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肆兒呀,君姨,你忘了我嗎?”安無肆有些失望地問。君姨跟自己印象中的模樣一比,似乎老多了,燭光搖曳下,她鬢邊白發(fā)微微泛著瑩亮黃光。
“小肆兒……”君芷衣微偏著頭尋思,記憶里驀然浮現(xiàn)多年前亦是像這么一個晚上,一抹哭得令人心碎的小小身影!澳闶恰敲拗野补男√O(jiān)?”
“是,就是我!痹瓉砭踢記得他!他驚喜地奔入亭內(nèi),來到她面前,有些羞赧地對她笑著,“君姨,好久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么,在她面前,他精明干練的一面全不見了,她身上有種味道,讓他撤了所有防備,單純喜悅的心情如同一個不知世事的稚兒。
她有種母親的味道。即使這么多年未見,君姨仍奇異的給他一種親切感,就好像她不是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是一個游子遠(yuǎn)游過后,再回到家鄉(xiāng)最渴望看到的親人……
“你都這么大啦!”君芷衣不太敢相信地直瞅著他,雙眸竟浮出淚來,“哎,我當(dāng)年本來要收你來由儀宮的,誰知安公公說你突然生了場大病,然后再問他,他居然說已經(jīng)把你送出宮外……”她叨叨絮絮地念著,好似覺得自己虧欠這孩兒什么,要他別生自己的氣。
“我知道,沒關(guān)系的。”安無肆搖搖頭打斷她的話。原來當(dāng)年君姨有找過他,這件事實(shí)讓他感覺心頭一暖,好像自己沒有被遺棄……遺棄!他在想些什么。∷途谭怯H非故的,怎談得上這兩個字。
老爹會這么說他完全可以理解,要他真來由儀官當(dāng)差,那他們安家真就注定無后了。
“君姨,你是由儀宮的宮女嗎?”他想告訴她,他也有找過她,可就是沒人知道他所形容的人下落在哪。
“我?宮女?”她為之失笑,搖搖頭,岔開了話題,“這么晚了,怎么會上這來?又出來找安公公迷路啦?”
安無肆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別拿小時候的事取笑嘛!我半夜肚子有點(diǎn)餓,所以溜到御膳房解解饞。”
“喔,那吃飽了嗎?沒吃飽我要人再送些東西過來。”
“不了,我吃得夠撐了。”他擺擺手表示不用了。“對了,君姨,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嘆氣呢?”這亭里沒旁人,他所聽到的嘆息聲,應(yīng)該就是她發(fā)出來的。
這話仿佛觸到君芷衣的傷心事,只聽她又是重重一嘆,“唉,半夜睡不著出來走走,來到這兒,忍不住心里難過。”
他是聽得一頭霧水,這思子亭有什么好讓人難過的呀?“什么事惹君姨煩?”
她深深瞅了他一眼,好半晌后突然問道:“肆兒,你今年幾歲啦?”
“唔,剛過二十。”
她抬頭望向亭外高掛于黑幕的皓月,不勝歉吁地道:“皇后的第四個孩兒,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有你這么大了吧!
