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氣地接受你的好意,讓你送我一程嘍!」風(fēng)曉旸愉快地綻開笑顏,捉著帳單說:「請先等等,我現(xiàn)在先去買單,我們在大門那邊見。」
柴壬虎點頭,看她甩動著鬈翹的波浪長發(fā),高挑的身形像只矯健的羚羊般,拎著大背包離開包廂。
這時他終于可以卸下面具,疲憊地嘆口氣。
結(jié)束了。
孤獨地仰頭靠在沙發(fā)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燒烙在視網(wǎng)膜上的一幕,仍是那般清晰……
我是不是做錯了呢?
假使在簡芬芳走出包廂的那一刻,當機立斷地追出去,是否就能挽留住她?
女人會期望男人怎么做?
是在這關(guān)頭態(tài)度夠強硬的男人,抑或是懂得進退的家伙?
強硬和糾纏不休在她們眼中是不同的嗎?
或者兩者并無分別,都是不受歡迎的?
我真的不懂,該怎么做才對。
不,他自嘲地揚起唇角。
現(xiàn)在再去想這些事也沒有用了。他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是事實,錯過最后的機會也是事實,看樣子自己不得不承認,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從簡芬芳今日始終落落寡歡的一個人坐在角落,她黑黝的雙眼總是不停地追逐著某人的身影,到那人離開包廂,而她隨即也跟著走出那扇門的始末。這些,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在心中做出了結(jié)論--
終究,自己還是輸給杜云喬了。
我真是愚蠢,竟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杜云喬,
無可抵賴的一幕幕,都不容許他再繼續(xù)自欺欺人。
以前或多或少,他都曾嗅到簡芬芳的心中似乎另有他人。在他們獨處時,她偶爾會神游太虛,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種神情絕不像是在考慮什么人生大事,反而像是懷春少女般的夢幻表情,想著并不存在的白馬王子。
我還故意忽略那些事,勉強說服自己她只是有發(fā)呆的傾向,而不去深究她心中在想什么。
拖延著不去面對,問題也不曾消失,如今牌面已經(jīng)掀開,謎底已經(jīng)揭曉。
梁上小丑是我,而茱麗葉已經(jīng)找到了她的羅密歐。
如果這就是簡芬芳的抉擇,那么……站在好同事的立場,自己該要祝福他們兩人,希望他們一切順利。
只是對一個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失戀了的男人來說,要馬上振作精神表現(xiàn)出風(fēng)度,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裝作什么也不知道、裝作什么也沒看到、裝作自己未受打擊,搜集著破碎一地的自尊碎片,唱著一曲又一曲的情歌,喝著一杯杯苦澀的啤酒,躲在若無其事的面具后,他選擇以逃避現(xiàn)實的方式舔舐傷口。
一天就好。
縱容自己的懦弱,忘記自己曾看到的「事實」,就當這一切未曾「發(fā)生」,等到下周一去上班時,他會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現(xiàn)實」。
煩悶地搔搔頭,壬虎離開包廂往大門走去。只要把那位新來的女老師送回家,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中,徹底地沉浸在沮喪與失意當中,拿自己的沒出息當下酒菜,好好的醉一場。
KTV的大廳,喧鬧地擠著一群群排隊等著進去狂歡歌唱的人。
渴望一點寧靜的壬虎,遠離人群走到門外,邊看著熙來攘往的街道,邊等著風(fēng)曉旸從里面出來。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柴經(jīng)理,果然是你!」
過去在科技公司上班的女助理,興奮地拉著他!改阍趺磿谶@兒?」
扯扯唇角,壬虎淡淡地回道:「我和同事來唱歌!
「好巧喔!今天我陪張經(jīng)理來招待客戶,沒想到會遇到你。柴經(jīng)理現(xiàn)在在哪兒高就?聽說你已經(jīng)不在業(yè)界了?」打扮入時的女助理,隔著鏡片的眼睛,難掩一絲好奇地探問著。
壬虎點點頭,不多作解釋地說:「妳也不必再喊我經(jīng)理,我早就不是妳的上司了!
