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是個陌生人!
關·宙斯狠下心自嘲,接下了莫家父母無法啟齒的話,旋即推著輪椅轉身離去。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誰也不能抹煞。
突然,莫莫彷佛瞥見了他的臉色變僵,帶著她不懂的愁悵心傷離去。
莫名的瞬間,莫莫因為一股沖動伸出手,彷佛想喚回那傲然離去的受創背影。
慢了一步,關·宙斯已消失在門后。
懊悔的失落感浮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
莫家父母搖搖頭,沒有多說什么。
醫生說最好別給莫莫太大的刺激,讓她自己慢慢想起失落的回憶會比較好,所以大家都不敢勉強她、硬灌輸她沒有印象的回憶。
“可憐!边B向來冷眼旁觀的陸琦,都忍不住同情地吐出兩個字。
“有些人注定不能愛得太容易!庇谰葺p嘆。
朱利葉也覺得關·宙斯可憐,不禁咕噥:“也不用搞得那么辛苦吧?”只要她們和莫莫說清楚,情況也許會好一點。
她是想一吐為快,可惜全被死黨擋了下來。
不得不覺得,她們實在有點壞心眼。唉,還是她最善良了。
“既然是冥冥之中的造化,你覺得該逆天而行嗎?”白晴望著朱利葉曉以大義。同情歸同情,后頭的好戲還是得繼續瞧下去,沒道理讓人笨笨地破壞。
虧朱利葉還和她們算是一伙的。莫莫對他沒有真實感,就算她們把事情敞開來講,也未必能喚回她的印象,平添莫莫的困惑而已。
既然關·宙斯自己都不把話挑明了,何必她們多事。
“你們在討論什么呀?”好奇心旺盛的莫莫,就算躺在病床上也不甘寂寞。
聽了半天,她們說的話她半句也沒聽懂。
“討論……”幾個人交換一眼,永井惠輕笑:“你真的命大。明明都走到鬼門關口,還被閻羅王一屁股踹回人間,令人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然呢,你們希望我一命嗚呼喔?”一聽,莫莫佯裝不悅地嘟起嘴。
“怎么會呢,你不在我們還有什么樂趣可言!敝炖~微笑上前,像拍小狗一樣拍拍莫莫的頭,簡直把她當成寵物般。
失而復得的寵物,令人珍惜感動呢!
“什么話嘛!”莫莫鼓著粉頰發出不滿之聲。成了病人,她們還是一樣拿她當消遣,絲毫同情心都沒有。
“實話!标戠焕洳粺岬睾吡司。
不敢反駁,莫莫咕噥了會兒,突然又想起關·宙斯,不禁問道:“對了,你們還沒有人告訴我,剛剛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
“是誰很重要嗎?”永井惠轉著靈敏的黑眸笑問。
“連人家是誰都不記得了,何必多問?”朱利葉還是同情關·宙斯。
“就是不記得了才要問哪!”無緣無故不記得一個認識她的人,感覺好奇怪!安粏柷宄脑,我不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你也知道你對不起人家?”白晴禁不住失笑。
“真是奇跡出現了。”反正莫莫死不了,陸琦的話就難掩輕諷。
“琦……”大家是怎么了,好像她忘了多不該忘的人似的,那個男人當真是她不該忘,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嗎?莫莫想不通,帶著莫名其妙的心情感到委屈不已。
記憶中的那個黑盒子,她就是打不開嘛。
算了算,她似乎遺落了近半年以上的記憶呢!那半年……她到底做了什么?真的是出了場車禍,就一直昏迷不醒嗎?好詭異喔。
想著、想著,莫莫的頭忽然痛起來,小臉也變得蒼白。
“莫莫,你怎么了?”莫母首先發現女兒的異樣,急忙上前探視。
“媽……我想不起來……頭好痛……”淚水無由地掉下來,她想得頭疼欲裂。
愣愣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朱利葉怕是自己出力太大,趕緊安撫莫莫道:“別想了,想不起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對呀,他只是一個你在醫院里認識的朋友!卑浊缫查_口,自認不算說謊。
“真的?”抬起雙眼,莫莫尋求確定的答案。
“當然是真的,那家伙自己不也說他只是個陌生人了嗎?”就算同情關·宙斯,永井惠自然還是以莫莫為主,只好犧牲口中的那家伙。
話說回來,看到晶瑩的淚珠從莫莫圓圓的黑眸滾落,還真令人格外心疼呢!那么令人憐愛的模樣,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動容吧!要是關·宙斯知道他忍氣吞聲半天,她們卻三言兩語就把莫莫弄哭,極有可能砍了她們的。
嘖,不趕緊亡羊補牢怎么行!
“說是就是,你懷疑什么?都幾年的交情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們的話?”望著淚眼婆娑的莫莫,陸琦愈看愈覺得她好像一只可愛的寵物狗,讓人不得不想拿來玩。
猶豫了會兒,莫莫彷佛接受了她們的說辭;不再深想以后,頭也就不那么痛了。
可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憂藍的深夜里。
因為疲倦困盹,病床上仍掛著點滴休養的人兒沉沉入睡,蓋著白被的胸口隨呼吸上下平穩起伏,顯然不會輕易醒來。
悄悄進入病房,復雜的情緒浮現在關·宙斯的臉龐。
生命中,畢竟有些東西是不屬于他的。
莫莫的情況穩定,明天莫莫的父母就要帶著她轉回臺灣的醫院休養,帶走他生命中唯一出現過的“真愛”.他不該袖手旁觀,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縱使留下她,她也只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為什么你會忘了我?”伸出手撫過她細致的臉頰,關·宙斯帶著心痛低問,金綠色的瞳眸里盛滿外人無法想象的心酸無奈。
“嗯……”床上的人兒蠕動了一下,并沒有醒來。
“走了,你就會永遠忘了那些日子,忘了世上有我吧?”關·宙斯嘆口氣,溫柔地碰觸著她散于枕上的烏絲,喃喃地訴說著:“選擇將我摒除于你的記憶之外,留我在不同的國度里想念你,你可真狠心……”
忍不住握住她放在白被上的小手,關·宙斯輕輕放到唇邊低吻,感受著她所能帶給他的溫暖。
不想失去她,可是他又能有何選擇?
告訴她他愛她?
天曉得會換來她多錯愕的反應。
那反應,肯定會讓他再度受到重創……
他懷疑自己能否承受。
踏著艱辛的步伐,關·宙斯將沉重的身體從輪椅中撐起來,用力以雙手撐著床沿傾身向前,在她粉色的唇瓣烙下輕柔一吻。
一如他想象中甜美,她的嘴唇好柔、好軟、好醉人。
只是,吻進他的相思,能否吻醒他的天使?
戀戀不舍的離開她的甜美,關·宙斯又在她的額際烙下一吻,留下他所有的眷戀。
是告別的時候到了。
能否再會……他生命中的陽光……
晨光乍現,自睡夢中蘇醒后,莫莫下意識摸了摸唇瓣。
從病床上坐起身,她只看見空蕩蕩的病房,沒有其他人在。
是不是做了夢?
可感覺竟是如此真實,那種寵溺的幸福感,漲滿她胸口久久不散,在失去的瞬間更令她空虛不已、令她一陣感傷。
好真實的感覺,真實到無法相信唇上曾逗留的溫暖,只是出自于她夢里的想象而已。
誰來告訴她,發生了什么事?
她并沒有愛過人哪,為什么會做這種夢……
沒有任何理由,淚水再度滾落她的臉頰,模糊她的心。
失落感是如此的重,她卻不能明白為了什么。
到底……是誰……又為了誰?
誰來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