“喔,我知道了,原來君姨你是皇后身旁的婢女,看見這座思子亭,所以為主子難過起來對不?咦,可是大皇子和三公主不是都找回來了嗎?皇后她老人家還是不開心。俊
他們玄武一朝,是金氏王朝自開國兩百余年以來,最強(qiáng)盛富足的盛世,除了德元帝即位的第三年,皇室宗叔凌霄王與一些臣子密謀叛變,縱使馬上平復(fù),卻也造成小皇子與兩位公主慘死的悲劇。
這件慘案舉國皆知,整個宮廷哀痛逾恒,一向仁慈寬厚的德元奇從此之后像變了個人似,笑容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皺起的濃眉,與民休養(yǎng)生息的無為治國政制換成勵精圖治,極力發(fā)展農(nóng)工產(chǎn)業(yè),疏浚古運(yùn)河河道,獎勵商賈運(yùn)輸有無,幾年間國內(nèi)即呈現(xiàn)國富民安的景象;對邊疆外族的防御更不含糊,那時宮里政變,凌霄王就是勾結(jié)北方蠻族紇出。
而民間盛傳孝仁皇后因無法承受喪子之痛,長年久臥病榻,終日郁郁不歡。
可誰知其實(shí)皇子皇女慘死一案原來是別有隱情的,那根本是代死的枉死鬼。
當(dāng)年皇后一舉生下兩個皇子及兩個皇女之時,有位江湖術(shù)士曾夜會德元帝,告知他三年后皇室將面臨一大浩劫,四名星子是最大的犧牲者。此劫無法可解,惟靠多行善事、減少殺戮,或許能將劫數(shù)帶來的災(zāi)難化小。
德元帝寧可信其有,連著幾年大赦天下,自己和皇后也開始茹素,只盼為四個孩兒祈福;更在政變發(fā)生,將兩名皇子及一個小公主交由信任的武林人士送出宮外,留下一位真正的公主,再找來另三個年歲相當(dāng)?shù)挠淄没煜暵牎?br />
此舉果然奏效,只是造成后來的骨肉分離,是誰都沒有預(yù)料到的。
前兩年聞名天下的武狀元,竟就是失散十五載的大皇子,而大家所以為的太子殿下,居然是二公主假扮的;幾年前安南王爺任欽差大人辦案,意外和個野姑娘杠上,誤打誤撞的,又尋回了三公主……
現(xiàn)在就只剩下四皇子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像他的哥哥姐姐這般幸運(yùn),能重回家人身邊,共享這遲來的天倫之樂?
“少了任何一個孩子,對母親來說都不完整,心上像少了塊肉,日日夜夜疼得緊。”君芷衣神色黯淡地道。
今日宮中大宴,看著圍繞在自己身邊已尋回的兒女,她在欣喜之余,仍是有股說不出的落寞,在人前她忍住思念的淚水,待到夜深人靜之時,才叫月娘同分擔(dān)她的苦痛。
“也是,這么一說皇后娘娘還真可憐!
君芷衣聽他這么一說,原本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來。
安無肆見狀,慌了手腳,暗罵起自己的嘴笨。“唉,君姨你可別哭呀,是不是肆兒說錯什么了?”“沒的事,是我自個兒本來就難過!彼檬脺I,“對了,小肆兒,不知道現(xiàn)在你在哪個宮里當(dāng)差?我讓安公公將你調(diào)來由儀官可好?”
這孩子就是投她緣,十多年前那晚,他給泥塵沾了一臉,雖叫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可那哭哭啼啼的脆弱模樣竟勾勒起她無限的母性,直想把他攬進(jìn)懷里好好呵疼,現(xiàn)在見他相貌堂堂、斯文俊秀,忍不住替他惋惜起來,這樣的人竟是名閹官,老天爺也真會糟蹋人。
奇了,是自個眼花還是怎么了,她竟覺得這小肆兒益發(fā)地眼熟,好像跟誰很像,又像是在哪見過……
“不!不成!”安無肆一聽連忙拒絕,開玩笑,他這太監(jiān)僅客串幾天,要是上由儀宮這兒當(dāng)差,那他怎么脫身?
察覺到自己過大的反應(yīng)好像嚇著君姨了,瞧她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他露出一抹安撫的笑,解釋著,“君姨,不是我不肯,實(shí)在是安公公太難講情了,我怕你說不動他,白費(fèi)一場工夫。”老爹,不是我要陷你于不義,實(shí)在是時勢所逼呀!
“不會的,安公公他會聽我的!
“是嗎?”他裝模作樣地探探四周,故意放低聲音,也不看是什么時候了,周圍根本不會有人!熬蹋腋阏f,你千萬別同別人說去,安公公最近心情不好哪,見一個是罵一個,是非不分、顛三倒四,什么渾話都說得出口,我勸你還是別去惹氣受!
君芷衣一愣,“他為什么心情不好?”不會呀,這兩天看到他,也不見他有什么慍色。再說她是主他是仆,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王子的吩咐也得照辦吧!