「啊,說得也是!真是積習(xí)難改!古韺擂我恍Α
「喲喲,這不是柴前經(jīng)理嗎?」隔沒幾步路外,穿著昂貴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油頭男子高聲招呼道:「真是好久不見!打從你離開我們嘉技后,也沒回來公司看我們。大家都很關(guān)心你的現(xiàn)況呢!怎么樣,是不是找到更發(fā)財?shù)墓纠玻縼韥韥,既然在這兒遇到就和我們喝一杯吧!」
「張經(jīng)理,」黑眸瞇了瞇,壬虎換上更冰冷疏遠的面孔,微一點頭說:「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正在等人,就不打擾了!
「哎,干么這么客氣!」
將女助理擠開的油頭男子,滿面紅光的臉湊過來,一邊搭上壬虎的肩膀說:「以前我們還是一起打拚的好伙伴,不是嗎?哈哈哈,真可惜你離開公司得早,要不然今天一定輪不到我坐這經(jīng)理的位置!
「張經(jīng)理,你喝醉了。柴經(jīng)……柴先生他既然和人還有約,我們就不要強人所難,進去唱歌吧?」女助理試圖把男子帶開。
「少啰唆!」
男人奮力一推,把她推到一邊去。這般粗暴的舉止,讓壬虎皺起眉頭。
而不諳察言觀色的男人,卻繼續(xù)把著柴壬虎的肩膀說:「喂!柴壬虎,我聽說你離開后,跑去做什么小學(xué)老師,不會是真的吧?拜托,那種小廟容得了你這種大佛嗎?以前捧著金飯碗的你,真的吃得下那種又臭又硬的公家飯啊?依我看你是故作高姿態(tài)吧?」
「張經(jīng)理,你不要這樣,柴先生會很困擾的!古磉B忙再上前勸阻,這次總算成功地把男人拉離壬虎身邊。
「現(xiàn)在妳的上司是我,不是那家伙!搞清楚!」男人兇巴巴地怒罵完助理后,還不死心地指著壬虎的鼻子說:「我再告訴你,柴壬虎,像你這種死硬腦子的人,走到哪里都行不通的!別以為上頭的人會花大把鈔票再把你請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哈哈,我這次拉到康海做我的后臺,我會讓上頭的人看看,就算沒有你,我一樣可以讓公司賺大錢!哈哈哈!」
「經(jīng)理,你不要再說了啦……」女助理對壬虎送上歉意十足的眼神,扯著丑態(tài)畢露的男人的衣袖說:「我們進去了,張經(jīng)理,讓客戶等太久不好!
這回女助理好下容易總算讓油頭男子聽進勸告,把上司送進KTV大門內(nèi),深深地朝壬虎一鞠躬后,消失在大廳的彼端。
「柴老師,剛剛那是怎么回事?」與女助理擦身而過,風(fēng)曉旸巧合地看到最后一幕說:「是你認識的人嗎?」
壬虎有意地忽略這句問話。「我們可以走了嗎?風(fēng)老師。」
也不等她點頭,壬虎率先往停車場走去。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對他而言,這真是最糟糕的一夜。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雖然曉旸一直告訴自己,不必太雞婆,反正柴壬虎心情不爽或是有心事,都不干自己屁事?墒恰瓡詴D從后視鏡悄悄地看著他陰郁的側(cè)臉,總覺得無法不管,尤其是她很在意先前在KTV大門口處發(fā)生的爭執(zhí)。
曉旸不是不懂,每個人都有不想對他人說的心事,強硬介入他人的心情,從他人的角度來看,無非是「多此一舉」的大麻煩。
但……再次瞥了身旁繃著臉的男人一眼,曉旸決心冒險一下!府斘叶嘧旌昧,柴老師,你不想說可以不回答。剛剛的人是你以前的同事吧?那個油頭的家伙好象在指責(zé)你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車內(nèi)靜悄無聲。
曉旸一吐舌。「好吧,我只是在想,你可能需要一個訴苦的對象,我很愿意當垃圾桶,不過看來你并不需要。我閉嘴就是!
