶如找到知己,頭點得快斷了。“說得好!紫嫣,你瞧瞧連個小太監(jiān)都有如此見識,你真該多和人家學學。”

  紫嫣瞪了安無肆一眼,“多嘴!還不快去打水!”一個小太監(jiān)懂什么婚姻大事,他們這輩子和女子無緣結好,自然是這樣說了!按蚝盟瓦M內(nèi)房,再耽擱下去,小心我一狀告上太監(jiān)總管!

  說著,她即以不容妥協(xié)之姿,硬是把全關關拖走。她行動熟練,看來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

  “不要啦,我不要換啦……”可抗議無效,全關關還是被半拖半拉的進了內(nèi)房。

  安無肆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拿起放在桌上食盒里的茶點、果品,準備找個地方享受去了。

  ***********

  鹿嗚館里,滿朝文武百官都已到齊,眾大人在安公公示意下,已先行入座,等候金玄賓領著君芷衣,以及皇帝胞妹、永樂公主金盾仙,與失散已尋回的大皇子金日黎、三公主金霓兒與其另一半來到,就可開席了。

  全凱身為百官之首,此等重要聚會不敢怠忽,早早就到了。當年政變之后,右丞相之位便懸空,使得他掌握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上權力,但他反而更加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怕有負皇上所托重任。

  也是沖著他是金玄賓面前紅人這點,今兒個眾人討論的焦點也包括他,準確說來應該是他女兒。士大夫圈里流傳著這么一句話,娶妻當娶全家女,富貴榮華勝駙馬。

  勝過駙馬爺是夸張了點,不過絕對不會更差就是。郡主在皇后娘娘的心目中,可是第三個公主,只差不是從她肚里落下的一塊肉而已。

  “全大人,這么早就來,聽說今晚令千金也有受邀入席是不?”

  “是啊,皇后娘娘說關兒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三公主,一定要她來和三公主會會。”

  “琉心郡主今年芳齡應一十有六了吧,還未婚配,看來全公你挑乘龍快婿可嚴苛得緊,不知道要怎樣的王公貴胄才匹配得起令千金?”侍丞王忠輛有些酸溜溜地道,半年多前,他在宮里見到全關關驚為天人,宴會完馬上托媒到全府說親,沒想到卻被全凱一口回絕,說要女兒屬意,他這做爹的才敢作主。

  啐,自古以來婚姻大事兒女都得聽父母的,什么時候換規(guī)矩了。他料想是自己出身貧寒未入人家的眼,后來聽說幾個大官子弟去求親亦被打了回票,受傷的自尊心這才稍稍平復了些,不過言語間仍是忍不住想刻薄。

  全凱有些尷尬地笑著,并不予以回應。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這種小事他不會放在心上。倒是他也因此看清了王忠輔這人,知道他心眼有多小。

  閑聊著,沒多久金玄賓等人來了,大伙忙起身問安,太監(jiān)們連忙菜,眾人寒暄過后開始舉著用膳,惟獨全凱仍左右張望著,不知在找什么。

  奇怪,都過戌時半個時辰了,關兒怎么還沒到?

  才想著,君芷衣就開口問他,“表哥,怎么沒看見關兒呢?”

  金霓兒聞言也插話道:“是啊,我母后說關關妹子嬌憨可愛,陪伴她度過不少快樂的日子,安慰她失子失女之痛,我也想快看到她好道謝呢!”

  “關兒下午就住進了薜荔閣,大概是……大概是打扮久了點吧。”全凱找著借口,為女兒的遲到解釋。

  不過有點牽強,熟知全關關性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個性里沒有愛美這一樣。

  “我聽說關妹子擁有沉魚落雁之姿,好想看看她妝點過后的盛裝模樣!

  金霓兒說著話的當口,鹿嗚館門口處傳來一陣騷動,然后是眾人倒抽口氣的竊竊私語聲。

  一抹紅艷的身影款步來到君芷衣面前,福了福身,抬起頭來沖著眾人一笑,“對不起,我來遲了!

  “琉心嗎?”金玄賓吃驚一喚。

  “關兒?”君芷衣有些擔心,這孩子病了嗎?

  “關妹子?”不會吧,沉魚落雁長這樣?金霓兒驚詫的圓膛著眼。

  “女兒呀……”全凱無力地頻搖頭。

  半晌后,乍地響起的哄笑聲,響徹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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