“哎,八成是和他的老相好拌嘴了。君姨,人家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別人的閑事就甭管太多了!睂Σ黄鹆颂m姨,連你也拖下水。
“不會的,安公公不敢對我怎么樣的。”她知宮中太監(jiān)宮女會玩些虛凰假鳳之情事,因此他這么說,她也不覺有什么不妥。
“他或許是不敢對你怎么樣,可是對我就不一定啦!他那人陰晴不定,你跟他說道理說不通的,所以算是幫肆兒一個忙,君姨你別向他提了!崩系,再說一百次對不起!
“這……”
“總之,我一有時間會常來探望你,有沒有在由儀官當(dāng)差都無所謂嘛!”
安無肆這張嘴可不是混假的,果然,三言兩語就讓君芷衣打消此念。
“這么說也有道理,那就聽你的吧!”她不勉強(qiáng),雖說主子要誰服侍是不容置喙,但見小肆兒這么為難,她也不強(qiáng)求。
“娘娘、娘娘,你在亭里嗎……”不遠(yuǎn)處,傳來女子的叫喚聲,燈籠的火光在黑夜里搖晃,越來越近。
“糟了,皇后娘娘不睡覺也跑出來外頭了嗎?”安無肆一驚,打小到大安公公說不可見皇族中人的囑咐他不敢忘。“我得走了,君姨,有空我會再來找你!
說著,身形一躍,他便翻出了亭外,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貴蘭提著燈籠尋到亭前,看見君芷衣獨(dú)自一人站在亭里瞧著外頭發(fā)愣,她連忙迎上前,將手里帶出來的海棠紅披風(fēng)為她披上。
“又在想念四皇子啦!更深露重的,你可得保重鳳體呀!”跟了皇后娘娘二十多個年頭,貴蘭不勸娘娘要寬心,那說了也是白說。
“貴蘭,你說,四皇兒現(xiàn)在會在哪兒呢?”
“唉,四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你瞧大皇子和三公主不都尋回來了嗎,再等等吧,說不走過陣子就找著啦!”
“我只擔(dān)心,我這輩子是等不到這苦命的孩兒了……”
當(dāng)年三個皇子皇女交由信任的人分別帶往安全之地躲藏,約定好若宮中無事,十五日后即可將他們送回,誰知這一去竟全下落不明,這事又不好大肆張揚(yáng),怕凌霄王的余黨聽聞,只得秘密派出探子四處尋訪,但多年來皆是徒勞無功,或是尋著了線頭卻斷了尾,像采子在京城外的一片荒野之地,發(fā)現(xiàn)保護(hù)四皇子的俠容武三他的劍,人卻在一里外被焚成焦尸,不過倒沒看見有小孩尸首,因此四皇子是死是活,至今成謎。
“娘娘,別這樣說,四皇子一定沒事,等著有天來認(rèn)娘呢!”
“能有這一天嗎?唉……”
任貴蘭攙扶著自己回寢宮去,君芷衣無聲地問著老天爺,真能有讓他們骨肉團(tuán)圓的一天嗎……
***********
“什么?老爹,你有沒有搞錯!”安無肆不信地大喊。一大早,他就被安公公挖起來,原本惺忪的睡眼,在聽到安公公說的話后,睡得如同牛眼一樣大。
“我沒搞錯你也沒聽錯,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做錯!誰叫你沒事幫人送湯去薜荔閣,讓郡主瞧你瞧上眼,現(xiàn)在她指名要你過去服侍,能說聲不嗎?”
“怎么不行,你就隨便編個借口嘛,就說……說我病了!
安公公搖搖頭,“你當(dāng)郡主那么好唬弄呀,去年小南子拉了幾天肚子,紫嫣姑娘就來幾日,幸好郡主沒幾日就回家去,要不然小南子是在劫難逃。”
“你真要我去?不怕……”他瞄了瞄自己胯下,“不怕我不是可以出現(xiàn)這兒的人這事被發(fā)現(xiàn)?”