唉,早知道就別搭這便車了,氣氛真低迷。曉旸從來就不是擅長處理這種「僵硬」氣氛的人。她有點后悔剛剛草率地開口,現(xiàn)在人家搞不好把她當成「好管閑事」的八婆了啦!
曉旸不由得祈禱車子開快點,快點回家就能擺脫這種尷尬。
車子在市區(qū)中行走了一陣子后,開上高速公路。窗外繽紛的夜景與窗內(nèi)死寂的氣氛形成強烈的對比。明明都過午夜了,臺北卻燈火璀璨得像座不夜城。曉旸正專心地數(shù)著人造星光的數(shù)目時,一旁始終靜默的男人卻開口了。
柴壬虎低沉而平穩(wěn)的說道:「妳是從小就立志要做老師的嗎?風(fēng)老師!
咦?曉旸吃驚地眨眨眼,搖了搖頭!覆,我只是喜歡史地而已。會做老師,是因為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
「即使是誤打誤撞,」男人揚起唇角,卻不帶笑意!肝业褂X得妳挺適合做老師的;顫娡庀,很快就能和學(xué)生們打成一片!
「哈哈,那是因為我從高中就開始打工當家教,所以應(yīng)付小鬼頭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也是被磨了好一陣子才抓到訣竅的,總之千萬別讓孩子爬上自己的頭頂,也不要妄想討好他們,反而容易讓他們聽自己的話!箳煸谛念^上的重石登時減輕,曉旸愉快地回道。
點點頭,柴壬虎注視著前方的車況,淡淡地說:「我在做老師之前,曾經(jīng)在一間高科技公司工作過。剛剛的那些人,是我以前的同事。」
看樣子重點來了。曉旸閉上嘴,安靜地聽著。
「基本上,我的工作是偏向研發(fā)的,不過埋頭做研究在潮流轉(zhuǎn)變快速的業(yè)界,是很容易被打入冷門的。稍一不注意,花費上億經(jīng)費所開發(fā)出來的產(chǎn)品,就會變成市場上的毒瘤,業(yè)務(wù)賣不動、老板頻跳腳,最后壓力又轉(zhuǎn)回研發(fā)小組的身上。就某種層面來看,它也是風(fēng)險高的投機產(chǎn)業(yè)!
雖然聽得有點懵懵懂懂,但曉旸還是努力去理解他所描繪的情景。
「為了獲得最新信息,在同業(yè)間就得保持靈通的消息管道,要有靈通的消息就得增廣自己的交友圈子,不斷地建立人脈。白天研究,夜晚社交,回家倒頭睡四、五個鐘頭,隔天爬起來又重復(fù)著同樣的循環(huán)。逐漸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做研究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周旋在人心之間謀略的時間卻越來越長,我甚至不認識那個在鏡子里總是一臉厭煩的人是誰!
輕搖頭,他露出一絲苦笑地說:「后來我索性辭去那份工作。有人罵我是科技界的逃兵,我也無所謂。不斷追逐開創(chuàng)最新的科技,在他們的眼中是偉大的使命,可是我竟拋棄這種使命,自然讓一部分的人看不過去,好比方才的張經(jīng)理。」
「多奇怪啊,每個人本來就有權(quán)利決定自己要以什么方式生活!竟因為這樣的理由而找你麻煩,那個張經(jīng)理也太莫名其妙了!」曉旸覺得很不可思議,怎么會有人因此而定柴壬虎有罪?
「當老師又有什么不對?」把手交叉在胸前,曉旸忿忿下平地說:「要培養(yǎng)下一代可是個吃力的工作,誰規(guī)定非得當科技菁英才是神圣的工作?」
唇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他忽然瞅了她一眼。
「干么?我說錯什么了嗎?」
壬虎搖搖頭,表示沒什么。接著把目光放回路況上,說:「那時我在公司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她一聽到我辭職,馬上就和我分手了!
曉旸蹙起雙眉。「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天下的女人都像她一樣的短視吧?」
壬虎否認這一點,讓她放下心,繼而說:「對她而言,她愿意嫁的是在科技公司當研發(fā)經(jīng)理的我。一旦我不再屬于那間公司,我們的婚約告吹也是理所當然的。她還認為是我欺騙了她呢!」
曉旸張大嘴,第一次對素昧平生的女人產(chǎn)生反感!改敲此^不是真心愛你的,和這種女人分手很正確。」
「……但我并不意外她會有這種決定!共袢苫⒒貞浀卣f:「一開始我和她會交往,便是因為她的精明干練吸引了我。我知道以她的個性不可能接受像是小學(xué)老師這樣沒有野心的職業(yè),更何況是還沒和她商量便辭去工作,也許錯是在我。」
這下子曉旸也無話可說了。
這家伙何必這么老實呢?即使女朋友無法接受他的工作,可難道連愛情也要一并抹殺嗎?何況他們還曾論及婚嫁耶!曉旸承認自己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小古板。不是說嫁雞非得隨雞,只是愛情與面包之間的平衡點若算得太精明,真的很難叫人相信他們之間有愛。
「對,你是有錯。不過錯不是在于你換了工作,而是在于你根本不愛她吧?」忍不住沖口而出。
柴壬虎頗戚意外地瞥她一眼。
管不住嘴,干脆一口氣說個痛快,曉旸不客氣地說:「為什么她提分手時,你就接受了呢?換了工作又如何,重要的是,你依然是你,沒有變啊!她要嫁的是愛她的男人,可不是這個男人的工作。∧阌凶屗罏槭裁茨阋獡Q工作嗎?你有和她好好溝通嗎?你有為了挽回這份情感而做過任何努力嗎?」
一頓,從他默默不語的表情,曉旸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人和人之間隔著兩層肚皮,你什么都不說,她又怎么了解你?你不去努力,馬上就放棄,那就不叫愛情了!」氣憤地把話說完后,曉旸不再開口。
我何必這么激動。窟@又不是我和他的問題。
當車內(nèi)重歸寧靜后,曉旸定不下心,浮躁地想著。
這一點兒都不像我!為了別人的愛情這般忿忿不平,而且選定一段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愛情!我到底是怎么了?
看著車子開下交流道,再過不久就要到家了,可是曉旸卻擺脫不掉悶在胸口翻滾不已的那一口氣。
加上下曉得自己在「氣」什么,這種毫無眉目、沒來由的陌生情緒,讓她更加沮喪。
柴壬虎把車子停靠在曉旸家巷子口的時候,曉旸還在努力厘清自己腦海中的一團混亂。
「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禮拜一見!箷詴D倉促地說完這句話后,不想和他視線交會地避轉(zhuǎn)開小腦袋,動手打開車門。
「風(fēng)老師--」在她身后,他喊住了她。
「還有什么事嗎?」低垂著視線,曉旸不自然地背對著他問。
「我也謝謝妳。今天在車上的一席話,讓我獲益良多。妳……很多想法對我來說都滿有趣的,希望以后在學(xué)校也多多指教。還有,我為上次……妳大概不記得了吧?就是我指責(zé)妳是胡涂女老師的言詞,向妳道歉!
曉旸聞言,沖動地回頭!笡]關(guān)系啦,反正我也有不好。」
他黑眸微瞇,溫柔地笑了。這是他們認識兩個禮拜以來第二次的笑容,這一笑,驅(qū)趕掉他端正臉孔上的嚴肅線條,也吹散了曉旸胸口中混沌的焦躁情緒。她傻愣愣地盯著他豐厚的唇,意識到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散發(fā)的性感氣息,然后一股微熱從耳根蔓延開來。
「再見!顾f。
車門在曉旸的面前關(guān)閉,而她站在空蕩的巷口,看著閃著紅色尾燈的車逐漸遠離,一個人摸著紅透的臉頰發(fā)呆。
要命,我好象知道自己土氣的理由了。
她有預(yù)感,母親所說的什么桃花,正在這涼涼的夜色中偷偷地萌芽。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媽,我問妳,妳以前曾說過肖羊兒的天敵是老虎,這是真的嗎?」
咚地,風(fēng)母摔落了手上要盛飯的碗,憂心忡忡地回過頭說:「曉旸,妳是不是發(fā)燒了?」
「我人好好的,妳咒我生病做什么?」
「不是生病,那妳怎么會主動問我算命的事呢?」眼一紅、鼻一酸,握著飯杓,風(fēng)母無語問蒼天地抬起頭,對著上頭的某神明說:「苦守寒窯十八年,王寶釧的心情我今天終于知道了。唉,我那食古不化、堅持不肯相信我的女兒,竟也會有相信我的一天,感謝您,上蒼!」
「媽,飯快涼了!