“唉,我昨晚就是想同你商量這事,誰知你跑得像飛的似,也不知到哪鬼混,我等不了你,只好先睡了。”
“現(xiàn)在商量不也一樣嗎?”他撇撇嘴,口沒遮攔的道:“也不用商量了,你明知道我的情況,要我冒充太監(jiān)去伺候人,是想讓我們?nèi)宜赖酶靻幔俊?br />
嗟,怎么回事,他這回入宮竟變得那么搶手!君姨要他去由儀官當(dāng)差,魔頭郡主也要他來差遣,偏偏他兩個都去不得。
“呸呸,有口無心、有口無心,你這樣咒你爺爺、奶奶還有我對嗎?”安公公瞪著他,“我聽小南子他們說了,你昨天去薜荔閣居然能全身而退,我想只要你保持下去,不消幾日郡主就會出宮了,那時就什么事都沒了。”
“你不怕我的身份瞞不。俊
“怕!可是我更怕郡主!卑补鋵(shí)也很無奈,他想過不如讓肆兒離開宮里算了,可一想到紫嫣姑娘說,要是看不到他過去薜荔閣,郡主會如何生氣,到時候遭殃的可不只小肆子一人。
擺明了是威脅嘛,這些年來,他實(shí)在也受夠郡主捅的大小樓子了,再想到如果交不出人來,郡主追究下來,要鬧到皇后娘娘跟前去,弄得不好,搞不好肆兒的身分也會曝光……幾番計(jì)量下,他決定冒險(xiǎn)一試,讓肆兒上薜荔閣去,他相信以兒子的聰明伶利,一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
“肆兒,你此番上薜荔閣當(dāng)差,凡事自個小心點(diǎn),我知道你沒當(dāng)過人家的奴才,為父的就傳授你當(dāng)奴才的秘訣——忍!忍得苦中苦,方為奴中奴啊……”
***********
就這樣,打鴨子上架似,安無肆萬分無奈地來到薜荔閣。
昨晚聽了小南子他們慘烈的事跡后,老實(shí)說,他只當(dāng)笑話置之,并未往心里擱去,畢竟那時候他不知道,他和那琉心郡主還會再有交集。
不過如今看來是不能等閑視之,瞧老爹那股緊張勁,又寧愿冒著自己身份會曝光的危險(xiǎn),也不敢違抗郡主的吩咐,他可也得小心行事,總之先把這關(guān)應(yīng)付過去了再說。
一會兒,來到薜荔閣里,一大清早的,檐廊前的雀鳥吱喳不停,春風(fēng)和徐,拂在人身上舒暢怡人,這本該是一個悠閑的早晨,卻叫這件莫名其妙掉下來的差事給壞了心情。
算了,別發(fā)牢騷了,老爹的交代他還是記牢一點(diǎn)——忍,待會郡主還不知要給他出怎樣的難題呢,別抱怨,忍字出頭天!
薜荔閣里似乎沒什么人,跟別的宮廷院落動輒數(shù)十名太監(jiān)宮女等著差還的景況比較起來,這里顯然冷清得緊。
“小肆子,你來啦!”
安無肆正候在大廳四處張望著,紫嫣笑臉盈盈地迎出來。
“紫嫣姑娘。”他裝模作樣地微微福身,知道雖然同為人奴仆,可紫嫣姑娘是郡主的貼身丫環(huán),其地位應(yīng)該還比自己高些,裝恭敬點(diǎn)準(zhǔn)沒錯。再說昨兒個她對付郡主那股氣勢他見識過了,多巴結(jié)點(diǎn)不會吃虧。
“早膳用了嗎?小的這就去準(zhǔn)備!表樀牢癸栕詡的肚子,他梳洗過后就被老爹催促過來薜荔閣,別說早瞎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甭啦!”她指了指一旁的花桌,上頭已置了個膳盒!耙辉缬欧烤筒钊怂瓦^來了!鄙藕幸环畔氯司团芰耍姨澾@會兒小肆子來,要不然待會兒她得自己跑一趟。
他咽了咽口水,將視線別開去。不看見就不會想吃了。
“唔,對了,小肆子,你把早膳取出擺好吧,我去看看郡主梳洗好沒。”紫嫣交代著,轉(zhuǎn)身出了大廳,往郡主的寢房而去。
“是!