「老婆,妳的鐵口直斷,我一直很相信的。這樣還不夠嗎?」
風(fēng)母扁扁嘴,給老公一個撒嬌的眼神!概畠汉貌蝗菀讓ξ矣行判模阆纫贿厸隹烊。讓我好好地盤查一下,為什么曉旸會問起這個?」
曉旸翻翻白眼,早習(xí)慣了父母的雙簧,她動筷挾起一只雞腿,說:「不要那么小題大作,我?guī)讜r說過我不信妳來著?說盤查,好象我攜帶毒品或槍械似的!
風(fēng)母揮揮手,認真地坐到女兒面前,一雙眼直盯著她的臉!笂厔e想轉(zhuǎn)移焦點,曉旸,說!為什么妳會突然問這個?是不是有好對象了?對方是誰?先把他的八字給我,讓媽測測,萬一是爛桃花,可千萬別沾上!
「八字?我還九字呢!沒有、沒有,沒有妳說的對象啦!」曉旸就怕母親大驚小怪,這不可好,掀起母親的好奇心之后,永無止盡的煩惱也跟著來了。
「不要想騙我,我看一眼就曉得了,從妳的面相來看……妳的唇角多了一道紋路,這是戀愛的紋路,妳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曉旸皺皺眉!笅,妳幾時又變成會看面相的?」
「雜學(xué)多聞是妳老媽的優(yōu)點,妳不知道嗎?」啪地拍拍曉旸的臉頰!刚剳賽蹖ε藖碚f是很重要沒錯,可是更重要的,是要談一場美美的戀愛,這樣才能讓妳的氣色紅潤、目光水澤生輝、唇朱而……」
「照妳這么說,每個發(fā)燒的人都在談美美的戀愛了,媽!箷詴D咧嘴一笑!笂吀臼窃谛稳莅l(fā)燒的癥狀嘛!」
「戀愛和發(fā)燒本來就差不多。」風(fēng)母一聳肩,接著搖頭說:「好了,別再給我繞圈子了,以為我會忘記是嗎?」
「我說沒有,妳又不相信,我有什么辦法?」匆匆地把飯扒進口中,曉旸拎起包包說:「周一的學(xué)校向來是最混亂而忙碌的,我沒空再和妳聊下去了,我走啦!」
「曉旸!」
不顧母親在身后追喊,一溜煙地,她跑得比羊兒還快。
「孩子的爹,你說咱們家的小羊兒會不會被什么壞男人給騙了?」一手拄著下巴,風(fēng)母嘆息地問。
「孩子的媽,妳就別操孩子們的心了。一人一條命,妳自己不是也常說,富貴人自有富貴命嗎?曉旸那孩子別的不說,運氣最好,一定可以遇上貴人的!股疃扌g(shù)的風(fēng)父,將老婆拉到懷中說:「妳來幫我看看,今天要打什么顏色的領(lǐng)帶好!
「我沒空!」風(fēng)母無情地把老公丟在一旁說:「等我?guī)蜁詴D安好保身符咒后,還得去替她燒香拜神,你今天就自己看著辦吧!」
風(fēng)父長嘆一口氣。
看樣子,她是非插手管女兒的婚姻大事不可了。曉旸,不是父親不幫妳,妳就自求多福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從早自習(xí)開始就忙得像顆陀螺在打轉(zhuǎn),收作業(yè)、改作業(yè)、發(fā)作業(yè),朝會、周會,以及下班后的導(dǎo)師會議,所有的事情好象都聚集在同一天內(nèi)要處理完,連輕松地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曉旸好不容易抽空能坐在自己位子上時,一名資深女老師就湊到她身旁說:「風(fēng)老師,大八卦,妳要不要聽?」
「是哪個藝人要結(jié)婚還是要跳樓了?」把便當盒蓋打開,她笑笑地說。
「都、不、是!是咱們校內(nèi)的大新聞……還是該說大丑聞?」左右瞧了一下,確定沒有「不該在場的人」之后,女老師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旁說:「今天早上,妳知道簡芬芳老師和哪個老師雙雙對對地出現(xiàn)嗎?」
曉旸腦海中響起不妙的鈴聲,但仍強自鎮(zhèn)定地搖頭。「她和誰一起出現(xiàn),很重要嗎?」
「是杜云喬老師!」彷佛在說什么天大的丑聞似的,女老師昨舌道:「人家可親熱得很呢!也不管這兒是教室,牽著手就走進來了。不少人都看到了,她是搭杜老師的車子來的。還記得上禮拜五去唱歌的時候,那兩個人不是最早消失嗎?我們在想,說不定那天晚上人家就『好事』、『成雙』了!
「你們會不會太多心了?她也有可能是順路坐杜老師的車來上班而已!箷詴D無奈地笑笑。
「就算是這樣……啊,不過新聞還不是到此結(jié)束。剛剛呀……」女老師再次作賊心虛地看了下四周,然后小聲地說:「我看到柴老師主動把簡老師叫到校園去,我看事情可復(fù)雜了!
一瞬間,曉旸覺得本來饑腸轆轆的肚子,一點兒都不餓了。
「簡老師也真是的,都是校內(nèi)同事,要變心也不要找窩邊草嘛!這下子要是讓柴老師和杜老師因為爭風(fēng)吃醋而吵起來,肯定會鬧得不象話的。我個人是同情柴老師啦,他那么認真的人,竟然被簡老師腳踏兩條船,一定會大受打擊的。簡老師就是年輕,禁不起誘惑,不管杜老師再怎么帥,論可靠怎么及得上柴老師呢?真是沒大腦!」
「王老師,抱歉,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作業(yè)放在教室。恕我失陪!」霍地起身,再不離開,曉旸怕自己會當場叫王老師閉嘴!
姑且不論誰是誰非,但在他人背后道長論短,曉旸實在無法茍同。無視王老師l臉錯愕,曉旸沖動地走到教師室外,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算了,隨便去逛逛也好。
柴壬虎……柴老師……曉旸嘆了口氣,要是剛剛的八卦是真的,那他找簡老師去校園談話,大概會是另一種修羅場吧?
曉旸想起他在談前任女友時,那種「往事已成云煙過、是非對錯本無由」的口吻,也知道他不會像王老師說的那樣,給簡芬芳什么難堪才對。八成,以他的個性,還會祝福對方呢!
人老實就是吃虧!
哪怕明明是對方的不好,還會認分地檢討起自己來。
希望實情并非像八卦的內(nèi)容一樣……問題是哪里不一樣?
我是希望簡芬芳和杜云喬交往的事是誤會一場?或者我定希望大家所說的簡芬芳和柴壬虎正在交往,其實并不是真的?
不。曉旸咬著唇,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以同事的立場在看這件事,她心中其實在乎的只是「某人」會不會受到傷害而已。
……我再否認好象也沒用了,我在乎他,我在乎柴壬虎這個人!
打從他在樹下接住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非常非常罕見地將他放在心中的某一處了。從曖昧不清的假裝討厭,到后來清晰可見的耿耿于懷。從來,她不曾這么在意過一個人,甚至是大學(xué)時代交往過的男友,也不曾讓她有牽腸掛肚的感覺。
「啊……」
不知不覺地,她居然走到校舍后方的小花園,映入眼簾的剛好是在幾公尺外的樹下,正在交談中的柴壬虎與簡芬芳。
從這邊看過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簡芬芳正仰頭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接著又開口說了一些話,然后她伸出手,而他也一樣地展開雙臂--在曉旸的注視下,他們兩人宛如電影片中的情侶般,相互擁抱。
一掉頭,曉旸急忙離去。
一步、兩步,她急促的腳步轉(zhuǎn)換為小跑步,在眼眶中蓄滿淚水之前,她倉皇地落荒而逃。