將視線從紫嫣背影移開,安無肆瞪著桌上的膳盒,忍不住眉頭一蹙,低咒自個不爭氣的肚子一聲。該死的,偏偏麥芽飴又吃完了,這下沒東西解饞,他怎么抗拒得了那些美食的誘惑呀!
果然,才一走近花桌,一盅八寶粥隱隱透著香氣,刺激著他的嗅覺。
“好香!”將八寶粥以及幾碟小菜、點(diǎn)心拿出來這動作看似簡單,卻是耗盡他全身的力量,去克制著想大快朵頤的欲望。從小到大他不怕冷、不怕熱,就怕肚子扁扁鬧空城。
不管啦,反正東西這么多,他吃一些應(yīng)該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喔,在偷吃東西,你這小太監(jiān)該當(dāng)何罪?”
手里捏著個蔥花蒸卷,才湊到嘴邊而已,驀地傳來這聲嬌斥。
安無肆連忙將蒸卷丟回盒里,回過身來露出可憐兮兮的一笑,本打算三言兩語蒙混帶過,沒想到一見來人,卻瞧得癡了。
如果說,紫嫣已美得如同偷下凡來的仙子,那么眼前的這個女子,肯定是群仙之首了。
瞧她靈活的大眼滴溜溜地轉(zhuǎn),白皙的臉頰看來好似多汁的蜜桃,白中透紅,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一張菱形小口紅艷艷的,此時噙著一抹笑意,面對如此佳人,他想古人果真說的不錯,當(dāng)真是螓首蛾眉,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怎么?不認(rèn)得我啦?”全關(guān)關(guān)笑嘻嘻走到他面前舉起手來揮了揮,“你這小太監(jiān)真大膽,偷吃本郡主的早膳不說,看見主子也沒磕頭請安!
他再定睛一瞧,這人不就是昨兒個那個猴子屁股臉的丑郡主嗎?原來,她的真面目是如此的驚為天人……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美人要不好好妝點(diǎn),也會變成蒙塵的珍珠,丟在壁角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你這太監(jiān)也太無禮,我都這么說了還敢自不轉(zhuǎn)睛地瞪著本郡主?”她話雖這么說,可語氣中聽不出有絲毫慍意。
奴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看著她的,他還是第一人呢!
安無肆這才回過神來,開口第一句話卻不是跪地請求郡主恕罪,“你……真是琉心郡主?”
“你真是小肆子?”全關(guān)關(guān)也不計(jì)較他如此失了奴才分際的行為,還調(diào)皮地反問,“你是他的話我就是琉心郡主嘍!”
他此時才想起此刻自個扮演的身份,忙要屈身行禮,“郡主請恕……”
“免了免了,哎,我向來不喜歡宮里跪來跪去這套,我去跪人就罷了,可不喜歡人家來跪我!
安無肆聞言一愣,“為什么?”
全關(guān)關(guān)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和一般的奴才不太一樣,通常主子說什么就是什么了,誰敢多嘴問一聲原因!爸髯雍团哦际侨松改葛B(yǎng)的,我還沒死,為何要讓人家跪我!
他點(diǎn)點(diǎn)頭,對她所說的話感到有些詫異,依照昨晚所聽來的印象,他還以為這個郡主是名刁蠻千金呢,看來倒也還好,至少她不會要主子威風(fēng)地盛勢凌人,盡管她可以這么做。
想想,她的那些惡行惡跡,皆是為了要試驗(yàn)她那些個寶貝玩意,想來也不真是品性上的頑劣。
眼角瞄到桌上的早膳,他連忙露出個笑容,“郡主,早膳已準(zhǔn)備好了……”最好她趕快吃一吃,然后他就可以籍著歸還食器之名,去御膳房祭祭自個的五臟廟了。
沒想到全關(guān)關(guān)卻突地抓起他的手,“別管這些早膳了,走,去試試我的第五十四號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